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微的颠簸，让苏衍渐渐从睡梦中醒来。
“……下一站，双鸿小区。请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
他恍惚的听着公交车上的播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不，何止，从头到尾，他没有离开过这辆公交车半步！难道刚刚在育才私立中学发生的所有事情，只是一场噩梦？
这时，手机传来一阵震动。苏衍揉了揉眼睛，是那个奇怪的公众号发来的消息：“恭喜您，幸运的乘客，您已在规定时间内登上７４路归程公交车！下次旅程将于2024年12月31日晚10：10抵达。届时请您于最近的公交站牌等候，与您不见不散。”
是真的……不是做梦！意识到这一点，苏衍忍不住，弯腰吐了出来。
“你干什么！”
“真恶心！”
周围的学生立刻发出一片嫌恶的声音。
双鸿小区站到了，苏衍浑浑噩噩的行走在空无一人的小区里，脑海中不断重复着十点时候的那一幕幕。
他和千秋雪拼了命的向校外跑去，之前两人存储的肉类食物在对付少量学生的时候已经抛完。当然，就算还有，那点东西对于此时此刻身后黑压压的学生群来说，显然没有两个大活人有吸引力。
一分钟，一秒钟，苏衍从未有过如此全神贯注，生怕沦为他们的腹中餐。
从七点到十点，整整三个小时，两人的神经高度紧绷着，不敢有半分松懈。
第一次将人剁成肉泥，击碎了苏衍的心里防线，他的整个世界崩塌了。然而很快，他适应了这里的生活——那些学生见到他们，两眼放光，不顾一切要啃下他们身上的皮肉。为了离开，为了活命，为了不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没有办法，苏衍只能一次又一次举起手中的刀具。
明明在这里只呆了六天，学校的日子如今回想起来，却仿佛过去了很久很久。
眼看即将抵达校门，刑知和瑾瑜从另一边跑来。二人形容狼狈，刑知失去了一条手臂，脸色分外苍白。在他们身后，同样是看不到边界，成群结队的学生。他们哪怕没有脑袋，或者只剩下脑袋，依然执着的向外来者追击。那一双双眼睛里绽放的，全部是对肉的渴望。
“救命呀！”白天被毫无预兆的抽走椅子，那时瑾瑜便受了伤，不过是强撑罢了。现在长时间的奔波使她疲惫不堪的同时，尾巴骨又传来一阵接一阵的刺痛。终于，她慢了一步，身后一个男学生猛地拽住她的头发，将她拖拽到人群中。她用尽所有力量大声求救，可没有人回头，包括那个新人。
在学生淹没她之前，一枚硬币高高抛起。可惜这一次，没人在乎硬币的结果，只有她眼巴巴地盯着。
好运没有再次眷顾她，硬币显露的，是幸运的另一面。
好，很好！瑾瑜疯狂的大笑起来。既然不救她，那就统统留下来给她陪葬！
在硬币落下的一刹那，本来漆黑的保安室突然亮起灯，然后熄灭。紧接着，六个惨白着脸，身体细长，穿着保安服的男人并排拦在学校大门前。
他们的眼睛一片漆黑，没有眼白，直勾勾的注视着三个乘客，露出诡异的笑容——他们的嘴里居然长了一圈犹如尖刀般的牙齿！
“别停下，继续跑！”千秋雪大喊道。
汗水布满每一个人的额头，他们互相不知道彼此的后手是什么，但千秋雪和苏衍心里明白，他俩手中只有两把卷了刃的砍骨刀！面对实力不明的保安，眼看时间走到10：07，除了硬拼没有第二条路。
六个保安慢慢伸出手，他们的指甲大约有半米长，背对着外面街道的路灯光源，简直像是手里握了十把长刀。
两方人冲撞在一起，谁的手臂掉在了地上，谁的大腿扔到了后面的学生当中。当翻阅过校门，育才私立中学全体学生整整齐齐的站在校门口，隔着一扇铁门，阴森森的凝视着他们三人拖着残破的身体，跑向逐渐驶向站牌的74路公交车。
车子停稳，指针指向10：10的那一刻，一颗脑袋从校门上方跃出，穿过车窗，“骨碌碌”的滚落到车厢里。
苏衍回过神来，他已经停在自己家门口，全身上下，完好无损，好像那个惨叫着，没有双臂，被千秋雪拖出来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打开了家门。
“小衍，回来啦？”妈妈端出一盘盘刚热好的饭菜，放到饭桌上“吃点东西，赶紧睡吧。”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日常，苏衍却感觉仿若隔世。他走过去，紧紧拥抱住了她。
“怎么了，小衍？”妈妈敏感的立马问道“是不是在学校受欺负了？”
“没有。”苏衍把头埋在她的肩膀处“就是想你了……”
“我们家小衍虽然十八岁了，但其实还是个粘人的小屁孩，是不是？”妈妈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发，安抚着他快要破碎的内心——这才是他一定要活着回到这个世界的理由。
星期日下午六点半，苏衍打车来到约定好的商业街转角咖啡厅。
经过这一个礼拜的深思熟虑，苏衍坚定了要把这个莫名其妙的游戏搞清楚的想法。
月底他还要进入游戏，如果不了解，说不定还会落得和这次游戏一样的下场。他自知运气不佳，不会次次遇见像千秋雪这样没有害人心思的乘客。在那个可怕的世界，存在更多的是刑知与瑾瑜——10：10来到之前，刑知不止一次使绊子妄图用其他乘客的生命拖延时间，以保证自己的安全。
他走进咖啡厅，里面坐着不少人。千秋雪的外貌与游戏中不同，苏衍并不清楚他现实的长相，探寻的目光在每一位顾客脸上流转过，直到停留在角落里一张看起来略有些面熟的脸孔。他记得那天上公交车的时候，这个人就坐在自己旁边！
“千哥？”苏衍走过去，试探的低声确认道。
这个一脸颓唐的男人抬起头，扫了苏衍一眼，示意他坐下。
与游戏世界里那个瘦瘦高高的冰山酷哥相反，千秋雪始终挂着被工作蹂躏过的疲惫表情，没什么精神的喝着咖啡。他丝毫不意外苏衍南辕北辙的外形人设，熟络的问道：“你喝什么？”
“我不喝。千哥，你就别卖关子了，你约我见面一定有重要的事情告诉我吧？”
“好吧。”千秋雪放下杯子，拿出自己的手机“我们乘坐的74路公交车有固定线路，和我们平时乘坐的公交车没什么两样。”
千秋雪的公众号有许多苏衍没见过的功能，从他这里可以看到完整的74路公交车线路。它一共有74站，可育才私立中学并不是74路的首发站，怎么苏衍会从那里上车？
看出苏衍的疑问，千秋雪解答道：“上车的位置应该是随机的，甚至有时候乘坐的公交车也是随机的。”
“难道你之前不是74路的乘客？”苏衍狐疑的看向他。
“我之前乘坐过87路和65路。”千秋雪点击公众号下方的“乘坐线路”，弹出来的87路与65路路线图加起来有十多站字体是黑色的“没有到达过的站点字体是灰色的，而且我那天是第一次坐74路。”
诚然，他说的对于苏衍以后游戏大有帮助，无奈这个游戏不能询问账号添加好友一起玩，愈发令苏衍不理解千秋雪的想法：“多谢你告诉我这些。可是……你为什么要帮助素不相识的我啊？”
“因为你发觉到了那个世界的真相。希望你能活得久一些，这样我们的合作才能长久。”千秋雪的语调漫不经心，说出的话反而严肃认真。恍惚间，苏衍似乎见到了游戏中的千秋雪，尽管那两张脸完全不一样。
“要怎么合作？”
“你下一次游戏的时间？”
“12月31日晚10：10。”苏衍如实相告。
“那就先实验一件小事。”千秋雪轻轻道“我下一次游戏时间是12月31日晚10：40。如果我按照你的时间提前上车，又会发生什么呢？”
只晚了56分钟！
之后三天我可能要出去，尽量保持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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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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