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知道我不高兴？”
这个问题她要怎么回答？向月头脑风暴了一阵，指着桌上的面说：
“因为……你一直不说话呀，你看你连面都不吃。”
好险，差点连老底都交出去了。向月抓起筷子搅了搅碗里的面，让自己看起来更可信。
但离清野更疑惑了：
“我不说话，祖母和太太都说是因为我城府深，性子不好，不爱说话。你却知道这是因为我不高兴。好奇怪。”
向月沉默了，原来做任务也会被刀。离清野才这么小，就被冠上了城府深的帽子，她一定很无措。
看来饲养一个人生轨迹通往反派的小团子，不只要投喂她、为她打架，还要把她从原生家庭的泥潭里拔出来，教会她爱与思考。
向月低头看了看自己三岁的身体，斟酌着语气说道：
“性子不好的人也是要说话、要吃饭的呀，不然就会憋死，或者饿死。如果下次你的祖母还说你性子不好，你就回她‘你看不出来我不高兴吗？那你的眼神也不太好。’”
离清野“噗呲”一声笑出来。
坐在凳子上连腿都够不着地的人，竟然张牙舞爪地教她回呛祖母。
再看她的衣着神态，一定是被家中宠爱的孩子，自己不一样，没有靠山的人怎么也不会有这样回话的底气。
一想到相府里没人帮她，清野就笑不出来了：
“我娘说，不可以忤逆祖母和太太。不然是会挨板子的。”
“那你来找我呀！不能当面和她们说的话你来找我说。不高兴要是分成两份，就能变成高兴的。”
“不高兴……分成两份，就能变成高兴？”这是什么说法？清野从来没听过，但是她记住了，她想让自己高兴一点。
向月见她在嘀咕什么，怕她想起难过的事，于是挑起一筷子面条，狠狠吸进嘴里，然后夸张地竖起大拇指，企图以此来引诱离清野吃面。
两个小孩吃面，吃着吃着就会开始比赛。面摊上“咻咻咻”吸面条的声音此起彼伏，偶尔还溅出来一滴面汤。
“咚”一声，离清野放下陶碗，“啪”，向月紧随其后，将筷子帅气地拍在桌上。
两人相视而笑，各自的嘴角都占满了面汤。
向月从衣襟里掏出一条手帕，捏着一个角递给清野，她们一人扯着帕子的一边擦干净嘴，才想起来还要找东西。
“你的玉环长得什么样子？”清野问。
“这个、这个，就是普通的玉环嘛。”
向月抿了抿擦得过于干爽的唇，提议：“今天太晚了，要不明天再找吧。”
离清野看看天色，觉得有道理：
“那就明天找。”
小朋友还是相对好糊弄的，向月暗自松了口气，从凳子上跳下来准备往巷子里走，却见离清野一动不动的，完全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姐姐，你不回家吗？”相府此刻是一团乱麻挤在嫡孙小姐院子里，暂时不会有人来管小小一个离清野。但要是再晚些，等他们反应过来开始揪察是谁导致离清茗落水，不在府里的清野将会成为众矢之的。
“我……”清野拽了拽袖子，有些纠结，“你知道哪里可以烧纸钱吗？”
今天是她生母的头七。
向月倒欠20个积分，从127那里得到一张带注解的京城地图，带着离清野来到一处河边。
这是一条穿城河，淇水穿浮霄城而过，留下一条贯通城南城北的河道，元宵日会有人在河里放花灯来寄托哀思，传说这条河的尽头就是东海，人们相信那是凡人的魂归之处。
那么她们在这里烧纸钱的话，离清野的母亲也会快一点收到吧？
七张纸钱并一支火折子，这是离清野从别庄回京城时身上仅带的东西。
“刺啦”一声，漆黑的河畔亮起一个火点，橙黄的光照在冻得有些僵硬的脸颊上，将心底压抑许久的情绪也一并融化。
“我娘咽气的时候，庄子上的宋嬷嬷给了我这些。她说我娘是病死的，相府来接我的马车一走，她就会被草席裹起来扔去山上，让我到京城别忘了给她烧纸钱，让她在黄泉路上好走一些。”
离清野的眼睛里逐渐蓄满了眼泪，她知道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她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
小小的火星子在冬夜的风里飘得艰难，向月伸手在微弱的火苗上拢了拢，等手心烤得暖烘烘的，才张开双臂将离清野紧紧抱在怀里。
“难过就大哭吧。不过你以后有我了。”
回应她的是离清闷闷的哭声，以及127的电子音：
“恭喜宿主，任务对象潜在黑化值-10，目前潜在黑化值148。任务积分 10。总积分-10”
“！”
在心里狂喜的向月不知道，她的那句话对于离清野来说是多么重的承诺。
她们在多了一小摊灰烬的穿城河边相拥、流泪。一个以为自己的拯救任务渐入佳境，一个却忍不住妄想，这样的温暖会持续一辈子。
离清茗落水的第二天，离清野还是被关进了祠堂罚跪。
大清早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的向月快被脑子里响个不停的提示音逼疯了。
127：
“检测到任务对象潜在黑化值 2，目前潜在黑化值150”
“检测到任务对象潜在黑化值 2，目前潜在黑化值152”
……
“检测到……160”
……
“……168”
相府那群人到底在干吗，怎么离清野两个点两个点地黑化？！
向月心里在咆哮，表面却不得不装得乖巧，因为她的母亲正在给她喂粥吃。
“月月乖宝，来张嘴，啊——”
向府主母陶问兰捏着白瓷勺，将香糯可口的山药粥送进向月嘴里。
“真棒！竟然快吃完一整碗了！我们月月长大啦！”
陪着她咯咯笑的向月内心：“……”
快结束吧母亲！每多吃一口粥，就有两个潜在黑化值敲打在您亲亲女儿的良心上。
“好了，娘去店里收账了。”像是终于听到她的心声，陶问兰搁下了手中的瓷碗，“翠翠，照顾好小姐。”
“是。”
昨天守夜的小丫头上前将向月抱离餐桌，目送陶问兰走出后院。
当那道雍容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向月当即一个扭身从翠翠怀里挣扎下来，麻溜地爬上椅子，将餐桌上没动的点心和粥一股脑往食盒里装。
“翠翠，我去玩啦！你回房睡觉吧，我不告诉阿娘。”
向月把食盒扛在肩上，朝翠翠挥挥手，一溜烟跑出了院子。
小丫鬟翠翠看着十三四岁，稚气未脱，早上起来哈欠连天，正好给了向月独自行动的理由。
轻车熟路地来到狗洞墙，向月撩起衣服准备往里钻，127的声音响起：
“检测到NPC“翠翠”好感度 20，恭喜宿主点亮‘洞察人心’属性，‘人心’商城已解锁。”
“什么玩意儿？”向月小小疑惑了一下，却不敢深究，因为当务之急是找到离清野，停掉不断攀升的潜在黑化值。
她沿着昨晚的路线进了相府的院子，在127的指引下猫着腰躲过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下人，精准地来到祠堂。
正是早饭时间，没人看守，门锁着，但窗户能推开。
向月将廊下的盆栽挪过来垫脚，攀上窗沿，朝里喊：
“姐姐——”
离清野背对着她，跪在蒲团上，伏低身子不知道在做什么，听到她的声音立刻转过头。
“你怎么来了？”离清野跑过来。
“来给你送吃的啊！今天早上的粥超级好喝，你一定要尝尝！”向月弯腰将食盒举上来，挡住了自己的整颗脑袋。
离清野拿掉食盒，就能看见后面一张笑嘻嘻的小脏脸。
“拉我进去！”向月朝她伸手。
离清野探出身子，将向月抱进来，然后用手给她擦脸上的泥，却忘了自己手上还沾着墨汁，越擦越脏，从小花猫脏成了魔鬼面具。清野忍不住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向月不明所以，摸了摸自己的脸，摸到半只手的黑墨。她看向离清野跪着的蒲团前方，那里有一本摊开的经书。
“原来你刚刚在抄书啊。”
难怪两个点两个点地黑化，这是每写一句就在心里痛恨一遍相府吧。
离清野委屈地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太太认定是我把清茗推进湖里的，天还没亮就把我锁在这里罚抄。”
向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昨天晚上和127复盘了一下，确定了离清茗落水是遇见慕容熙的必经事件，是不可更改的主线剧情。
有时候，充当推进男女主感情线的工具人，是一个配角推不掉的工作。
但愿随着任务进程加深，她能尽快找到平衡原剧情和离清野新个人线的方法。
不过这次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就只能尽量补救啦。
“先吃饭吧！天不亮就被关进来的话，你一定很饿。”
向月打开食盒，将点心一叠一叠地捧出来摆在地上，
“呐，这个山药粥配着这个蝴蝶酥吃，绝对让你一口忘掉所有烦恼！”
离清野罚抄的经书是《金刚经》，全文有五千多个字，向月本想帮忙抄一些，可她的手太生，握笔都握不稳。离清野看了她写的几个鬼画符，断然拒绝了她的帮忙。
行吧，她再练练。
写什么好呢？签个名吧！
向月抓着笔在纸上写起来，离清野抄着经，时不时抬头看看她，见她越写越入神，好奇地凑过去看：
“这是……四…刀？”
向月悬着的笔尖顿时狠狠戳在纸上：
“是向月啊！还有两横我没写！”
什么四刀，你见过有谁家给女孩儿起名叫四刀的？！
离清野也意识到了，捧腹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原来，原来你叫向月呀哈哈哈哈哈哈哈！”
等笑意稍微能平静下来，离清野也写了一遍自己的名字，作为交换：
“离清野，还是能看出来的吧？诶，你认识这几个字吗？你这个年纪还没开蒙吧？”
向月一把扯过她手上的纸，愤愤到：
“当然认得！”
虽然交换名字这件事进行得有些许滑稽，但是向月相信，离清野已经逐渐对她敞开心扉了，从她越来越多的言语和笑容就可以看出来。
多笑一笑吧清野，让我能感觉到你也在向那个悲惨的结局说不。
向月在心里这样想。
刚从相府回到自己的屋子，127的声音接踵而至：
“检测到任务对象潜在黑化值-10，目前潜在黑化值158。”
很好，忙活一通恢复初始值了，但貌似有新板块解锁？
向月摩拳擦掌，点开亮着金光的“人心商城。”
127：
“‘人心’商城是专为‘洞察人心’属性准备的兑换商城。宿主可通过与任务对象外的NPC互动来提高“洞察人心”属性，如提高他们的好感度，或搜集他们的个性信息给我进行认证。需注意，此商城中的商品只能用在NPC身上，单个商品持续时长为30秒，可重复购买。”
“人心商城”货架：
［说服：1000个属性点］
［夺舍：1000个属性点］
［预判：5000个属性点］
……
哦吼！夺舍，刺激！游戏变得越来越好玩了呢。
向月嘿嘿一笑，目光瞄准了端着水盆从她面前经过的翠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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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离清野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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