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与其他四关不同,并非旋梯状,面前只立有两扇门,显然是生死两门。
“生死关需两人破解。”听声色像是一个青年。
怀忘扬鞭甩向一角,退却几步。那人闪身躲过,也无恼意,只怔在原处。
抬眸看了一眼,此人身形极高,身着黑袍隐没在暗处,倒像那无形鬼魅。见其看了过来,他才堪堪从暗中走出。
墓窟中幽冥的光映在澜夜色的衣袍上,为他增添了几分骇人的气息。
想联手?怀忘并未回答,望着两道门,迈步移向右侧。
“敢问仙友姓氏?”大半张脸隐在暗处,怀忘看不透其神色,单看他的境界是不必多虑。
两关的石门缓缓移开,甬道内昏暗无光,一眼望不到尽头,只有门前小方地洒了点点幽光。
“无名无姓。”言罢,怀忘只身进入眼前的深道中。
甬道狭窄,只供一人出入,脚侧的青石板路直窜头顶,迅风激起衣袂,怀忘旋身避过。
“抱歉。”那声音从墙壁另一侧传来,音色闷闷。
生死两关,相辅相成,相互依存,两人的所有举动都会影响到对方。
四周的墙壁皆是巴掌大的石块,正面嶙峋突兀,两人默契十足,步伐相合,并未有所差错。
不过几息,脚下的石板一拥而起直抵窟顶,石柱纵横交错,杂乱无章地从墙壁中涌出,怀忘以怪异的身形躲着。
“你走的什么步?!”饶是极有忍意的怀忘,他此时忍不住怒斥,那人却没了音。早知如此,不如分出半神自行度过。怀忘倒有了些悔意。
甬道深处传来空灵的声音:“极乐世界,死后前往极乐世界。”
那声音直窜耳膜,在引导,在迷惑,怀忘有些出神。
死?
石柱从侧方直抵向怀忘头颅!距其耳廓不过三指被一阵法所挡,圆阵直逼石柱回归原位。
怀忘轻挑眉,眼底全然没有方才的空洞,望着深道,他咧出一抹笑:“我来告诉你什么是极乐!”
“金滕!”两指相拢,一束银光从指尖盘旋,如卷风般跃出,直缠暗处的影魅。
影魅无形,被银鞭束缚不过一息,瞬间隐匿暗中消失:“生死两相依,而后羽化成神。”
墙壁的石柱渐渐回归原位,显然那影魅已退去。
怀忘立于原处,掌心聚力将身侧的还未退回的石柱劈回墙壁内部,另一侧的甬道内募地窜出柱体直击其腰侧,黑袍忍痛,口中溢出轻微声响。
“清醒了。”此话并非询问,而是笃定。
黑袍沉声又道了一声歉。
微火于指尖亮起,悬于半空照明前方的路,怀忘轻蹑着脚步,隔壁兵戈声瞬间响起,刃意破空,于半空划出残影。
“让他活下去吧。”那声音又涌出,空灵且柔情“死,才是你的抉择。”
隔着墙壁即使声音微弱,怀忘也清晰听到生门的声音:“只有你能活下去,将刀刃刺向所有人。”
黑袍挥舞这利剑,剑风劈向墙壁,怀忘眼看着头顶石窟裂出缝隙,抖落出尘土。
细沙从缝隙流出宛若沙漏逐渐淹至怀忘脚下,所以他非死不可了?
“死后前往极乐世界。”影魅绕至怀忘身侧“死,见到你最想见的人。”
怀忘盯着影魅轻声道:“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影魅从未得到过这样的回答,一时愣在原处,透过怀忘的眼睛看清了一切:“这是你的命。”她像是触景生情,眼眶聚满泪水声色带了丝哽咽:“你活不了多久了。”
“那我倒要闯出这命!”脚下施力,刀俎从沙堆中破出,蔓延整个通道,怀忘提鞭劈向四方。
“你做甚!”从墙壁穿透而来的声音质问。
刀光鞭影中,怀忘迈出步伐,周身散出的威压将刀刃震碎,细沙堆砌在墙角,为其开了一条路。
“生与死本就是这世界相驳的观念。”影魅声音悠长且空幻,她被怀忘的话惊到了,退了一步开门:“自行领悟罢。”
空无的长廊中涌出半点光亮,那应是出口。
那是悬于半空的棋盘,他二人各执一方。
“棋盘的规则,你二人执棋对峙,胜者则生,败者则死。”影魅诉出其中的规则,右手一挥棋盘两段正中显现一黑一白阵法:“两位,请入座。”
怀忘旋身盘膝坐于其中,几息之间早已运好势,将意识与棋盘相融。
不过片刻,那黑袍也落座,执棋相斗。
风云变幻,聚于手掌。阳春白雪,万象生辉。
阴阳平衡,生死轮回。天地元气,万法归真。
二人于座中领悟,于盘中对峙。
盘中黑白两棋不相上下,势均力敌,生死皆在那一刻之间。
一个时辰过后,怀忘运势平心静气,将周身的灵气运转自如,神态间尽显悠然。
意识中,眼前的黑棋却弥漫着别样的气流,怪异,急躁。
那是?
怀忘睁开双眸,黑袍显然已领悟其真理,欲要突破元婴期,但其周身絮乱的灵气是受心障阻碍。
棋盘中的黑棋的攻势更强,将白棋吞噬,四方乱杀。
其破绽百出,怀忘本可坐视不管,待时机成熟一招毙命,他便胜出。瞧了一眼隐忍不语的人,怀忘敛下眉睫从原位中迈出,于空中轻点跃向黑袍身后。
“你输了。”影魅甚是讶异,有些遗憾。
落座在黑袍身后,怀忘抬出一手抵于他身后注灵。
感知共鸣,心神相连。脉络贯融,幻化无形。
不过几息,怀忘双手相平,一个运势,两手交叉在胸前,指尖缓缓下移,直指其背。
心障,可谓是修仙者突破境界最大的障碍,怀忘灵力说不上多柔和,强势窜入引领本身的灵力顺通他所有的经脉。
阖上双眸,其心障浮现于脑海。
耳畔一阵耳鸣,其双眸似是看不清,所见一片模糊,少年从废墟中摸索着爬起,眼前闪过片刻黑暗,再看周围皆生灵涂炭,阵阵轰雷劈向周遭,硝烟味儿四散,直窜进他的鼻腔。
崖底,崖底。
少年从废墟中刨出剑鞘护在胸前,哑了声望着满是残骸的平地:“谁能帮帮我……”
没有人?为什么没有人呢?
余波仍未散去,震源由底部外扩,地面的残骸抖落着,将少年重心不稳摔趴在地面,他匍匐着欲要去崖边一探究竟。
谷底废墟掩盖,尘埃飞扬,看不清其下方有什么。
余光瞥见一抹月白色,少年回首,止不住从口中喘出重气,哭腔涌上喉中,他换了方向,用双手攀爬到怀忘脚边。
怀忘抬手,一指抵于其眉间想要施法破了他心障,见这孩童满脸伤痕沾染了不少灰尘,眼角闪出了泪花,他竟心软了。
“师兄。”少年爬至怀忘脚边,拽着他的衣袂。“救救师兄。”
凝望长绝域,怀忘冷笑了一声,自爆金丹的威力怕是伤了不少修者。这孩子失去至亲,倒也有些可怜。
“他会回来的。”怀忘只好这般安慰。
许是神志清明,少年的眼神闪了了丝光:“师兄。”
心障的防线顿起,其灵力竟将怀忘生生逼出!怀忘只觉五脏六腑被震到颤巍,应该是被其灵力反噬了,口腔中的铁锈味被他咽下肚。
怀忘坐直身,点通他背部几处穴位。
灵气聚集,天罡正气。清风明月,护神安魂。
手中的运势仍在继续,怀忘两指相捻,拇指相抵,为其疏通经脉灵气。
祛除杂念,清心如水。心神安宁,波澜不惊。
不过片刻黑袍破除心障,周遭灵力汇聚,经脉畅通。
“你输了。”影魅的声音再起。棋盘外围裂出缝隙,连带着怀忘一起坠下深崖。
死,亦可。但他也想活下去。一手攀在边缘,碎裂的切面有些硌手,体内被反噬的灵力摧毁着脉络,疼得怀忘额头冒出冷汗。
天杀的,早知不帮他了。怀忘嘲讽一笑,这是他最后的想法。
猛然间,一双手从棋盘上出现,紧拽着怀忘的手腕。
“棋盘的规则。他死,你活。”影魅无情的叙说着结果。见黑袍仍不愿松手,一箭镞直戳向他的左臂,高声警示:“他输了!”
“闭嘴!”黑袍扯开嗓音吼道,其声色颤抖。
温热的液体从他手中蔓延至怀忘的手腕,将白皙衣袖染上滴滴朱樱色。
“不能。”一滴水落在怀忘的假面,敲出一声清脆。
其衣袍遮盖了大半张脸,怀忘只能看清他那双眼睛。不甘,恐惧甚至是悲伤,从那双眸子中涌出。
星星点点仍在落,雨势渐大。
怀忘轻笑了一声:“放手。”
黑袍并未说话,只是一味的拽着,想将人拉上棋盘。
破空的箭镞再次锥入其臂膀,怀忘能感受到他的手颤抖:“我输了,你该松手。”
黑袍呼吸微颤,并未回话。
怀忘从指尖引出一股电流,将他整个臂膀麻痹,本就有伤的左臂此时痛到没有知觉。
手腕渐渐从他指尖滑脱。
那抹月白便在黑袍眼前落下,一如神仙飘落的衣袂,于空中飞舞片刻随着漫天的跳珠坠入深谷。
“怀忘!”
悠远的声音嘶哑着呼唤,空谷回音,怀忘只觉经脉痛到耳边出了幻听。
至少死前做了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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