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白炽灯将一切细节都照得纤毫毕现。林子溪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端着保温杯的手稳定得不像一个嫌疑人。她穿着件浅灰色高领毛衣，头发整齐地挽在耳后，完美的妆容仿佛一张精心打造的面具。空气中漂浮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水味，那是她标志性的花果香调，此刻却显得格格不入。
"昨晚三点，你在哪？"穆兴生开门见山。
"在陈江家。"她抿了口水，声音平静，"他最近接了个宠物用品的代言，找我参考意见。"
穆兴生没有立即追问，而是推过去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只体型修长的马林诺斯犬，正踩着积雪前行。
林子溪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这是我三个月前买的狗，本来想拍个警犬训练专题。"
"后来呢？"
"送人了。"她放下保温杯，"这种犬太难驯养，精力旺盛，我工作太忙，照顾不了。"
"送给谁？"
"一个粉丝，具体是谁记不清了。"她顿了顿，"我的粉丝群里经常有人求领养。"
穆兴生又拿出一份文件，是陈刚医生生前发的那篇长文。他一字一句地读着："据我调查，这位知名博主的救助视频全是设计好的剧本。每一只所谓的流浪动物，都是她精心挑选的道具......"
"他在污蔑我。"林子溪打断道，语气第一次出现波动，"我救助过那么多动物，从来不求回报。就因为那条金毛的事，他处心积虑要毁掉我的名声。"
"那条金毛确实是他的，项圈可以作证。"
"那种项圈随便都能仿制。"林子溪冷笑一声，"他知道我这期视频播放量高，就想蹭热度。结果害得我损失了好几个品牌代言。"
"所以你让马林诺斯犬去咬他？"穆兴生忽然问道。
林子溪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陈医生的事？我说过了，案发时我在陈江家。"
"为什么在前男友家？"
"都说了是工作。"她有些不耐烦，"这个圈子就这么大，谁还不是合作伙伴？"
"合作到凌晨三点？"
林子溪正要回答，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王队长走了进来："在医院的验尸报告里发现新情况。陈医生体内的□□，和三个月前陈江被咬时的是同一批次。"
穆兴生看向林子溺："这批药，是你在医院工作时经手的吧？"
林子溪的表情终于出现了裂痕。她盯着面前的玻璃杯，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我需要律师。"
审讯室里一片寂静，只有空调运转的细微声响。穆兴生注视着林子溪，忽然发现她握着保温杯的手在微微发抖。
陈江住在江城最高档的公寓区，四十层的落地窗俯瞰着整个城市。穆兴生和小李到达时，他正在阳台上训练一只边境牧羊犬。整面墙的奖杯和证书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其中不乏国际级的犬类训练认证。空气中飘散着消毒水和狗粮的气味，一切都透着专业的气息。
"是的，林子溪那天晚上在我这。"陈江递过一份监控录像，"从晚上十点到早上五点都没出过门。"
"聊什么这么久？"
"工作。"陈江耸耸肩，"她最近损失了不少代言，想找新的合作机会。"
小李正四处打量着房间，突然指着茶几上的药盒："这是......"
"□□。"陈江很坦然，"我经常需要处理一些躁动的宠物，这是正常用药。"
"你和陈医生认识吗？"穆兴生问。
"见过几次，在训犬机构。他经常去那里做义工。"陈江顿了顿，"说起来，那条马林诺斯犬，好像就是他介绍林子溪去买的。"
穆兴生和小李对视一眼。
"那个训犬机构，现在还在吗？"
"关门了。"陈江摇头，"生意不好做。不过我那会儿经常去，那条马林诺斯犬我见过，挺凶的一条狗。"
就在这时，小李的电话响了。他接完电话，脸色有些凝重："队长，在林子溪家里发现了训犬用的电击器，和死者身上的伤痕吻合。"
会议室里，证物照片铺了一整面墙。王队长站在正中间，听着技术组的汇报。
"证据基本完整了。"老李指着时间线，"林子溪有充分的作案动机，具备专业知识，能接触到□□。电击器上的指纹和犬毛都能对上。"
穆兴生盯着照片墙："那条马林诺斯犬最后确定去向了吗？"
"林子溪家里找到了训狗用的电击器和专用项圈，"小李说，"但是狗已经不见了。不过我们在项圈上提取到的犬毛，和现场遗留的完全吻合。"
法医老张推了推眼镜："死者体内的□□剂量很专业，和林子溪以前在医院的用药习惯一致。她在那里工作一年，对剂量拿捏得很准。"
"时间也对得上。"王队长接过话，"监控显示她确实在陈江家待到天亮，但公寓后门有一段监控空白，正好是凌晨三点。那条马林诺斯犬速度很快，从后门到案发现场，十分钟就够了。"
证据似乎都指向同一个方向。
第二天的新闻发布会上，警方宣布逮捕了网红博主林子溪。记者们蜂拥而上，闪光灯此起彼伏。
"警方调查发现，嫌疑人因商业利益受损，怀恨在心，利用其专业背景和特定犬只实施了报复性谋杀......"王队长的声音在媒体席里回荡。
林子溪被带上警车时，脸色惨白，再没了往日的光鲜。她的粉丝们在警局外围守候，有人哭泣，有人愤怒，更多的是不敢相信。
"案子结了。"小李合上档案，"挺讽刺的，一个靠救助动物出名的博主，最后用训练的狗杀了人。"
穆兴生坐在办公桌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墙上的照片仿佛在对他诉说着什么：陈医生的验尸照片，马林诺斯犬的训练记录，林子溪的不在场证明，还有那本若隐若现的《完美谋杀》......
"太完美了。"他喃喃自语。
"什么？"小李问道。
"证据链太完整了，每个细节都刚好能指向林子溪。"穆兴生站起身，走到照片墙前，"你不觉得，一切都太巧合了吗？"
"所有线索都指向她。"小李不解道，"难道还有什么问题？"
穆兴生的目光在证物墙上游移，最后停在陈医生的照片上。那个瘦高个子的医生，脸上永远带着温和的笑容。他仿佛在向所有人展示，自己就是个普通的社区兽医，一个温柔的动物爱好者。
"为什么一个专业的兽医，会被狗咬死在自己的诊所？"穆兴生自言自语，"他每天要处理那么多危险的动物，连最基本的防范意识都没有吗？"
"可能是因为被麻醉了？"
"不对，"穆兴生摇头，"以他的经验，不可能发现不了饮料或者食物被下了药。除非......"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某个被忽略的细节突然闪现在脑海里，就像黑暗中一闪而过的光，转瞬即逝，却让人无法忽视。
远处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犬吠，穿透了警局的玻璃窗，在走廊里回荡。穆兴生忽然想起陈医生硬盘里那个匆匆掠过的画面，那本《完美谋杀》旁边的另一本书——《犬类行为矫正与训练》，作者赫然是那家已经关门的训犬机构的负责人。
书架上的灰尘分布也很奇怪，像是有人经常取出某几本书翻看。而陈医生的笔记本里，在幸运失踪的那段时间，有整整两周是空白的。
一切都太巧合了，巧合得就像一场精心设计的表演。
"我总觉得，"他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我们好像都成了某个人剧本里的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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