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吱呀一声合上了。
顾池臣偷偷向他旁边的人瞟去一眼,在落长鱼脑袋偏过来前装似不经意把视线收回。
床榻里面,二人并排屈膝倚靠在墙面。
落长鱼裹了厚厚一圈毛毯,浑身上下只有一个脑袋露出来,她半眯着眼,没错过刚才那道打量的目光。
半响,一片寂静里女子声音响起。
“水。”
“殿下请用。”
水凑到嘴边,落长鱼低头喝了口,顾池臣将茶杯放下又倾身倚了回去,还顺便把女子脖颈处的绒毯向上拉了拉。
他这一拉,落长鱼便只剩了一双眼露在外面。
女子眸光不善,视线幽幽盯过来,顾池臣眸子错开,恰巧偏过头。
“顾、池、臣。”
“……”
他默声,片刻后立即抬起手。整张脸露出来落长鱼感觉呼吸都顺畅了些,适才顾池臣过来,她原本想将人赶走,可月色下人静静站在那,转头一想落长鱼改了主意。
她敲了敲桌子,想让男子过来将那碍眼的药碗端走,却不想那人视线顿住片刻竟直接坐了上来。
他一双眸子闪躲的往她脸上瞥来瞥去,落长鱼干脆让他把自己扶起来,方正她刚才想留顾池臣在这也是要方便自己做事省力的。
瞧女子视线在床榻和桌子间转来转去,顾池臣懂了她用意,虽然有些羞涩,不过还是坐过去,又依令双手扶着她肩膀,将人半扶半抱拉起来,墙面冰凉,他眼疾手快给她裹上张毯子,然后与她一起靠在上面。
屋内燃了上好的银丝碳,鎏金炉内的香烟不断往上飘,两者夹杂一起无故给人一种闷热难耐之感。
落长鱼本就不喜裹着那些厚重的东西,眼下这么个氛围下,她闷闷不已,呼啦一下杨手便将身上的毯子揭开,却被她身边那人瞬间按住。
顾池臣脑子飞速旋转,憋出个自己说完都觉得吃笑的理由。
他声音真切:“殿下,声音大了会吵到别人的。”
抬眼便瞧落长鱼像瞧傻子般瞅着他,女子勾唇,把他此刻俯身双手按在毯子上的滑稽模样上下打量了眼,视线从空荡荡的屋子内转回来,凝视着他:“不若顾公子给本宫指指,这寝殿内还有何人?又是藏匿于何处?”
顾池臣眼睛闪了闪,直起身,窸窣半天没憋出一个字,落长鱼消了和他逗弄的心思,趁着空隙,她一半毯子翻过去,要再翻另一半时,被横过来的手制住。
顾池臣小心翼翼开口:“臣分担一半,就不会那么热了。”
对上男子那一副还略带些闪躲的星眸,落长鱼没再动,默默倚回去。
顾池臣就看落长鱼直勾勾盯着他,一手拄着下颌,乌黑的发丝在月光下模糊成光影,眼里含了半分似有似无的笑意,他恍惚愣了片刻,银碳噼啪声响起来,他葛然回神,默默将身子往一旁窜了窜。
他们回到片刻前并肩而倚的姿势,不过一个目光如炬,一个视线闪躲。
“殿下…”“顾公子…”
他们同时开了口,落长鱼话音继续:“顾公子可有心仪之人。”
斑驳窗影下,他轮廓分明宛如刀锋雕刻的脸没有半点遮掩映入她眼帘,落长鱼想,倒不愧是话本里的主人公,生得是好看。就这样她突然对他身上即将发生的产生了好奇。
茫茫深夜里,皇宫城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长公主就这般明目张胆地向他问了这句话,顾池臣不知她为何如此问,可他一颗心狂跳不止,眸光也错乱不堪。
因着,
女子一根指尖推着他,他身子不由自主跟着转动,然后他背部便一沉,他身后,落长鱼枕着他,已缓缓闭上眼。
双臂沉在榻上,顾池臣脊背僵直微微绷紧,来不及再去思考她究竟又为何说了什么,女子贴在他背部,热度隔着薄薄的寝衣源源不断传来。
落长鱼感到累了,可她不想躺着,躺下气血上涌她便喘不上来气,刚才就是因这个缘故她才让顾池臣扶她起来,她想倚回墙面,可那墙枕着又硬又不舒服,硌的她脑袋直痛,于是乎,她看了一圈,便把目光锁定在了旁边之人身上。
落长鱼枕上去,对头底的触感还算满意,于是,她便决定不动了。
“……殿下”
“闭嘴,不准动。”
顾池臣弱弱开口,便被冷声拒绝。
跪坐在榻上,身后的人倚着他,顾池双手挣了挣,最终徒劳松懈开来 ,他微微仰起头,月光倾泻流进他眼里。
桌角摆放的红烛突然晃了晃,在黑暗中无声摇曳
……
夜色流转,云幕倾叠,日光照在寝殿内,床榻上已然只剩下一人身影。
落长鱼悠悠转醒,宫人听见声响垂头进来,侍候女子洗漱了番,接着扶女子走向殿外。
顾池臣今日早早便起床去了官蜀,他眼下一片乌青,双目无神,引得陈一好奇凑过来。
“主子,属下刚泡好的茶,要不您喝点?”,说着陈一把茶杯递过去。
看着那茶杯,昨夜发生的种种又浮现在顾池臣脑海,他静静道了句不必,陈一讪讪端着杯子离开。
坐在案桌前,对面几名大臣互相看了看,眼里皆闪着份疑惑,今早乃是礼部按常举行例会的日子,这日,众人需各自汇报手头最近处理的公务,因着半月以来顾池臣的紧盯,众人汇报的也格外认真。
他们一个个汇报完毕,就等着顾池臣加以论总,可众人等了半天,却迟迟未听男子出声。
“顾侍郎——顾侍郎——”
一群人盯着他,顾池臣回神:“今日就到这,辛苦各位。”,说罢他站起身,留下一群摸不着头脑的官员聚在原地。
顾池臣闷头往外走,和迎面走来的男子直对上,他脚步顿了下,二人擦肩时,顾池臣听那人出声叫住他。
韩侧侧眸:“顾侍郎,太后娘娘有请。”
顾池臣自动屏蔽他的话,抬脚就要离开便听韩侧接着又说了一句。
他转头看过来,韩侧冲他微微点头,与前来迎他的官员一同离去,顾池臣静静朝他背影看了会儿。
官蜀门前,一名宫人候在那儿,见顾池臣出来,他立刻上前。
……
长寿宫某处园林。
枝叶繁密的松林,宫人带着顾池臣走进去,一颗足有半人宽的树后,宫人止步。
“请顾侍郎此处稍等。”
“殿下在哪。”
“顾侍郎稍等。”
宫人重复说了遍扭头离开,四周静悄悄地,顾池臣下意识便觉得自己被韩侧骗了,他抬脚刚欲离开,身后说话声隐隐响起来,引得男子往前走了几步。
没了树枝遮挡,园林置办的华亭便显露出来,顾池臣目光望去,视线定格在兰亭内女子那雍容华贵的侧影上。
兰亭内,落长鱼与关太后面对面坐着,一旁还站了个模样俊俏的公子。
一个时辰前,太后派人抬着轿辇接落长鱼来到了长寿宫,落长鱼不想动弹的,可偏偏太后说她手里有件元妃的遗物,因着此,落长鱼才来了这里。
来到长寿宫,落长鱼便被宫人领到了这里。
“长鱼,快过来坐。”,太后热情招呼着。
“我母妃的遗物在哪。”
“长鱼你先坐着,哀家已经让袁姑姑去拿了,还不快扶着长公主坐下。”
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落长鱼在亭子里坐下,太后有的没的扯了两句,她便见一名生得俊俏的公子从亭外走了进来。
太后笑着道:“长鱼,哀家向你介绍一下,这是徐择,徐大人家的公子,他上次进宫便一直跟哀家说仰慕你想见你来着,这不今儿个巧了,正巧你过来的时候他刚刚递了拜贴进宫,哀家想着着何尝不是缘分,便擅作主张喊了他过来。”
“徐择,还不过来见过长公主。”
“知州府徐择、参、参见长公主殿下。”
那公子听令上前,嘴边挂了抹羞涩的笑,说话磕磕绊绊的,看起来很是腼腆。
落长鱼瞥了徐择一眼,一下就看出他不知太后安排他与她见面的事,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看着便没怎么入过宫。
徐择咬唇,双手搅在一起,头不觉垂得更低。
“长鱼,你觉得徐公子如何?与那顾家公子比起来瞧着可更喜欢些?”
关太后冷不丁开口,落长鱼终于想起来她为什么会看见徐择第一眼就觉得有些熟悉了。
眼前的小公子穿了一席青白相间的鱼纹服,束在脑后的马尾上绑了条白色玉带,生得是一副温润儒雅的模样。
倒是和那人装扮有些像。
落长鱼想。
顾池臣那双狭长上扬的眉眼突然浮现在落长鱼脑海,落长鱼看着这玉面小生,视线也只是堪堪在上面停了下。
与顾池臣比起来如何,她心里想着太后刚才的问,落长鱼垂眸,毛头小子与历练千年的老狐狸可比不了。
落长鱼嘴角扬笑,瞥见松林后男子身影,太后面色顿了下。
下一瞬,太后笑意更甚:“徐公子看着便讨喜,哀家瞧了也觉得顺心,既如此,长鱼可想好了何时让那顾家公子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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