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司大酒店门口处放着两个狮子像,季蕴手指石像口中吐出的水流,见它竖直往下,好笑说:“你说说,到底会有多少来人来听我的演唱会?”
季蕴曾经在十二小时内连续发帖黑迟言允,而且因为一句唱歌难听得要死,她逢人就跟人炫耀鄙视迟言允,“这人破大防了,说句难听就拉黑我,是不敢吵架还是怎么样啊?!”
季蕴哎呦了一声,她踩着雪地靴,狠狠地跺了几脚地上的沙雪,便又笑道:“天天破防有什么用,唱歌还是那么难听,也只有那些瞎眼的粉丝,才会捧这种烂歌出道。”
池忱跟季蕴待了几天,耳边尽是些季蕴骂人的话,他压了压耳际,皱眉打算说些什么的,可是欲言却又非常难以组织自己的语言。他叹了口气,手放口袋捂着,又说:“他是挺火的。”
季蕴冷哼,“所以我才说粉丝瞎眼啊,你怎么不出道?”
“我要是有你这唱歌拉提琴的本事,老子老早就去选秀。”季蕴嘿了声,“我知道你不是个好人,可我真的觉得你能C位出道,听说你爸是小提琴手,你这么好的家世为什么不去参加选秀呢,长得也还可以,比我家窝囊废哥哥好看多了……”巴拉巴拉。
池忱垂眸,脚搓地上的沙子。
他伸手是一片纯白的雪,又说:“那可能不行,我犯罪了。”
季蕴是塞壬之海的美人鱼。
天使恶魔人类三方斗争不断,但美人鱼却是长久中立,并且绝不参与。
但是近年来由于时间因子的污染,人类抛尸污染者。海域一片血红,几乎是随处可见白骨哀哀。就算是这个腥味,也是从海边一路生发到海底,严重影响了美人鱼生态。
季蕴好多年没吃新鲜的鱼了。
她一脚拍飞了狮子像上的白雪,抬脚兴奋,蹦蹦跳跳往屋外处走时。
池忱霎时目光变得警觉起来,他喊了声:“回来。”
季蕴面露不解,她转头问池忱你什么意思?
池忱拿出枪指向不远处捏玉兰花闻着的人,他语气凶狠地盯着他道:“是你,又见到你这个恶魔了。”
S级影鬼舒时长相浑然似苍白的吸血鬼,他容貌艳丽,语气不疾不徐。
天际落下细雪,雪还晕在暖黄的光晕中,带来一点又温暖又寒凉的感觉。
“是啊,是我,”舒时狞笑,耸了耸肩:“你不是应该高兴我附了你的身,让你掏了游行的心脏吗?”
“唔……”舒时看池忱一脸好生欲死的模样,他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我不杀人类,但你真的很蠢,很让我意外啊,鬼王竟然没马上弄死你,啊,他是等着我的消息吗?”
“可惜我神龙见首不见尾。”舒时笑了,他拨掉一片玉兰花瓣。只不过在下一刻间,他又接受到了季蕴略带杀意的目光,他笑着说:“小宝贝,你哥舍得让你出来了?”
“我呸——!”季蕴抱起胳膊,啐了声,“哪里来的狗,狗会吃屎,你只会拉屎。”
“季蕴呐,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舒时挑眉,他看向远方,周遭都是冰冷的温度,让人很不爽。舒时甩了花,眼神眯起,“你再说一遍,谁是狗?”
一发子弹从舒时的眉骨处擦过。舒时一脸不敢置信地望向远方高塔处身穿黑色大衣,耳边银色耳钉刺人眼睛的游行,他大声喊,眼底都是阴郁,“你好好活着啊!别客气,来!继续!”
池忱、季蕴用惊奇疑惑的目光看向从高塔处缓缓落下的游行。
特别是季蕴,她的脸风云变色,刚才多嚣张,这会儿像个鹌鹑似的缩缩缩,而池忱,握住她的手,却是问:“你认识游行?”
“不认识!”季蕴瞧都不瞧让兄长季舟槿又爱又恨的游行,“我是狗。”
“狗会刨洞。”季蕴辩驳:“我不知道!不认识这个人!”
“你再给我说一句试试看?!”
话音刚落。
游行便看见身穿审判院青黑色制服的季舟槿抬手对着季蕴扇了一个耳光,他怒斥季蕴,“你想死,是不是?!”
“湛海市是什么地方?!”季舟槿暴怒,他咣的甩了季蕴的手机,怒扯着她手臂到一旁,又甩手打了她第二巴掌,更加大声道:“我让你待在家里,你耳朵是聋了?!”
“我辛辛苦苦找你那么久,你不顾自己的安排跑到人类的世界!”季舟槿暴躁不堪,“你知不知道,跟在你身后的护卫全部都死了。”
“你每次跑出前,能不能好好用你的蠢脑子想一想?!”季舟槿恨铁不成钢,“你知道进焚化炉的人鱼有多少吗?!”
“你要是不需要我,不认我这个哥哥,”季舟槿横眉竖目,他咳了几声:“你就别再给我回家!”
季舟槿掌心抵着唇,喀喀地咳出一口血痰。
他勉强撑起身。游行暂时扶着他,旁边某个人,某个看他接近谁就不安分的某个人容倾,他略带热切的目光又让游行心浮气躁。
不过关系到底是不同了。
游行听季舟槿低沉声音说:“没事,我只是有点风寒。”
“你别管我,谢谢你。”季舟槿推开游行的手,他又走到哭个不停地季蕴面前,抹干净她眼角的泪珠。
游行看季蕴不接下气地哭诉,又一口劲没缓上来,他看向池忱。
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怀揣着什么心思没有杀掉季蕴,但是迟言允却对身为人鱼的季蕴出手,这某种程度上违反了天使恶魔人鱼间约定的守则。
尽管这种守则可能并不明确,但是恶魔天使之战,绝不波及他人。
游行想到人类,笑了笑。
想到可笑的人类,更加笑得阴沉。
舒时双手抱胸,豪气道:“鬼王先生,我可不会对人类出手。”
“我只对你,感兴趣。”舒时语气刹那间转换,“没能杀了你,我确实表示非常遗憾。”
游行不太记得之前的事,他恍惚间想起梵天跟舒心雨,才冷不丁意识到什么似的,便直视了对方说:“所以,你是给我带这个消息来的?”
游行看舒时眼神骤变,他如常道:“确实,如若你不借助梵天的力量,你不能杀了我。”
“只有我想不想让梵天杀我,而没有我杀不掉梵天的道理。”
舒时冷笑,“口气好大,那你为什么又死在地狱城了?那你又为什么还死了呢?”
“你的实力有目共睹,可你为什么死了两回都是横死的结局,”舒时的视线落向容倾,他话语尖锐而不堪:“好一个大天使长,好一个徇私枉法的人,连前任大天使长都不能奈你何,你又到底是谁呢?”
“毁灭神界,为祸人间……”舒时讲话不客气的,他下巴抬得更高,扯开嘴一笑,“我该说大天使长是一个非常自我而且不管不顾人间之死的恶人,还是怎么样呢?”
容倾听舒适好大的口气,他语气往平了说:“你打不过我,省省。”
舒时眯眼:“你不记得理智丝线了?”
容倾语气更平淡,他看季舟槿扶起季蕴,吹了吹妹妹被眼泪浸湿的眼睛,不紧不慢回答舒时说:“这么多年也没能让理智丝线控制我,你输的并不是实力,而是耐力。”
“而且,”容倾语气顿了下,他看游行捂紧了自己的领子,整个人恹恹的,就补了一句很凶的,“我估计,梵天的脊梁骨应该被舒遇给戳死了吧。”
舒时脸黑了,“你现在跟我打一架,我就不骚扰你。”
容倾闻言,看向他。
舒时背后是一片白茫茫,衬得整个人更加迷雾一般,可这股迷雾露出了蠢气。
容倾听舒时说:“天使恶魔,到底谁比较强?”
“你指哪方面?”容倾目光直勾勾看向游行。
对方委实介怀公开自己跟他的关系,故而他想要个主权。
“舒时,谢谢你。”
容倾觉得爽了,他就把话说得明明白白,不怕游行不知道,就怕游行,也没怎么怕。
容倾露出有点痞的样子,又对舒时说:“你评价一下,我跟鬼王,谁比较强?”
舒时瞪大个眼,他左顾右盼,目光流连于站在对面,眼神火光四溅的两个强者中间。
“二打一?”舒时摆手,“我是来度假的,不是来送死的。”
“那你说对我感兴趣,是对我的惊雨刀感兴趣,还是对我弄死你这件事感兴趣?”游行的话喧嚣而至。语气裹挟着冰与雪的淬炼,“舒时,你想现在死,我不会让你死得这么痛快。”
“恶魔S跟梵天。”游行语气嚣张,“这两个人旗下走狗无数,你选择当哪个的不孝子呢?”
游行姿态傲然,话,甩了出去。
容倾听游行的话,脸色倒是好了一些,他看舒时往嘴边呼了口气,又捏捏耳朵,转身要往里走。而池忱,静寂漠然看着季舟槿跟季蕴,一脸惆怅哀伤的模样。
舒时冷道:“我是来寻找刺激的,不是来送死的。”
“你们大战,我一定会来插一脚的。”舒时瞪了眼容倾:“我的梦魇之术,从未对你产生妨害,你怎么做到的???”
容倾看游行的脸,笑容真真是难以言喻的……
他觉得自己像个畜生,不该如此,可理智终究不敌多巴胺。
人很难分清楚到底是爱情使人产生**,还是**压过对喜欢之人的怜惜。
他不耽于**,但是情到深处——对方又是他喜欢,纠缠了这么多年的挚爱。
可惜约莫他们相遇的时机跟身份都不太对。
容倾一直都是想好好抓住这次机会的。
容倾又表白,“靠诚心,人哪里有不上当的。”
舒时:“你在放屁!”
“你故意放水,是不是?”舒时脸色阴了,他双手叉腰,“老子可不屑被你们瞧不起。”
舒时脑子一根筋,他坚定地认为打败容倾游行就是他人生的至高目标,可今天到底是来旅游的,不是来受气的。
舒时拂手,计较的话跟葛朗台在世,小气吧啦又暗搓搓加了点嫉恨,“老子——诚信你妹!老子抠!不交房费了,你们两个他妈的付钱!”
地面一团深深黑黑的脚印。
游行感觉到冷夜的寒风霜冻,他听容倾的话心想他真的是一点都不注意场合。
随时随地都让人烦闷得很,四处表白说喜欢有必要吗,他们依旧处在当年同样的处境场合,他也不可能说会再次拒绝接受自己恶魔的身份。只是地狱城的的确确倾坠,所有的恶魔都已经零零散散,甚至于不再存在这个世界上了。
游行呼气。
周围都是雪。
蔼蔼的白雪。
没有夏天那么热。
可是夏天大抵也很烦,蚊虫嗡嗡嗡。
游行闻到远处传来的牛肉烧烤串的味道,他走到容倾面前,又看季舟槿跟他笑着点头,说要带季蕴在湛海多呆一段时间。
“云城有些事,我不好回去。”
游行点头,他目送季舟槿离去,而在一旁的池忱笑着冲他点了点头,池忱跟他说了声:“多谢。”
也不知道是说大教堂夸他小提琴拉得好,还是如何……
容倾揽住游行的腰,握住他冰凉的手,他对池忱提议说:“光司大酒店有招小提琴手的临时工,你要不要,去应聘一下?”
池忱回头,他身后是一片迷藏般的森林,带着冰黑的寒气,倏而他的声音却很轻。
游行感觉自己看见了一个哭泣呐喊的灵魂。
或许是S级梦魇的催动者舒时在这里,游行听池忱对容倾说:“容大审判长,如果我说,是我杀死了我的母亲,您会相信吗?”
游行没想到池忱会说这个,他看容倾露出古井无波的冷淡。
就老实说,容倾不是会共情别人痛苦的人,甚至于,他幼稚地可以,他可没办法解决让他烦躁,心生杀意的人的答案。
容倾不会怜惜人类——应该来说,容倾越来越冷漠,厌恶人类。
游行反握住容倾的手,替容倾答了句:“你跟我们回湛海。”
“如今,游溯不能想杀就杀,”游行不知道这样说是否会戳到池忱的痛处。
对方的母亲于思彤,是一个极其冷血自私的虚伪慈善之人。
“也许,你还会想去你爸爸坟墓前上坟。”游行思索了一番,只得拉出最折中的法子讲话,“你爸爸很爱你妈妈,这是我父亲跟我说过的话。”
池忱忽然笑了,“我又要回去见那个毁了我一生的亲生父亲吗?”
“我是说,教你弹琴的你的爸爸。”游行决定从池忱这边入手,挖一点关于容瑾的秘密之事,看能不能刨出一点蛛丝马迹。
池忱抬头看天,他走回酒店门口的脚步声沙沙的。
游行看他脚步声缓缓,沉顿阴郁的这一刻,霜风刮脸的冰冻感更加迅猛了。
容倾口中呼出白气,他把游行压在自己胸膛中。游行脸贴在容倾颈侧,脸还是冰冰的,他语气比较柔,又说:“你不要杀我。”
游行好像倦鸟归巢,又恋恋不舍地求了句:“你会罩我的,是吧?”
容倾刚还觉得他身体紧张,这会儿又看他吴侬软语,贴自己撒娇讲话。
他不是不宠他,其实更多时候他被对方一直放在心上……
只是自己没怎么意识到。
容倾手搭在游行脖颈上,又低头看游行跟恋恋不舍的小动物似的蹭了蹭自己的脖子,他也懵了,对方到底是贴人心的稍微可爱一点的人,还是堕落地狱的毒蛇恶魔在演戏?
可眼中的依恋跟身体温热的气息又骗不了人。
“哥哥。”
容倾被哄得一颗心熨帖不已,他展颜一笑,又说:“再叫一声?听话?”
游行打了个哈欠,霎时脸一板,但更加贴近了容倾,手也抱住了他的腰,甚是无语地说:“哦,不想喊了。”
“你喜欢这种啊?”游行好心提醒,“我不弱,实力甚至能罩你,但你为什么认为我弱鸡?”
游行歪了歪头,“不懂你的癖好。”
容倾看他走,他赶忙是拉住他的手,迅速扣紧游行的腰身贴近自己,他耳尖很红,琢磨了句话道:“你到底,是不是在诓我?”
“我知道你没骗我感情。”容倾手抓得更紧:“可我也是男人。”
“我喜欢什么,你管不着。”容倾声音沙哑。
游行嘶了声,耳根子自动避开,往容倾怀中更深处钻,又听他说,“你这个骗子。”
“偷心贼。”
话语刚落啊,游行耳尖子红扑扑到一个令人无法忽视的地步。
也不知道是关系上有了实质性的进展而让容倾放开了心还是怎么样,游行嘴比什么都硬,对于容倾偶尔说出的甜腻的情话就表示是啥都受不了。
游行感觉自己好弱势——魅力值削减。
“那,那,我也是男人啊?”游行烦躁,“我怎么就对你一个人心这么软呢?!你才是死坏蛋!”
可惜挣扎没什么用。
容倾制住他的双手,打横抱起人往里走了。
风大雪大。
游行耳边都是萧索的寒气,风呼呼地也刮得脑袋疼。
游行把自己的头往容倾脖子处埋,偶尔间又看到很远处的木屋亮起橘黄色的暖灯。他感觉容倾身上很温暖,却又听到容倾稳定的心跳声。
游行看地上深度不一的脚印,他问了容倾道:“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我?!”
容倾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个,语气沉稳,说:“那是自然。”
游行好高兴,他依偎在容倾耳边,偶尔也会像个六岁的孩子一样,他夸容倾:“哥哥你是我的大英雄。”
随即容倾听他说,“其实,我跟你在一起后,似乎开心的时候更多些。”
“我没有想过放弃你。”游行唉声叹气,“只是你我……”
游行张了张嘴,干脆闭嘴道了句:“我是个悲观主义者,你懂吗?”
容倾随意追逐到他的唇,讨一个吻。
他轻轻咬着游行的下唇,有来自胸膛肆意的笑。
游行被他咬了,他只顾睁开眼睛,抬眼看面前容倾的脸。
眼神中尽是审视跟一些些慎重的思考。
但无所谓了——人,确实一等一地好看。
游行跳下容倾的怀抱:“我是来度假的,跟你谈恋爱的,不是重温昔日噩梦的。”
“我希望你跟我在一起,开心就好。”
游行站在光司大酒店门口。
他身后是笼罩着太阳光一边的暖色。
游行朝容倾伸出手,“约会吗,哥哥?”
容倾倒吸一口凉气,他盯住面前人高挑瘦削的身影。
差点又死一回。
两个人相互对视。
风悄悄地刮,容倾浸在寒风中,屹立不动。
游行急了,他一把攥住容倾的手往里走,不客气道:“死流氓。”
容倾一愣一愣瞧着天花板,又看地面,眼神又注视着游行牵他的手,就无奈说:“去打枪还是查案?”
“……”游行回头,笑容鲜活生动,反问:“你觉得我是死的,还是活的?”
容倾握紧他的手,“我懂了,我没情趣。”
游行:“那你到底要不要跟我约会?”
容倾反而一把攥紧游行的手。
两个人一前一后从寒凉的霜雪闯入天光乍破,明亮如常的现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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