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有些昏暗的包间内,染着一头银发的青年抱着话筒粗着嗓子吼。
吵得谢殊头疼。
“胡匪,你这唱得什么玩意儿?”她伸手掐了掐眉心,手里的酒杯往旁边随意一丢,那个方向便立刻有人上前接住酒杯,也没管酒杯里的酒洒了自己一身,连忙将酒杯往茶几上放好。
胡匪吼完最后一句,将话筒一丢就往谢殊这边跑:“我唱的是rap,最近特火那个说唱节目你看了吗?”
“没兴趣。”谢殊随便点了一首情歌,不用她出声就有人争着抢着要去唱。
大家都习惯了,谢殊从来不唱歌,但她喜欢听别人唱歌,要是能让她觉得唱的好听,那好处是少不了的。
整个嘉城谁不知道谢殊啊?从她手里漏出来的一丁点好处都不是常人能想象到的,要是唱首歌能哄她高兴,说不定这一辈子的生计都不用愁了。
胡匪灌了半杯酒,伸手一抹嘴,一屁股在她旁边坐下,一脸怂恿:“你就看一眼……我跟你讲,看完了你绝对不后悔!”
谢殊半阖着眼,没搭理他。
就算她有点兴趣,经过刚才那一遭也已经没了。
胡匪却不放弃,找来了自己的手机,翻到一段视频递到她眼皮子底下,挤眉弄眼的:“谢殊,你听听这声儿,再看看这脸,还没兴趣?”
从手机里传出来的男声意外的好听,并不会让人觉得吵闹,是光听着这道声音就足以让女生尖叫的程度,顿时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再往手机屏幕上一瞅,几个女人都动了心,男人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卧槽!原来唱rap的也有长得这么帅的啊?”
“那是……这小子脸长得不错,声音也不错,谢殊,你不是喜欢听人唱歌吗?我看这小子就不错,把他要来专门给你唱歌怎么样?谢殊!”胡匪说了一通,偏偏谢殊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立刻炸毛,烦躁的让人关了音乐,又把人都给赶了出去,只留下他和谢殊两个。
好不容易抢到一次机会唱歌的人满心不甘,偏偏这个人是胡匪,谢殊的发小啊,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憋着气出去了,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不停朝谢殊那边看。
等人都走了,胡匪抓着头发转了几圈,气冲冲跑到谢殊面前,把手机丢给她:“你看看!这才一个月不到,那个姓赵的身边又换了个人,拿着你的钱在外面养女人,谢殊,你就不恶心?!”
“我知道你是因为谢爷爷才和那个人渣结婚,你不离婚肯定也和谢爷爷有关,离不离婚的无所谓,他在外面花天酒地,你还得给他守身如玉?你知道多少人背地里怎么笑你的吗?”
“说你对这姓赵的一往情深,还说……”
“你胡咧咧什么?”谢殊抬眼瞥他,视线往下落的时候看见丢在自己腿边的手机,手机上是一张明显偷拍的照片,地点是在一栋别墅外,人模狗样的男人怀里抱着一捧玫瑰花,目光热切看着前面的女孩。
谢殊的目光在女孩脸上停顿了一瞬,她突然站了起来。
还在暴躁转圈的胡匪懵了一瞬:“干什么去?”
“离婚。”谢殊随手捞起沙发背上的外套,抬脚就往外面走,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眸色昏暗。
她眉眼长得极好,平常不说话的时候看人也仿佛自带了几分笑意,再加上她大多数时候懒懒散散的样子,总给人一种很好接近很好相处,也很好骗的感觉。
人傻钱多,大家背地里都是这么评价她的。
谢殊自己也不介意这评价,反正她有钱,花不完的钱。
但胡匪和她认识十几年,见过她脸上没有丝毫笑意的次数屈指可数,再加上从她嘴里吐出来的那两个字,以至于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连手机都顾不上拿,咋咋呼呼的跟了上去,不可置信:“你刚刚说什么?离婚?谢殊,你真的要跟那姓赵的离婚?你今晚没喝酒!我刚刚可听清楚了,你赖不掉的!你要是不跟那姓赵的离婚,我就把你们两个都给绑过去!”
谢殊要离婚,胡匪是最激动高兴的,恨不得立刻让人去把赵泉绑过来,他早就看那个赵泉不爽了,无关其他,就是见不得自己发小吃亏憋屈。
谢殊也没拦着他,刚走到会所门口的时候胡匪就接了个电话,知道了赵泉这会儿在哪,一脸兴奋朝她道:“这狗东西正在城西郊外那栋别墅里,听说还把那小明星给带过去了,我们现在过去正好!揍他丫的!”
他摩拳擦掌,脑海里已经将赵泉翻来覆去揍上几顿了。
可胡匪到底没能去成。
他一出会所门口就被几个黑衣保镖给强行拎上了车。
“谢殊!等我见了我爸就去找你!我和你一起去!”随着车子走远,胡匪的声音也很快消失不见。
谢殊穿上了外套,双手插在口袋里,仰头看了看天。
今天是个好天气,有太阳,但是不晒,还有微微凉风,适合离婚。
“老板?”骆行站在车门边上,眼带询问看过来。
等谢殊一走近,他便立刻弯身拉开了车门。
谢殊俯身坐进去,懒声道:“去找赵泉。”
她要是想离婚根本不用亲自去,吩咐一声就有的是人帮她把赵泉带过来。
但骆行没说,坐进了驾驶室开车往城西郊外去。
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只需要听话就行。
提起凤凰男,赵泉在嘉城赫赫有名。
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穷小子,突然被谢老爷子给看上,还跟谢殊结了婚,拿着谢家的钱在外面花天酒地,被人追着捧着,谢家人却连个屁都不放。
之前所有人都猜测谢殊之所以跟赵泉结婚就是因为谢老爷子,一个多月前谢老爷子去世,众人便在观望着谢殊的态度,都以为她在处理完谢老爷子的丧事之后就会立刻跟赵泉离婚。
谁知道婚没离,赵泉反倒玩的比以前更开了,身边的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如同胡匪所说的,背地里不知道多少人在嘲笑着谢殊,嘲笑着又羡慕嫉妒着。
从会所去城西郊外有一段距离,近一个小时的车程,这还是在不堵车的情况下。
路上谢殊接了几个电话,处理了一下工作上的事情,之后就靠在椅背上闭目休息。
原本只是养下神,谁知道竟然小睡了一会儿,还做了一个梦。
以至于她醒过来的时候恍惚了好一会儿。
骆行已经把车停了下来,从后视镜里看着谢殊,没有出声。
在谢殊眼中渐渐有了焦距之后,他才道:“老板,到了。”
这栋别墅是赵泉在半个月前买的,和别墅区其他别墅有些不同,它独立于最后方,占据着这里地势最高的点,后面还有一片小林子,和这栋别墅是一起的,但这会儿那片林子已经倒了一半,旁边骆行见谢殊往那边看了几眼,低声道:“赵泉打算让人在那边种石榴,他半月前养的那个女人喜欢吃石榴。”
这栋别墅本来也是赵泉为那个女人买的,花的当然是谢家的钱。
可石榴树还没种,他的真爱又换了个人。
谢殊不喜欢吃石榴,她懒得吐籽,就算是软籽石榴也入不了她的口。
正想着这茬呢,几步远的大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没来得及看清什么,一股软香就扑了她满怀,她一低头,对上一张小巧精致的脸,泛红的眼尾显得怀里人可怜又脆弱,纤细白皙的手指紧揪着她的衣服。
“求求你,帮帮我……”女孩仰头看着她,声音有点哑,但并不影响谢殊觉得好听。
好听到她这个时候想要掏一掏耳朵,痒的。
谢殊侧脸朝骆行看了一眼,不用她吭声,骆行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朝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立刻就有两个人大步走进别墅里。
女孩似乎很怕,一直缩在她的怀里,紧揪着她的衣服不放,谢殊也没有将她强行推出去,就这么一只手搭在她的身后,另外一只手还塞在口袋里,有一下没一下摩挲着袋子里的小铁盒。
不过片刻,进去的两人拖着一坨人形物大步走了出来。
怀里的女孩轻轻一颤,谢殊搭在她身后的手压了压,看起来就像是将她又往自己怀里拢了拢。
而她蹙了眉,看着像是一条死狗的赵泉:“让你们把他带出来,没让你们把他打得半死不活。”
“老板,我们进去的时候他就这样了。”两人齐齐摇头。
话音一落下就都看向了还依靠在谢殊怀里的女孩。
谢殊也垂眸看了过去,对上女孩柔软又满含依赖的目光。
她心想,这么脆弱可怜的一个女孩子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吧?
……
不到半天,赵泉净身出户的事情就传遍了嘉城,这个消息传开的突然,以至于不少人还有点懵,觉得这是假的。
尤其是这段时间靠着巴结讨好赵泉牟利的那些人。
也没用多久,当他们从赵泉那里得来的好处全部被谢殊收回去时,他们也就清醒过来了。
谢殊没管别人怎么想,她离开那栋别墅后就进了医院。
先是爷爷的丧礼,紧接着又出国忙了一个多月,回国后也没来得及好好休息,刚下飞机就被胡匪拉去了会所玩,她成功病倒了。
好在只是发烧。
也没回住的地方叫私人医生过来,就近找了个医院挂水。
谢殊不大喜欢打针,但她对挂水不排斥,甚至相比起吃药,她更愿意躺在那里挂水。
那女孩也在,一身薄羊毛的裙子,身上穿着谢殊的外套,谢殊没赶她走,她就一直跟着,这会儿就坐在床边眼巴巴看着她。
谢殊没吭声,腿上放着一叠资料,全是关于这女孩的。
她也没有背着对方,从骆行手里接过来后就在光明正大的翻看。
温亦瑾,父母双亡,打小跟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后来两位老人也因为年老相继去世,就此就是孤身一人。
好在左邻四舍还算不错,让她一个人也安安稳稳成年,甚至完成了学业。
就在前年的四月份,温亦瑾准备着毕业的时候被星探发现,签了一家经纪公司,进了娱乐圈。
谢殊的目光在她出生年月日那一栏停顿了一下,真巧,两人是同月同日生的,只差了一年。
今年谢殊刚过完二十三岁的生日,温亦瑾二十四。
-------------预收《山雀》-------------
那天下午的体育课,林山雀和班上几个女生坐在篮球场外台阶上,其他人小声惊呼着球场上某个学长好帅的时候,只有她紧盯着对面台阶上懒散坐着的女生。
那是比她高一届的叶清宵,在她还没有入学之前就听说过对方的名字。
漂亮,桀骜,随性……就连老师训话的时候都会说:“如果你们有叶清宵那样的家世,你们想怎么玩我都不会管你们。”
和林山雀是完全两个圈子的人。
但林山雀有一个秘密,中考结束那个暑假,她用两百块买了个二手手机,下载了一款游戏,在游戏里认识了一个人。
那个人说她叫叶清宵。
她喜欢她。
……
叶清宵很喜欢一只山雀。
那只山雀有点傻乎乎,总把好吃的送到她面前,还会在夜深时去她常去的地方等她,甚至直白袒露对她的喜欢。
可后来,那只山雀飞走了,而她连山雀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叶清宵找了很多人,最终也只找到一张画像,画上的人是她,署名“山雀”。
几年后的某一天,叶清宵走进了路边的一家便利店,结账的时候,瞥见收银台后的小姑娘一脸泪。
大概是她的眼神太直白,小姑娘指了指旁边立着的手机,手机上正在播放着一部热播剧,两个主角擦肩而过,只有一方回了头,看着另一道漠然的背影哭得不能自已。
“她喜欢的人根本不认识她,好虐啊呜呜呜……”
叶清宵心头一涩,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直到她拎着付了钱的东西往外走,迎面而来的人怀里抱着一幅画,画上是她熟悉的两个字。
“这幅画……哪来的?”叶清宵嗓音艰涩,死死盯着抱画的人。
可抱画的人视线却落在她的身后,“山雀帮忙画的,好看吧?”
……
时隔几年,叶清宵终于找到自己喜欢的那只山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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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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