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从酒楼出来，心里有些不痛快。不巧刚走几步，看见张漾拿着食材正往他这方向前来。林言无法直视眼前这根刺，正要避开这根刺时，张漾却看见他了。
“林公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害羞？”
林言没有答话，无视张漾，继续向前走。
“哟，还不搭理人了。”张漾说完，忙上前，拉住林言的手，把装着食材的篮子送到林言的手中，“今晚本姑娘做主，留你在酒楼吃饭。”
林言看看手里的食材，无奈道：“你专门去买食材，不是想让我做吧？”
“这食材可不是我挑的，而是你二哥派人送来的。”张漾笑嘻嘻，“不用想，定是林指挥想拉郎配了，他可比你爹还积极呢。”
林言仰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无意扫到一个黑衣身影，二哥还居然派人来监视他们！但一瞬就无影了，不用想，肯定又在哪个角落里蹲着。
待林言跟着张漾将要踏进酒楼门槛前，徐徐清风飘过，林言又看到在石像后一块黑色布料轻轻摇动。
张漾急忙拉着他的手臂，很亲昵地说道：“林公子啊，小心门槛。”林言留心了门槛不被绊倒，可提醒的张漾却被门槛绊倒了，顺势倒在了林言怀里。
“......”林言抱住了张漾，在她耳边轻轻道：“张姑娘，你是故意的吧？”
“附近有人要看我们秀恩爱。”张漾声若蚊蝇，“你也不想你种的花草全被拔个精光吧？”
林言很不耻张漾的威胁，可她的威胁的确说中了他的心思。林言无奈，可自个儿也抱不起张漾，只能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扶着张漾。
林言把张漾放在木椅上，自己则提着篮子，熟门熟路找到后厨，正要捋起袖筒开干，张漾却站起身，踉跄奔过来，一把夺过林言手里的瓜果，放在砧板上切菜。
林言正疑惑，黑衣缓缓从门口飘过，阴魂不散。
“哎哟，林公子，您瞧我的指头。”张漾眼中憋出泪珠，盈盈哭道：“指头伤着了。”
林言看到那指头鲜红液体汩汩流出，遂左手插兜，掏出止血药。但见张漾眨巴眨巴眼，顺势一滑，“哎哟”一声，又再次滑到林言身上。林言支撑不住，两人双双跌倒，被其他人扶起。
“哎哟，好痛。”张漾坐下摸着小腿，额头上渗出密密汗珠。
林言勉强站起，看到张漾，唯恐她又使出其他计谋，故离得她远远的。
张漾摆摆手示意后厨其他伙计离开后，脱下鞋袜对林言道：“林公子，您瞧我的小腿又红又肿。”
“张姑娘，我与您虽有口头上定亲的意愿，但始终仍未成亲，请您自重。”林言捋捋衣袖，迈腿离开，走到张漾边上，张漾一手把他拉住。
“林大夫，你这样就把病人丢下不管了吗？”
林言不忍，只得蹲下，仔细端详张漾的伤势。这次张漾的伤倒是真伤，林言回头在篮子里拿起一棵葱，放入灰中后用微火慢慢蒸煮，而后隔着麻布把葱皮剥去，敷在张漾的伤口。
“葱冷了就拿掉，待我回府去拿药回来给你敷上。”林言边走边说，“还有，你就坐着，别乱动。”
不多时，婷儿来到后厨，见到张漾扭伤的脚裸。
“姑娘，您的脚怎么了？”
“脚扭伤了，林公子刚给我敷上葱。”
婷儿一懵，在张漾耳边悄悄说道：“姑娘，婷儿刚进门就听见伙计都在那儿唠叨您和林公子有......”婷儿满脸羞红，再也说不下去。
“有什么？”
“有一腿。”
张漾放声大笑：“这有什么？”继而又在婷儿耳边说道：“林指挥正是处理许爷一案，我怎么也要给林指挥一个面子。”
“许爷一案不是结了吗？”
张漾压下声音，微弱的声音只有两个人能听见：“你觉得那许爷能就此善罢甘休吗？”
许爷自从入了锦衣卫府，待在暗无天日的牢笼里，往事逐渐浮现在他眼前。
昔日的他曾在边境谋生，某日不巧被敌军抓获，正苦苦哀求敌军饶命时，一个娇媚欲滴的小女娘被身披铠甲，手执宝剑的士兵押解往前走。
小女娘年岁尚轻，体态轻盈。正盘问他的敌军也停下，眼光一路注视这小女娘。
紧接着，他听见了营内一阵噼里啪啦打碎玉器的声音，而后渐止。忽又听见一阵梨花带雨的声音：“我还有我母国的东西，你都别想得到！”
而营内的人放声大笑：“小美人儿，你还有你的东西，你还能保住吗？”
一刹那，没有听见声音。可隐约传来那人低沉而不屑的笑声。
“不过呢，本王决定，如果小美人儿能服侍好本王，这些宝贝还能给美人儿保管保管。”
昔日的小女娘难道就是当今太后？许爷打了个激灵。他在第二天被审问时，向主审林焰透露了这个消息，并要求见太后，但太后怎么可能是他想见就见的呢？
自知被张漾耍了一道的许爷，颓然接受了流放边境的处罚，但下定决心日后有机会要找张漾出口恶气。
不多时，林言带着药回来了，帮张漾敷药后，继续去切菜做饭。
菜上桌了，张漾看着色香味俱全的一桌菜，对林言打趣道：“林公子，单看菜色，能与咱店庖厨一比啊，要不林公子你改行吧，改做庖厨也能赚钱。”
“这是我娘教我的。”
张漾用筷子夹起一块肉，拂拂衣袖遮掩小嘴，把肉塞进嘴里，眨巴眨巴眼：“味道嘛，咸淡相宜，定是大多客人所喜，不过我不喜欢。”
“没关系，不喜欢就不吃，吃别的菜吧。”林言夹了条白菜，“试试，这菜不会油腻。”
张漾轻尝一口，点点头道：“清香可口，但是味道太寡淡了，还是不合我口味。”
林言听不懂言下之意，继续在桌上夹起一块绿豆酿莲藕。
“又是素菜，林公子，咱不给我夹一块荤腥？”
林言虽不是素食者，但很少接触荤腥，刚刚下厨也只做了一道清蒸排骨，就是张漾第一口吃的肉。
故林言道：“我不怎么碰荤腥，平日我一日最多吃两块肉，我不知道桌上的哪道荤腥好吃。”
“林公子，人生不吃肉怎能快活呢？”张漾看了看窗棂外点点滴滴昏黄的灯光，感慨道：“游人侠客几杯冷酒，几盘牛肉下肚，就能浇灭很多忧愁。”
“这样吃喝很容易得病。”
“林公子，您很能打消旁人兴致。”
“我也是实话实说。”
一旁的婷儿见两人光顾着言语而不吃饭，忍不住道：“姑娘，饭菜快凉了。”
张漾拉起林言坐在她对面：“林公子，快就坐，你既然推荐我吃这莲藕，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林公子，这莲藕味道还行，也合我口味，不过绿豆属凉，不太适合这个时节吃吧？”
林言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心里清楚眼前的这个女人，什么菜都能挑出刺儿来。他打算不再与张漾有口舌之争，只想默默扒完饭回府就寝。
但是，张漾不打算放过林言，又道：“林公子，按您的意思，养生就是要多吃素食少吃肉，对吧。”
林言狠狠地点点头，把嘴里米饭吞咽完，悠悠道：“没错，食不言寝不语，吃饭就别说话了。”
待用餐结束，张漾挽起林言的手臂，头靠在林言身旁，亲昵道：“我雇来的庖厨大多只擅长做荤腥，刚才听公子的言语，您对素食很有一番看法，要不改天与我一同钻研？”
“不敢当，不敢当。”林言摇摇手，“我可不如酒楼里的老师傅有经验。”
“老师傅有烹饪经验，但会做素食的老师傅不多，更何况林公子可是个懂中药材功效的人，对烹饪一定有别的想法。”
张漾几句话，林言内心有所动摇。
“林公子，我不爱喝苦涩的药，但我爱吃美味可口的素食。”
林言想到平日上门看病，有不少病人因为嫌药太苦，要么把药给倒了，要么就是喝下后食欲全无。
“好，我同意你，明早过来教你做素食。”
“林公子可是个爽快人。”张漾目送林言离开酒楼。
“姑娘，为什么非要林公子留下来做素食？他做的素食味道很一般呀？”婷儿不解。
“因为酒楼账目上的银钱不够呀，没法聘请好手艺的老师傅做素食。这儿正好有个现成的，为啥不用？”张漾拿起手帕遮住樱桃小嘴，“不过，在庖厨这方面，他也值得栽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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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怂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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