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注意到他面容表情的异样，艾米莉亚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听到反问后，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对，这样留香更久，应该很适合以动物腺体分泌而来的麝香。”
说完后，艾米莉亚迟迟未等到格雷诺的回应，疑惑地侧头抬眼望去。
然而，她很快便后悔了这个举动：
格雷诺此刻靠得如此之近，鼻尖几乎擦过她的鬓角。那双平日里冷淡的眼眸里，像是浸满了夜色，幽深得让人望不见底。
突兀的动作再次拉近两人面部的距离，面前男人的唇只差几毫米便碰到她的额头。他没有退后，甚至连眨眼的动作都显得克制缓慢。
如果有人如此贴近自己，哪怕脚步再轻，吐息也该让人察觉到。
但是，此刻艾米莉亚却没有感受到一丝来自格雷诺的气息。
她猛然意识到——
这个疯子竟然一直保持着吸气的姿势！
这人的肺活量有这么大吗？
吸一口气能持续多久？
本该感到害怕或愤怒的艾米莉亚，脑海里却突兀地闪过了几个荒唐的念头。
“格雷诺，你又在发什么疯？”她的声音微微发颤，指尖不自觉地收紧。
若眼前这人有任何异动，她绝不会犹豫，定要抢先给他致命一击。
这道声音像是打破了什么桎梏，格雷诺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气。
那气息滚烫湿润，带着近乎诡异的克制，落在她裸露的锁骨上，如同夜风拂过湖面，荡起一阵悚然的颤栗。
格雷诺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凝视她，目光沉沉。片刻后，他缓缓阖上双眼，呼吸骤然加快，胸膛起伏加剧，喉结也随之上下滚动。
“脂吸法所用的油脂种类至关重要，而我正好知道世界上最好用的油脂。你有兴趣知道吗？”
他的声线带着微微的沙哑，如低音贝斯般低缓，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廓滑入她的意识。
艾米莉亚下意识想向后避开，可椅背紧贴着她的后背，逼仄的空间让她无处可逃。
而格雷诺却向前倾了些许，手臂随意地落在她身侧，虽未真正触碰她，却像是无声地在她周围构筑了一道无法逃离的禁锢。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清朗的呼唤：
“沃克小姐！让·巴蒂斯特先生！我有两个好消息——”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打破了这过于暧昧且危险的氛围。
利欧推开工坊的门闯了进来，他金棕色的小卷发微微晃动，圆润的眼睛里闪烁着难掩的雀跃。
看到室内两人过于亲密的姿势，他立刻惊慌失措地闭上了眼睛，嘴里不停道歉：“不好意思，我应该敲门的。都怪我太兴奋了……”
听闻格雷诺向后退开一步，居高临下的姿势终于消失。
艾米莉亚松了口气，连忙从两人之间的缝隙中起身迅速撤离。
“没事，说吧，什么好消息让你这么激动。”艾米莉亚故意不去看格雷诺的表情，心里却默默感谢利欧这个小子及时救场。
她不禁在心里琢磨，不知道格雷诺到底吃错了什么药。
回想起那次目睹她意外杀人后，他不以为意、冷漠带着装尸体皮箱离开的身影依然历历在目。幸亏她没来得及听到他后来的提议，直觉告诉她，那个答案可能会很恐怖。
“杜布先生说香水已经顺利交付，尾款也已收到。按照合同约定，抹去成本后，沃克小姐您所应得的利润大约四千路易金币。请问，是直接支付现金给您，还是存入私人银行呢？”
如今，利欧的身价随着形势水涨船高，他现在的工薪简直是他以前无法想象的高度。提到这笔金法郎时，他的语气激动得甚至超过了艾米莉亚。
在未来那个货币数字化的时代里，金钱已经变得像是购物时人脸识别后“滴”的一声提醒，几乎没有什么实质感。艾米莉亚之前的生活简单而规律，日复一日的上下班，她只知道，无论想要什么，凭借专利和联邦补贴赚来的钱足够让她不断享受“滴滴”的声音。
至于货币的单位和其背后的意义，她并不在意，只要这个数字能让她继续维持体面的生活就行。
尽管心中没有太多波动，但考虑到时光机所需的材料终于可以开始筹备，艾米莉亚还是面上高兴地笑了起来。
在18世纪末，□□势动荡不安的法国，如何保护自己的财富不受即将到来的风暴侵害是一个问题。大革命的阴云笼罩在整个法国上空，贵族与上层阶级的财富随时可能因政治风暴而化为乌有。
即便艾米莉亚有机会通过她研制的时光机离开这个时空，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要做足一切为自己牟利的打算。
她静静地思索片刻，目光微微低垂：“利欧，请帮我把1/5也就是800枚金币派送至我家里，剩下的就存瑞士银行吧。”
瑞士长期以来时欧洲的金融中心，且在当时作为政治中立的国家，其银行体制与政治稳定性较强。瑞士银行尤其是以“银行保密法”而闻名，这意味着客户的存款将保持绝对的保密，不会被政府或其他外部力量知晓。
尤其是在法国大革命爆发的前夕，将资金转移到瑞士银行无疑是保护财富的一种理想选择。
待利欧点头应下后，艾米莉亚饶有兴趣地继续问道：“你方才说了两则好消息，那另一则呢？”
提起这个，利欧立刻兴奋起来，他那张带有雀斑的小脸因为激动变得通红：
“玛丽·安托瓦内特王后邀请您今日前往她的私人府邸杜伊勒里宫，共享下午茶！”
那可是法国的一国之母啊！
世界上虽不乏富有之人，但能够得到皇室青睐，与王室共饮的人少之又少。只要能与王室打上交道，出身便已不再重要，后世的史书里总会镌刻他们的名字。
利欧并不嫉妒艾米莉亚的好运，反而觉得工坊因为有了这段佳话，自己也沾了些荣光。
毕竟，如果不是艾米莉亚那绝佳的制香技艺，他这种人恐怕永远只能轻吻皇家贵族的鞋面，哦不对，或许连这点机会都没有，人家说不定嫌弃他一介布衣平民，连让他靠近都不愿。
抛出的鱼饵这么久终于要收网了吗？
若不是肯定自己被下毒，近来状态与往日无异，任何人都不会怀疑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
艾米莉亚摩挲了下早已愈合的指尖，瞥了眼矗在一旁自利欧进来后便不发一言的格雷诺：“好，我现在就出发。格雷诺，你带利欧把说好的一部份钱拿回到我家里。”
顿了顿，她目光定格在他线条分明冷峻的侧脸上，半调侃半认真得笑道，“你不会私吞财产，然后丢下我远走高飞吧？”
说完，艾米莉亚不等格雷诺作答，便顺手将装有刚才萃取出的玫瑰麝香半成品的玻璃瓶收进怀中，转身走出了房门。
格雷诺原本不打算回答这种无意义的问题，但当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她眼底那股满不在乎的凉薄后，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艾米莉亚跨出房门时，正巧听见这句话，嘴角微微勾起。
她轻轻一笑，留下原地吃瓜带着姨母笑的利欧，以及身旁散发着冰冷危险气息的格雷诺。
***
艾米莉亚漫步在巴黎熙熙攘攘的街头，耳边充斥着马蹄声、商贩的叫卖声与行人低语的喧嚣，繁忙的街道上弥漫着新鲜出炉的面包与香料的味道。
她的肚子不满地咕咕作响，抗议这个忙碌了一上午、忘记吃早午饭的主人。
听到声音，走在巴黎街道上人来人往的她有些尴尬，意识到自己可能饿过头了，虽然并没有感觉到强烈的饥饿，但为了避免在女王的茶话会上因为对甜点的重度嗜好而失控，她决定顺路找家餐馆先垫垫肚子。
于是，她转入了附近的一条狭窄街巷。
“我猜今天的幸运色绝对是红色，娇艳欲滴的玫瑰女士你好，想进来吃点什么吗？”
一位穿有深蓝色的polo领制服的棕发黑瞳服务生，见着装光鲜亮丽的艾米莉路过时，急忙扬声招揽顾客。
服务生身后的餐馆外观极为考究。
门前铺着灰色的大理石台阶，餐馆的窗户上悬挂着白色的绸布帘，帘子微微扬起，尽管是白天，仍能隐约看到内部闪烁的烛光。门口镶嵌的金色招牌上刻着“Le Restaurant Martille（马尔蒂尔餐馆）”，设计简约大气。
对于平民百姓而言，这座刻有精致雕花的木制大门，更加让人难以鼓起勇气推开。
本来只是打算去巷尾的面包铺简单凑合一口的艾米莉亚，在闻声回头时，看到这家餐馆的奢华外观，她犹豫了一下。
今非昔比，艾米莉亚在心中默默给自己打气：如今的她已经身价几千金法郎，不再是那个最初扣扣嗖嗖数着钱袋过日子的穷鬼了......
便端起曾经买东西从不看价格的架子，她矜贵的点头，从善如流接过话题：
“今天想吃些清淡一点的，你们这里有什么菜？”
“我们这里的厨师们在欧洲各国都进行过系统的学习，您想吃什么都能满足，您可以进来坐下，慢慢看看菜单。”服务生见客人停下脚步，脸上笑容更显灿烂，热情地招呼艾米莉亚走进餐厅。
说话间，正巧旁边的侧门打开，一位打扮性感、穿着黑白格子并带有蕾丝边的长裙的中年妇女木着脸，推着餐车走了出来。
如果不是某些海鲜盘里剩下有几个空壳，这满满一车精致菜肴，看起来简直像是准备开始为顾客上菜的架势。
随着一盘盘食物倒入边缘残留油渍、锈迹斑斑的铁桶中，女仆推着只剩下光盘的餐车返回时，侧门发出一声响亮的“啪”声，紧随其后被重重合上，空气瞬间沉寂。
然而，空气中的寂静并未持续多久。
转瞬间，数只满是泥泞、灰黑的手臂如潮水般从角落里伸出，迅速地争先恐后地扑向铁桶。
[彩虹屁][害羞][亲亲]
周五到啦 周末大家好好休息呀 工作学习辛苦啦！
爱你们！[亲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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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Chapter 22 饥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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