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破旧的庙宇被新建成学堂，聘了几位夫子，附近村镇的孩子多被送来此处读书，每日下了学可以归家去，比去镇上方便多了。
其中一位夫子姓唐，听说年纪轻轻已是举人，却不贪恋繁华，甘心在此。
金乌高照，学堂窗扇开着，书声琅琅吹散了蒸腾的热意。年轻的俊秀夫子手持书卷，细讲文书。
学堂的门被一只肉嘟嘟的小手推开，扎着两个小丸子的毛茸茸脑袋挤进来，前排的学子停了声，纷纷好奇望去。
唐珂察觉到，回头望去，正和一双水汪汪的孩童眼睛对上。
“爹爹……抱……”小唐绾磕磕绊绊地走进来，穿着嫩粉色的袄子，对着唐珂伸出手。
唐珂放下手里的书，抱起小女孩，他布置好课业，一群半大孩子如蒙大赦，欢快地归家去了。
而他也牵着小唐绾，往家的方向走去，“小绾怎么自己来了，娘亲呢？”
唐绾三岁多一点，是刚能完整说话的年纪，小小的脑袋晃着，“娘、娘亲在睡，绾想爹爹了。”
“好吧。”唐珂摸了摸唐绾的小脑袋，“那下次小绾不许一个人来找爹爹，要让娘亲带着你一起来。”
他低头，瞧着小小的女儿左顾右盼，不听他话的样子和楚楚气人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他故意吓唬道：“若是小绾被坏人抓走，再也见不到娘亲和爹爹了。”
小绾还小，被吓得抱紧唐珂的腿，“怕怕，爹抱抱。”
唐珂又将她抱起来，拍着她后背，温和道：“没事的，不怕，小绾在娘亲和爹爹身边永远不会丢。爹爹抱着走一段，快到家时小绾自己走好么？”
楚楚说，小绾已经到能自己走路的时候了，所以不许唐珂总是抱她。不过面对自己生出来的软糯女儿，若是她眼巴巴地求抱抱，不说唐珂，即使是楚楚，也逃不过。
唐珂抱着小绾走过一小片竹林，一户人家映入眼帘，用木桩围了大大的院子，大黄狗听出了男主人的脚步声，摇着尾巴跑去迎接。
唐珂则放下小绾让她自己走。
小绾溜出去时院门没管严，推开门，院中央有颗与人同高的的玉兰树，是他们成亲那年移过来的，树虽不大，上面却开着一朵朵粉白的玉兰。
树下放着木制的躺榻，楚楚侧卧于上，枕着手臂，她的眉毛紧皱着，不停梦中呓语。一只肥肥的狸花猫窝在楚楚怀里，听见动静醒了，抬起爪子伸懒腰。
“咿呀——”小绾伸出手去抓猫，狸花猫跳走，小绾也跟着跑。
唐珂坐在楚楚身旁，伸手捡起落在她发间的花瓣，顺了顺她脑袋，安抚睡得不安稳的楚楚。
楚楚缓缓睁眼，眼神迷茫，看清眼前的唐珂后愣了一会儿。
唐珂唤她几声楚楚，她才回过神，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新建的院子，追着猫跑的女儿，追着女儿跑的大黄，玉兰树下的唐珂……她那颗悬在空中、不安的心脏才落回实处。
她往唐珂怀里拱，嗅着熟悉的味道，“唐珂，我做了一个噩梦。”
“什么样的梦？”唐珂坐在榻上，握着楚楚的手。楚楚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姿势，“我梦见我们生在富裕的人家里，从小就认识……或许是我们的前世？”
“我们成亲了么？”
“不知道，应该没有吧。”楚楚摇头，“梦里我死了，孤零零的。”
唐珂闻言突然呼吸一滞，尖锐的痛从心蔓延至四肢。疼痛转瞬即逝，留下令人不解的惶恐。他握紧她温热的手，安慰她也在说服自己，“不会的楚楚，我陪在你身边，你不会死。即使你有了不测，我也会想办法陪着你，不会留你一人孤寂。什么前世，今生，来生……无论哪一世，我都会娶你。”
“好吧。”楚楚梦醒后有些怕，怕身处虚无，成了空荡的鬼魂，但听唐珂的话，竟奇怪不怕了，她抱紧唐珂的腰，贴了贴，蹭乱了发，又抬头笑嘻嘻道：“晚上我想吃鱼。”
好吧，她想法总是这样跳脱。
“我去做。”唐珂对她也只有无奈，趁着小绾没看见，低头亲了楚楚一口。有妻在侧，妻名楚楚。前世愿已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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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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