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酌远又感冒了,抱着被子连打两个喷嚏,贺清澜在外面给他买感冒冲剂,关琦去食堂打包早饭,留裴鹤一个人在宿舍里陪他。
他吸了吸鼻子:“我觉得不用请假。”
裴鹤按照贺清澜的嘱咐给他倒上热水:“你觉得什么觉得?周三就比赛了,你这样老师根本不会放你上场。净会给人添乱,昨天都叫你不要脱衣服。”
周酌远被这样一通指责,心里很是难受,不愿意接他的水:“不用你管!我肯定叫老师看不出来!”
裴鹤把水杯放下:“你以为我想管你啊?”
周酌远又吸了一下鼻子:“你不就是嫉妒贺清澜喜欢我吗?你这么喜欢他为什么不跟他告白?胆小鬼。”
“别吸了。”裴鹤扯出一张纸,放到他鼻子下面,“擤出来。”
周酌远下意识地听从他的话,等裴鹤把纸丢进垃圾桶以后才后知后觉这个动作好像在照顾小孩:“你干什么呀!我自己会擤!”
裴鹤又把水喂到他嘴边。
这次周酌远没再拒绝,而是一把抢走杯子:“我说了自己会喝!”
他咕咚咕咚喝掉半杯水,看见裴鹤眼中的笑意,才发觉自己被套路了。
不等周酌远发作,裴鹤一屁股坐到他的小床上:“我不跟他告白,原因当然和他不跟你告白一样,怕被拒绝呗。”
对方这样坦然承认,反让周酌远不好意思嘲讽了,他犹豫片刻,说:“抱歉。”
裴鹤:“你道什么歉?不用同情我。倒是你,你对他是什么想法?”
周酌远支支吾吾:“我不知道,他挺好的,我喜欢跟他在一块,但是我没考虑过跟男人谈恋爱。”
还有一句他没说出来,贺清澜现在喜欢他是因为不了解他,如果知道周酌远是那么坏的人,肯定不会继续喜欢。
裴鹤无语:“你有天然渣的倾向吧?”
周酌远不懂什么是天然渣:“我不是渣男,你让我好好想想。”
贺清澜恰好此时推门进来,听到这一句话,他不可置信地望向裴鹤,像是难以理解自己的好兄弟为什么能够做出这种事。
周酌远脸刷的一下爆红,虽然裴鹤说贺清澜喜欢自己,但是谁知道这家伙的话是真是假?他们在这里讨论这么久,贺清澜会不会觉得自己是整天意.淫别人暗恋他的猥琐自恋狂啊?
裴鹤顶着贺清澜失望的眼神有口难言,他猛地从周酌远床上站起来:“不是你想的那样。”
贺清澜:“我想的哪样?”
裴鹤干瞪眼,他怎么知道贺清澜想的哪样?
贺清澜苦笑:“怪不得你之前一直暗示我跟他没可能。”
裴鹤:“什么跟什么?”
贺清澜隐忍地把视线从周酌远的身上挪开,这短短的数十秒他已经脑补出一个完整的故事:“我去给你冲药,你们继续聊。”
周酌远只觉得他们在三个不同的频道上,各自编写了一套属于自己的语言体系①,他崩溃道:“你到底想的哪样啊?”
贺清澜挣扎了一下,装出一副看得很开的模样:“我听到你说你不是渣男,要好好想想。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在一起的?真不够意思,当这么久舍友也不告诉我。”
周酌远震惊得连打三个喷嚏。
裴鹤见事情变成这样,索性破罐子破摔:“不是,我们刚才在聊你,我告诉他你喜欢他,他说要好好想想。”
肉眼可见的,贺清澜全身上下露出来的部分顷刻变得通红,如同煮熟的龙虾,他耳边一阵嗡鸣,埋藏心底的事情就这么被裴鹤大喇喇说出来,比起怨怼惶恐更多的是一种石头终于落地的感觉。
几个字在他心里脑海里翻来覆去滚了数遍,好好想想,原来是这个好好想想,原来说的是好好想想要不要接受他的感情!
贺清澜激动得把手中的袋子晃出哗啦哗啦的声响,至少周酌远不排斥他,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消息呢?
周酌远面上不显,耳根却是红得滴血,但他的思绪其实很混乱,很想让贺清澜不要高兴得这么早,又怕泼了对方冷水。他的亲人朋友都不喜欢他,只有情窦初开的年轻男女会被他的皮相吸引。
而且,周酌远不知道男人和男人要怎么在一起,他没有对谁产生过想要恋爱的冲动,没有想过要成为谁的伴侣,在青春期荷尔蒙最旺盛的时候,他正忙着和养父母怄气以及嫉恨周酌意。
他不想成为渣男,不想玩弄贺清澜的感情。
周酌远说:“给我一点时间可以吗?”
贺清澜只觉得自己现在幸福死了,当初他想的可是周酌远能够不骂他恶心要跟他绝交,他就心满意足:“当然可以,我去给你冲药,你先把病养好。”
裴鹤为他人作了嫁衣裳,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惜他不会抽烟,不能故作深沉地去阳台抽上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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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酌远这次感冒好得很快,第二天就已经生龙活虎,没影响到他的学习计划和周三的比赛。
周三天气格外好,蓬松柔软的云缀在蔚蓝天空上,令人不禁幻想将其含入口中的美妙,午后的阳光是热乎的,勤勤恳恳为久坐的学生补钙。
这次周酌远在舍友的监督下穿上自己最保暖的里衣,从头到脚依次贴了足足八个暖宝宝。
班级里的同学都来给他们打气,氛围感拉满,环境这样紧张,几人也没心思想东想西,季和传周酌远时还扯着嗓子喊:“快点快点!哎你小心点别把他摔了!”
周酌远被他吵得脑壳疼:“你啰嗦死了!”
如此吵吵闹闹地跑下来,在最后两棒他们都来不及尴尬,就成功摘下冠军,全班的欢呼声震耳欲聋,引来隔壁好些白眼。
孙玉卿带头给周酌远一个大大的熊抱,然后一群人抱成一团。多年以后再回想起,周酌远依旧觉得这是自己两辈子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二十三岁的周酌远,第一次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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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假期学校不让留宿,因为食堂员工和宿管都要放假,怕有学生在学校出事。周酌远不想回家,琢磨着去北方小城看看以前的邻居吴姨。
吴姨这个时间应该住在城东,具体什么位置他也不是很清楚,准备全凭运气。
季和不知道他的打算,头凑过来问:“元旦我去你家找你和、找你玩!”
周酌远一边写假期作业,一边回他:“元旦我不回家,要去北城玩。”
季和一听急了:“什么?你跟谁去玩?为什么不喊我一起?”
周酌远:“我自己一个人。”
季和不理解:“自己一个人有什么好玩的?你别去了,北城多冷啊。”
见周酌远不说话,季和眼珠子一转,冒出个很不错的想法:“要不去我哥在隔壁市新建的度假庄园玩吧?你感冒刚好,别去那么冷的地方,而且元旦才三天假,来回一趟都够你刷三套卷子了。”
他现在很懂得抓住周酌远在意的点,周酌远被他说得有些动摇。
季和继续撺掇:“那里空气特别好,很暖和,边上还有一个大型游乐场,我们去给我哥捧场都不用花钱,怎么样?就我们俩,别人我谁也不找。”
周酌远不信:“就我们俩?你那么喜欢热闹,不会嫌无聊?”
有戏!季和再接再厉:“那里好玩的贼多,一点都不无聊。晚上我去你宿舍,让司机开进来接我们。”
周酌远停下笔:“我还没答应啊,你怎么这么喜欢自说自话?”
说是这样说,在季和的软磨硬泡下,他还是同意了这个安排。
像尾巴一样跟进周酌远的宿舍,季和倨傲地站在门口看他收拾东西。
关琦和裴鹤早就离开,只有贺清澜还在桌前玩手机,周酌远收拾着收拾着抬起头,与贺清澜视线撞到一处,两人又同时红着脸把视线挪开。
季和隐隐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他沉浸在美好假期的畅想中,脑子不是很够用。
贺清澜弄好老师要的材料,起身帮周酌远一起整理:“你们这是要一起出去玩吗?”
周酌远:“嗯,去隔壁市新开的度假庄园。”
因为季和说请客,他不太好意思邀请贺清澜一起,而且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这段关系,正好假期分开几天。
自从那天过后,只要和贺清澜在一块,空气都变得黏黏糊糊,满是让人无法思考的分子。
贺清澜给他盖上行李箱:“玩得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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