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气依然在水面久久未散，透过浓重的脏雾，隐约能看到对面那处山洞也在一点点近了。
姜琦双臂酸胀，实在是坚持不住，一屁股坐下：“让船自己漂一会儿，我没力气了。”
“废物一个，要你有什么用，狗都比你会刨。”
也不知道为什么，余臻和姜琦二人好似天生不对付，从一开始就在吵架，倒也不是真吵，兴许是气氛过于压抑想从对方身上找点乐子罢了。
姜琦抄起船桨一把扔过去：“闭上你的嘴。”
余臻灵活一躲，船桨擦着他的脸际飞过，“嘭”的一声落入河里。
“你。”齐楠皱了皱眉头，望着瞬间下沉没了影的船桨。
“不碍事，反正快到岸边了，一只浆也能划。”姜琦擦了把额头的细汗。
倏然间，一条小鱼从河里蹦出来，一头扎进了船里。
“诶呦，哪来的无私奉献的小鱼儿，今晚可以改善下伙食了。”姜琦眼珠子闪着精光，提起那尾小鱼冲众人扬了扬。
“嘭！”
忽然间，水底传来一道猛烈的撞击感，撞得整艘小船都跟着颠簸了下。
众人一惊，连忙朝水中看去。
黑压压的、密密麻麻的鱼群在船底形成一道巨大的黑影，几条带头的大鱼正从船底灵活地钻来钻去，时不时撞击两下船身。
“好家伙，原来有奉献精神的鱼还不止一条呢！”姜琦惊呼，大手伸进河里欢快地捞着小鱼。
任千霖坐在船里，眼神在那群鱼中划过。
好像，哪里不对？
“有没有觉得船速变快了。”他抬起头，低声道。
经他这么一提点，大家觉得好像确实是这样，原本在水面悠哉悠哉漂着的小船此时却像装了发动机一样，以平稳的速度向前划去。
“我去，是鱼群在推着船往前。”姜琦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这鱼还成精了？”
“等一下，那是什么。”任千霖忽然站起身子，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河面。
原本平静的河面，此时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一下冒出头，又一下钻回河里，但明显能看出来是在往这边游，而且速度非常快，和菲尔普斯有得一拼。
“是人？”湛辰瑜眯起眼睛努力想看清，“速度太快，看不清。”
“好像还不止一个。”姜琦半蹲下身子，借用自己5.0的视力望过去。
那个疾速向这边游来的“人”后面还跟了四五个和他差不多情况游速飞快的“人”。
不，不止四五个，可能有十几个，甚至……更多。
倏然间，船底的鱼群一下子全部分散来，仿佛逃命一般拼命摇着尾巴向河底钻去。
“不……不是人。”齐楠嘴唇颤抖，脸色一下变得铁青，“傻大个，快，快划船！”
话音刚落，那群不明生物中为首的一个忽然一跃而起，从河里跳起几米高，如同一只鱼雷导弹一样猛地向船只冲刺而来！
姜琦赶紧捞起独臂船桨，结实的手臂暴起条条青筋，把着船桨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用力向前划去。
“飞过来了！”齐楠手忙脚乱从背包里摸枪。
一道黑影笼罩了头顶，接着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刺脸的气流从耳边疾速掠过。
“梆！”
黑影落在船尾，可怜的小船随即摇晃两下，船尾被压得半截落入了水里。
“我……我去！这啥啊！”姜琦一声惨叫，手上力道加重几分。
水中其他的黑影也正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向前游去，很快超过了小船，一颗颗青黑色圆乎乎的东西瞬间形成一个圈，将小船拦在圆圈中。
站在船尾的东西，要说是个人，可也实在不像人，光是那颗像龙鱼一样的脑袋就很难从中辨认出人的生理特征。
可要说是鱼……
虬结交错的肌肉浮着条条青筋，□□的躯体像是剥了皮的牛蛙，鼓动着肌肉里的青红脉络。
“这尼玛是什么异形？！”齐楠迅速抬枪，对准生物的身体就是一通扫射。
子弹无一例外全部打进异形生物的肌肉里，但，却一丝血点都没看见。
异形生物喘着粗气，眼珠子在几人身上扫过。
接着，它慢慢攥紧了长满蹼的五指，肌肉块疾速聚集，鼓得更大——
“啪啪”几声，它身上的子弹被弹飞了出去，齐刷刷落进水里。
一声尖锐的嘶吼，刺的几人鼓膜生疼，这玩意儿看起来好像生气了，龇牙咧嘴鱼唇大张，露出细密的尖齿，腮边两根须子像两条小蛇在半空中肆意扭曲。
余臻吓得一屁股跌坐在船上，双臀发力移动着向角落躲去。
“嘶——”粗重的呼吸声从脑后响起。
那一瞬间，余臻只觉得好像全身被注射了肌肉麻痹剂，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尽管他知道，在他身后，一个不明生物正紧贴在他的后脑上，毫无感情的眼珠死死盯着他。
任千霖看着怒气冲冲的异形，知道子弹对它们来说根本是挠痒痒，这些东西可一点也没在怕的。
异形不耐烦了，一声尖锐的嘶叫后，它忽然疾速向船上的人冲过来，层叠的獠牙闪着丝丝寒光。
任千霖从口袋里摸索两下，抬手一扬——
半空中划过一道蓝色的抛物线，直直落入鱼唇里。
一跃而起的异形生物忽然觉得嘴里进了什么东西，正卡在嗓子眼里，于是重拳打了个寂寞，从半空中落下稳稳跳进了船中央。
它伸手捏着自己的脖子，脑袋难受地哏了两下。
不远处，细微的歌声由远至近一点点清晰起来。
河面上瞬时多了一道蓝色的身影，在水中优雅扬着金光闪闪的大尾巴。
“卧槽又来一个！”姜琦手忙脚乱从背包里找出冲锋.枪，枪筒晃晃悠悠最后对准了那疾速靠近的蓝色身影。
“等一下。”任千霖抬手按住枪筒，一点点压下去。
蓝色的身影从水中跃起，透明的鳞片泛着淡雅的蓝色，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光线。
“哇！是人鱼！”
美丽的鲛人跳到船上，卷发微扬，清透的眼珠如同两颗稀世水晶。
异形生物被那颗晶化珠卡的十分难受，身体晃悠两下，一个踉跄背朝水面直直跌入河里。
而剩下的异形生物丝毫没有罢休的意思，它们从船的四周爬上来，将一群人挤进了船中间。
“卡啦”一声，船身剧烈抖动了下。
可怜的小船难以承载几十个人的重量，绑着船底板的绳子一下断开，河水瞬时从缝隙中挤进来。
“快让船靠岸！”鲛人喊了一声，随即扬起大尾巴。
“啪啪啪”几下，船上一半的不明生物被这粗壮的鱼尾扇了脸，身体趔趄着跌入水中。
鲛人也跳入水中，双手扶住船尾，卯足了劲儿把船往岸边推去。
一声难听的嘶叫，一个异形生物后面冲过来，双臂紧紧扒住鲛人的肩膀，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呜呜呜好疼。”鲛人委屈巴巴地哭诉着，鲜血顺着身体落入水中，但他推船的动作却并没有停下。
任千霖疾步走过去，蹲下身子握住鲛人的手臂：“你快走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鲛人固执地摇摇头，尾巴从水中扬起，一个使劲儿将肩上的异形生物扇飞几米远。
但这些玩意仿佛没有痛觉，也不会流血，前仆后继从水里爬出来向船只游蹿而来。
“不行了！顶不住了！船要沉了！”姜琦回头大喊道，“把水往外清一下！”
一行人听闻赶紧俯下身子将船中的积水往外捧，但没用，捧出去多少又会渗进来多少。
船只一点点下沉，此时只剩个船沿露在水面上，所有人的下半身都已经埋进了水里，而那些异形生物也不甘示弱，一个个扒着船沿努力往上爬。
“妈的！没完没了！”齐楠用长枪的枪柄狠狠痛殴着异形的脑袋将它们推下水中。
那只不小心误吞了晶化珠的异形还在那抠嗓子眼，抠了半天，珠子终于是掉了出来，落进水中，慢慢化成了细小的蓝色晶体颗粒。
它喘着粗气，怒火直冲脑门。
接着就见它一个飞跃跳到鲛人身边，抬手抓住鲛人的长发，猛地将他从船沿上拉了下来。
“呜呜呜真野蛮。”鲛人被摔进水中，溅起水花层层。
船一下子停住，并且还在慢慢下沉——
任千霖思忖片刻，忽而举起枪，手指抠在扳机上，对准异形的眼球。
“嘭”的一声，透明的晶状液体霎时四处乱飞。
这一下，异形终于被打到了痛处，痛苦地捂着自己汁液横飞的眼眶。
任千霖委身拉住鲛人的手将他用力拖上船。
“不要管他们了，快走。”
船的后面依然跟了几十个异形生物，他们紧追不舍，仿佛今天不把这船人解决了都对不起被打爆的眼珠。
任千霖再次举起枪，六倍镜中是清晰放大的眼球。
扳机扣下，又是眼球爆裂汁液横飞的盛况。
倏然间，不远处的河面上出现了一道宽阔的黑影，好像是受到了什么气味的刺激，以异于常人的速度火速向这边游来。
河面顿时被这庞大的黑影覆盖住。
无数只青银色的小鱼从河中跳出来，张着獠牙密集的大嘴一口咬在了异形的身上。
密密麻麻的，眼花缭乱的，很快就将这些异形堵在原地——
几人的船只算是堪堪靠了岸边，他们也不管这地方是否适合上岸，纷纷拿起背包就往岸上跑。
姜琦一屁股跌坐在地，吐着嘴里的脏水：“卧槽，后面又是什么玩意儿。”
任千霖将鲛人拖上岸，脱下外套给鲛人盖上：“食人鱼。”
他轻轻翻动着鲛人的鱼尾，想检查下看看他是否还有其他地方受了伤。
鲛人的尾巴光滑似冰，鳞片湿润细腻？
他淡蓝色的脸上浮起一抹微红。
“哎呦喂，短短一小时，小爷真是看遍了生物的多样性。”姜琦道。
齐楠望着河面的黑影，眉头紧蹙：“这群食人鱼牙口比子弹还强？”
“刚才我观察过了，它们的身体表面有少量伤痕，看起来像咬痕，所以我猜这河流中应该有比他们更强势的存在。”任千霖从背包里拿出绷带，替鲛人包扎着颈间的伤口。
“所以你把他们眼珠子打爆了，食人鱼就循着味儿过来了。”姜琦伸出大拇指，“我还是那句话，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他一歪头，看着地上痛的直掉金豆豆的鲛人：“这又是什么玩意儿。”
“什么什么玩意儿，真没礼貌。”鲛人抬起委屈巴巴的小脸，“鲛人没听说过么。”
姜琦摇头似拨浪鼓。
湛辰瑜拧干了外衣上的水，一瘸一拐走到鲛人身边，蹲下身子认真打量起来：
“鲛人，东方神话故事里半人半鱼的生物，也就是国外常说的美人鱼，没想到，世界上真的存在这种生物。”
“半人半鱼？”姜琦转动着他不聪明的小脑瓜，“那刚才袭击我们的，岂不是也是……美人鱼？”
“算了吧，就那个长相，丑人鱼还差不多。”余臻第一次和姜琦达成了没什么用的共识。
鲛人一只手扶着任千霖的胳膊，小鼻子皱了皱：“别把我和他们混为一谈，他们本来是人，后来被人改造成了这样而已。”
任千霖的手顿住：“被人改造？”
“是啊，得有三千多年了吧。”
姜琦一口老血喷出来：“三千多年！好家伙这些东西三千多岁了？！你也三千多岁了？！”
鲛人瞥他一眼，小脑袋往任千霖怀里蹭了蹭：“少见多怪。”
任千霖摸摸他的头发：“你说他们被人改造是怎么回事。”
鲛人干脆整个攀附在任千霖身上，滑溜溜的尾巴搭在任千霖臂弯中，抑制不住喜悦地摆了摆：“是岐阳国的君主，将一些还没腐化的尸体从坟墓里挖了出来，通过祭司之手把尸体改造成这样。”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任千霖问道。
“不知道，我也是后来游到这边偶然间听到岐阳国的原住民说的，而且他可不止做了这一件事，还有很多，比如，养人蛊。”
“人蛊？”
“对，据说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岐阳国的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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