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清湖将手腕上的力道卸了下去。
有白捡的分数要送给她，窈清湖没有拒绝对方的道理。
只是还有两天的训练，胜负未知，沈钧目前手头这点分数，她不大看得起。
她只是离开了，趁护卫队来“收尸”，可以有短暂时间调整休息，顺便找个洗手的地方。
某些异种血液内含生物碱，可能会对肌表造成慢性损伤和疼痛，阻碍她之后的行动。
沈钧见窈清湖独自离开，以为自己那句送分，伤到窈清湖自尊心，又惹对方生气。
他闭眼懊恼几秒，整理情绪后，和周暮宇、森铀去往另一个组员被困住的地点。
几分钟后，通讯仪颁布抢分榜和目前总分榜的成绩。为了便于学生之间狩猎分数高的觉醒者，校方在进入地下训练场后开启实时计分。
窈清湖看着自己的名次靠前，生出一个月前在高中读书时看成绩榜的错觉感。原来到哪里都免不了和人竞争资源。
她滑动指尖，她翻看的是总榜，看到蒙阿和蒙伽在她之下，维持着一百不变动。
抢分的规则就是一人算作一分，窈清湖的分数与赵清雅并列一百零三。可见和窈清湖对战的蜥蜴人，已经抢到两名觉醒者的分数，但由于窈清湖干掉了蜥蜴人，这两分累计到窈清湖头上。
沈钧的分数稍微多了些许，在一百零四点七，这意味着他有参与过多人对战。
他和周暮宇，还有其他两人，许是多人围攻一人获得胜利。窈清湖并不介意这种胜利方式，军校生的弱肉强食而已。
她在训练地开启好几扇门后，终于找到卫生间的洗手台，洗完手后，窈清湖甩干出来。
正巧碰见雪狼迎面而来。
雪狼手上也沾了点黏稠不明液体，背着昂贵标牌的黑色背包。
他朝窈清湖吊儿郎当地咧嘴一笑：“窈清湖，你也尿急吗？诶，赵清雅在哪？我接点水，咱们等会儿一起走呗。”
雪狼平时说话神经兮兮，可却没有直呼过窈清湖姓名。
窈清湖点头微笑：“好啊。水很干净，你先洗洗。”
她突然停下脚步，狐疑着眉，插在校服兜里掏了掏，拧着眉似乎在找遗失的东西。
低头一瞬间，雪狼从她身边走过。
窈清湖清冽着眼神，抬头，两人背影交锋的刹那，窈清湖背后爆发出数百只黑金触条刺向雪狼。
雪狼还没防备，被窈清湖逮了个正着，触条像麻绳似的将人捆绑。这名觉醒者不像是厉害的路径，一柄火力枪支从他藏匿腰间落在地上。
有点让窈清湖失望。
窈清湖不认得他。但他肯定是认得雪狼，学了个五六分相像。他似乎有观察者的能力，要瞬间消失，窈清湖没有犹豫，将数条触条将他的手臂钉穿墙面。
一道道鲜血从雪白的墙体流下。那人没来得及使用观察者的能力，就陷入剧痛的眩晕。
触条再轻轻拉扯，在对方尚存理智的情况下，从血肉里撕扯肩膀。若是有教官或导师评判，这种行径不符合人道主义，接近于惩罚的酷刑。
两者都是同校的学生，做得过分。
那人忍不得，爆发尖叫，窈清湖又皱着眉堵住他嘴。
这个怂样，好像不是黑雾化形那种危险人士，只是觉醒者简单的会伪装。
窈清湖谨慎地卸掉他四肢，对方这一次显出本来模样，皮肤娇嫩的男生。他的警报拉响后，奄奄一息，被赶来的护卫队接走。
窈清湖叹了口气，还以为黑影又来找上她，白紧张一秒。
她捡起那人的书包，拍拍灰，翻了下，有一些食用晶矿。
她笑纳了，嚼在嘴里。正巧她为了方便，包里没带多少便携事物，只有廉价的压缩饼干充饥。
感觉这一个同学是她的运气，上赶着来给她送快递。
那名伪装能力的学生被抬走后，窈清湖在迷宫到处转悠，她又看见雪狼鬼鬼祟祟的背影躲在角落。
雪狼刚进入地下训练场不久，整个人紧张到缩成一团，脑袋四处转悠，探察天花板上的通风系统盖。
估计是想躲进那里。
窈清湖拍了雪狼一下，雪狼浮夸到啊的一声尖叫。
“小队长！我找你好久了。”
“求求你，把我分拿走，我再也不想担惊受怕了。这里面好吓人啊。”
雪狼啰里啰嗦说了他进入地下训练场，想把分数送给熟悉的人，刚才进来还遇见他隔壁宿舍的同学。
这位同学带着他走了一截路。人和他一样善良，由于认识，就没有对他抢分，意图不轨。
窈清湖睨一眼雪狼，没戳穿对方是没能力抢雪狼的原因。
雪狼巴不得赶快出局，可又不想直接退出，分数清零送给全部新生。
正好他和窈清湖，赵清雅不是同组成员，还可以互相抢分。雪狼想将分数给到窈清湖和赵清雅，这样他还有及格的可能性。
“我真是个天才！”雪狼对自己赞不绝口。
要是化作兽形，狼尾肯定像被人驯养的犬只摇晃。
窈清湖赞同他的做法，至少他合理地考虑过他的处境，想出了一个既能及格且不受罪，双赢离开的方案。
她让雪狼双膝跪在地上，她站在雪狼身后，雪狼双臂抱头，她则像是处决刑犯。
“放松手臂和脖颈，不要和我的力道对抗。”
“我用颈动脉窦性晕厥的方式，你会快速晕厥。醒来后，有两三日时间耳鸣头晕乏力。休息就会好。”窈清湖耐心解释。
雪狼乖巧点头。
比起把人胳膊卸下，黑虎掏心，肋骨腿骨锤烂，或是异种身体直接四分五裂，需要在医疗舱修养三个月，他只是被人扭一下脖颈。
窈清湖帮他的是最轻松，体面离开的手段。
“那你轻点。”雪狼嘟了下嘴，半带着撒娇意味，“我真的超怕疼。”
窈清湖手腕利落放在雪狼脖颈，咔嚓一声，雪狼倒在窈清湖手臂上。
走廊彻底安静下来。
等雪狼被护卫队提着离开，窈清湖再看一眼分数，一百零五。
这会耽搁的时间，她已经掉出两个名次。有些人的分数不停上涨，按计分来看，对战分钟数甚至不超过五分钟。
窈清湖看得出来，他们是专挑路径低的学生下手，想将分数攒高之后，躲起来。
-
沈钧再次遇见窈清湖。
窈清湖在一处空荡的银色大厅站立，她满身黏黑稠液，脚下一滩黑水。
表情冷恹，黄金竖瞳缩成黑色细缝，她没有任何情绪，看着掌心自燃的火焰，黑发头颅机械地耷拉在肩头，缓慢转动逐渐烧出青焰的手臂。
猛地，她身上气息爆开，巨大火花席卷她身躯，只有一秒汹涌闪现。
沈钧和周暮宇抬臂，后退离远。
火焰消失。
窈清湖恢复正常。
非人类的冷血动物瞳膜，僵硬的动作，令她看起来不像个人类。
周暮宇恐怖谷效应犯了，搓走手臂生出的凸栗。
这一路，环雾森林雨夜逃窜，那么危机的情况，她都没展示出第二个觉醒者能力。这份沉着和临危不惊跟沈钧有得一拼。
不对，周暮宇一想自己也没和她逃过哪里，那只是梦境。他根本不了解她。为什么会有和她逃了一夜的想法？
他看向沈钧，低声密语：“哥，那你说她这、这不是拿我们当外人。”
沈钧白周暮宇一眼。
周暮宇闭嘴。
窈清湖恢复了神智，竖瞳消退，变为如水清淡的眼眸。只是经历过一场恶战，她本人麻木到冷感。
她踹开脚下恶心污黑的黏液。墙面四周还有几头怪异烧毁的异种，鬣狗瘦出嶙峋骨架形状。黏液流向远处，还有个人形物躺在大厅台阶，不知死活。
这具黏液异种能力的同学很难杀，也有观察者的能力。
他先一步抢走窈清湖胸前勋章，带着窈清湖通讯仪的勋章逃跑，将窈清湖引向陷阱，一处事先关押校方投放火焰犬兽的大厅。
窈清湖被数条丧尸般的恶犬围猎。
恶犬速度不亚于觉醒者的快速，就算被窈清湖捏断四肢，也要咧嘴龇牙扑过来咬，不死不休，的确和丧尸一样。
燃烧的利牙不能刺穿全身变作异形的窈清湖，她的黑金金属棘皮坚不可摧。
但火焰奇怪地传达到窈清湖身上，窈清湖浑身处于烧伤的剧痛，在切肤的灼痛中，她暴虐到徒手提起火犬，即便扯断对方头颅，扔在地上。
但那股火焰没有停歇。
黏液异种在远处看戏，等待窈清湖的死亡。只是黏液异种没想到的是，窈清湖痛苦地蹲在地上，像只野兽，用利爪刨开内脏，捏住燃烧的心脏塞入嘴里吞噬。
“真是个疯女人啊。”黏液异种欣赏地喟叹。跟他在这里要杀死同学有得一拼。
他是黏液异种，黏液偏偏无毒，杀戮能力不强，技能全点在探察保身能力上。这段时间他憋屈够了，本以为成为觉醒者能大杀四方。
他作为第五区公民，没有受第五区军校的号召，自荐到了第一军校，每年都有第一区军校都有几个扶贫名额，他很幸运在这一批通过。本以为通往人上人的道路就此在眼前。
结果这几日，屡屡战败。
他苟到抢分阶段。抢分对他来说很难，可他借助校区投放的异种，阴恻恻地埋伏，已经抢夺走三个路径十三以上的分数。他没能力，可是他可以靠战术及格。
只要能过结业考核，他便可以找第一区公民的家族依附。
黏液吊在天花板上，看着窈清湖痛苦了好一会儿。
可窈清湖的火焰久经不退，丝毫没有前三人在火焰染上身体后，烧灭成灰，褪去异种，发出警报等待护卫队救援的征兆。
原因是窈清湖的勋章被他拿在手上，他忘了还给疯女人，之前没做到如此绝。失去依附的生命体，窈清湖的勋章通讯仪早已作响。
但她为什么还不死？
莫非她在觉醒。不是折叠期，也可以觉醒？也可以吞噬？这意味可以通过吞噬觉醒者觉醒力量？
意识到这一点，黏液尖叫着大笑，爬向大厅正门的缝隙逃跑。
火犬染上可燃物就会燃烧，大厅是特殊放火材料建造，所以，黏液发现火犬异种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借助它，将同学引入，关上门，观赏他们被火犬追着逃窜。
他要溜出去时，被窈清湖踩住黏液的尾巴，火传导在了他的身上。
……
窈清湖蹲下身，在乌黑黏液里摸索。
沈钧和周暮宇站在大厅外围，不知为何听出了嘶嘶摩擦的尖锐叫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痛苦地啸叫发泄。
周围散出烧糊的黏液，沈钧直觉恶心，不能踩上去，脏了鞋底。
窈清湖从黏液内摸索出鲜红心脏，微微勾起嘴角，她用喜不胜收的语气压低分贝道：“找到了呀。”
回握捏紧。
血肉从她白皙纤长的指尖溢出，险些要将这颗心脏捏爆炸成齑粉。
黑色黏液在地板上疯狂抖动，起着强酸腐蚀地板的小泡，那股无声尖锐的噪声更加明显，震动着三个人耳膜的分贝。
无疑是个异种在哀叫，在哭嚎，在唳叫。
掉在地板的通讯仪拉响红色警报。
黏液回缩，一个满头冷汗，浑身烧伤的人形显现出来。
窈清湖摊开掌心，从背后涌出黑金形状的手臂去接管那颗心脏，以及爬行在地面，将响起警报的通讯仪捡起，按下求救定位按钮，以防止警报吵嚷。
沈钧从窈清湖一系列动作看出，她对她异种能力的运用更为熟练，就好像头足纲目的进化，脑神经节和足神经节等合成一个大脑，也是每一个腕足都是一个大脑。
“对不起。”窈清湖蹙眉笑着说抱歉，“谁叫你把我当做诱饵，偷袭我呢。”
黑金手腕彻底将心脏捏碎成肉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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