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萤山射猎,让我去含玉君手下替补?现在吗?”
桃桃点头:“是的,射猎之前需要时间让弟子之间训练磨合,加之含玉君住在北院,离梧桐苑远,怕你来往不便,所以长青君吩咐让我们今天就收拾收拾,搬去北院小住。”
碎琼的眼睛转了一圈,面上也并无异样,只顺从地点头。
桃桃在这边收拾行李,而逢湛已经在北院候着了,百里清远远看见,激动得飞奔而来,后面还追着百里含玉:“裴之你又去哪里?说好的你要陪我下棋的!”
百里清挤出僵硬的笑容,“下次,下次吧,我找湛小友有些事情,下次我陪你做风筝如何?”
百里含玉气鼓鼓地在原地跺脚:“上次,上上次你就这样说了,可我每次来找你你都躲着我,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没有,没有……”
逢湛望着冷汗直流的百里清,丝毫没有出手相助的想法,反而悄然去到新收拾好的屋内看书,等百里清浑身大汗找来的时候,刚好读完了一本书。
百里清整个苦瓜脸:“辞山君,你也太不够意思了,竟然抛下我一个人!”
“你应付得挺好的。”
百里清差点哭出来,主要是自小百里含玉给他的印象就是冷漠严肃无情,和现在少年时期的百里含玉想比,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是目睹碎琼装傻,逢湛装疯的那种程度。
“话说回来,既然辞山君不是来解救我,那来这里是?”
“参加东萤山射猎。”
百里清瞪大眼睛:“可是东萤山射猎从未有外族弟子参加过!”
“现在有了。”
百里清心中思绪一转,问:“和碎琼前辈一道?”
逢湛的目光不曾自书页离开,只低沉地“嗯”了一声。
逢湛断了话头,不再说话,一时无言,沉默的气氛一时让百里清有些无措。纵然在幻境中一起度过了五年时间,但逢湛留给他的印象依旧是冷漠高深莫测的,只是最近又多了几分低压。
他想起叶飞玉时常逗逢湛说他生气,可平时分明见着逢湛面上也并无表情,实在搞不懂叶飞玉哪里看出来的。但是现在安静坐着,反倒让他察觉到逢湛可能确实不怎么开心。
半晌,百里清才慢悠悠说道:“方才,我被母亲拉去找长青君了。”
“嗯。”逢湛目不斜视,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额,这个……”
其实救人一命,日后对那人多了点关心也是正常的,百里清在一旁也看得分明,百里长青看似时常与碎琼一起,实则两人之间并未有什么越界的举动。他曾瞧见百里长青教碎琼练剑,许是要演出第一次握剑耍招式不熟练,碎琼重心不稳,眼瞧着要仰面摔倒,要紧时刻还是百里长青以木枝代手扶腰稳住。
就连下意识的举动都保有距离,平日里又怎么会越界?所以对于一些流言,百里清是不信的,曾向百里长青提起,对方只微微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言论一样,他说:“我与白月之间并无什么,只不过是我将她救起后一直教导她至今,反倒是生出了师徒情谊,她懵懂莽撞,我不太放心,这才时时将她放到身边而已。”
百里长青说这话时的表情要有多端庄就有多端正。
只是方才百里含玉提起,百里长青没有笑吟吟地拿出之前的说辞,倒是默默了良久。
百里含玉看他一直转着手里的杯子,惴惴不安地说:“兄长?我只是将白月借来一段时间。”
百里长青却望向窗外,他院子里也栽了一棵梧桐树,那会碎琼正在树下和桃桃一起挑选树叶,说是桃桃最近学了如何做首饰,打算拾一片合适的叶子做些小玩意。百里含玉连同百里清都以为百里长青是在看她,仔细一看却不是,他只是望着梧桐树出神。
百里含玉笑道:“兄长何时喜欢上梧桐的,还特意在院子里栽上一株,今年雨水充沛,想必很快就能长成苍天大树了。”
百里长青的目光似乎找不到落点:“你方才说要把白月要去?”
一片落叶从枝头落下,碎琼伸手刚好接住。
百里长青收回目光,淡淡道:“那便安排吧。”
他的声音像是含了一轮明月,清冷,淡寡,没有不舍之意,也没有欢愉之心,就这样淡淡的,淡淡的,却在落入耳畔之刻,在人心里重重划上一痕。可回想之时,却察觉不出异样。
百里清感觉自己隐约窥见了两百年前无人知晓的秘密。
回到屋内,逢湛还在等百里清的下文,久久没等到,抬眸,发现对面的思绪已经不知飘到了哪里,恐怕连自己要说什么都忘记了。
逢湛叹了口气,道:“还是说些正事吧。”
百里清回神。
“婆沙幻境这五年太平静了。”
“这不好吗?”
“陷入婆沙幻境越久,灵识沉得就越深,想要唤醒子川就越难。与其坐着,不如主动出击。”
“辞山君的意思是……?”
“我暗中探查过幻境内的灵力和浊气流动,发现疑点在于东萤山。”
百里清思绪千回百转,难得抓住了重点:“辞山君的意思是,祸蛇可能藏身于东萤山?”
“本体不一定,但山眼之处一定藏有祸蛇的分身。此行我去探一探,如若发生变故,你在外要替我掩护。”
“……山眼?我想起来了,我曾听母亲说过,东萤山曾经有一兕牛占据为王,此兽脾气火爆,手段狠辣,怕它伤及无辜,射猎之时长青君都会将其封在山眼。可是后来一次射猎有人不慎闯入,被兕牛重创,长青君救人心切,便将此兽就地斩杀。”
“若是凶恶之辈,祸蛇分身附身其上,也不无可能。”
百里清赞同地点了点头,又见逢湛垂眸,低低的声音像是喃喃自语:“我们在这里待得太久了,这很危险。”
话音刚落,就听窗边有异动,百里清瞬间警惕,他身体绷紧,直到看到坐在窗沿朝他们挥手的碎琼,这才松了口气:“碎琼前辈,你就不能用正常一点的方式进来吗?”
碎琼嘴角缀着笑意:“怎么,躲着我在说什么悄悄话?”
“我们在商讨主动出击的事情。辞山君推测东萤山的兕牛可能被祸蛇附身了,这次射猎正打算主动出击呢!”
碎琼扫了眼逢湛:“是吗?真可惜,我还以为是怕我露馅才特地让叶飞玉跟百里含玉说自己也要参加的呢。”
逢湛依旧垂着眼,也不搭话。
“前辈,就凭你这演技,谁还敢称第一!将一个刚刚化形的花妖表演得淋淋尽致,完美无缺,又怎么会露馅呢?”
碎琼弯了弯眉眼,正要说话,逢湛的声音就淡淡传来:“我看你乐在其中,倒不像是演的。”
碎琼微顿,有些惊奇,“你这嘴巴,什么时候学会噎人了?”
“说起来,前辈,你有没有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
“就是觉得在你面前的长青君,跟在别人面前的长青君不太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就是,就是那种啊!”百里清有些着急,两只手在半空中乱画,却怎么也不得其意,索性破罐子破摔,“就是花前月下,男女独处,互诉衷肠,暗生情愫的感觉。”
碎琼像是恍然大悟,随即又疑惑道:“可是百里长青也没有和我花前月下诉过衷肠啊。”
“哎呀不是,不要揪住这个点!”百里清不知如何说,焦急着组织语言,却见碎琼率先忍不住笑起来,他这才恍然大悟:“前辈,你戏弄我!”
碎琼捂嘴掩下笑意:“不好意思,看你如此青涩,忍不住逗一逗。”
百里清涨红了脸,不敢说话。
“至于你说的暗生情愫,我又不是白月本人,我如何得知?且那百里长青成日堆着笑脸,我又不是时刻盯着他,怎么知道他待人有什么不同?不过嘛……”碎琼停顿,“依我之见,以百里长青的性子,即便是动了情,也不会让人得知他动情,甚至不会让自己察觉。”
百里清不明白:“什么意思?”
“一旦被自己察觉,有些行为就变了意思。”一直不说话的逢湛淡淡地抬头,目光在空中和碎琼相遇,随即又慢慢落到桌上的花瓶,“与其在这纠结这个,不如想着早日离开婆沙幻境。百里清,莫要以为你成日躲着,就让人看不出你有亲近沉迷之意,不要忘了你来这里的目的。”
“……”被说中的百里清默默垂下头。
距离东萤山射猎还有半个月,逢湛和碎琼总算见到了另外两名队友丹阳和丹枫,两个都是学堂里的佼佼者。本来今年是和百里含玉和月裴之一起参加的,但是他们二人婚约将至,加上百里含玉已经继位长老之位,地位拔高了一筹,自然不用参加射猎。
丹阳和丹枫是双生子,配合相当默契,寻不出一丝错处,只是逢湛还是小孩模样,而且喜欢独来独往,两人便不强求逢湛和他们一道,只希望到时候别分开就行。
两人的目光又转向在旁边扑蝴蝶玩的碎琼。
花妖之身的白月,修习不了结印术,又没有修炼妖族心法,其他术法也学得磕磕碰碰,丹阳和丹枫决定也不指望她了,说不准到时候射猎还得分神去保护这脆弱的花妖。只是这样一来,也不知道能不能拔得头筹。
两兄弟颇为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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