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都,阴山。
寒鸦四起,阴风透骨。
两个少年提着剑挤在一起穿行在半人高的杂草中。
“一炷香都过去了,怎么一只鬼都瞧不见,难不成是那仙人在诓我们?”青衣少年嘟囔地开口。
“你傻了?这可是青云天的选拔!哪个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这上面做文章?要我说一只鬼都没有都是让那姓沈的捉去了。”另个少年愤愤道。
“沈别舟?”
“除了他还能有谁?只有每都榜首才可参加青云天的拜师会,他一人连赢十二场,除非弃权否则他就是一只鬼不捉也不会掉下榜首。”想到这里少年更气,长剑一扫斩草泄愤。
“明明已经稳去青云天却还跟你我二人争夺这点鬼怪,当真是不给我们留半点活路。”
少年说着情绪低落下来,他朝前走自顾自地说:“若是白公子许会给我们留点鬼怪好去其他宗门,如今一只没有怕是连无名派也进不去了。”
寒风吹过,少年穿得单薄不禁打了个哆嗦,话头止住他才忽觉身旁的好友已许久未开口,他心里生奇转头欲询问。
只见青衣少年呆呆地站在原地,目光呆滞,腰间的护身玉佩出现细微的裂痕。一只无脸青鬼正俯在同伴肩头,它没有眼睛但少年知道恶鬼正在看着自己。
什么时候?
周遭寂静无声,修炼之人五感异于常人,足以让他听到从肩膀处传来的细微呼吸声。霎时间,一股恶寒从脚底蔓延至他全身。
少年握剑的手不受控制地颤着,他拼命在脑海里搜刮着方才的细节,却只剩下一片空白。后颈被尖锐的东西擦过,他骤然愣住,心止不住地狂跳。
快动啊!
可脚下像是生了根,手臂如同灌了铅,少年嵌在原地身体抖如筛糠。
那阵呼吸越来越近几乎是贴着他耳边吹气,尖锐的指甲也从后颈往前挪。
动动动!
许是脑海中的叫嚣和对活命的渴望盖过了对鬼怪的恐惧,在指甲压在命门前时,少年率先转身拼尽全力往身后刺去。
几乎是挥出剑的瞬间少年的心便猛坠谷底,他看到长剑擦过鬼怪而去,那无面鬼站在他一步外骤然怨力暴涨直冲他而来。
他太惊慌甚至都没识鬼确定其方向,又怎么可能刺中?
在厉鬼痴笑着冲来时,少年心如死灰地闭上了眼。
“铮——”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到来,只听一阵清冽的剑鸣混着凄惨的鬼泣震得他胸腔微痛,凌厉的剑意擦着他脸颊而过。
少年恍惚间睁开眼,正看到从天而降的人。
来人一袭月白锦袍,带着简单的半遮面面具,落在他面前时,少年惊愕地看向那标志的朱红玉珠流苏耳坠。
是沈别舟。
只一剑便斩了恶鬼。
少年几乎心都颤了一下,他站在原地呆愣地看着面前的人。
沈别舟并未注意到他这炙热的目光,他手腕一转长剑横扫,原本气势汹汹的无面恶鬼轻飘飘地被他勾到了魂瓶中。
木塞盖上时,傻愣着的少年才骤然回神,他连忙回头看向同伴,对方面色呆滞脚边是四分五裂的玉佩。
见状少年才想起什么连忙摸向腰间,空荡荡。他垂眸,便看到刻着他名字的玉佩如方才所见碎在地上。
护身玉佩碎,这场选拔他出局了。
少年心中忽地落空,但他没时间多做哀伤,护身玉佩碎证明在这阴山内再没有什么东西能护他性命,当务之急是先离开。
他搀着被魇住的同伴怯生又敬佩地看了沈别舟一眼,上前弯腰:“多谢沈兄出手相助!”
那双细长标志的丹凤眼睨过来,似是才注意到他们二人一般,轻蔑又高高在上。
但少年被看了一眼,只觉得心跳得比方才厉鬼附身时还快,他再次鞠躬以表感谢。离开时他不禁神游:“那真是一双动魄人心的眼睛。”。
啧,饵没了。
沈别舟轻晃了下魂瓶,收剑继续往前走着。
阴山是玉都的一座鬼山,半年前有只人相鬼在此镇守,是青云天和四大宗门联手才将其拔除。之后半年直至今日大头目的鬼都被送往轮回路,剩下的多是些不成气候的散青鬼,正好用做青云天的选拔上。
散青鬼多是些看人下菜碟的。
纵使沈别舟自幼招鬼,但在杀了半阴山的鬼后再吸引鬼的体质在鬼怪眼里也成了炼狱阎罗避之不及的存在。如今那二人出局,更是无鬼敢撞到他面前来送死。
“惯是些软骨头。”沈别舟毫不留情地点评。
也罢,离结束也不过半柱香的时间。
如今这半个阴山的鬼都装在他魂瓶中,夺魁已成定局。
沈别舟自出生起便背负恶命,养母和师父都说他活不过十九岁,进入青云天求问回春圣手拂晓仙君成了他唯一的活路。
而他现在马上就能踏上这条路了。
沈别舟把玩着手中的魂瓶,被困其中的厉鬼们直被他巅得神情恍惚连尖锐的鬼鸣都发不出。忽地,他眼眸一凝,二指并拢,指间小石子朝身后射去。
“咣当——”
极为细小的碰撞声响起,身后半人高的草丛如水波般晃动起来。
“还想跑?”
沈别舟手腕轻抬长剑悬空,修长的手指轻轻拨着剑柄,银白色的剑身只冲飞快一动的黑影刺去。
“锵——”
短刃和长剑相碰的瞬间,只顿了一下的黑衣人后颈一凉,甚至来不及反应他便被人猛地按在土里,被震出的长剑干脆利落地刺穿了他的胸口将他死死地钉在地上。
沈别舟脚踩在黑衣人身上,俯身将其身上的斗篷揭开,白皙的手指抓住那人的头发朝后一拽。
一张十分普通的脸,但作为傀儡而言已经十分精巧。
“谁派你来的?”
沈别舟半眯着眼,手上用力,傀儡被他拽得后仰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他的脖颈几乎弯成了不可能的角度,一张嘴却还是紧闭着,只能听见关节崩断的声音。
“倒是忠心。”沈别舟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笑意,“即不张嘴便再也不用张了。”
修长的手指松开的同时,鞋靴踩在傀儡的后颈用力下压。
沈别舟拔出剑对着傀儡心口的地方划了个十字。
他出身贫寒且不在玉都,和他结过仇的都死了,十二场比赛他都有易容,不会是旧人。
如今想对他出手的无非是为了青云天选拔一事,榜上靠后的人没必要对他出手,前面几个他略有印象。能用得起这等精巧傀儡的人非富即贵,更何况这种傀儡石心上一般刻有制作者的标识,只需挖出来再结合榜前的几人就足以让他锁定幕后黑手是谁,用不着这弃子开口。
几乎是在沈别舟摸到那光滑黏腻的石心时,“咔哒”一声轻响落在寂静的阴山突兀至极。
傀儡的脑袋竟突然脱落骨碌骨碌往下滚去。
沈别舟倏然皱眉,他快速支出刀刃拦住头颅去路,但那坚硬的头颅却在碰到刀刃时软成一摊泥坍塌,鲜红的血水渗进黑色的土壤里。
刹那间,阴风狂卷,猩红的铭文从沈别舟脚下升起。
沈别舟心一沉,他拿出拿出石心拔出长剑飞快地往后退,刺骨的寒风吹得他右耳的流苏剧烈摇晃。
在沈别舟将要退出法阵时,血红的光将他完全包围住。
-
阴森僻静的狭窄山路上,朱红色的喜轿摇摇晃晃地往前行。
沈别舟睁开眼时,面前昏红隐约能看到白色的绣线。
他欲抬手去触碰时却发现手指沉重全然无法动弹,像是被人定住只能呆坐在原地。
身下颠簸起伏,腰间被束得紧,原本的佩剑和脸上的面具也不见了踪影,唯有右耳的坠着的流苏扫过耳畔带来些实感。
这是进鬼境了。
鬼怪游荡于世多因心存执念,执念深厚可成鬼境。
即入鬼境,生魂离体,除非破境,否则与身死无疑。
沈别舟本以为操纵那傀儡的人是为了取他性命的蠢货,如今看到对方早就算计好了,以傀做阵引他入境。若半柱香内他未能破境,定榜石便会将他视为身死状态即为弃权。
脊背处的灼热透骨烧得沈别舟眯起眼。
这鬼的怨气很重,看来对方是想置他于死地。
啧,他现在倒真是对这幕后之人有了些兴趣,平白让他多了不少麻烦。
喜轿摇晃着往前走,沈别舟端坐在轿中,沉眸思索。
若想破境只有两种办法。
沈别舟身体略微后仰,这是往上走了,盖在头上的布贴在他脸上,带这些淡淡的香灰味。
周围空间狭小,沉闷压抑,若有若无的腐臭味和芬香的胭脂味混在一起刺鼻。
他这是在喜轿里,还是“新娘子”。
——要么解决鬼怪的执念,鬼境因执念而生,执念破除后鬼境亦会消散。
但太慢了。
只剩半柱香的时间选拔就要结束,他没那么多功夫去推测其执念。
“吉时到!”
尖锐沙哑的声音响起,原本摇摇晃晃的轿子停了下来,被缓缓放在地上。
沈别舟倾身,赤红的盖头随之往前倾,他垂眸正看到单薄的轿帘被一只惨白的手掀开,露出外面人的大红喜袍。
身体的掌控权骤然回归到沈别舟手中,他起身一只手摸向头顶,盖头摇晃间他拔出那尖锐的金钗。
要么——
沈别舟弯腰往前跨步,抬起手搭在那惨白冰凉的手上,动作间透过缝隙正巧能看到轿外人腰间坠着的白玉玉佩。
看着玉佩上刻着的“谢”字,沈别舟将金钗藏在袖中,薄唇勾起个好看的弧度,朱红流苏正擦过他的唇角。
——杀了境主。
境主死,鬼境亦不攻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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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阴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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