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下一刻他便后悔不已,这和欲盖弥彰有什么区别?就差把‘有问题’三个字刻在脸上了!
他老实站到萧闻山旁边被忽略过去也就罢了,谁知道这么好心地抬手给他挡了下,最开始见面的时候不是很冷漠无情吗?!这时候怎地这般热心肠!
若不是他灵力还未恢复完全,定是不会拖累萧闻山下水的,他都害怕来的这位仙师一个不顺眼把萧闻山给劈了。
萧闻山无视左韫刀子一样的视线,颇为冷淡说道:“左仙师还有何贵干?”
“与你何干?又不是你家的人,我见他眼生,确认一番你也要管?”左韫心中起疑,亮剑威胁,“让开!”
萧闻山并没有因为这一举动让开,江随舟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早知这左韫处理邪祟这般迅速,他还不如直接将那邪祟除了,被言时晖他们怀疑也总比沧山左氏亲眷子弟怀疑强。
言时晖只当他被左韫吓到,出言解围:“师姐,他…他确实是萧师兄……”
“什么?”左韫眼神带着杀意扫来。
“……家的。”言时晖绷紧心神,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了平生第一个谎。
言子归见情况不对,立刻上前拉着左韫,跟着道:“真的不能再真了!好师姐,你不能连言时晖的话都不信啊!他俩都姓萧,要不然萧闻山没事儿干的来这儿?就是带他家的小辈来见世面的!”
年纪小脑子就是灵光啊,江随舟暗自感叹。
只听左韫冷哼一声,收回长剑不再纠缠,他这才稍稍放下心,若没有小仙师帮忙,恐怕真免不了一场打斗。
左仙师一手提一个,临走前又愠怒瞪来,带有杀气,好似在说:下次定不会放过你们。
见他们走远,江随舟才如释重负地从萧闻山身后走出来,两人结伴而行离开隐山。
他没想到萧闻山会帮他,人挺不错,没想象中那么冷,江随舟自在不少,他伸了个懒腰,随口谢道:“多谢萧兄相助,改日请你吃酒。”
其实他并不擅长饮酒,稍微那么几小杯,他就醉得不分东南西北了。江随舟是故意这样说的,他感觉萧闻山这样的性子与模样,是绝不会应下他的邀约。
再说,谁会同一面之缘的人一同吃酒。
正如他所料,萧闻山并未对他的随口邀约起兴趣,反而对他躲沧山弟子存疑。
“为何要躲?”萧闻山垂眼看着江随舟。
当然是因为他死而复生啊!
不过这话他可不会乱说,江随舟哼哼笑了几声,对着他勾勾手指,故作神秘道:“那是因为我们家族有个传统。”
“什么传统?”话语间,萧闻山跟着他动作微微俯身,发丝顺着他肩颈滑到江随舟面前,轻轻蹭了一下。
江随舟冷不丁被眼前这张放大的俊脸晃了一瞬,这人是怎么把黑色破布穿得这么好看的?
他没说话,萧闻山又靠近了一些,问道:“是想不起来了吗?”
两人距离太近,江随舟甚至能感受到萧闻山说话时胸膛的震颤。
他脸上难得起了些臊意,摸了摸鼻子,偏过头随便扯了一个理由:“传统就是——第一个看到我脸的姑娘要对我负责!”
萧闻山:“……”
不知怎的,江随舟只觉他说完此话后,这位萧兄周身温度骤然冷下,还一直盯着他。
江随舟摸不着头脑,但直觉不对劲,萧闻山的神情愈发寒冷。
他这才品出来这人好似是生气了,可江随舟自然不知道萧闻山生的哪门子气。
“怎么了?”江随舟问道,“若是不说,我可走了?”
萧闻山自然不会说出,眼看江随舟要离去,他几步跟了上去,和江随舟一同前行,缓缓说道:“我只是在想。”
江随舟停下看着他,等他说完。
“择日不如撞日,你不是说请我吃酒?”萧闻山淡淡答道。
现在?江随舟这下彻底摸不清萧闻山什么性子了,他说吃酒,完全只是个打发人的借口!谁知道这人就这么痛快应下了?
他方才在根儿草上施了法,黏在言子归身上跟踪左韫几人,若是真带着萧闻山吃酒,哪来的时间偷听他们讲话。
再说了,他才从那黑棺里出来,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可萧闻山似乎误会了什么,神情多了几分落寞,转身欲走:“不愿就算了。”
江随舟眼皮一跳,心中蓦地落了几拍,直觉告诉他不能让萧闻山走,不然…不然……反正不行!
“并非食言,只是我……”江随舟拉住萧闻山,踌躇片刻,坦白道,“我身上没钱,一分都没有。”
话毕,萧闻山微微颔首,浅浅一笑:“我还当你因为那些…不愿理我。”
江随舟立刻就想到了扫把星这三个字,他果然是听到了。
不等他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袖口一紧,只见萧闻山牵起他有些宽大的袖口道:“那便我来请你,若你不嫌弃,去我那里如何?正巧天色晚了,顺带休息一晚也好。”
他的动作极轻极缓,好似对待什么易揉皱的宣纸那样,把人带走。
等江随舟反应过来,他已经错失了绝佳的拒绝机会,一路上但凡他有什么想离开的念头,身旁的人都会露出一幅垂眸欲泣的神色。
江随舟哑口无言。
-
萧闻山这人虽运气不行,但品味倒是绝佳。
屋宅不大,胜在文雅,排排苍翠欲滴的修竹临墙而立,看起来最高的那颗顶上还系着根儿红条,另一侧角落还有透澈的水池,旁边布有木椅,若静声观望片刻,还能窥得几道鱼尾,以及卷起的水花。
不起眼的小地方倒是将院落衬得多了些生机,此处应当是用阵法维持过,再往里面走些,江随舟只觉体内灵力恢复得更快了,这对他倒不是件坏事,还能在言时晖那边更顺利地藏匿自己。
江随舟看着萧闻山在空无一人的屋宅进进出出,忍不住问道:“萧兄,这里,只有你一人?”
萧闻山轻声解释道:“没人愿意来。”
江随舟:“……”
他就不该问,瞧瞧,又给人勾起来伤心事了。
萧闻山并未在意,时不时停下手中动作,见江随舟四处逛,便转身问道:“我去准备一些吃食,若是无事,能否帮我去那竹林东侧挖出一坛酒?”
被这样一张脸请求,很难拒绝。
江随舟先是短暂震惊了一下萧闻山还会做饭,接着又被那张丰神俊朗的仙颜晃了又晃,乖乖按照要求往那侧走去,还不忘询问:“酒上可有标记?”
萧闻山停下手中动作:“去了便知。”
江随舟疑惑,但还是去了。到了才发现那句‘去了便知’什么意思,只见埋酒的地方上面立了块儿木牌,上面还刻有几个略微歪扭的潇洒大字:好酒!
谁埋酒这样埋的,还立这么丑的字。江随舟看笑了,此地是有阵法作护,若是没有,行人路过好奇翻进来,岂不是一眼就看到了此处的东西?更别提一旁还放了挖酒用的木铲。
江随舟顺手拿起铲子,将那木牌拔去,三下五除二便找到了位置所在。他将酒拎出那一刻,酒的烈香掺和着桂花淡香,扑鼻而来。
饶是很少喝酒,江随舟也能感受到酿造这酒之人的用心之处。
他正欲起身,手中留下的灵力震了震,江随舟悄悄瞄了一眼萧闻山仍在忙,便转了个方向,分了一缕魂魄去探听他们谈话——
应当是在某处酒楼,还能清晰听到街上摊贩的吆喝声。
“我方才派人去查,得到的回复是,沧山近日并未派发任务。”这道声音一听就是左韫。
“可晚辈的确接到了,并未撒谎。”言时晖道。
左韫解释:“并未斥责你,你可知隐山那府邸是谁的?”
“不是段家分支的吗?”言子归道,“去的路上我还在一堆白骨中找到了他们的玉牌。”
左韫:“那处的分支早在百年前便绝了,你应当碰到了盗贼,那并非他家后人,我今日仔细派人查了一番才知,隐山此地当下没有段家分支存在。”
“什么??!”
左韫嗓音严肃起来:“而且,关于段家分支此案记载,这类邪祟会伪装成凡人或是修士,将其精魄、灵力吸食殆尽,和你说的白骨,脱不了干系。”
“……”
再之后便是与他身份有关的打听了,江随舟为免生事端,将附着其身的一丝魂魄收回。
若真如左韫所言,只能说那类邪祟重现,又或是……一直有这样的存在,只是未曾发现。既不是沧山左氏派的任务,又引着他们去,背后那人究竟有何用意?
他想不通。
江随舟摆弄了会儿木铲,而后拎起酒坛,低头闻了闻,冷不丁对上了不远处的萧闻山,吓得他险些将手里的酒坛给甩了。
那一瞬他好像在透过自己,怀念什么人。
江随舟讪讪一笑,提酒大步过去道:“我没想偷喝。”
他不说还好,一说萧闻山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竟出现了几分狐疑。
“你什么表情?”江随舟怔怔一笑,指指自己,“我这般正直善良,像是那种挖完别人酿的酒,还未经允许偷偷喝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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