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我就与旁人不一样。
从娘亲生下我因病离世,父亲也离奇失踪后,我便能听到旁人听不到的声音。
这是噩梦的开始。
有个声音一直在我耳边徘徊,威胁我一步步按照他的指示来。
曾经我也试图反抗,可他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每次都令我头疼欲裂、痛不欲生,还拿我身边的人威胁我。
我也一直在暗中找这个神秘人,却多年未果。
于是我一点一点活成了他的傀儡,从登上魔教教主之位,到在江湖中掀起腥风血雨。
我本以为,这辈子会一直是个任人宰割的傀儡。
可是有一天,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我按照他的指示伪装自己,跟着鹤厉他们寻第三块地图碎片时,遇到了她。
是鹤厉从山匪手中救下来的一名孤女。
少女玉面娇嫩身若幽兰,顶着可怜模样缠着鹤厉要与我们一起行走,鹤厉招架不住,自此变成了四人行。
我无所谓,多一个少一个于我也没有多大干系。
她说自己叫林双双,名字倒是挺上口。
林双双加入的第二日我突然发现她在暗中捣鼓什么东西,没过多久自己却倒地不起。
我看了一眼,觉得有点好笑。
但是我没管她,转身走了。
隔日晚上,林双双偷摸着跑到我房子,趁我熟睡的时候划伤了我。
我有点生气,就给了她一掌。
也有点想不明白,跟她相识也不过短短三天,怎么就惹了人家不快呢。
算了,管她呢,徒增什么烦恼。
反正我这身份已经被很多人厌恶了。
过了一夜我心里仍是不畅快,去罗刹墓的那早,看见林双双一副无聊的模样就忍不住去隔应她。
可她看起来好像很怕我。
算了走了,真是无聊。
没过多久,她竟然一脚给我踢进了罗刹墓。我这睚眦必报的性子定是要给她一同拽下来,再踩上她一脚。
她虽恼怒,却也无可奈何,反而一直跟紧我的脚步。
胆子是真的小。
一个小小的罗刹墓,就给她吓成这副模样。
林双双有点好玩。
我开始关注她了。
我坐在石头上思考,说她胆大吧,一直没完没了找出去的路,说她胆小吧,她却老找我麻烦。
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我摸不清她。
不过她现在有点烦人,都告诉她等会鹤厉就会从墙那头打过来还在那自言自语。
好吵啊,打晕算了。
根据第三块地图碎片,我们要启程去珈蓝城。
虽说是跟着神秘人的任务走,但我终归想念魔教的吃食,所以没忍住连住叫了好几夜的宵夜。
这林双双不知道怎么就跟过来了,难道她知道我偷跑出去吃夜宵了?
那要是不堵住她的嘴我这名声往哪搁啊!
人活一张皮树活一层皮。
可是她好像不知道我加餐的事情,还报起了一长串菜单。
我们家厨子都要哭了她都视若无睹继续吆喝。
真当这是酒楼啊说报就报。
都怪我手长嘴长,非要带她来还多问那么一句。
算了,毕竟我是信守承诺且大方有涵养的人。
不就是加餐嘛,我们魔教难不成还养不起一个小姑娘?
那说出去还拿什么混。
给加给加。
谁曾想这林双双是愈发放肆嚣张,也不藏着掖着,还多次于我大打出手。
亏得我给她加了那么多次夜宵。
简直暴殄天物。
好生过分。
又找着了一处落脚地,林双双忽然出现在我房间,说是借些银两想买一身衣裙。
她身上那件都有些泛白,确实该换些新的了。
原本只要她开口,我可以直接带她去买,可是我又不想让她那么轻易得到。
正好最近醉心厨艺,刚好拿她来练练手。
不过看林双双的反应,我做得应该是不好吃的。
刚想让她尝最后一道菜,她就被只老鼠吓得飞我身上不敢动弹,还一个劲儿把脸往我脖子里缩,洒出来的鼻息全缠在我脖子上,惹得我全身酥痒,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吓得快哭了。
我虽嘴上不饶她,但还是把她抱紧了些,往远处挪了挪。
她怎么跟小孩子一样啊真是的。
虽然,我一直拿她当小孩。
林双双在我身上还要乱动。
鼻尖忽然传来柔软,就像初春刚绽放的花瓣,娇嫩芬香。
我的心开始不受控制跳动起来。
立马拎开她。
半天说不出话来。
只好扔给她一袋子金叶子,挥手让她快走。
待她走后,我才回过神来,心跳也没了方才那般慌乱。
不知不觉中,我笑了。
转身看见还在冒星星的耗子,笑得更开心了。
还得谢谢你啊小耗子。
身陷其境,方知情难自抑。
小孩是穿着新衣裙回来的。
身着一件浅色绣花襦裙夹着鹅黄对领上袄,梳着双螺髻别着颤珠蝴蝶。
更像小孩了。
林双双确实带给我过去十几年都未曾有过的感觉,我会哈哈大笑,也会气到发抖,会看到她吃瘪的样子幸灾乐祸,也会因为她向鹤厉献媚的样子暗暗生气。
奇怪,她找鹤厉我为什么要生气。
可就是心里像小猫爪子挠一样,整日不得安宁。
还忍不住想靠近她,看她炸毛的样子。
只对我炸毛。
啊!
我好生奇怪!
我怎么会这样想?
莫非是病了?
“魔医!魔医!”
魔医说我这是相思,没救了。
我一脚给他踢飞。
你才没救了。
不信。
她又打鬼主意了。
不过就算她打什么主意,我都无所谓,就她那点本事,想来也能轻易化解。
只是她这次提出要跟我一起走,不知为何我有点高兴。
我走在前面脚步缓慢,她在后面定是能看清我怎么走,不至于踩到机关。
听着她走走停停都能猜出她脸上什么表情,我不由勾起了嘴角。
就在这时,神秘人再次对我下达了指令。
我咬牙,按照他的指示做了。
我骗了林双双走到右边暗道,不小心中箭。
在我靠着墙壁调整时,她踩着步子来了。
我不得不掐住她,朝她说出狠话。
她很害怕。
神秘人终于让我松开她。
我的指尖在颤抖,说不出话来。
她泪光闪闪,看得我心疼。
没想到她还愿意为我拔箭。
她好笨蛋,竟然拿嘴咬。
她就像一只白兔,只适合在暖阳宜人的葳蕤田园里。
我压住嘴角,自己动手拔了。
有血液溅到她那张白嫩娇艳的小脸,就像开出了点点梅花。
突然有一股冲动,想拉她与我一同坠入在这深渊里,至死缠绵。
缓过心神后再次回到左边,她走在了我前面。
走着走着突然打了我一巴掌,她手心软若无骨,我一点都不疼。
但是我又开始吓唬她。
她许是真得怕了,竟不顾朝我扑过来。
她亲到我了。
我们踩到了陷阱,又不知道掉哪去了。
又是一个暗室。
她离我很远,我知道她在害怕,但是我还是威胁她过来。
让她过来再亲我一次。
不同于刚才的浅尝辄止,这回我发了些狠,将她朱唇咬得破了皮。
心想,这是我的了。
我又掀飞了她。
心跳声震耳欲聋,我害怕被她听到。
我带她安全逃离了这里,刚出去她似乎忘了在暗道发生的一切,转眼就对着鹤厉献殷勤。
气得我撞她。
她骂我神经,我听见了。
她又想鹤厉抱她,我看不下去,二话不说背起了她。
她似乎也没有不高兴。
我看见了她手腕上的那朵紫花。
我问那是什么。
她说,把喜欢什么东西刺在身上,这样永远也不会消失了。
我沉默不语,心里却暗暗想,要是我把林双双刺在胸口,是不是她就会永远陪着我了。
突然,漫天箭羽朝我们狠狠刺来。
我一边抵挡,一边护着她,确实有几分吃力。
这时林双双从我背上滑落,我心一惊刚想要转身护她,却被她一把推向了箭羽中心。
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一支箭贯穿。
我回身望向她,她眸中有我看不懂的情绪,似是挣扎,又像是悲伤。
悲伤?
她也会因我悲伤吗?
一只利箭从她身后刺来,来不及反应,身体已经替我做出了选择。
我将她牢牢护在怀里,毫发未损。
倒地前,我看见她掉眼泪了。
她或许自己都没察觉到。
双双,别哭。
我不怪你。
几日来我一直都身处朦胧,清醒的时间不多。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听见了林双双的声音。
她怎么又哭了。
她不知道我可以听见,自己在那说了半天。
时至今日我才知道,这么多年一直寻不到那神秘人的原因了。
或许,它根本不是人。
它叫系统。
双双和我一样,都被它控制着。
怪不得我觉得这些日子受得控制少了些,我本以为会摆脱控制,却没想到这些控制大部分都转移到了双双身上。
原来,我从来没有摆脱束缚,我这一生都已经被写好了。
但是这目前对我来说不是很重要。
重要的是,双双那样对鹤厉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并非真得喜欢他。
双双从起初就可以针对我也是因为系统,并非她的本意。
原来如此。
真好。
身体好得差不多,我就急急去寻了双双。
我感觉已有几年未见了。
她又变得漂亮了一些。
虽然她一直都很漂亮。
我叫上了鹤厉云浅,再废了些口舌,将她搞得晕头转向。
稀里糊涂之间,跟我成了恋人关系。
她那气愤的小模样,煞是好看。
自那以后,我每时每刻都忍不住去看她。
她从一开始的别扭不自然,到后来的习惯,我就知道,我要走进她心里了。
在去漓泉洞的路上,云浅想给鹤厉挑选一支发簪,想让小孩帮忙看看便拉着她去了。
我是万万没想到,小孩居然还给我带了礼物。
是一条绣着兔耳朵的墨色发带。
跟她的玉兔吊坠很配。
小孩就是小孩,连玉兔吊坠都能忘在首饰铺里。
我和鹤厉有一下没一下聊着,本以为会等回来手舞足蹈的小孩,没想到等来了身形踉跄的云浅。
“不好了,双双被人掳走了!”
那一瞬间我直接冲了出去,大脑失去了思考能力,还是鹤厉拼力拉住我才让我清醒了些。
双双,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我紧攥双拳,像不知疲惫的傀儡一直寻找踪迹,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发现双双留下来的蝴蝶簪。
我捏住发簪,眼睛坚定望着远方。
双双,我一定会找到你。
从难以辨认的车轮印记寻去,终于让我们找到了他们的大本营。
他们人很多,我们单瓶人数上就没有任何胜算。
可是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只要一想到小孩可能会受伤,我就恨不得将这里夷为平地,将所有人抽筋拔骨。
于是我直接冲了进去,鹤厉云浅无奈,也只能跟着我一起作战。
好在这些人都不经打,只是仗着人多耗费了我许多时间。
找了一人逼问小孩的下落,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后捏碎了他的头骨,我冲出人群跑向水牢的方向。
双双,等我。
一定要等我。
等我赶到的时候,水牢里没有任何身影,只有飘上来的浅色披帛。
那一刻,我仿佛被万箭穿心,差点喘不过气。
我还是很快恢复理智,跳下水牢,果然看见了已经溺水的小孩。
我飞速将她捞上来。
她脸色惨白嘴唇发青,两双手腕上皆是一圈又一圈的血红勒痕。
还有半张脸到现在还肿着,上面五指印格外明显。
他们打她了。
我想都不敢想在我没来之前她都受过什么伤害。
我只能一下一下挤压着她的胸腔,不断喊着她的名字,生怕她就这么睡过去。
万幸,小孩吐出水了。
谁知小孩睁眼的第一句话竟是没能护住玉兔吊坠。
这傻瓜。
小孩哭了,我一直哄着她。
她哭得我心肝都要碎了,眼泪也跟着她一起往出掉。
小孩没过多久就哭晕了。
心中压抑的怒火也在此刻全部喷涌而出,我抱着小孩一步一步踏向出口,内力随着我的步调接连不断朝外爆开,还未倒地的人便被这承载万千怒意的内力炸得皮开肉绽,死无全尸。
我把小孩交给了云浅,转身走向抓走她的那两个人面前。
此时两人皆被断手断脚,像滩烂泥一样黏在地上求饶。
我面无表情捏碎了那老妪的双手,在她还有意识的情况下一点一点将她折磨至死,那个男人下场也好不到哪去。
要不是小孩的身子急着回去医治,魔教有一千种一万种酷刑够他们喝到老。
小孩睡了两天便醒了,我喂她喝药时竟然能忍着苦涩不喊一声。
真乖。
就在我准备离开时,小孩突然朝我大喊说喜欢我。
那一瞬我全身神经就像被麻痹了一样,连碗也摔了。
那种感觉就像万年屹立的雪山忽然倒塌,又像破冰而出的汩汩溪流,就像是有一抹春光忽然降临在一片冰封已久的荒地上,升起蔓蔓生机。
更重要的是,这句话闯进了我心里最柔软的那片区域,让我忍不住落下泪来。
是欣喜,是激动。
亦是感激。
小孩发现我哭了,她想笑话我又努力憋着安慰我。
小孩好讨厌。
不行,得爬她肩膀上哭一会。
还要抱抱。
休整完之后我们又踏上了路程。
按照小孩的说法,我们到了漓泉洞就要迎来大结局了。
可我不想与她的故事也结局。
明明我们的故事才开始。
看着她步步揭开我的伪装,我竟一点也不生气,心里反而变得轻松起来。
尽管我从一开始,从未有过这些打算。
尽管我同她一样,被控制着。
可我要走到最后一步。
我在赌,我赌能杀死我的轩辕,也能将系统对双双的控制切断。
事实是,我赌对了。
像是心灵呼应,在她胸口翻涌的海浪也在我身体里扬起百丈。
哦对了,应该唤娇娇了。
这小笨蛋,又哭鼻子了。
不忍她再受伤受疼,我又将她打晕了。
折了十年寿命,我终于将那朵紫花渡到我身上来。
轩辕直直刺入,剜心捣肉。
我疼到几乎昏厥,但一想到娇娇,又咬牙坚持下来。
一天一夜之后,我已经虚脱到不成人形,就连走路都要鹤厉扶着。
但是我成功了。
我成功切断了联系。
我和娇娇今后都能肆意得活着。
与鹤厉云浅分别后,我将娇娇带回了魔教。
魔教环境宜人地广人稀,最适合娇娇这只白兔不过了。
她看起来很满意这里。
我愿意一辈子养着她。
日日缠绵,至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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