专案组的空气如同绷紧的弓弦。杜春梅的证词和临时手机的线索如同黑夜中的灯塔，将搜索范围急剧缩小。宋寒带领的技术组如同最精密的筛子，疯狂过滤着海量的基站数据和监控信息。
“肖队！何老师！有突破！”宋寒的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和亢奋：“锁定临时号码最后一次激活信号源！基站三角定位显示，信号发射位置在城北近郊！覆盖范围包括——废弃的‘红光化肥厂’旧厂房区！”
红光化肥厂！一个早已停产多年、被列为污染待处理区域的巨大废弃厂区！厂区建筑破败不堪，地形极其复杂，如同迷宫，是藏匿人质和进行非法活动的绝佳地点！
与此同时，乐兰芝那边也有了关键发现！
“肖队！根据杜春梅描述的‘蛇形纹身’特征，结合本市有蛇类纹身记录的前科人员数据库，以及体型特征，粗壮、手大筛选，锁定一个高度可疑目标！”
乐兰芝调出资料：“张彪，男，38岁，绰号‘黑蛇’。曾因故意伤害、非法拘禁、盗窃等罪名多次入狱。最后一次出狱是三年前。其背部有完整的盘蛇纹身，据狱友描述，蛇头位置确实延伸至后颈下方！体型特征与画像中‘手持工具者’高度吻合！而且，这个张彪，早年曾在红光化肥厂做过保安队长！”
线索瞬间聚焦！
红光化肥厂！张彪！魏小川很可能就在那里！
“陈暖！林清晖！立刻带队！秘密包围红光化肥厂旧厂区！布控所有出入口！无人机升空！热成像扫描厂区内部！注意隐蔽！防止打草惊蛇！”肖述的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冷硬而急切：“王君！联系特警支援！申请排爆专家！对方可能有武器！”
“收到！”通讯频道里传来一片肃杀的回应。
“肖队！何老师！发现张彪名下有一辆破旧的面包车！”王君补充道：“车牌号XX-XXX！最后一次出现在市区监控画面是昨天傍晚，方向……正是城北！”
所有的箭头都指向了那片荒凉的废弃之地。
肖述转头看向何绘。何绘的脸色在屏幕光线下显得愈发苍白透明，额角带着熬夜的疲倦，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燃烧着冰冷的火焰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我跟你去。”何绘的声音平淡，却带着千钧之力。魏小川的画像、现场可能遗留的细微线索、以及他对“神谕”行为模式的深层理解，都是现场不可或缺的关键。他知道肖述可能会劝阻，但他无法置身事外。
肖述的目光在何绘脸上停留了两秒。他看到了何绘眼中的坚持，也看到了他膝盖处即便隔着裤子也能察觉到的紧绷。理智告诉他应该让何绘留在安全的指挥中心，但直觉和无数次并肩作战形成的信任告诉他，何绘的关键洞察力可能就在一线之间。
“跟紧我。”最终，肖述只说了这三个字，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他抓起战术背心穿上，快速检查配枪和通讯设备。
何绘点点头，动作利落地套上防弹背心。沉重的背心压在肩上，膝盖的刺痛感更加清晰，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深处翻腾的疲惫和不适感。
呼啸的警车在夜色中如同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驶向城北。远处，红光化肥厂巨大的轮廓在月光下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透着一股死寂和不祥。
废弃的厂区比想象中更加荒凉和庞大。断裂的管道如同巨兽的骸骨，锈迹斑斑的储罐高耸入夜空，破碎的窗户像空洞的眼窝，凝视着不速之客。夜色是最好的掩护，但也隐藏着致命的陷阱。
在距离厂区核心区域一公里外，前线临时指挥部设立在一个隐蔽的洼地。无人机传回的热成像画面显示，偌大的厂区热源稀少且分散，主要集中在几个大型车间和办公楼区域。其中，位于厂区最深处、一座独立的三层旧实验楼，指示牌模糊不清，但结构图显示为“质检楼”内，检测到数个聚集且相对静止的热源信号！其中一个信号源形体较小！
“目标很可能在主楼三层东侧房间！”无人机操作员报告。
“陈暖，林清晖，报告位置！”肖述对着加密通讯器低语。
“A组（陈暖）已抵达主楼西侧，未发现外围警戒！”
“B组（林清晖）抵达主楼北侧，发现疑似车辆轮胎印！与目标面包车胎纹初步吻合！未发现人员活动！”
“C组（特警突击队）已就位，封锁所有楼层通道出口！”
“肖队，我带何老师从南侧接近。目标楼层热源位置，需要何老师现场确认是否有魏小川的生物特征痕迹。”肖述迅速部署，“行动原则：第一优先级确保人质安全！非必要不交火！一旦确认魏小川位置，C组强攻解救人质！A、B组负责外围警戒和抓捕逃脱者！”
“明白！”各组回应简洁有力。
肖述看向何绘：“走，小心脚下。”他率先躬身，如同融入夜色的猎豹，沿着残破围墙的阴影，向那座三层实验楼疾速潜行。何绘紧随其后，每一步都尽量放轻，膝盖的疼痛被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压下。他努力调整呼吸，让感官在黑暗中高度集中。
夜风带着浓重的铁锈和化学残留物的刺鼻气味。脚下的地面坑洼不平，遍布碎砖和废弃零件。肖述的移动如同教科书般精准，总能提前避开障碍物和可能发出声响的区域，并且在每一个拐角和视野盲区前都会短暂停顿，示意何绘隐蔽观察。两人之间没有任何多余的语言，只有手势和眼神的交流，默契得如同一个人。
几分钟后，两人潜行至实验楼南侧一个相对隐蔽的入口——一扇被撬开大半的、锈蚀严重的铁皮门。里面一片漆黑，弥漫着灰尘和霉菌的味道。
肖述打了个手势，示意何绘留在门外拐角处警戒观察，自己则如同幽灵般滑入门内黑暗之中。几秒后，里面传来一声短促、如同鸟鸣的信号声——安全。
何绘迅速闪身进入。门内是一个空旷的大厅，月光从破损的窗户和屋顶漏洞照射进来，形成斑驳的光柱。灰尘在光柱中飞舞。大厅里堆满了倾倒的实验台、破碎的玻璃器皿和废弃的化学品桶，如同灾难后的场景。
“分头搜索一层，寻找通往二层的安全路径，留意任何近期活动痕迹或魏小川物品。”肖述的声音压得极低，在空旷的空间里几乎只有气声，“保持通讯静默，遇险三声鸟鸣预警。十分钟后回此处汇合。”
何绘点点头，选择了大厅左侧堆满杂物的通道。他的强光头灯调到最微弱的光圈，只照亮脚下很小一片区域。他放缓脚步，每一步都如同踩在棉花上，不发出丝毫声响。眼睛如同最敏锐的探测器，扫视着地面、墙壁、每一个角落。
灰尘很厚，但有些地方有明显的踩踏痕迹，形成了模糊的路径。在一个倾倒的大型离心机旁，何绘发现了一个被踩扁的、印着“欢乐世界”LOGO的矿泉水瓶盖——与杜春梅家发现的、五天前的瓶子品牌一致！这印证了张彪或同伙近期在此活动！
再往前，在一条通往内部走廊的转角处，地面上散落着几颗小小的、圆形的彩色塑料珠子！何绘立刻蹲下身，用镊子小心夹起一颗。这种塑料珠很常见，是小孩手串或者廉价玩具上的配件！魏小川这个年龄的男孩可能不会有这种东西，但如果是被绑架时慌乱中遗落，或者……是对方带来的某种东西上的？
他小心翼翼地将珠子放入证物袋。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几乎被风声掩盖的“咔嚓”声，从身后不远处传来！
那不是风声！是鞋底踩碎枯枝或小石块的声音！而且…很近！
何绘全身的神经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他没有回头！没有做出任何可能暴露自己察觉的剧烈动作！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肾上腺素急剧飙升！他用眼角的余光，极其缓慢、自然地扫向声音来源的方向——那是大厅中央一根粗大的、支撑屋顶的承重水泥柱！
柱子后方，墙壁的阴影里，似乎比刚才…多出了一小块更深邃的黑暗！
一个人影！就藏在柱子后面！
何绘甚至能隐约感觉到那阴影中投来的、如同实质般的冰冷视线！充满了恶意和审视！
对方手里有东西！在微弱的光线下闪过一丝金属的冷光！是手枪！
强烈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何绘的大脑在千分之一秒内高速运转！呼救？不行！距离太近，对方可以瞬间开枪！自己身上有通讯器，但按下按键或发声的瞬间，足够对方反应！而且，肖述和其他队员分散在楼内，赶过来需要时间！激怒对方，魏小川可能立刻遭遇不测！
冷静！必须冷静！
何绘强迫自己的呼吸保持平稳，心跳却如同擂鼓。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一样，缓缓直起身，甚至还用手电扫了扫旁边的墙壁，仿佛在研究上面的涂鸦。他的动作极其自然，带着一种勘察现场的专注感。然后，他转过身，开始沿着来路，看似随意地、慢慢踱步往回走。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仿佛在丈量距离，但身体的肌肉已经绷紧到了极限，感官提升到了最敏锐的状态。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身后那道冰冷的视线，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他的后颈。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煎熬。何绘在心中默数：
一…二…三…
他走到了大厅中央，离那根承重柱只有不到五米！那道阴影中的视线几乎要将他刺穿！
四…五…
就在何绘精神紧绷到极致时——
“何绘。这边有发现。”肖述低沉平静的声音，如同天籁般从大厅另一侧靠近门口的方向传来！
肖述回来了！
他不是从何绘搜索的方向回来的！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靠近门口的位置，正看着何绘，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招呼同事过去看线索。但何绘瞬间读懂了他眼神深处那抹冰冷到极致的锐利——肖述发现了！他发现了柱子后面的异常！
肖述没有看向柱子方向，但他的站位极其巧妙！他看似随意地站在一个倾倒的实验台旁边，身体的角度却刚好将何绘可能暴露在柱子方向射击角度的大部分身体要害给遮挡住了！同时，他一只手看似随意地搭在腰间的快拔枪套上，另一只手则拿着一个类似证物袋的东西，仿佛真的找到了什么。
何绘心中那根紧绷的弦微微一松，但警惕丝毫未减。他极其自然地朝肖述的方向走去，步伐依旧平稳。“发现什么？”
“像是小孩衣服的纤维，卡在楼梯扶手的锈铁上。”肖述的声音不高不低，足够柱子后面的人听到，他将手中的东西对着何绘晃了晃，但那其实只是一个普通的空证物袋。
两人如同最平常的交流勘察结果般汇合。肖述极其自然地侧身，将何绘护在自己与墙壁之间，彻底隔绝了柱子方向的射击角度。他的后背如同最坚实的盾牌，挡在了何绘身前。何绘甚至能感觉到肖述身上传来的、属于警用装备的硬质布料触感和他沉稳的心跳。
紧接着，王君和陈暖也陆续回到了大厅汇合点。两人都压低声音汇报：
“王君报告，一层东侧发现临时居住痕迹！有睡袋、空罐头、烟头！还有…一个断开的塑料束缚带！型号和船坞发现的一致！”
“陈暖报告，通往二层的楼梯有近期踩踏痕迹！安全通道门被从里面用铁丝拧死了！需要破拆！热成像显示二层西侧房间有微弱热源！无法确认是否人质！”
队员的陆续回归，让大厅里的人数瞬间增加。脚步声、压低的人声打破了死寂。柱子后方那片深沉的阴影，似乎轻微地蠕动了一下。那道冰冷的视线在何绘和肖述身上停留了片刻，又扫过其他几名队员，似乎在评估着力量对比。
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较量与压迫感。对方只有一个人，而大厅里已有三名精锐警员肖述、陈暖、王君，加上何绘。外面还有包围的特警。硬拼，对方绝对讨不到好处。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
“沙…沙…”一阵极其细微、如同风吹落叶般的脚步声，从柱子后方传来，朝着远离大厅、通往更深处黑暗走廊的方向快速移动！脚步声很快远去，消失在迷宫般的厂区深处。
那人走了！选择了撤退！
直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紧绷的气氛才稍稍缓和。陈暖和王君这才惊觉刚才的危险，脸色微变，立刻拔枪警戒柱子方向！
“肖队！刚才…”陈暖急促道。
“知道了。”肖述打断她，声音低沉，“目标警觉性极高。王君，标记柱子位置，提取可能遗留的足迹和生物痕迹！陈暖，守住门口！何绘……”他看向何绘。
就在肖述看向何绘的瞬间，何绘的目光却越过肖述的肩膀，死死地盯向那人消失的黑暗走廊深处！就在走廊拐角即将吞没最后一点视野的刹那，一个穿着深色工装的身影似乎停顿了一下，猛地回头望了一眼！
惨淡的月光恰好透过高处的破窗，极其短暂地照亮了那张脸的下半部分——戴着黑色的口罩。而暴露在光线中的那双眼睛——
冰冷！空洞！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波动，只有纯粹的、浸透骨髓的杀意和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那眼神仿佛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带着一丝计划被打扰的不悦，却毫无畏惧！
那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瞬间刺穿了空间的距离，精准地与何绘的视线撞在一起！
何绘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瞬间窜上天灵盖！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呼吸都为之一窒！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面对绝对非人存在的本能战栗！那双眼睛…绝不是张彪那种打手能拥有的！那是…属于“神谕”核心的眼睛！是“使者”？！
仅仅不到一秒的对视！
下一秒，那身影便彻底消失在拐角的黑暗中，只剩下空洞的风声。
“何绘？”肖述敏锐地察觉到了何绘瞬间的僵硬和眼中掠过的惊悸。
何绘猛地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寒意和刚才那令人灵魂冻结的眼神。“…没事。”他声音有些沙哑，指着柱子方向，“人走了，朝那个方向。那双眼睛…有问题。”他将看到的那双非人眼眸的感觉简单描述了一下。
肖述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凝重。“‘使者’级别的亲自监视？”他立刻对着通讯器下令，“所有单位注意！目标区域出现高度危险目标！特征：男性，深色工装，戴口罩！眼神极度危险！可能持有武器！发现踪迹立刻报告！非必要避免单独交火！优先保护人质安全！”
部署完毕，肖述转头看向通往二层的楼梯和被铁丝拧死的安全门。“不管他是谁，现在最重要的是魏小川！”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王君，破门！陈暖，警戒后方！何绘，跟紧我！准备强攻！”
王君立刻上前，拿出液压破门钳。陈暖枪口稳稳指向后方黑暗的走廊，严阵以待。
何绘点点头，压下身体的不适和那双眼睛留下的冰冷烙印，将全部心神集中到眼前紧闭的门上。膝盖的刺痛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但魏小川可能就在门后！他站到了肖述身后一步的位置，等待着那决定性的破门一刻。
液压钳咬合在门锁位置，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
咔嚓！
“门锁应声而断！
肖述一脚踹开沉重的安全门！
“警察！不许动！”
666[吃瓜]5333个字，那很重合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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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破门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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