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毕竟，从莫双双的表现来看，她大约是不想骗她的，只是因为什么缘故，而非得如此罢了。
她想着这些事，目光便不自觉落在莫双双白嫩的小脸上。
被她注视的女孩恍若未觉，明明刚才还在为没能和长辈报备而着急，这会儿放下心事，便没心没肺地拉着她的手，脸上露出无忧无虑的笑容：“万俟姐姐，要不要去山洞外透透气？”
“山洞外有一条小溪，水里有好多鱼呢！”莫双双说完，舔了舔嘴唇，她们中午吃的烤鱼，就是那条小溪里抓的。
万俟羽看得好笑，轻轻点了点头。等到莫双双拉着她走出山洞，感受到和煦的阳光照耀在身上，她才豁然发觉。才不过一个多时辰，她便和这个陌生小女孩如此亲密了。
她沉默地望着两人相握的手指，感受到掌心的温暖，指尖动了动，却没有把手抽回来。
苍羽宗也有年幼的弟子，她们孺慕她，却也不敢接近她。而作为宗门内最出类拔萃的弟子，她也没时间理会那些年幼的师弟师妹们。
“万俟姐姐？”莫双双五根指头在她眼前挥了挥，圆圆的杏眼盯着她。
万俟羽回过神来，见状不由微笑道：“怎么了？”
莫双双看她一眼，伸手指着不远处清澈见底的小溪，兴奋道：“我们玩水吧？”
万俟羽闻言，顿了顿，迟疑看着河边。玩水？这两个字就不曾出现在万俟羽的字典里，就算是她十几岁，天真烂漫的时候也不曾如此。
莫双双难得交到朋友，想要和好朋友一起做快乐的事。在家里的时候，大姐和二姐就三令五申不许她玩水。
不许玩这个，不许玩那个。莫双双不想让两个姐姐难过，只好压抑心中的渴望。
这会儿就她和万俟姐姐，玩一会儿，大姐和二姐不会知道的。
“去吧去吧！”
见万俟羽犹豫，莫双双当下便使出她的撒娇**。揪住万俟羽的袖子轻轻晃了晃。这招对大姐非常好用，对和大姐相似的万俟姐姐，大概也可以？
阳光下，女孩水汪汪的眼睛仿佛洒满了碎星，袖子被摇来荡去，摇得万俟羽的心也跟着软了下来。她不自觉便嗯了一声。
才刚出声，万俟羽便后悔了。但见莫双双高兴的表情，又觉得玩一会儿无伤大雅。左右这会儿没人看见，她可以暂时不做苍羽宗的二师姐。
莫双双兴奋地拉着万俟羽走到小溪边，清澈的溪水倒映出一颗圆溜溜的脑袋。莫双双看了一眼，将脑袋缩回去，伸手指着湖中灵活的游鱼，高兴地直拍手掌：“万俟姐姐你瞧！我没骗你吧？这里真的有好多鱼！晚上我们喝鱼汤吧？”
然后她不等万俟羽回答，利落脱了鞋袜，当场坐了下去，将一双白嫩小巧的脚丫子伸入溪水中。
见万俟羽还愣愣站在她的旁边，不禁伸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这里坐这里！”
一边说着，小脚还用力地在溪水中划着水，溅出一片片雪白的浪花。
晶莹的水珠溅上来，有几滴还洒在了莫双双的小脸上，她也毫不在意，依然兴奋得不行。
万俟羽虽答应和莫双双一起‘玩水’，但是还是无法像莫双双那样全无顾忌。她沉默片刻，只好盘腿原地坐下，微笑看着莫双双。
莫双双也不勉强，知道万俟羽身上还有伤，不可能像她一样下水，所以只要陪着她就好。
她正想和万俟羽说话，耳边忽然听到司命的声音，登时一惊，条件反射地扭过头去。
看见司命正飘在不远处，手指摸着下巴，一脸欣慰地望着她。
司命对上莫双双的视线，还微笑地朝她挥了挥手。
莫双双张着嘴，差一点就喊出了声。
幸好及时反应过来。
“怎么了？”
万俟羽见莫双双神情不对，循着她视线的方向看过去，若有所思道。
莫双双连忙收回目光，直挺挺看着自己的脚丫，小声道：“没、没什么。”
见万俟羽还看着她，只得勉强道：“刚才脚底板被小鱼啄了一下……”
“是这样么？”
莫双双哭丧着脸，万俟姐姐再问一句，她都不知该如何回答了。好在对方感叹过后，倒是没有继续追问。
司命见状，也不敢再废话，长话短说道：“你放心，你大姐二姐那里，我替你顶着呢，她们不会发现异状的。”
“你听好了，你接下来的任务是照顾生病的万俟羽。今晚会下雨，夜里万俟羽会发高烧，你警醒点，千万别睡着啊！”
试问，还有什么方法是比照顾病人更能增进感情的呢？
山洞外狂风大雨，山洞内一对有情人，看着看着，不就看对眼了么？司命目视远方，感觉自己已经看到了两人情根深种的那一幕，不由心情激荡。
只要她神不知鬼不觉将这漏洞补上，就不会有神知道她办砸了飞羽神尊下凡渡劫的事！这样她的小命也能保下来了！
“所以，莫双双，你千万不要让本神失望啊！”
说完，身形一转，下一秒就消失了。
莫双双下意识便喊道：“等等！”
惹得万俟羽奇怪看着她。
莫双双实在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得生硬转移话题道：“等一会我想吃烤鱼。”
万俟羽微笑注视着她：“不是要喝鱼汤吗？”
莫双双啊了一声，从善如流：“那、那就喝鱼汤吧……”
说着，她将双腿从溪水中拔/出来，开始慢吞吞穿鞋袜。一边穿一边对万俟羽道：“今晚会下雨，我们还是早点回山洞吧。”
下雨？
万俟羽目视一眼万里无云的天空，想着莫双双刚才的反常，神色微妙。她刚才，的确是在注视着什么东西。可以她的修为，竟然什么都没发现。
两人各怀心事回到山洞。莫双双拿着她的无双刀开始处理鱼肉。她小脸严肃，手中持着锃亮锋利的无双刀，三两下将活蹦乱跳的草鱼拍死。
接着，小手按住鱼尾，刀背顶着鱼鳞，沿着鱼身迅速一刮。然后翻面，故技重施。眨眼间就将一条草鱼的鱼鳞刮得干干净净。
接下来便是煎鱼肉，煮鱼汤。莫双双揭开盖子，烧得滚烫的热水雾气升腾，将她一双葡萄似的眼珠浸润得如同水洗一般。
万俟羽透过朦胧雾气注视着莫双双，嘴角微微扬起，轻声道：“劳你费心了，回去之后，我会好好报答你的。”
莫双双将盖子盖回去，闻言摇摇手，不赞同道：“我们是好朋友呀，好朋友之间，要什么报答呢？”
“不过万俟姐姐非要报答，那就和我说说兄弟姐妹的事情吧？”
莫双双回想起刚进山洞时看到的对方的模样，白发蓝眸，还有眉间那道红痕。她倒不是觉得那模样怪异，而是好奇。
可是万俟姐姐自己不说，她也不好主动提起。她想和对方聊一聊让她开心的人和事，以己度人，所以才提议聊她的兄弟姐妹。
万俟羽闻言，神色愣了愣，垂头盯着自己的手掌，慢条斯理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爹娘对我寄予厚望，而我妹妹……”
妹妹？莫双双自动带入了自己，有些小大人似的感叹：“哎呀，一定很辛苦吧？”
像她大姐，又要教导二姐，又要照顾她，就很辛苦。
万俟羽柔软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微微一笑：“不辛苦，我们很久没见面了。”
莫双双张了张嘴，茫然看着她。在她小小的脑袋里，亲姐妹都要呆在一起的。她若是和大姐二姐分开太久，就会十分想念她们。
所以万俟姐姐也时刻想念着自己的妹妹吗？
“那……那你不会想她吗？”
万俟羽神色冷淡，静静看着山洞内燃起的小小的火堆，淡淡道：“苍羽宗的传统向来如此，从小离家斩断亲缘的，也不只我一个，都习惯了。而且……”
她顿了顿，没有再说。
而是垂眸盯着自己的手掌，沉默地想着。而且，她无论和爹娘还是那个仅仅只有几面之缘的妹妹，都陌生得很。
她们对她恭敬有余，却亲近不足。恐怕恭敬之中，还藏有一丝惧怕。这样的亲人，怎么会令她想念呢？唇角不由泛出一丝自嘲的冷笑。
直到莫双双的话出口，那丝冷意瞬间凝固在嘴角。
“你很难过吧。”莫双双盯着万俟羽，黑葡萄一般的眼珠倒映着火光，重复一遍，认真道，“我不是说了嘛，难过的话，就哭出来。”
万俟羽过了许久才收回目光，垂下眼睫，喃喃道：“真是傻孩子，我不难过。”
莫双双抿唇盯着她，忽然绕过火堆走过来，蹲在她跟前。
她仰着雪白的小脸看着她，长睫毛又卷又翘，伸出小手，捧住万俟羽的脸颊，圆圆的脸蛋迫近了，认真道：“骗人！”
“我看出来了，万俟姐姐就是很难过！”
万俟羽没想到莫双双会这么敏锐，不由怔怔回望她。女孩白皙的脸蛋和水汪汪的眼睛近在咫尺，近得她几乎都能闻到对方身上传过来的，淡淡的奶香味。
“你想她的时候，就把我当作她吧。我可以当万俟姐姐的妹妹。”
万俟羽失神看着她，抬手想要揉一揉女孩柔软的头发。手指刚抬起来，便见女孩惊叫一声：“糟了！我的鱼汤！”
然后迅速地，不带一丝犹豫地转身，离开她的身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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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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