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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冬日渐逝,冰雪消融。

覃弈悠悠转醒,眼皮沉重得如同被冰雪粘连,费了好大的劲才缓缓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刺目的白,天地间仿佛被冰雪重新塑造,茫茫无际,没有一丝杂质。狂风裹挟着雪花呼啸而过,如同一头头嘶吼的野兽,在耳边肆意咆哮。他试图挪动身体,却发现四肢早已麻木,被厚重的积雪紧紧束缚。

“啊!”一声下意识的惊呼出声,“此处怎么有人!”

女孩来不及多想,迅速抓起挂在门边的厚披风,裹在身上,便一头扎进了风雪中。

“啊啊啊——有血!!”

覃弈自是不知道自己此时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冻得发紫,额头上还有干涸的血,长长的睫毛上挂着一层冰霜,紧闭的双眼毫无血色。他的衣服被冰雪浸透,硬邦邦地贴在身上,四肢僵硬,没有一丝生气。

姑娘似乎是尝试着抬起他的手,只是无济于事,迷糊之中,覃弈听见她叫唤起人:“是沈大人!快过来!过来搭把手!”

寂静酒馆的清晨,杂乱脚步声匆匆靠近,惊起枝头积雪簌簌落下。

“这冰天雪地的,冻了一晚岂不是冻死了?”

“没死!还有气息!”

“快快快,命人烧水!”

炉火熊熊燃烧了数轮,光影在墙壁上晃了又晃,好长时间过去,身体才有知觉。

天光大亮,他猛的一颤,猝然睁眼,而日光刺眼,他用手挡住了眼睛。

“沈大人,你醒了。”

谢长婷只是路过偏院,看见有当官的倒了,帮忙把人抬进来,先前有大夫来看过,说是此人气息微弱、命数浅薄,本就一心向死,应该是活不成了,没想到现在居然醒了。

覃弈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缓缓抬眸,目光触及对方的瞬间,瞳孔猛地一缩。

“长婷……”

谢长婷听到对方喊出自己名字,身形一僵,嘴角微张,眼中满是诧异与迷茫。

“沈大人认识我?”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哪里?”覃弈半倚在床头,眼神虚弱又带着几分疑惑,轻声开口:“你救了我?”

覃景书……你昨儿个喝多了现在才醒?早知道就不灌你这么多了,谁知道你个雏儿……

前世声情并茂的少年女声响彻耳畔,他已经许久没有听到。

“此处是庆丰酒庄的房间,下官路过偏院,一姑娘呼救才发现大人倒在雪坡中,区区小事,大人无须挂怀。”

闻言,覃弈怔怔地望着眼前的谢长婷,指节因冰冻而泛白。她说话的语气不该是这样,陌生又疏离,仿佛两人从未有过交集。脑海中回忆如汹涌潮水般袭来,那些致命的刀伤,每一道划过皮肉时的剧痛都还历历在目,那不是幻觉,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可此刻,周遭的一切都太过真实,酒馆里弥漫的酒香、炉火散发的暖意、耳边嘈杂的人声,根本不是梦境所能比拟。

他的双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眼神中满是迷茫与惶恐,喉结上下滚动,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嘴唇微微翕动,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这荒诞的情景遏住了喉咙。

她不认识他,但她依然是礼部尚书的女官,那他是谁?

“沈大人,你还好吗?”谢长婷问,“要不要请大夫?你昨夜应该是不小心摔下,额头撞破了,留了很多血。”

“有劳谢大人费心。”覃弈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几近不像自己地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谢长婷没想到此人居然喝得都忘了今时今日,这样都能大难不死。是有些诧异,但还是回答他:“岁首三月有余了,没想到还会下昨夜那么大的雪。”

顿了顿,她瞥到桌案上放着的纸笔,冷淡提醒道:“我记得大人在追南将军出征前担任军前御史,现今追南逃窜下落不明,明日定北将军的洗尘宴怕是要参加?”

追南逃窜下落不明……

洗尘宴……定北将军的洗尘宴……

他从前觉得只有官场才逢场作戏,原来给一个人定罪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覃家独覃北风一个男丁,娶了三房妾室,大房生了覃观清,二房生了比覃弈小一岁的堂弟覃汛,三房,也就是覃弈的母亲,最早诞下男丁但生完覃弈没过多久便离世了。

这大房生不出男嗣,渐渐的二房也就厉害了起来,覃家基本上都是她在管,后来在覃观清十岁多的时候,大房也故去了,覃观清和覃弈小小年纪就没了娘,关系亲近一些,却不料前两年,覃观清入宫成了婕妤,两人见面道次数从少变成少之又少。

世道早已提醒他处处是陷阱。

谢长婷不知道为什么沈聿的身影看起来会这么单薄,躺在床榻上就像得了很长时间的重病的人。

“是吗?我差点忘了……”她听见他说。

死前瓢泼大雨般的鹅毛大雪,竟然也在记忆之中软了力气,原来死、原来那场淹没他的大雪,都仅仅只是赐给他一个了断,他怕不是还要感念圣上仁慈,才没告诉他死后会落得这般罪名。

就连眼前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挚友,都会亲口告诉他,他覃弈,就是个叛臣。

他必将有一死,他以为自己会死在战场、死在敌人的刀剑之下、死在被敌军俘虏的囚牢里,或幸运一点,死在将军府的庭院之下。

最后他死在了他效忠了十余载的朝廷手中。

“大人好生歇息吧。”谢长婷觉得此人甚是怪异,不想有诸多交谈,离开了。

恢复静悄。

蜿蜒曲折的雕花栏杆,仿若灵动的游龙,沿着窗台边缘肆意伸展,每一处雕花皆精雕细琢,阳光透过明亮的窗口,如细碎的金粉般倾洒而入,在地面上勾勒出一片片光影交织的图案。

每一处都是真的。

少顷,他起身将手撑在桌面装满水的木盆边上,起身将面巾放入水中,水的触感冰凉,他看见水中倒映着的自己,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此人肤色白皙,如同上好的羊脂玉,细腻光滑。眉毛如墨染般浓密,斜斜地飞入鬓角,透着一股英气。嘴唇白皙却也不掩风采。

这当然不是他。

覃将军的脸,驰骋疆场数余年,早已被风沙略过,粗糙不已。早已饱经磨难,能在众人耳语诽谤中淡定自如、也能在伪造的叛乱公文批下来时面无表情。

战场上的硝烟已散去,留下了满目疮痍和无尽的伤痛。他缓缓闭上双眼,那些惨烈的战斗画面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军营弟兄们倒下时的身影、绝望的呼喊,无力的哀嚎。

他的身子微微颤抖,一滴滚烫的泪水悄然滑落,顺着脸颊缓缓流下,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瞬间消失不见。

他还活着,只是覃将军死了,他占据了另一人的身体活着。

悉数记忆汹涌而来,眼前的那张脸,写了什么文字,喝了多少酒,全都出现在脑海。

家国存亡于危难之间,追南将军叛乱之事已成定局,余孽皆已被绞杀殆尽。而沈聿却郁结于心,日日借酒消愁。

酒后猝死。荒诞笑话。

醒来之后,身体渐渐回暖,日光也照得昏沉,唯有余下心脏处跳出的不安,慢慢抽动。

日光大照,四处亮堂。

庭院的地面光滑如镜,倒映着周围的建筑和天空的云彩。殿内的空间宽敞明亮,高大的柱子支撑着整个殿顶,柱子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金龙,金龙的眼睛炯炯有神,仿佛随时都会腾空而起。

庭院的四角,矗立着四座精雕细琢、古色古香的亭子,亭子的飞檐斗拱、雕梁画栋。

见到皇帝时仍然恍惚,同群臣跪下行礼时覃弈还是注意到了他如今黯淡无光、疲惫不堪的眼底,盛出满面的倦意。

仿佛一下老去数十岁。

“魏将军到——”

皇帝才终于因为听到这句话慢慢抬起头,眼睛逐渐清明,像是看到什么救星。

坐在右侧台几上的覃弈微微侧过头,一旁沈聿生前的好友哪知道眼前人已经不再是沈聿,小声地同他耳语道:“你昨儿个哪去了?不在家里又去喝酒了?喝懵了我刚同你打招呼你不理我……”

覃弈还没来得及侧过身看他是谁,只见大殿外的人昂首阔步,目光如炬,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直直地走来,周身散发的强大气场,仿佛要将周围的空气都凝固。

那刹那间,覃弈只觉得眉心狠狠一跳。

魏确。

他确是魏确不会错,他还好好活着。

就像一块石头扑腾落入水面,慢慢沉底,静了,不再动了。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宫殿华贵高昂,空气中弥漫着些许玉兰花的香,那个人的锦衣闪烁着微微的细闪,他生的剑眉星目,眼睛漆黑,如装了潭深深的湖水般冷冽气息特别动人。

魏确虽然比他小两岁,但也绝不再是少年,可他竟然感觉到一阵意气风发的少年锐气。

那些重岩叠嶂隐天蔽日的青山已经消散,活在了这一世。

前生的种种,此刻回想起来,竟似近在咫尺,清晰得如同昨日之事。最后一次征战前夕,这位将军曾在一片星光熠熠的月光之下,和他对弈,与他赌个酒约。

他与魏确封号互为南北将军,他是商人之子,可魏确贵为长公主与护国大将军魏涯之子,从未有过什么接触,正因如此,在彼时,覃家日渐落寞,嫁入宫中的姐姐双眼染疾,贵妃娘娘因她是覃家的长女对她椒房逐异,父亲商场受挫,在满朝文武皆离他远远的,生怕和他接触,沾染上了不必要的祸患。但是这个骄傲不羁,驰骋风流的定北将军,从未在他成名时攀附,反而在他战时七月上旬他击退南蛮不久,夺下宁京十四洲,却不想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时,携定北援军救急。若没有他,那时候他恐怕要失了儋州一线。

覃弈记不太清了。

魏确有怜弱之心,想到这里覃弈才不免伤感。魏确是同他一样的少年英才,猜得到对他下手之后,下一个便会是这位定北将军。

他们,不过是这宏大棋局中身不由己的棋子,在命运的洪流中苦苦挣扎。

恰恰此时那人目光一扫而过,视线落在覃弈那双眼睛上。桀骜不驯的目光里是不可逾越的鸿沟。似是永远无法靠近,也无法触摸一般。

覃弈淡淡的垂下眼睫,他的情绪一扫而过,他不再能赴约了,尽管眼下的人也许根本对追南将军没有什么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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