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馨儿的死并没有引起多大波澜,毕竟她突然痴傻至今已有半年,这半年里,卢夫人和卢老爷早就被迫接受女儿性命堪忧的事。
所以即使门外挂起白幡,外人也只会惋惜的道一句:“这卢家千金命薄,到底还是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卢家人也是命苦。”
前世今生这事说来玄幻,真正信的没几个,人的本性就是逃避,还有面对未知的忌惮。
所以当行如故试图跟卢夫人沟通他在幻境中看到的一切后,卢夫人咬着牙道:“你是说我家馨儿是只妖?”
行如故也没想到卢夫人的侧重点在这,这瞬间他才明白,他忽略了什么。他忽略了平常百姓对于妖的忌惮,那是对强大者和异类的排斥。
“我家馨儿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看着她长大,她不可能是妖,行公子,我知道你们捉妖的人都有神通,能知道我们不知道的,但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馨儿已故,你竟还污蔑她是妖!”
卢夫人冷着脸站起来,抽出帕子甩在行如故身上,然后转身离去。
行如故本意是想替卢馨儿打抱不平,卢馨儿这么离奇的经历,不应该只有他跟魏俞两个外人知道。可现在这情况,明显是惹怒了卢夫人。
就怕等会就会有人来赶他们了。
果然,他刚喝了口水,门外就走来一人身影,俊白面容,白衣胜雪,正是杨明安。
杨明安走进,冲着两人拱手道:“府中近来事物繁多,怕是无暇招待两位贵客了,还请两位贵客好走,小生已备好薄礼用来答谢二位,请二位贵客移向正堂。”
行如故一见他就想起那个死在卢馨儿怀中的杨明安,明明是一个模样的人,明明就是一个人,可给人的感觉不同,那个杨明安眉目安静平和,这个杨明安却带了几分傲气。
行如故带着探究的目光扫视了他一圈,杨明安都好脾气的受着,直到行如故向他走近,目光落在他的耳垂上。
杨明安下意识的摸了摸耳垂,不解的看向行如故:“公子在看什么?”
行如故道:“你这里……没有红色的痣。”
杨明安笑道:“自然是没有,行公子为何这么问?”
行如故不知该怎么说,目光触及到他衣领上飘落的一簇绒花,红头带白芯,是朵合欢花。
杨明安顺着他的目光,自然是也看到了衣领上的花,他面色不变的抬手把花扫到地上。
“杨公子跟卢小姐……”
行如故思考着要不要把幻境里的事说与杨明安听,又担心杨明安听了发出跟卢夫人一样的疑问,纠结再三。
杨明安突然开口打断,“我跟馨儿……自然是兄妹,此后我也会把卢夫人当做自己母亲侍奉,行公子不必忧心……您还是与那位公子速速离去吧。”
弦外之音不就是,你赶紧走吧,就你事多。
行如故最后是被魏俞拉出来的,魏俞冷眼撇着杨明安,直接带人从卢府出来,只是走过屋外的合欢树时,他脚步顿了一下。
“怎么了?”行如故问。
“……无事”
出了卢府后,行如故忍不住问:“幻境里那是卢馨儿和杨明安的前生?”
“是”
行如故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
魏俞道:“卢馨儿将那两张换命符装到两个荷包里,子符自己戴着,母符给了杨明安。一但换命成功,她就会死。或许是不舍的,她没有一开始就换,但那个算命道士的话,为她敲了一记警钟,让她加快了步伐。”
沉默半晌,行如故不知道想起来什么,揉揉鼻子,开口道:“……之前虽然没说,但我跟若若一样,非常怀疑杨明安一家暗中捣鬼,毕竟她一个好好的姑娘,怎么会突然去河边,还掉进去了。”
魏俞不置可否:“或许是不小心掉进去的,也或许……是她自己谋划的一个意外……一个不会被人怀疑她突然性情大变的意外……反正卢馨儿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杨明安。
他眼中黑雾渐浓,仿佛是在不屑于卢馨儿把儿女情长看的比什么都重。
行如故:“那杨明安……”
魏俞道:“这一世的杨明安不一定就是上一世的他。”
行如故呆愣。
“啊?”
魏俞没有再回应,只是捻了捻手里的那支破碎的合欢花。
躲在树后那么久,怎么会什么都听不到。
两人不知走了多久,行如故脑子里的思绪换了一拨又一拨。
半晌,他问道:“魏俞,你觉不觉得那个穿紫衣服,给卢姑娘子母符的人声音听起来很熟悉?”
魏俞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不觉得。”
听他这么说,行如故又有几分怀疑自己这熟悉感是从哪来的,毕竟他来这个世界也没多久,见过的人也没几个,原世界就更不可能了。
可一个人的语气能变,音色却是独特的,再说谁闲着没事掐着嗓子变换声音啊,人家都已经不露脸了,没必要把声音盖住。
可他边走边想那道声音,越想越觉得熟悉,只不过记忆中的音色偏慵懒,幻境中的却偏冷冽阴沉。
那这道慵懒的声音他是在哪听过呢?
“小心!”
胳膊被人猛的拽了一下,行如故惯性后退两步,撞到了一人身上。
他回头见撞到的人是魏俞,说抱歉的同时,颇为迷茫的转头扫视了几眼,发现两人一声不吭的走到了街上。
而刚刚,他差点被飞驰的马车撞到,被魏俞拉了一把才免于灾祸,可那辆飞驰的马车速度丝毫不减。
喧闹的马鸣声和惊呼的人群霎时冲刷掉了行如故的思绪,他愣神的盯着马车远去的背影。
“命只有一条,行公子走路还是不要分心的好。”
行如故揉了揉鼻子,颇为不好意思地看了眼魏俞,嘟囔道:“这马车行路这么霸道,早晚要出事。”
话音刚落,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
“翠儿——!”
行如故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五六岁的女童摔倒在地,而那罪魁祸首马车却因为马儿的惯性又被拉了几米远后才缓缓停下。
远处提着菜篮子的妇人猛地奔向那女童,哭的惨烈。
行人停下看热闹。
马车停稳后,打上面下来一个尖嘴猴腮的车夫,他伸手指着那妇人,毫不客气道:“是你这女娃自己不看路,可不能怪我们。”
那妇人见女儿只是磕破了头,没有残缺,也不敢招惹马车里的人,只苦着脸哭。
那车夫不耐烦的摆摆手,从腰间取下钱袋扔到妇人面前,没好气道:“行了行了,想讹钱就直接说,一条贱命的钱我们还是给的起的,你就别在这哭了,脏了我家公子的路,真晦气。”
车夫说话不客气,那妇人也是个软弱的,不敢吭声。
路人也都冷眼旁观,还有劝那妇人赶紧拿钱带着女童去医馆的。
“这什么人啊!”行如故也是第一次见撞了人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他眼珠咕噜噜转了几下,笑道:“魏俞,你看着,我给你现场表演一个翻车。”
他以气画符,一笔成,一个弹指,那道无形符就被弹到了马车的轱辘上。
那边的车夫颐指气使完,就准备驾马而去,车内坐着的人全程没有露面。
那妇人咬着唇看着地上的钱袋子,似在纠结这么屈辱的钱到底拿是不拿,最终,她的手还是颤微着伸向地上的钱袋。
可她手刚碰上钱袋的边缘,远处巨大的“哐当”一声,四下惊呼,尘土翻飞。
那辆马车就这么掀翻在地,那车夫自己被摔晕了,还不忘挣扎着爬起来,边往马车里爬边喊救命,可四下只有看客,没人来救援。
那车夫艰难的把一人拖拉出来,有人好奇的看那被拖出来的人到底是什么人物,却没想到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那少年一身红衣,头上的玉冠被摔到地上碎成块,上面还带着少年额头流出的血。
那少年长的清秀,可惜一双眼睛里面戾气太重,平白毁了他身上的和气。
看着就让人生不出好感。
那少年被车夫救出后,二话不说的赏了车夫一巴掌,骂了声:“废物!”
见符纸生了效,还跟他预想中的场景**不离十,行如故揉揉鼻子,得意的笑了两声。
“怎么样?我自创的这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符还可以吧……不过这名字太长了,不够霸气,下次直接叫咬金符得了,嘿嘿。”
心中的阴郁被这场面闹的散了不少,面上的笑容却在对上魏俞那黑沉沉的双眸时,哽住了。
魏俞在看别处,眼神中有藏不住的冷厉。这就令行如故好奇了,毕竟魏俞虽然年纪不大,心眼却不小,心里有什么变态活动,也不会怎么表露出来。
即使是原主这个总想拿捏他性命的人。
能让他丝毫不想掩饰自己情绪的人,到底是谁?
行如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他在看那红衣少年。
察觉行如故在看他,魏俞投来目光,眼中阴郁加深,似是回忆起了什么非常不美好的回忆。
行如故莫名感觉背脊发寒,“怎、怎么了?”
魏俞盯了他半晌,适才勾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行公子的好友来了,不去打声招呼吗?”
行如故:“你说的是谁?”
魏俞道:“元送。”
初听这个名字,只觉得熟悉,可慢慢的,记忆被这两个字砸开一道豁口,画面和文字一起涌向行如故的大脑。
原著里,行如故干了那么多坏事,总有军师引导,这个军师就是元送。
元送不止变态,还有一个变态的癖好,那就是养灵童——顾名思义,也就是把有灵根,没势力的幼童收上来喂养,等那些孩子长到十几岁时,把他们的灵根转吸到自己身上,用以躺着增长修为。
也就俗称的采阴补阳,且不论男女。
这个变态方法损人利己,早已被纳入禁术里。但耐不住行如故人懒钱多又变态,又跟元送一拍即合,狼狈为奸。
只不过原主倒霉,种下的果实还没等结果,就死了。还便宜了元送。
最终元送靠着这些灵童,被送上了这本书最变态、最荒淫的反派之一。
而且元送初见魏俞时,被他容貌所惑,似乎还打过他的注意。想到这,行如故不由得一阵心惊。
魏俞道:“行公子不记得他了么?魏某可是铭记于心呢。”
行如故咽了口唾沫,艰难道:“我、我跟、跟他不熟……”
“那想必行公子也不记得,你和元送当初对我做了什么。”
“这……”不记得,不记得,又不是我干的,我怎么会记得。
还是可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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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这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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