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凤翥醒来时已近黄昏,他一边穿外衣一边在心里骂梁俨,若不是昨晚闹得过了,他怎会在玉光家中睡了这大半日。
太失礼了!
刚穿好鞋,门扇便开了。
崔璟推门而入,见沈凤翥正用那双流转美目望着他。
“玉光,我睡过了。”沈凤翥有些不好意思,声如蚊呐。
崔璟静静看着沈凤翥。
洁白如玉的面庞带着了几分羞赧微微低垂,蝶翅一般的眼睫总是那样温柔脆弱,让他心生怜意。
三年前在幽州如此,三年后在蓟州亦如此。
崔璟看着眼前人,只觉心口拥塞,他不受控制地上前握住了沈凤翥的双手。沈凤翥长眉一挑,虽感意外,却并未甩开他,反倒笑盈盈地问:“玉光,生我气了?”
崔璟好似如鲠在喉,嘴唇张合数次才沉声问道:“凤卿,我视你为知己,你待我如何?”
沈凤翥心细如发,那双凤眸情丝尽现,只一眼便能察觉,他望着那千缠百绕的情丝,抿了抿嘴角。
沈凤翥回握住崔璟的手,语气是从未有过的郑重,“玉光,你是我第一个朋友,也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当年我处于微末,你都没有半分嫌弃,对我处处照拂,如今我好了,你怎的倒问出这话?”
他早已识情,也与阿俨有了白首之约,他与玉光只能是伯牙子期,其他的断不能有。
崔璟眼中闪过一丝痛苦,默了默才强颜欢笑道:“沈凤卿,那我们便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吧。”
沈凤翥嗯了一声,望着崔璟的眼睛心生恻隐,可此时不能心软。他沉默几瞬,便找了个办公的由头离开了,走到门口见到那一筐晶莹饱满的黄柑,心里不是滋味。
春时品诗时,他不过随口说了一句想吃江南产的黄柑,崔璟便说他外祖家里有一座山专种黄柑,说会写信到吴郡,到时候单给他做秋日宴。
他早已忘了秋日宴,以为今日不过是寻常。
寒英正在张罗晚上的席桌,没想到主人却喊他送侯爷出门。
这真是太奇怪了,原来侯爷回去主人恨不得跟侯爷一起走,今日怎的让他送?
寒英不语,只是照做,吩咐小仆将主人准备的礼物装到一辆小车上,让家里的车夫跟着侯爷的马车走。
沈凤翥看了一眼堆满箱笼的小车,回首望了一眼深深宅院,叹了口气,掀开车帘,不再流连。
此时,崔璟坐在廊下,内心萧瑟,正衬这凉秋。
沈凤翥的话犹如利刃,将他三年的爱慕之心凌迟成片,每一个字都是一刀,将他的一颗心慢慢剐得一干二净。
寒英送走沈凤翥,见自家主人趴在栏上,满目落寞。
寒英一看就知道崔璟心情不好,也不多嘴,只让人去厨房传话,让厨娘多做些崔璟爱吃的菜。
“寒英,备马。”
寒英看了一眼日头,道:“主人,太阳都落土了,您这会儿出去做甚?”
“哪儿那么多话,叫你去就去。”崔璟眉头一皱,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寒英骑马跟着崔璟来到闹市,寒英见崔璟在一座彩楼前下了马,心里一惊,连忙拉住崔璟。
“主人,您…这是怎么了?”寒英轻声问道。
“没怎么,就是想玩玩。”崔璟说得云淡风轻,扭脸瞥了一眼寒英,“瞧你那怂样,我只不过来喝酒听曲,又不做什么,你怕甚?”
寒英闻言松了口气,心道不反家规就行,于是笑道:“平日别人请您,您都不肯轻易到这些地方来,今日您怎的……”
“少啰嗦!”崔璟呵斥打断,一撩衣摆踏进了蓟州最大的南馆。
两人刚进去老鸨就迎了上来,见崔璟相貌不凡,又一身锦绣金玉,老鸨笑得眼尾褶子都多了几层。
“崔将军?”
崔璟回头见是一个青年男子,看了看他的脸,在脑中过了一遍并想不起这人是谁?
“你是?”
“下官林昌见过崔将军。”林昌见崔璟不认识自己,赶紧自报家门,“族兄林毅曾在骆驼岛与将军一同剿海盗,那年族兄幼子满月,您还赏脸去家中吃了饭。”
崔璟嗯了一声,那日不过是随凤卿走了一遭,他与林毅并没什么交情。
林昌见崔璟淡淡的,眼珠一转,拱手邀崔璟一同饮酒。
“谢了,不过今日我想独酌几杯。”浅回一句,崔璟便上楼了。
“林兄,这人谁啊?”旁边纨绔甲凑上来,“你可是密阳林氏的公子,你大堂兄当年又跟着殿下剿海盗,乃殿下之近臣,他怎敢如此倨傲?”
同行的纨绔乙也凑了上来,不悦道:“凭他是谁,请他喝酒取乐是给他面子,这人竟敢甩脸子,好个糊涂种子。”
林昌收回手直起腰杆,无奈道:“你们呐是有眼不识荆山玉。他是谁?他是镇州崔氏的大公子,崔氏是什么根基门第,你们不知道?况且他不及弱冠就屡立军功,正正经经的四品武将,还与殿下和长平侯称兄道弟,你说他敢不敢甩我的脸子?”
“什么?是他!”两纨绔异口同声。
他们不过蓟州纨绔,没有一官半职,哪里攀得上崔璟这号人物,自然也没见过崔璟真容。
纨绔甲道:“林兄,好容易碰上这号人物,咱们可不能错过了。”
林昌摇了摇头,“崔璟眼高于顶,刚才能跟他搭几句话还是托了我族兄的福,你我莫去讨嫌。”
说罢,三人便自行寻欢作乐。
此时,崔璟坐在雅室,面前站了一排水葱似的少年。
“公子,我家这些孩子都能歌善舞,保准让你满意。”老鸨挥着红纱手帕,招呼少年们给崔璟请安。
寒英看了一眼妖妖俏俏的少年,又看了一眼崔璟,欲言又止。
崔璟撑着额头扫视眼前的一排少年,看了一圈,指了一个身穿水碧纱衣的少年。
“叫什么?”
“奴家青鸾,见过公子。”
崔璟让他走近些,仔仔细细打量一番,捂住脸自嘲一笑。
桃花眼朦胧,花瓣唇轻巧,虽只与凤卿有三分相似,但这小倌已是美貌非常。
还偏生叫青鸾。
“本公子心情不佳,捡你拿手的唱,若我听高兴了,少不了你的好。”
老鸨闻言谄媚笑道:“公子好眼力,我家青鸾的嗓子那是绕梁三日不绝,保准让您听一回想二回。”
青鸾走近看清了崔璟面容,面上一红。
他从未见过这般英俊的郎君。
老鸨指了两个抱乐器的白衣少年留下,然后便让其他人出去,路过青鸾时轻轻拍了拍他的腰肢。
青鸾自然明白老鸨的意思,他今晚须得将这条大鱼留下过夜。
青鸾朝白衣少年比了个手势,两个少年便坐在侧边,一把琵琶一管玉箫,乐声渐起。
“兰房香雾如意郎,罗衾绣被怜娇娇。”
崔璟只觉这曲子好熟悉,还未反应过来,一双玉臂便缠上了他的脖颈,温热吐息熏热了他的耳畔。
青鸾从背后环住崔璟,越看越觉得这郎君生得极为伟岸俊美,今夜便是不要渡夜资,他也愿意与这郎君一度**。
耳边被柔嫩的唇肉触碰,崔璟腰背一紧,他想起来了,小男娼曾唱过这曲子。
“我说你们这些贱骨头就是上赶着被人羞辱。”崔璟微微偏头,一个抬手捉住纤细手腕,猛地一甩,将人扯到了旁边,“你算什么东西,敢近我的身?”
“公…子…您这是何意?”青鸾疼得捂手,一时红了眼圈,“是您让奴家唱拿手的,奴家最拿手的便是这《菩萨蛮》。”
崔璟冷笑道:“你是用嘴唱,还是用手唱?”
青鸾是头牌,从来都是被客人捧着,这时心里委屈极了,泪眼盈盈道:“这曲本就要贴着肉唱,奴家不过照着师傅教的唱,又不是犯贱,再说奴家最拿手的就是这个,奴家自然就唱了。谁知道唱了您又不乐意,您就仗着奴家喜欢您,就这样欺负奴家……”
“喜欢?”崔璟仿佛被踩着尾巴的猫,冷笑着看向口出狂言之人,“不过才见我一面,你就喜欢我了?”
青鸾听他这样问,忙抹了眼泪换上笑颜,爬到崔璟脚边撒娇道:“公子貌胜潘安,奴家对您一见倾心。”说着便附到崔璟膝上轻蹭。
“哦?一见倾心。”说着,崔璟又将人翻过来,与那双桃花眼对视。
细看又不像了。
崔璟抬手遮住眼睛,只留下一张涂得殷红的花瓣唇。
这样倒还像些。
“刺啦——”
水碧纱衣被撕下一片,蒙住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
猛地,青鸾感觉被拥入一个温热宽厚的胸膛。
“公子?”
“闭嘴。”
青鸾叹了口气,腹诽这郎君是什么怪人。
寒英见主人这般,叹了口气,带着两个白衣少年退了出去。
崔璟不许青鸾说话,也不许他动,只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不时低头看看。
少顷,寒英在门外说有官员送了一壶醇酒来,问崔璟要不要饮。
“送进来。”
寒英端酒入内,见崔璟只抱着那小倌,并未有其他动作,心里这才安定下来。
崔璟倒了一杯酒,刚送到青鸾嘴边,顿了顿,手一转,自己将酒饮尽。
凤卿一杯即醉,不能饮酒。
不知过了多久,青鸾坐在崔璟腿上都快睡着了,突然感到臀下凸起一根滚烫/铁杵。
青鸾叹了口气,这郎君眼下清白,一看就不是纵欲之人,手脚又十分规矩,多半不通风月。想来是妈妈打听到了这郎君的家世,又见过了这么久还没动静,这才下了一剂猛药。
崔璟喝了两壶酒,只觉得口舌干燥,胸脑发热。
平素喝一坛都无事,怎的今日这般不禁醉?
青鸾勾起嘴角,用头轻轻磨蹭崔璟的胸膛,见他没有拒绝,心道这郎君也不过无情之人,动作便愈发放肆。
渐渐的,蒙眼轻纱蹭落,青鸾看着崔璟潮红的脸,不禁舔了舔嘴角。
今晚若能与这样的俊俏郎君共赴巫山,倒也是他的造化。
青鸾挪了挪屁股,腾出位置好抚弄那根巨器。
刚上手拨弄,一道阴冷声音传来:“你再动一下,我剁了你这双爪子。”
崔璟也察觉出不对,心道刚才那酒有问题,多半是有人往酒里下了脏东西,想看他出丑。
他崔璟岂能如那起腌臜东西的愿。
刹那之间,他猛地起身,腿上之人顿时落了地,哀声连天。
“寒英,回家!”
话音未落,崔璟便推门而出。
青鸾龇牙咧嘴从地上爬起来,见崔璟要走,忙道:“诶,公子——”
话未说完,崔璟便翩然离去。
青鸾气得踢了桌腿一脚,忽然想到崔璟中了那药,狡黠一笑。
今晚有那愣头青好受的。
璟子哥对人好起来也是真的好,恶起来也是真的恶[狗头]
小凤凰有老公,璟子哥的朦胧情愫被小凤凰扼杀在摇篮里,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坏笑]
雀雀和璟子哥互为初恋,额外插一句,别看璟子哥日天日地,其实还是纯洁的小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如梦令(三)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