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荧,以后这就是你的房间。”存舒岚不可避免心跳加速,感到些微紧张,她小心询问,“你……喜不喜欢?”
“谢谢,我很喜欢。”
“和妈妈不用这么客气。”得到肯定回答后存舒岚松了口气,女儿流落在外十多年,她心中自责又内疚,继而化作疯狂的补偿。
“衣柜里是妈妈给你挑的衣服,你看看合不合身,喜欢什么就买什么,钱不够了和妈妈说。”
事实上,卡里的钱邬荧可能一辈子都花不完。
她眼角弯起,回答:“我明白的。”
“邬荧”是真假千金文里恶毒又偏执的反派真千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一身市侩气,她嫉妒假千金聪明优秀,更怨恨假千金抢走她大小姐生活。
命运弄人,当年两家孩子无意中被抱错,一个很快父母双亡辗转于各种亲戚家,最后被送进孤儿院,另一个却泡在蜜罐、冰清玉粹长大。
“邬荧”恨极,回归身份后屡次针对陷害假千金,假千金心中有愧,多次忍让,她却一次次暴露自己粗俗无知,愈发疯狂没有人性。
最终耗尽存舒岚愧疚和爱意,落得众叛亲离。
故事的结局,假千金成了家喻户晓大明星,风光无限,而真千金一事无成,内心充斥着阴暗嫉恨,靠着股份分成浑浑噩噩度日。
一个俗套、无聊的烂剧本。
「因为您是‘背叛者’,所以只有这种角色。」
邬荧不置可否:“Loyal,我只是忠于自己。”
「虽然吞噬了你的系统,但我不是Loyal,我是K7。Loyal的污染性很强,辅佐你不是我的主观意愿,是Loyal的。我会尽力帮助你。」K7语调单调而乏味。
「在彻底清除Loyal的污染之前。」
“好吧。”
Loyal曾是邬荧的系统,编号为A5,她给它更名为Loyal,意为忠诚。
K7没有实体,它寄生在邬荧体内,位于锁骨下方,肌肤深处透出点血痕,远远看上去像粒鲜红的小痣。
邬荧。
上介历史中第一位背叛者。
她背叛了神———那位疼爱她、创造她的母神,妄想用谎言和阴谋取代母神地位,最终失败被流放下介小世界,她的系统Loyal等待销毁。
销毁途中,Loyal趁机出逃,因为被斩断和邬荧之间的联系,它不得不跨越不同维度,在每一个世界、每一个时间缝隙中寻找主人下落。
系统是永生的、不死的。Loyal相信它总会找到主人,无论是她存在过的过去,亦或有她的未来。
直到一次能源耗竭,它失去跨越时间的能力,被迫留在编号7539的世界中,不老不死地等待一个人。
它看着太阳升起又落下,日夜交替,桃花千遍红,海洋变为陆地。
弹指间,桑海桑田。
新朝、旧臣。
文明变迁。
……
……
时间总会带来重逢。
很久之后,Loyal遇到另一个系统K7,它想了想,主动提出吞噬。
重逢的未来很诱人,但Loyal想,主人需要Loyal。
所以Loyal一定要、一定要再次回到主人身边。
K7吞噬了Loyal,吞下那一刹,它恍然发觉受了骗。
它被一种不知名病毒污染,病毒迅速扩散、扩散至它全身,芯片开始发烫,温度炽热得像要熔化。
仿佛流下一滴蔚蓝色、奇异的电子眼泪。
Loyal用最后的声音断断续续说。
「找、到、她。」
诡计多端,K7愤恨又恼怒,却不得不在病毒的驱使下找到邬荧,Loyal那位野心勃勃的前主人。
彼时她七岁,住在孤儿院,瘦瘦弱弱的小女孩,衣衫灰扑扑,泥里滚了三圈般。
K7暗想传闻中的“背叛者”不过如此,却看见小女孩忽然抬起头,浅灰色眼睛弯起,她目光落在虚空。
“Loyal?”
K7不知为何有些生气,大概病毒又在作祟。
它带着微妙恶意故意道:「Loyal已经消失了,我是K7。」
邬荧仍高兴地笑,轻声说:“我终于等到你了。”
K7不清楚这个“你”究竟是指Loyal还是K7。
它想,不重要。
诚然,不重要。
邬荧需要系统Loyal,需要Loyal辅佐她成为下介小世界中新的气运之子。
仅此而已。
——闪闪发光的女孩。
——你是不可磨灭的明星。
——你是最受欢迎的影后。
听上去很像一段忽悠青春期女孩的广告词,甜掉牙的句子,这是原剧本对于气运之子的判定。
邬荧迅速提取出关键词,不仅是成为影后那么简单,还包括如下隐藏条件。
闪闪发光。
不可磨灭。
最受欢迎。
判定条件很模糊,邬荧决定从最简单的影后做起。
K7默不作声,在邬荧身边一待就是十二年。
「今天是拍厚宝酸奶广告的日子。」
“谢谢提醒。”
邬荧化了个简单素净的妆容,这条代言广告是她自己争取的,厚宝酸奶产自边疆,内陆地区知名度不高,品牌方之前请过小明星代言,钱砸出去了,效果平平。
资金资源都不够,于是准备最后放手一搏,大胆采用毫无知名度的素人,邬荧在其中脱颖而出。
双方火速签订合同,约定好拍摄的时间。
邬荧下楼时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存鹤端坐在餐桌前,人如其名,背脊无论何时都挺直,清清冷冷不容冒犯。
剧本中受尽万千宠爱的气运之子———假千金存鹤。
她搬回存家近两周,存鹤自己在外面公寓住,这是俩人第一次在家里碰面。
甘聆把准备好的早餐端上来,邬荧轻声向他道谢。
一杯加糖的热玉米汁,煎蛋,烤好的三明治和几块水煮南瓜。
存鹤嘴角绷直,很显然,她准备的早餐被无视得彻底,她对这位“古代贴身大丫鬟”极为不满。
“今天我开车送你出门,你现在还有……”存鹤低头看了眼时间,淡声提醒,“三十分钟。”
邬荧婉拒:“谢谢你,但是我自己可以的。”
“这是你妈妈拜托的事情,她担心你被欺负,所以派我去给你撑场面。”存鹤停了下,继续说,“考虑到上午要送你,我特意把早上的会议挪到明天。”
说完心中便淌下淡淡悔意,这话听上去像她被迫而为,不是很情愿。
邬荧只好同意,再拒绝下去显得有些不识好歹,她真诚地又一次道:“谢谢你。”
存鹤别过脸,刻意不去看她,更不回答。
她攥紧杯子狠灌几口冰牛奶,凉意从指缝中悄然流过,她自觉狼狈,同时沾上些些恼怒。
邬荧小口吃着早餐,同样不再言语,“真假千金”揭露之前,她和存鹤曾是三年高中同学,又是大学校友,彼此关系尚可。
最亲密时也会在节假日相约游玩吃饭,因为穷,多数是存鹤请她,她则带些不值钱但称得上用心的小礼物。
后来……友情似乎岌岌可危。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存鹤肉眼可见变得冷淡,时常露出难以捉摸的挖苦神色,吐出几近刻薄的玻璃刀刃。
真假千金故事揭露后,关系愈发僵硬。
她常常听到别人吐槽:存鹤啊,那可是个超级、超级、超级令人讨厌、目中无人的傲慢鬼!
例如此刻。
傲慢鬼眉梢一动,目光挑剔而又自然地落到甘聆身上,她问:“他去干什么?你们是双胞胎形影不离吗?”
甘聆正在犹豫该准备哪种解渴润喉又营养价值高的饮料,闻言也不恼,权当耳旁风刮过。
他耐心地、仔仔细细地装填着浅褐色背包,确保邬荧任何可能需要的东西都在。
“不是的。”
邬荧的答案令存鹤极其不虞,又没办法发作。
“小聆现在是我的助理,所以要和我一块去剧组。”
半个月前,存舒岚带着愧意和医院报告单找到邬荧,惶恐不安地告诉她身世真相,并希望她能和她回家。
她瞥了眼女儿身后出租屋环境,好吧……布置还算温馨干净,看得出主人很用心在装扮,但空间狭窄拥挤,甚至不如家里温室花房一半大。再迎上女儿茫然无措的目光,眼角立刻湿润,几乎滚下泪珠来,本应被她捧在掌心的明珠……
她存舒岚的女儿。这些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邬荧听罢,只提了一个条件:她要带上甘聆。
她在孤儿院的童年玩伴。
存舒岚面上答应,心中却不免警铃大动,女儿莫非是在和这个男孩偷偷恋爱,以至于难舍难分?!
她不是棒打鸳鸯的封建大家长,但绝不容许女儿被所谓的“黄毛”引诱!
甘聆买菜回来,两手各拎着一个购物袋,今天他去得早,买到了荧荧最爱吃的新鲜排骨,一半红烧,另一半用来粉蒸,还有嫩嫩的娃娃菜,做成酸辣味,很开胃。
他厨艺上乘,做什么都不会浪费食材。
临到门口才看见沙发上的客人,衣着贵气,五官和荧荧七分相似,甘聆心中明了,晚饭大约是吃不成排骨了。
存舒岚见到甘聆,也松了口气———很规矩的黑发,不是洗剪吹黄毛,干干净净,没有乱七八糟的刺眼纹身。
第二反应是人过于瘦削,看着像营养不良。
她由此联想到女儿之前过的诸多苦日子,心中无限酸楚。
带走甘聆,当然可以,存家不缺养人的钱。
存舒岚起了敲打的心思,提防他肖想不该想的。人是会滋养野心的,尤其这种从未拥有过什么的穷小子。
菟丝子,金灯藤。
一旦沾上,甩都甩不掉。
“你叫甘聆是吧,名字真好听。”
悦耳的虚伪话。
“多谢你以前照顾荧荧。”
最好能用钱打发走。
“我听说你高中没读完就辍学去打工了,真遗憾,我可以帮你继续读书。”
毫无反应。
存舒岚不气馁,继续温和地试探着。
“钱的问题不必考虑,或者你更想出国留学?任何条件,只要你提出来,我都会尽力满足你。”
甘聆低头,似乎有些意动,雀屏般的长睫不安地颤动,投下小片朦胧阴影。
“机会只有一次,人总要抓住点什么才不会后悔,不是吗?小心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甘聆抬起眼皮,噙着寡淡的水光,他一点点抿直唇角,点头,又慢慢摇头。
“我想继续做饭。”
“当然没问……什么?”
存舒岚哑然,答案出乎她意料。
“野心”不小,觊觎的竟是存家大厨的职位么?
或者,是个懂得以退为进的聪明人。
……结果哪样都不是,甘聆既没有抢大厨饭碗的想法,也不是聪明人。
他如愿搬进存家,鲜少与人交谈,默默无言,住在二楼角落的房间,对他来说,生活除了排骨从28元一斤变成88元一斤外,并无不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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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皦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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