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二公子正是吸了天罡兽的血气,这才导致出现幻觉,幻觉有轻有重,行二公子吸食的血气过多,这才会形态疯癫,把人认错。”
得出结论后,郎中收回把脉的手,抚着自己的山羊胡站起身。
行家主连忙追上去问:“有何解救之法?”
“无解,只等几日后,血气从他体内散去即刻。”
等在一旁的行石烈听到这,嘴里发出一声嗤笑,道:“废物,一个捉妖世家的公子,竟连这种低等生物的血气都低挡不住。”
直到行家主瞪了他一眼,行石烈才闭上嘴。
等人都走后,行石烈才走上前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行如故,又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魏俞,撇撇嘴,没好气开口:“这小子没怎么样你吧?”
魏俞摇头。
“早跟你说这小子一脸倒霉相,谁沾上谁倒霉,下次要是再遇到这情况,你就应该直接把他敲晕,再怎么样也比被他逼上房顶好吧。”
他说完又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又往床边走了两步,嘶了一声,指着行如故泛红的脸道:“他这脸怎么肿了?是血气的后遗症吗?”
他转头看向魏俞,似是要从他这里找到答案。
魏俞接了他的视线,淡定摇头。
说什么都摇头,行石烈耐性被磨尽,也转身离开。
房里只余下魏俞和行如故两人,其中一个人还躺在床上。
魏俞看着床上的人,不知道在想什么,烛影的照应下,他眼中波光闪动。
半晌,他缓缓走出房门。
行如故这一觉睡得尤其绵长,梦里回忆和现实交织,分不清楚,他知道有人来看他,因为他清楚的听到行石烈高亢的嗓音,以及一只手再次箍住了他的下巴,以及他的脖颈,冰凉的触感十分的熟悉。
危险在敲打着他的心脏,他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任由那只手越收越紧。
“你已经死了,我让你重活一世,你应该感激我,而不是想方设法的逃回来。”那人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这是谁的声音?
“故儿,我的故儿……你走了妈该怎么活啊?!”
隐约间,行如故看到了自己的妈妈,她头发半白,脸上满是痛苦之色,记忆中那个爱笑的妈妈,全然不在。行如故突然心脏骤痛,像是有人拿着斧头生生刨开了他的胸膛,痛的他无法呼吸。
他看到他妈蹲在墓碑旁哭的撕心裂肺,他颤抖着双腿,费力的走向前想去看墓碑上的人是谁,可泪水早就淹没了眼眶,他什么也看不清。
慢慢的,妈妈的脸也变得模糊。
耳边响起一道清晰的声音,“你已经死了,不再属于这个世界,你该回去了。”
行如故突然惊醒。
脸上的泪水还在流淌,他却一无所觉。
梦中的场景错杂纷乱,他记得妈妈绝望的哭泣,心绪像一团解不开的线团,越绕越乱,最后全拥堵在他的胸口,闷的他喘不上气。
思念来的如此猛烈,灼烧着他的眼眶。
行如故连忙下床,打开门冲了出去,清凉的空气袭来,舒爽的打了个哆嗦。
下雨了。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外面的雨水却已经蓄满了池塘,还在不停的滴答着。
背后传来脚步声。
“呦,病秧子终于醒了,睡了足足两天了,你可真能——”
行石烈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本来蹲在那的人,猛然抬头,满脸的泪水,红肿的眼眶。
委屈的不像话。
“你……”行石烈张了张嘴,最后毫无底气的说了句:“……睡个觉把你委屈成这样。”
行如故没说话,整个人都有点蔫。
“哎,你怎么了?该不会是因为你的偶像不在,你就哭成这样了吧?”
行如故一愣:“什么偶像?”
“我哪知道什么偶像,你之前不是抱着魏俞叫他偶像吗?还一个劲的要亲他。”
说到这,行石烈本来想嘲讽几句行如故,可一看到他发红的眼眶,就张不开嘴了。
“我不记得了。”
行如故是真不记得了,可是刚刚听到熟悉的词汇,那一瞬,他以为行石烈也是穿越来的,他甚至不会觉得不可思议,只会觉得激动,兴奋,因为他以为他终于不会再这么孤单了。
是身在异世,怀着一肚子苦水,却无人诉说的那种孤单。
眼眶又开始发酸。
“诶诶诶,你别哭啊,你现在怎么跟个娘们似的,动不动就哭。”
行石烈两只手挥在空中,不知道往哪放,却也不肯上前安慰行如故。
“我没有偶像。”
行如故闷闷的道。
“哦行行行,没有就没有。”
“我想我妈……”行如故揉揉眼,继续道:“我梦见我妈在哭,好像是谁死了。”
行石烈一看他这样,脸上也没了嘲讽之意,走上前几步,拍了他一把:“妈?你说的是……二婶吧,我知道你可能是想二婶了,你……”
他伸出手,却不知道手该往哪放,给行如故擦眼泪吧,似乎有点不太合适,不擦吧,好像也有点说不过去。
他正发愁着,突然听到身后有人问:“你们在干什么?”
行石烈顿时如释重负的转头,一看来人是魏俞,又为难起来。
魏俞看着哭的凄惨的行如故,又把目光转向行石烈,明明不带任何表情,却让行石烈一阵心虚。
他连忙道:“这可不是我弄哭的啊,老子过来的时候他就这样了,我不过就是想去看看碧良那小子,早知道就不走这边了……魏俞,你来看着他,我先走了。”
说完他转身走,走了几步又回头指着魏俞道:“别欺负他。”
说完又觉得自己着了魔,魏俞怎么可能欺负行如故,行如故不欺负他都算好的。
行石烈走后,魏俞一言不发的看着行如故,眼中闪着奇异的光,嘴角勾着愉悦的笑意,似是觉得这个场景很是好看,值得欣赏。
盯得久了,行如故也察觉了,后知后觉的想起行石烈之前说自己把魏俞当偶像,还非要抱着亲的事。
他撇过头看魏俞,一双眼红彤彤的,还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口气凶道:“你看什么?别人哭很好看吗?”
魏俞点点头。
行如故气的说不出话。
魏俞勾了勾唇,缓缓道:“我找你有事。”
行如故没好气道:“什么事?”
“之前你收的卢小姐的一魄,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怎么了?”
“那一魄快要散了,散之前,我想赶紧去把这一魄还给卢小姐,你去吗?”
或许是行如故哭了一场,释放过压力,这会他胆子异常的大,直接用怀疑的眼神看了一眼魏俞,问道:“你有这么好心?”
魏俞挑眉。
行如故气焰消散,弱弱的回了句:“去,要叫若若吗?”
“不叫她,就我们两个去。”
……
雨势渐熄,靠在屋檐下躲雨的小贩们兴奋着支起摊位,脚步匆忙中,红纸剪印的大红色喜字不知从哪飘下,被雨水冲刷的掉了颜色,又被人反复踩进泥土中,已经支离破碎。
终于,那碎片被一双黑面金丝靴卷到脚底,鞋子的主人一无所知,带着那片碎纸,踏进了卢府。
“你是说,你们已经找到小女缺失的那一魂?”卢老爷从主位上站了起来,神情颇为激动。
“是”行如故道:“只是这魂魄离体已久,已有些残缺,怕是即使魂魄归位,卢小姐也不似之前那般聪慧了。”
这话一出,卢老爷神情僵了一瞬,半晌,他苦笑道:“那也好,也好啊……”
卢夫人自从知道有人带回了卢馨儿丢失的魂魄后,就一直坐在卢馨儿的床头,看着昏睡的卢馨儿默默垂泪。
直到行如故和魏俞进来,她才依依不舍的站起身。
屋里只留下几个卢馨儿比较亲近的人,以便用熟悉的气味安抚那只碎魂,其中作用最大的就是卢夫人。
魏俞几乎是刚把卢馨儿的碎魂放出来,那碎魂就如放了气的气球,满屋子蹿。
屋外设了禁制,那缕魂魄出不去,只能找最让它觉得安全的地方,它本能的躲进了卢夫人的怀里。
从行如故之前见到它,到现在,这不到十日里,这缕碎魂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半个脑袋已经没了,手指也只剩几只,腿更是没了半条。
一见它凄惨的模样,卢夫人又开始低声呜咽,手帕又湿了半条。
行如故一听哭声就想起来刚来这个世界时,睁眼看到的第一只女鬼,他永远的噩梦,他搓着手臂,催促着魏俞赶紧把魂送回去。
魏俞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闭上眼嘴里念了一个符咒,他手里捏了束蓝色的光,那束光像道绳子,强行把游魂从卢夫人怀中拉出来,然后送向卢馨儿。
魏俞这一番操作猛如虎,看的行如故是目瞪口呆,别看他比魏俞大两岁,经历却比魏俞匮乏多了,在魏俞早年跟着族长历练时,怕吃苦的原主还躲在被窝里睡懒觉。
所以行儒兰才一直觉得他养了个废物。别提连小他好几岁的行玉墨都外出历练过。
魏俞虽没有捉妖师令牌,可他年纪轻轻,在捉妖界的口碑却不错。
“卢姑娘的游魂被本体排斥了,回不去。”魏俞无奈的收回手。
那缕游魂就浮在卢馨儿的上空,像个不倒翁似的,来回翻滚,就是不回本体。
卢夫人和卢老爷自然也看到了这个景象,急的团团转,卢老爷焦急的回头看魏俞,张了张嘴。
魏俞知道他要说什么,回了句:“这缕魂魄本就残缺,不能再用强硬的手段施法送她回本体了。”
那缕游魂好奇的看着身下躺着的人,用残缺的手指摸摸卢馨儿的脸,又戳戳她的鼻子,玩的不亦乐乎。
好不容易看到的希望,即将要破碎,卢老爷祈求道:“两位公子啊,你们可一定要想想办法救救小女啊……”
担心魏俞会有心理压力,行如故也道:“卢老爷你也别急,我们会想办法,只是再多办法也抵不过你闺女自己不想回去啊。”
卢老爷更急切了,张嘴就想辩驳,正准备说什么,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老爷老爷!杨公子和杨夫人来了!”
卢老爷眉头一皱,正想说什么杨公子杨夫人的,统统不见。卢夫人抬头问道:“是明安和小荞来了吗?”
门外人连忙点头称是。
卢夫人眉头皱了又皱,垂下眼没说话。她心里是不舒服的,自己女儿躺在床上生死不明,另外两个人新婚燕尔,琴瑟和鸣。
如今又带着喜气来冲刷卢府。
或许,这就是命吧。
半晌,她叹了口气,回道:“把人请到正堂,就说我们一会儿就去。”
外面的人应了一声便悄悄离去。
卢夫人擦了擦眼泪,本来打算去床上看一眼女儿,却听到一声低柔的声音响起:“娘……”
屋内顿时一片安静。
卢夫人不敢置信的回头看,卢馨儿半支起身,靠在床头,眼神清明,不见半分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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