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经过完了十一月份，秋天的尾巴没几个人能抓得住，天气就骤然冷了下来，没有人知道今天会这么冷。
倒也不是彻底成为了冬天的冷，只是要添点衣服了。
北风呼呼的吹着，卷走地上的枫叶，太阳躲藏在云朵后，不费心思偷懒着。
虞惊郁还是回了虞家，有东西落在虞家了，他怎么也得跑一趟。
恰好遇上休息的虞凉栎。
虞凉栎到了个招呼，像平常一样，“小郁，回来啦……”
虞惊郁的身影突然定住，他感觉自己脚下沾满了胶水，走不动了，“嗯……”
气氛有点尴尬。
虞凉栎意识到，虞惊郁肯定是知晓所有事情了，不然不会如此沉默，往常就算虞惊郁再怎么不济，也是翻个眼神过来的，今天只有寂寥的一声“嗯”。
“小郁，我们……聊聊？”虞凉栎发出邀请，但是他心里也没底，不知道聊成什么样，虞惊郁才会不伤心。
事到如今，虞凉栎根本没有在乎过虞惊郁的血脉是谁的，他从第一眼就喜欢这个弟弟。
“好……”虞惊郁点点头，靠着沙发坐了下来。
虞凉栎在虞惊郁的身侧坐下来，但保持了一定距离。他有些紧张，毕竟这样的谈话没提前告知虞恣吾，他也害怕自己说错什么。
“小郁，你有没有什么事想问的？二哥知无不言。”虞凉栎说完，局促笑了一声。
虞惊郁摇摇头，他望着桌面上的小盆栽，出神着。
“那……你还难过吗？”虞凉栎只觉得心惊胆战的，一字一句都很谨慎，生怕哪个字踩到虞惊郁的雷区。
但是虞惊郁哪里还会这样，他轻轻笑了一下，道：“二哥，我不难过……可你还会把我当成弟弟吗？”
“怎么会舍得你呢……”虞凉栎连忙回答。
小郁，哪个地方有你，就是哪个地方的幸运。
我怎么可能会舍得你呢？
虞惊郁抬起浅色的眼睫毛，如蝉翼一般的睫羽颤动着，他问：“你不会抛弃我？”
“怎么可能呢，”虞凉栎回道，顿了几秒，又补了一句，“小郁，别想太多，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虞惊郁似是得到了一个保证，他苍白的面容顿时看起来好了几分，蔷薇色的唇瓣张了又合，好似在犹豫说点什么，最终，他说：“二哥，大哥为什么会说喜欢我？我说的是情人那样的喜欢……”
虞凉栎有些愕然，他不知道虞惊郁会和他说这件事，他怔怔道:“如果我说，我也喜欢你呢？”
“……什么？”虞惊郁的双唇微微张开，近乎失语。
“小郁，二哥也喜欢你，不比大哥要少。”虞凉栎重新说了一遍，但心也凉了半截。
虞惊郁倏地站起来，急急道:“你们不是我的哥哥……你，你们，为什么要这样？”说到一半，虞惊郁的眼角溢出湿意，他的声音有些微微发抖。
“小郁，惊郁，我……”虞凉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虞惊郁，一时慌了神，只好上前抱住了虞惊郁。
“别碰我！”虞惊郁说着，推开了虞凉栎，跑了出去。
虞凉栎不敢跟，他跑越追越远，只好打电话和虞恣吾通知了一声。
·
外头下着雨，淅淅沥沥的，还好不是大雨，顶了天就是中雨。
虞惊郁走在路上，任由雨滴拍打在自己的脸上，走久了，就感觉脸疼得很，衣服也湿透了。
手机响了好几遍，他都不愿意拿出来看一眼，生怕是虞凉栎打来的。
接了之后呢？又要说些什么？接受些什么？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哥哥们会对自己有这样的心思？他们不是兄弟吗？为什么要这样看待他？
或许直觉是对的，他就应该一直讨厌虞凉栎，这样就好了，为什么非得和好之后告诉他这样的事实？
虞惊郁想了很多，最后一抬眼，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了。
滴滴滴——
虞惊郁掏出自己的手机，看到屏幕上面的名字——庄云疏。
庄云疏找自己做什么？
“喂？”虞惊郁接了起来。
庄云疏那边很安静，几乎可以听到他的呼吸声，他的声音微沉，似优雅的大提琴，“惊郁，茶茶吐了，你快回来。”
虞惊郁一听，什么坏心情都没了，只想着快点冲回庄云疏的身边。
“等我，我回去一趟，要不要把茶茶送去医院？”虞惊郁担心极了，都忽略了一个事情，其实茶茶不是他的猫，他没有任何责任管茶茶。
“现在看着没事，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情况。”庄云疏才刚说完，就被挂了电话。
虞惊郁打了车，迅速赶回水星苑。
一开门，就看见庄云疏抱着茶茶窝在沙发上面。
“怎么样了？茶茶好点没？”虞惊郁急得喘气，心脏都有点不舒服了。
庄云疏把茶茶放下来，让茶茶自行走动，他迎了上前，问道：“惊郁，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
“没……没什么，茶茶还好吗？”虞惊郁神色有些不自然，不想再想起那些事情。
庄云疏转身，倒了一杯温水，“拿着，茶茶没什么事情，我把它的呕吐物拍给医生看，医生说只是吐毛。”
“那就好……”虞惊郁接过水杯，惊魂未定，呆呆蹲了下来。
庄云疏不敢出声说什么，陪着虞惊郁蹲了下去。
“惊郁？”庄云疏轻微出声。
虞惊郁一整天都失魂落魄的，好像发呆才能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
“怎么了？”虽然回了话，但是虞惊郁仍旧在出神，神思未定。
庄云疏搂过虞惊郁，把虞惊郁拉了起来，他低低在虞惊郁的耳边说：“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和我说。”
虞惊郁回过神，直勾勾看着庄云疏，“你能帮我？”
“帮你什么？”庄云疏问道。
委屈和疑惑一股脑涌上心头，虞惊郁怔怔地哭了。
他哭起来也是极好看的，庄云疏把这道美好尽收眼底。
金色的发和睫羽，光线轻抚过来，金光灿烂，眼尾的泪蓄满了才落下，一颗又一颗。
好像一个哭泣的美人鱼，落下的泪珠会变成珍珠。
“他们都说喜欢我，可为什么还要让我知道？”虞惊郁难过极了，说起话来也乱七八糟的。
庄云疏轻轻为他抹去眼角的泪珠，道:“怎么了？”
“我和我的哥哥们都不是一个爹生的，”虞惊郁自嘲般笑了一下，“我才是外人。”
庄云疏摸了摸他的头，等待虞惊郁把更多事情托盘而出。
虞惊郁闭上眼睛，感觉自己的四肢百骸的血液都凝结了，“我大哥说喜欢我……就在刚刚，我二哥也是这么说的。”
庄云疏嗯了一声，就静默下去。
“庄云疏，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虞惊郁心里的不甘早就被磨去，剩下是一片狼藉。
庄云疏唔了一声，很肯定地说：“你从来没有做错什么，惊郁，不用怀疑你自己。”
“那为什么会这样呢？”
“怎样？”
虞惊郁喝了一口水，缓缓道：“我总在辜负所有人，无法回应任何人的感情。”
“惊郁，你不能这么想，”庄云疏直直和虞惊郁对视，“你为什么非得回应别人呢？没必要，不喜欢，那就不理会，没什么对或者错。”
虞惊郁被这话开导了，心情顿时都舒畅了。
对啊，他没必要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他什么都没做，何必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呢？
就该是别人的错！
虞惊郁把歪道理想到底，不由自主笑了出来，破涕为笑。
庄云疏看到虞惊郁的笑容，顿时也松了一口气，“惊郁，我们一起养茶茶吧？”
“怎么突然这么说？”虞惊郁好奇。
“我穷死了。”庄云疏开了个玩笑。
“哈哈哈哈……好吧，不过先说好，我是喜欢茶茶才答应的，不是为了你。”虞惊郁恢复过来，整个人都是容光焕发的。
庄云疏点点头，回应道:“都行，你说什么都行。”
“快先换个衣服吧？你别感冒了。”庄云疏叮嘱完，抱着茶茶，把虞惊郁催了上楼。
虞惊郁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是湿的，很不舒服，只不过刚刚心情更不舒服，所以忽略了而已。
·
喝完姜煮可乐，虞惊郁浑身才回过劲来。
庄云疏关好一楼的纱门和纱窗，任由茶茶在一楼玩。
“庄云疏，谢谢你……”虞惊郁抱着尚有余温的杯子，忽然发现庄云疏是个不错的朋友。
庄云疏刚好把自己煮的西红柿鸡蛋面端出来，“说这些做什么，我也没做什么。”
“我好像突然知道为什么别人更愿意封你为天才了。”
“为什么？”
虞惊郁笑了笑，唇瓣弯弯，“因为你比我更懂得和别人相处，老师肯定觉得我是个怪胎。”
“如果你觉得……那就是吧。”庄云疏无奈笑了笑。
末了，又补充道:“我已经不再是天才，最近没在画画了。”
虞惊郁坐到餐桌旁，接过碗，嗅了嗅面的香味。
“你真的不画画了？”
庄云疏点点头，回应道:“真的。”
“可是你确实很有天赋的啊……可惜了，”虞惊郁吃了一口面，被烫了一下，“好吃！好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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