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曦失笑：“我以为我们早就是朋友了。”
——才怪。
在亚历克斯问出这句话之前，她根本没想过自己还能和王子交朋友。
这位可是欧国唯一的王储，将来的国王陛下啊！
不过，王子殿下的脾气比她想象中的好很多，和他做朋友的感觉应该会还不错。
亚历克斯激动地上前一步：“真的吗？你同意了？”
郑曦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同时飞快地在脑海中思考在欧国的习俗和语言中，“交朋友”还有没有别的含义。
她印象中没有啊。
郑曦谨慎地说：“是的，我们是好朋友，对么？”
“好朋友”三个字给亚历克斯浇了盆凉水，他慢慢冷静下来。
“对的。”他说。
低落下来的情绪慢慢滚起来，滚成膨胀的喜悦。
不管怎么说，现在他得到了郑曦认可的“好朋友”关系，这已经是一大进步了。
起码不再是疏离客套的“同学”。
亚历克斯缓缓松开攥紧的拳头，唇边抿出两个深深的小梨涡，眼睛里亮出小星星。
“对的。”他又重复了一遍。
--
几天后，训练室。
负责主持培训的老师离开后，亚历克斯望向郑曦，语气里有着藏不住的雀跃：“你需要先休息一会儿么？”
郑曦放下保温杯，摇头：“不用了，现在开始吧。”
反正只有半小时到一小时而已，她的体力应该能跟得上。
“不过……”郑曦迟疑地看向他，“你会女步么？”
这个问题，她是回家后才意识到的，本打算第二天问，没想到忙忘了，现在才想起来。
亚历克斯轻咳一声，说：“我也学了。”
当然是现学。他此前学的全部是男步，女步是近来才开始学的。
郑曦缓慢地眨了下眼睛，眼神慢慢变得古怪起来。
他为什么会学女步？郑曦没有自作多情地觉得他是为自己现学的，思来想去，心想难道王子殿下有什么特殊癖好？是因为平时的压力太大了么？
换做以前，郑曦绝对不敢当着皇室成员的面走神，但亚历克斯给她的感觉太平易近人，她现在已经不怎么怕他了，平时的相处也少了些拘谨，多了些随性。
在她走神的几分钟时间里，亚历克斯已经讲解完第一个舞步的拆分点，并完成了示范。高挑修长的身材让他演起女步来也丝毫不女气，反而在原有的轻盈里多了分恣意，十分赏心悦目。
亚历克斯停下来，耐心地问：“来试一试吗？”
已经能很熟练地心分二用的郑曦点头：“嗯。”
亚历克斯唇角含着笑，弯腰单手抚胸，另只手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郑曦有些紧张地咽了下口水，慢慢把手搭上去。
有点出乎意料，王子的手不是预想中的细腻柔软。
这确实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但和柔软毫不相干：亚历克斯的手掌宽大，骨节轮廓分明，骨头很硬，想必爆发的力量和强度会很可观。
至于细腻……郑曦的指腹无意中擦过王子掌根的老茧，被刮得微麻。在这双手虎口和掌根等地方，还有长期训练留下的硬茧。亚历克斯稍一用力，两人手掌相贴的时候，这份触感就更加鲜明。
不过更加鲜明的是这双手的热度。
郑曦的体温一向偏低，有些畏寒。而现在已经是年底了，在寒冷的冬季，她的手几乎一直是凉的。
但亚历克斯正好相反。
哪怕他只穿着一件薄毛衣，手掌的温度也是暖融融的，双手交握后，很快就焐热了郑曦的手。
搭在她腰上的手扣紧，距离拉近的时候，郑曦闻到亚历克斯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活泼的前调已经散去，现在萦绕在鼻间的是沉稳的后调。
腰间的手松开了，转圈之前，郑曦鬼使神差地抬头看了眼亚历克斯，一眼对上他的视线，发现他也在看她。那双碧色的眼睛里，只装了一个她。
练习仍在继续，亚历克斯重新与郑曦双手交握。
郑曦的头顶上方是亚历克斯沉稳的数拍声，在数到某一拍时，他和郑曦同时变化动作，两人同时松开一只手，亚历克斯扣住郑曦的后腰，郑曦的指节抚在亚历克斯的肩膀上。
暖意透过薄薄的毛衣传递出来，让郑曦的呼吸停了一瞬。
即使在下个转圈，她短暂地松开手，但那份来自亚历克斯的温度仍然留在她的手上。
就像笼罩她的木质香气息也一直环绕着她，不曾离开。
好像有点太近了……她没有和异性离得这么近过，哪怕是和名义上的父亲也没有过这样亲密的距离。
郑曦心想自己一定是太紧张了，才感觉脸有点热。
她没有再看亚历克斯，但亚历克斯一直在看她。
甚至，他的脸热度比郑曦要高得多。如果郑曦此刻把手按在亚历克斯的左胸，她会发现亚历克斯此刻的心跳像开了倍速，近乎失序地撞击着那层克制自己的心理防线。
这样近、这样密切的关注让亚历克斯早在一开始就注意到了郑曦的些微异常。
他辅修的心理学不是白学的，轻易就看出了郑曦的走神。但他不但不恼怒，反而很高兴。
他还记得第一次正式见面时郑曦的拘谨与客套，回答问题一板一眼，每次都经过慎重思考才开口，就像课堂上面对老师抽查的好学生。
他不喜欢这样，他希望郑曦在他面前可以是放松惬意的。
就像这样。
虽然她现在突然变得有点紧张，但她耳廓的晕红已经说明了这份紧张的原因。
亚历克斯目光柔和地凝视郑曦，唇角弯起，再次抿出一对深深的小梨涡。
他好像看见了一点点希望的曙光。
虽然，她现在似乎镇定下来了。亚历克斯眼尖地发现郑曦耳上的晕红在渐渐褪去，但愉悦的心情仍然弥漫在心间。
在独处的二人世界里，她也能这么放松，真是再好不过了。
照这个进度下去，也许要不了一个月，他就能不显冒昧地提出共进晚餐了。
然后，在一个恰当的时机，水到渠成地表白。
--
卡罗尔没有放弃，仍然在争取男主持人的位置，但艾依莱学校并不是他家开的，他并不能改变已经定下的事。
郑曦以为他这回该恼羞成怒离开了，但没想到这位少爷比她预想中的还要有韧劲，虽然天天垮着张猫脸，但依然坚持不懈地跟着她。
就连郑曦去图书馆辞职，也能遇见他。
少爷垂眸蹙眉：“你要辞职？”
郑曦不明所以地应了声：“嗯。”
卡罗尔点头，转向图书管理办的老师，言简意赅：“那我也辞职。”
郑曦：“？？？”
她瞪大眼睛：“你？也？”
卡罗尔骄矜地点头：“嗯。”
郑曦办理好离职手续转身离开，发现卡罗尔也跟了上来。
她停住脚步，不解地看向他：“你到底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这种大贵族的子嗣难道不应该每天都有上不完的兴趣课？怎么还有时间一直跟着她的。
卡罗尔斩钉截铁：“因为你是第一名。”
郑曦：“……”
郑曦很直接地说：“就算你一直跟着我，也不可能变成第一名。有这空还不如多去读书刷题。”
说完她转身离开，丝毫不拖泥带水。
卡罗尔快步跟上去：“可我只想和你交流习题。”
郑曦看了眼时间，再耽误下去去甜品店就要迟到了，遂脚步不停，一边走一边快速道：“你可以去找亚历克斯，算起来你们还是兄弟，交流起来不是更方便吗？”
卡罗尔：“他？还有人能忍得了他那个臭脾气？”
他就没见过亚历克斯给谁答过疑，表面上看着温文尔雅，其实难接近得很，很少正儿八经地理人。
他想起自己十来岁的时候抱着一本习题册去找亚历克斯探讨问题，对方接过习题册随手翻了翻，随口道：“这你都不会？”
小卡罗尔瞪大眼睛：“这道题已经超纲了！”
小亚历克斯：“哦，那又怎样。这么简单的题不要来找我。”
小卡罗尔生气地抱着习题册离开了，自此再也没有主动找过亚历克斯。
时隔多年后再见，虽然亚历克斯表面上变了不少，但卡罗尔一眼就能看出来，他还是那个眼高于顶的臭屁小孩儿。
也不知道伯纳是怎么跟他玩到一块儿的，就亚历克斯这臭脾气，他三秒都忍不了。
郑曦疑惑地说：“我觉得亚历克斯的脾气很好啊。”
他想反驳，但一回忆，亚历克斯在郑曦面前的形象似乎确实无可指摘。
卡罗尔：“……”
沉寂不超过三秒，卡罗尔再次活跃起来。
卡罗尔愤愤道：“那都是他装出来的！你不要被他骗了！”
郑曦认真反驳：“我有什么值得他骗的，更别说让他在我面前装样子了。”
卡罗尔还想再说什么，就见郑曦停住脚步，严肃地说：“够了，卡罗尔同学，请你不要再在我的面前诋毁我的朋友，这是非常没有素质的行为。”
卡罗尔怔住，他喃喃：“可我说的都是真的……”
卡罗尔失落地站在原地，没有注意到头顶的树上还躺了个人。
躺树上躲懒的亚历克斯将两人的对话完完整整收入耳中，愉悦地勾唇。
被她维护的感觉真棒。
亚历克斯：谢了，助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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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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