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藻关掉了视频,漆黑的屏幕上晃过他如白瓷般细腻的侧脸,他原先心里预估的完美计划和暂时的完美假期被这突发的闹剧给打乱了。
佘峋,好样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斯永慈,也是好样的。
但是没关系,余藻可不会因此而哭鼻子。有时候计划固然重要,可突如其来的变化说不定是天意。
只不过,余藻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劲。可现在并不是从蛛丝马迹里面找原因的好时机。
当务之急,是处理他退队这件事。
余藻很清楚,他不能退队。
要不然,他的脖子说不定就会被佘峋这么咬烂的。
哎,拜托。余藻虽然是个音痴,但他可也是有个音乐梦的。
好吧,才怪。只有在队里余藻才能够以最高效率、最低成本完成攻略任务。
找佘峋?不可能。佘峋背刺了自己,他才不要因为这场破烂闹剧被迫和佘峋捆绑在一起。
林焱,更不可能。他现在估计巴不得让自己退队。
那他只能把计划稍微提前一点,去找一找他那好继兄秦兆川了。毕竟他们之间应该还存在着一段“感天动地”的兄弟情可以藕断丝连一下。
可是,要去哪里找因为家里破产而消失不见的继兄呢?
作为一个曾经为他们家公司提高了好几倍市值的工作狂魔,这当然要去他现在工作的地方找他了。
余藻瞥向了摊在桌上最新一期的财经杂志,版面上黑色加粗的字体赫然写着——后起之秀,科技新贵秦兆川专访。
人可一点也没瞒着自己,这不就是明晃晃地等着自己去找他吗?
余藻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立马抄起鸭舌帽和口罩,直冲秦兆川的科技公司。
*
余藻吃到了闭门羹,作为一个骄纵跋扈的坏脾气富二代,他自然履行人物性格逻辑,再对着咧着张标准笑脸的前台小哥还有板着脸的冷漠秘书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后,他终于得以在天快黑了的时候来到了总裁办公室的门前。
“嘎吱——”一声,余藻推开门。
室内昏暗又没点人气,唯二发亮的是办公桌上电脑快要熄灭的荧光和旁边的一盏暖黄色的立式台灯,办公室的主人背对着余藻,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男人肩宽腰窄,穿着身深黑色的西装,下半身被沙发遮住。
“哥。”余藻看着秦兆川的背影,顿了一顿,边喊便往里走去。
余藻刻意压低的甜腻嗓音打破了办公室空荡荡的静寂,暖黄色的灯光像沾了蜜糖,贴在了余藻的侧脸上,均匀地给浓密的睫毛打上了亮盈盈的糖霜,灯光下的余藻像一只温顺又脆弱的小鹿。
隐在黑暗处的男人转身,望向余藻,模糊却俊朗的面部轮廓和挡在沙发后的下半身终于进入了余藻的视线里。
那是一辆银色的轮椅,搭在轮椅的前方,微微屈着的两条长腿包裹在笔挺的裤管下,看上去结实又有力,但那其实只是冰冷又僵硬的假肢而已。
秦兆川,是个残废。
他少年时出了车祸,父母死了,他本人保住了命,但截了肢。
紧接着他就被他父母的好友,也就是余藻的父母收养,成了余藻的继兄。
秦兆川人聪明又独立,工作能力强,情绪稳定,颇得余藻父母的赏识。
而作为亲子的“余藻”则恰恰相反,被母亲溺爱地无法无天,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阿斗,惹是生非、随心行事,从小到大每次都是秦兆川帮着擦屁股。
余父为了挽救“余藻”,直接放话让秦兆川管着“余藻”。长大后,余母因病去世余父半退,将一部分权力的柄掌递到了秦兆川的手上,而亲子“余藻”则毫不费力地拥有了每个月都用之不尽的零花钱,舒舒服服继续过着他随心所欲的生活。
“余藻”怵秦兆川这个从小管着他,长大后又把握着他财政大权的兄长,却又因为父母的偏爱还有他身体的残疾看不起他。但他又知道,以后自己能不能过上舒服的日子,全都取决于秦兆川,而且秦兆川不像他母亲那样,会无底线地纵着自己。所以,“余藻”在秦兆川面前一般都会收敛脾气,装地很乖。
在一定程度上,“余藻”确实把秦兆川当成了他予给予求的ATM工具人兄长。
“滋滋——”轮椅滚动,细长的滚轴折射出银色的寒光。
转瞬之间,秦兆川来到了余藻的面前,橘黄的暖光也照亮了他的脸。
丹凤眼、高鼻梁、薄唇。
灯光自上而下地游走,却依旧无法暖化秦兆川五官带来的一丝一毫疏离感。
甚至于他那双眼睛里在望向余藻的瞬间,多了点森冷。
“哥。”余藻半蹲着,眼睛弯成月牙,又喊了一声。
“余藻,你真的觉得我是你哥吗,我们一直都不在一个户口本上。”秦兆川垂眼,堪堪分了余藻一个眼神,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嗓音醇厚,像沉淀了很久的红酒:“你不是说,最讨厌我这个断了腿的残疾吗?”
余藻咬了咬下嘴唇,伸出手用两根手指捏住了的秦兆川的衣角,黑亮的眼睛委屈地望着他,似是缀着甜糊糊的麦芽糖:“哥,你听谁瞎说的?你是我哥,就一辈子都是我最最最亲爱的哥哥。除了爸爸妈妈,我最爱你了。”
最爱哥,的钱了。
余藻把后半句话吞进了肚子里。
“余藻,撒娇,没用了。”秦兆川完全不吃这一套,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这个半蹲在地上,每次刚开始都是朝自己撒娇的便宜弟弟,内心没有丝毫的触动。
“哥?!你分明答应了爸爸要好好照顾我的。”余藻轻轻地用柔软又浓密的卷发蹭了蹭秦兆川搭在扶手上的手背,“你管了我那么久,现在怎么能不管我呢?你要管我一辈子才对。”
管一辈子好啊,但只能以哥哥的身份管一辈子。
余藻眨了眨眼睛,嘴角悄悄地勾起。
“余藻,余照善是我害的,你家里破产也是我弄的。”秦兆川上半身微弯,抬起余藻的下巴,挑开他额间刘海,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真一点都没有发觉吗?”
“我...”余藻没想到自己这位便宜哥哥都不愿意再陪自己多玩一会哥哥好弟弟好的小游戏,居然这么直截了当地就挑开了自己做过的坏事。
看来,这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之间的感情还真的很便宜。
便宜好啊,感情变质就会更快地发生。
“别撒谎。”秦兆川微微皱眉,用两根手指轻轻地夹住了余藻的嘴,“每次你一撒谎你眼睛就会眨地很快。”
余藻的两瓣嘴唇被粗粝的指节挤压着,又痒又难受,他甚至能感觉到和秦兆川本人一样顽固又坚硬的指骨。
秦兆川指法熟练,像是做过很多次一样,正正好夹住了余藻唇肉最饱满也最敏感的地方,余藻真就这么被钳制住了。
于是,在秦兆川松开手的一刹那,余藻的坏脾气发作了。
“哥哥,我怎么会知道呢?”余藻摇了摇头,他将身体压低,头仰高,以方便秦兆川能够清楚地看见他真诚又无比真挚的漂亮眼睛。
余藻的眼睛与暖黄的光充分接触,亮黑色的玻璃珠子像被填充进了糖度过分超标的夹心,甜腻动人,真挚无比,恍若满心满眼都只有秦兆川这么一个英俊的兄长。
秦兆川凤眼微敛,睫毛轻扇,乍一看,暖光似是柔化了他锋利又疏离的眼尾。
他看着余藻,觉得今天的便宜弟弟好像和以前相比有些不太对劲。演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乍一眼就真的好像自己是他尊敬又濡目的兄长一样。
秦兆川曲起手指,轻轻敲着轮椅的扶手,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余藻。
果然,下一秒,余藻眼睛眨动的频率突然变得非常地快。浓密的羽睫像是小刷子一样上下舞动着,纯黑的玻璃珠子里透出点恶劣来。
“你害死了爸爸?害我们家破了产?还害地我身败名裂,你都不知道因为你我被那些坏队友害地有多惨。”余藻悲伤又无措的情绪一字一句地往深处递进,他的手指乱搅,已经快把秦兆川的衣角搅烂了,“你真不配当我哥哥。”
“余藻,最后一件事我有关系吗?从小到大多少次了。”秦兆川拽开余藻作乱的手,伸出手指戳开他的头,“要不是你走投无路了,你会想起我这个帮你善后的残废哥哥吗?”
“好了。现在余照善死了,他给你留的那份遗产,我会托人交给你了,现在你没必要假装装地很听我的话。”秦兆川转动轮椅,往后滑去,“余藻,我们没关系了,你自由了。”
没关系,余藻他也想没关系。
但是不可能。
哥哥要一辈子都是爱他的好哥哥才行。
“秦兆川!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余藻站了起来,大声骂道。
“我们一家人这么好心收养了残废的你,要不然你以为你能取得今天的成就吗?”余藻拽住了轮椅,他高高在上地盯着秦兆川,又伸出脚恶劣地踹了踹秦兆川的假肢,“所以,你应该要感恩戴德,永远都要是为我找想的好哥哥,这样才对。”
假肢被踹后发出了“咚咚”的细微声响,但着这声响根本就没持续多久。
更大的“咚”声响起——
余藻被压在落地窗上,他的身后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和川流不息的车流,身前是正一只手压着他,另一只手无声拆着假肢的秦兆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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