④
事情的经过很奇特,起因是有人正在附近遛狗。
一人一狗和往常一样都很正常地散步,小狗却不知什么原因,突然捣起乱来,挣脱牵引绳一溜烟儿地跑了。
主人在附近呼唤寻找,等找到时,竟发现自家的狗正在一楼的某户人家后院里刨土玩儿。
院门没有关好,里面种了很多花草,小狗或许是被吸引了,将门顶开就跑了进去,还刨倒了一小片人家种的花。
这可把主人气着了,没有多想,连忙进去想要把狗拽出来打一顿,再去和屋主道歉。
他是在自己低头训斥狗的一瞬间,发现的那一小块半埋在土里骨头,仔细看了看,感觉像是根手指骨,而小狗还在旁边锲而不舍地刨,一下子竟又刨出来好几块!
他吓坏了,连忙拽着狗跑了出去了,立刻报警!
案子破得很快,一共发现四个女婴,都埋在了院里种的花草底下,埋尸之人便是这院子的主人——一个独居在此的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
那女人对埋葬四个女婴之事供认不讳。
但当警察询问这些女婴从哪里而来,为什么要埋在院子里时,她却又死活不说,认尸通告发出去好几天也没有人来认领。
有人说她是偷婴儿来虐待的神经病;有人说她是在替那些不想要女孩儿的人善后;还有谣传称她和某个贩卖器官的地下组织有联系。
这个事情出了以后,那个地方也就慢慢荒废了,到现在都没有人管理。
李彻和委托人接触之后,便找到了封祟堂在那边驻守的天师。他们给了李彻一份超度女婴亡魂的记录,还带他去看了安葬她们的地方,就再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后续了。
“报告里说那些女婴尸骨埋藏的位置很随意,不是按方位来的,没有其他信息了。”
李彻一口气讲完,便不再出声,只坐在那转着手中的烟玩。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魏晨曦一直背靠在椅子上听他说话。他的眼睛虽然直视着李彻,目光却十分深邃,仿佛是穿透了对方的身体,直接看向了对方所描述的那个事件的场景里。
他在考虑着一个问题……眉头始终保持着微蹙的状态。
过了一会儿,魏晨曦才低声询问:“那个女人呢?”
“你猜怎么着?”李彻故弄玄虚地扬了下头,目光微闪,竟笑出了一股狡猾的味道。
“那个女人审讯当天就死在看守所里了,据说是心肌梗塞。”
魏晨曦没有再说话,抬手拿起筷子拣了颗黄豆放在嘴巴里,咸鲜的味道化在口中,让他又想多吃点。
龙笑非常贴心的将那盘黄豆炒肉片移到了他的面前。反正李彻看起来也不会再吃了。
“这个案子看起来有点东西,你要接么?”李彻也换了个姿势,继续将烟叼在口中,询问道。
魏晨曦抬起眼帘看向对方,平静地对李彻开口。只说了两个字:
“我接。”
隔日,李彻联系了委托人王静,三人驱车前往她所在的城市,找到了王静指定见面的咖啡馆。
魏晨曦一进门便注意到了那个已经等候多时,眉眼间藏不住恍然无措的女生。
王静看到李彻就马上站了起来,没等李彻介绍,她便冲着魏晨曦身后的高大的龙笑急切发问:
“你就是那个捉鬼天师吗?我闺蜜的事情可以解决吗?”
魏晨曦感觉到一丝莫名其妙的尴尬……
龙笑露出模式化的笑容,伸出一只手,拍了拍魏晨曦的肩膀,开口向王静解释:
“我是他的助手,他才是你们嘴里的那个捉鬼天师。”
王静略带着疑惑地将目光转向她面前这位瘦削的男生。
魏晨曦旋即扬起嘴角以期给王静留下个好印象。
只是在王静看来,魏晨曦的笑容太过温和,跟自己想象中行走在黑暗鬼境里的捉鬼天师简直天差地别,让她一时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不过她还是同魏晨曦握了一下手。
她立刻发现,对方虽然没有用力,但那只手却很有力度,传导入自己手心里一股秋日暖阳般的温度,一时将她的顾虑无形中打消了许多。
她对魏晨曦随即便有了一点改观。
“能从头再说一下情况么?”
王静和三个人一起坐下来后,魏晨曦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从头再说么?可是该说的我都说了啊,还要再听一遍么?是不是不好解决?还是没希望了?”
王静着实焦虑。
自齐诗蓝昏迷至今,她就一直担忧且焦虑。
那晚是她跟齐诗蓝一起偷偷过去算命的,既没有告诉女方家,也没有告诉齐诗蓝的未婚夫。
她真害怕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造成了现在的结果,又隐约觉得就是那晚的事情导致的。
这个想法一直在她脑子里挥散不出去,每天看着齐诗蓝昏迷不醒的模样,更让她难过。
负罪感在疯狂地折磨着她。
“先喝咖啡吧。”
李彻刚才点的咖啡已经送了上来,他看得出王静精神状况很不稳定,示意她先缓缓精神。
王静端起杯子尝了一口,浓香苦涩又掺了一点甘甜味道的咖啡让她原本焦躁不安的心情感到了一丝舒缓,她放下杯子长舒了一口气,再开口,人已平静了许多。
“你想从哪里听?”
“从你感觉不舒服、或者异常的地方开始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慢慢说就好。”
魏晨曦的表情平静,说话也轻声慢语,丝毫没有敷衍或是急迫的迹象,这让王静的心情又更平静了几分。
作为捉鬼天师,魏晨曦首先要做的便是让委托者能冷静而且理智地将事情经过诉说完整。
所以无论事态多么紧急,他在委托人面前都会表现出稳重沉着的样子。
自己不急不躁,才能赢得委托人更多的信任,更何况,很多事情急也急不来。
王静在他的引导下开始回忆那些她自认为不正常的地方,逐渐打开了话匣子。
“我觉得事情就是从她不太想结婚开始的……”
王静开始讲述一些齐诗蓝家里的情况:
齐诗蓝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从小对齐诗蓝管教严厉,思想也很传统。
齐诗蓝大学毕业后,在长辈的催促下考上了本市公务员,她的父母便开始了对齐诗蓝的催婚行动,甚至还提到了将来生养孩子的问题。
后来,齐诗蓝通过相亲认识了她的未婚夫,对方家庭也算不错,父母都有正式工作,男人也是公务员。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但吃喝是不愁的。
她没有碰到什么恶毒婆婆,也没有挑事的公公,正如长辈说得那样,门当户对。
只是,齐诗蓝偶尔会对这桩婚事感到犹豫,却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只在心里内耗自己。
她的父母对她这种别扭的情绪完全没有体会到,一心扑在结婚的事情上,而齐诗蓝起初也并未提出什么异议。
但王静知道,齐诗蓝并不甘心。
作为从小一起玩到大的闺蜜,王静知道齐诗蓝是个有想法的姑娘。
她从小就有一个梦想,游历世界,做旅游博主,体验更多的美食、风景,分享给大家。
这个梦想在大部分人看来,着实很不切实际,齐诗蓝也知道,想要实现,肯定十分艰难。
社会上很多人都认为一个女孩子,踏踏实实过应该过得日子就好,没有必要去想什么展翅高飞,做什么白日梦。
外面的世界再精彩,也是绚丽和危险共存,也是要吃苦受累的。四处碰壁怎么办,上当受骗又怎么办?
想得再多,无非是给自己平添烦恼,哪里会有家更舒服,会有爸妈更心疼自己?
这些,齐诗蓝也都知道,所以她很少在外人面前谈及自己的梦想,包括她的父母。
因为她知道,任谁都会觉得她在没事找事犯神经。
她只是在和王静独处时,会对着这个“白日梦”做着无限的憧憬。
齐诗蓝甚至想过实现它的方法——先挣些钱,攒攒经验,等她们攒够了资本,便一同出发,去看看她这二十多年从未见过的世界美景。
她也深深地相信,她们可以以此为生,并且过得非常快乐。
她甚至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只是,所有人都对她现在的状况非常满意,并不想看到她有多么大的变动。
她的父母更不希望看到女儿流落在外、居无定所,所以,他们才在齐诗蓝大学刚毕业,就急吼吼地叫她回家里找工作,轮番的唇舌攻击。
为了让父母安心,原本已经找好工作的齐诗蓝还是妥协了……
王静讲述到这里,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替自己的好友深感遗憾。
比起自己来,王静觉得齐诗蓝其实更加优秀。
她有很远大的理想,也有很明确的方向,还有一颗积极向上、坚定乐观的心。
可不知什么时候,她的理想被锁在角落里蒙尘,她的方向被强硬改变,她不再那么憧憬未来,眼睛里也没了那抹在同自己高谈阔论时才会有的熠熠神采。
其实,齐诗蓝也曾闹过、争过、疯过,但最终还是被“要体谅、孝顺、听话”这样的道德感,和这个现实社会磨平了棱角,最终也接受了自己平庸的现实。
没想到,她现在竟成了这样,连这被迫接受的普通日子都过不了。
想到这里,王静更替自己的好友委屈,眼眶不自觉地红了,情绪堵在嗓子眼里,让她无法缓释。
魏晨曦默默地递给她一张纸巾,她连忙低下头擦了擦眼睛,对面的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魏晨曦还在静静地等,等她继续。
虽然声音有些发颤,但她还是接着刚才的地方继续往下说,:
“我感觉整件事情最诡异的就是在那个神婆屋子里了。”
“那个神婆说了什么?”
魏晨曦突然开口,这里是个关键的地方,他一定要知道有关那个神婆的最详细的事情。
王静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那个神婆说,她老公的命很硬,虽不克父母,却很克妻儿,蓝蓝这辈子会一直被压着,什么也做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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