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八点上班高峰期，一大批公司员工涌入四海新闻社写字楼。
与各部门有条不紊的职工比起来，汪柒柒尤为手忙脚乱。
自从器官倒卖这新闻交给她主要负责后，她几乎成了记者部最忙的人。
得出外景采访，写稿，校对。
四海又是公众媒体，容不得一丝错误，她还必须反复查阅资料，以确保自己的观点不会出错。
已经通宵写稿两天，为了能不耽误工作量，昨晚她甚至直接留在工位奋战一整晚。
和她同期进公司的实习生进部门见她蓬头垢面地埋在一堆堆文件里，不免和同伴背后蛐蛐几句，转过头来，还故意面带羡慕，“柒柒，真羡慕你能接到这种大新闻。这种级别的一般都是顾老师负责，你不愧是顾老师带出来。”
汪柒柒坐在一堆文件里，听到同事毫不掩饰的嘲笑。
那篇被她拿走的顾璟初稿，虽然并没有被公之于众，可有曲缇和毕澈这两个显眼包，公司里上至高层下至保洁阿姨都知道了。
顾璟，又是顾璟！
似乎有她在，别人就看不到她的优点。
其他人或许甘心被她光芒覆盖，可她汪柒柒不会服气！
也因此，这次的新闻她卯足劲要做好。
让全公司刮目相看，也让纪樣注意到她。
想到纪樣，汪柒柒再次走神。
“汪柒柒！”有同事推开实习部门往里面张望，找到了她，又开始喊：“汪柒柒，顾老师叫你出外勤了。”
汪柒柒冷着脸关掉电脑，经过两名女同事，对方向她展露笑容。
“好羡慕你啊！又是和顾老师出外勤的一天，一定能学到很多知识！”
“……”
别以为她听不出这嘲讽。
顾璟也只是刚开始教过她，现在却几乎不搭理她，根本没有一点前辈的样子！
瞪了她们一眼，汪柒柒走出去。
三人组已经在车里，曲缇急性子，每次都要等汪柒柒，已经不耐烦。
“你磨磨蹭蹭干什么！”
汪柒柒咬着唇小跑上车，小声和顾璟打声招呼，“顾老师好。”
顾璟白色毛色，外搭驼色大衣，栗色卷发裹成个慵懒马尾，极慵懒。
给了她一眼就继续翻报纸。
汪柒柒自知受排挤，默默坐在最后面角落位置。
器官倒卖这事儿最近很受民众重视，新闻社就这个新闻成立专组，和警方检方都配合，今天就是去拍警方和检方的进度。
先去的警察局，他们跟警方去了几个发生过倒卖交易的地点。
和往常一样，顾璟让汪柒柒打头阵，他们几个配合。
汪柒柒硬着头皮采访了几名警官和居民。
她在采访的时候，曲缇和顾璟就在附近旁观。
作为一个实习记者，自然经验不足，有时候问问题根本问不到关键地方，顾璟会提点两句，不是因为想帮她，而是新闻最重要。
从警察局出来，车向检察院行去，检察官们都在开会，他们只记录下开会画面。
长达两小时的会议结束后，检察官们一一散场，有认出顾璟的还会和她握手寒暄两句。
纪樣和康愈在最后离开，抬眸扫去，顾璟驼色大衣脱下来放在椅背，穿件温温柔柔的白色毛衣，慵懒低盘发。
略有当年扎马尾看他打球的青春气息。
不过却更温和，知性漂亮。
她和同伴在帮毕澈调设备，那个新人记者忐忑不安捏着话筒等待他们过去。
“待会儿采访你来。”纪樣淡声说。
康愈往前面看，顿时了然，“怕顾璟吃醋？可是应该不会吧，她看起来特别不在意你。”
“……”
纪樣睇过来比这料峭冬日更寒凉的一眼。
康愈忍住笑，“行吧行吧。”
他觉得真好，因为有顾璟在，终于找到这位‘刀枪不入’朋友的软肋，时不时损两句，别提多么给生活增添趣味。
出去前纪樣和曲缇毕澈都简单互道声好，最后看向顾璟。
她弯起唇，“早上好啊，纪检。”
纪樣眼里也微有笑意，原来这就是她说的床下不熟？
表面上他们是因为工作有牵扯的普通关系。实际上他们昨晚抵死缠绵，到达过情海最高峰，且不止一次。
“顾记者，你好。我在办公室等你们。”纪樣同样温文含蓄，一本正经。
“可是您要接受采访……”汪柒柒希冀看着他，害羞还是害怕似的，小声而怯怯，“您不记得了吗？”
“康检会接受你们的采访。”纪樣没有多看汪柒柒，似乎也并像大多数男人那样吃她娇柔那一套，轻推开半扇门走出去。
汪柒柒失落得快哭出来，她等这么久，努力这么久，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有一天亲自采访纪樣。
康愈出来打圆场，“这不是还有我嘛，赶紧开始吧，拍完去吃饭，我都饿惨了！”
纪樣一走汪柒柒就没了神采，还是在曲缇催促下才对着稿子念出问题，已经毫无灵魂。
好在康愈脾气好，没和她计较。
等收工的时候曲缇就替汪柒柒给康愈道个歉。
“你和我说什么抱歉。”康愈怪不好意思的。
当然曲缇也是。
两个人杵在那儿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气氛微妙。
康愈赶紧提议，“咱们去吃饭吧，吃烤肉去！我去叫纪樣。”
曲缇红着脸点点头。
一回头，顾璟揶揄看她，也没拆穿什么，只拍拍她手臂。
可就是这种了然才让曲缇心慌，担心顾璟是不是看出她暗恋康愈。
-
说是烤肉，其实是围炉煮茶。
在一个氛围好，很有文艺气息的大型帐篷里放置一张桌子，一个炉子。
在上面可以烤肉，烤奶茶，烤红薯，糍粑，甚至是水果。
外面下着雪，帐篷里暖烘烘。
几人围坐，倒杯甜甜的奶茶喝，这就是围炉煮茶了。
起初是聊工作，纪樣和康愈中途出去抽烟，汪柒柒借口上厕所也出去了。
鬼使神差的，汪柒柒在本应该去卫生间的路口调转回来，跟在纪樣后面。
他们真的是去抽烟区抽烟，康愈点了烟，纪樣只咬着，康愈把打火机递给他，他瞥一眼，没要，最后干脆把嘴里咬的这根烟也扔进烟灰缸里。
康愈笑问：“我看到你办公桌上那两张《海月记》的门票了，特意给顾璟要的吧。”
上次顾璟说喜欢这出剧目的时候康愈也在，自然明了。
纪樣只看窗外雪，默不作声。
“我真不明白你，要不干脆和顾璟直说得了。”
“说什么？”纪樣转过眼来。
“当然说你等了她十年，说你这十年都不好过，说你爱她呗。”
纪樣淡笑。
不知是在笑康愈的天真。
还是在笑他的某句话。
几秒后，他拿出包里烟盒，空的，刚最后一支都扔了。
康愈刚才就是看出他心神不宁才提出出来抽支烟，叹了口气把自己的烟盒给他，顺便帮他点燃烟。
“行了，我知道感情这种事最愁人。顾璟青春靓丽的，看着像个大学生一样。你呢，深沉得和她爸爸一样。”
纪樣被烟呛到一口，抬眼刮他，“不会说话别说。”
……他最多就是哥哥。
-
顾璟发觉汪柒柒上洗手间回来后就只低着头吃东西，也不去偷瞄纪樣了。
康愈似乎也发觉她不对劲，他又一向是喜欢看热闹的主儿，就问：“小汪记者这是怎么了？”
汪柒柒筷子翻着一块被烤焦的肉翻来翻去，依然低着头，“没什么，就是有些烦恼，最近我前男友总是联系我，想找我复合，我正在纠结。我想问问顾老师。”
她突然放下筷子，抬起头直勾勾盯着顾璟，“顾老师觉得，我应该吃这个回头草吗？”
纪樣蹙眉，头一次将汪柒柒看实在，不过是不悦的眼神。
虽然她这问题是关于她自己的吧。
但怎么老给人感觉她在试探顾璟。
不止是纪樣，其他人也这么想。
“你们的感情问题，你问我？”顾璟吃着东西，态度悠闲。
“顾老师毕竟是前辈，应该能给我支个招。”
顾璟笑了声，“如果是我，必然不可能。”
“话也不能这么说。”康愈眼见纪樣敛眉，猜测他心里头肯定不好受。
没办法，谁叫他们是朋友呢！
“如果回头草好吃，值得吃！那是肯定要吃的！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
纪樣幽幽看向他。
康愈一瞪眼。
别这么看着我！
我这是帮你！
“纪检觉得呢？”汪柒柒鼓足勇气看向饭桌上话最少的男人。
即便他话最少，存在感依然最强，长着一副令人心惊的好皮囊，怎么可能不受小姑娘喜欢。
纪樣没看汪柒柒，握着酒杯，几根指腹缓缓摩挲，黑睫压眼，看着冷淡。
“我是应该复合……还是不复合？”汪柒柒轻轻地紧张问。
纪樣抬起酒送进口中。
“与我无关，那是你的事。”
康愈松了一口气，曲缇和毕澈也是。
他们默默去看顾璟，然后更加无语。
她好像没体会到刚才的诡异，往自己的奶茶里加点红酒，畅快地喝起来。
“都看着我做什么？吃肉呀！”
曲缇钦佩地和她干一杯，汪柒柒就不那么好过了，咬着筷子低头半响，忽然闷闷起身，“我吃饱了，出去外面透透气。”
等吃完出来，顾璟收到汪柒柒信息，她说有些不舒服已经先回公司。
顾璟感叹，“真是祸水啊。”
纪樣不咸不淡瞥来一眼。
顾璟端详他的脸，煞有其事点头，“你最应该给你的脸上保险。”
“……”
朋友们自觉给他俩腾说话空间，先去车里等。
“钥匙。”知道她不会给，纪樣给的理由格外合理。
“刚看你没吃多少，都在喝东西，应该是不合你胃口，正好我会几道法国菜，今天晚上给你做。”
非常充分。
顾璟很满意，找出钥匙给他一把。
“我转你钱买菜吧。”
纪樣看她翻到微信零钱界面，抽走她手机放回她包里。
“晚上再说，放心，我不跟你客气。”
“也行。”
顾璟离开前还冲他挥手说‘辛苦了哥哥’
这让纪樣想起某些时刻，她真是受不住了，对他又咬又踹，问他是不是攒着十年怨气，就等那种时刻发泄在她身上。
他会帮她洗完澡，擦干身体，在她睡着后，叹息着挣扎着栽进当下混乱心神。
‘辛苦了，我可怜的妹妹。’
这也是他常在心里对她说的话。
该死。
他真是混账。
-
顾璟下班没让曲缇送，如无意外，纪樣应该已经在她家。
她打车回，到家时已经闻到香味，但更令人注意的是，是纪樣的行李。
也不多，就一24小行李箱。
顾璟挑挑眉，进卧室看，衣柜里只挂着他的贴身衣物。
必要的换洗。
没有多余的。
顾璟还算满意，她可没有长期留他的打算，但也没有那么苛刻，连办完事的换洗衣服都不允许人家准备。
多好的她。
善解人意又可爱。
她笑着进厨房，从纪樣身后探身看他煮的蔬菜汤？
纪樣视线偏移，与她笑眼对视片刻，从橱柜里端出蒸热的水果。
冬天这样吃，解馋却不凉胃。
“怎么回来的？”他问。
“打车。”
“下次我去接你。”
“你想被曲缇看见？”
她端起那盘水果出去，显然不放在心上。
纪樣被锅里溅出来的一滴热水烫到手，淡定开水龙头冲那块皮肤。
他当然想被看见，只是顾璟不想给这个名分。
对于她来说，他现在只是一个随时都可以被替代的床伴。
纪樣手机放在沙发旁的桌上，顾璟吃水果的间隙总能听到那手机在震动。
叫纪樣两声，他都在忙没听见，顾璟就拿过来，纪樣手机没密码，一划就解开。
是微信里发来的好友验证信息。
汪柒柒加他，验证信息里写：「纪检，顾老师让我和你对接工作。」
好笑的是。
顾璟并没有这么吩咐。
这个汪柒柒还真是……
终于忍不住要跳过她直接瞄准纪樣了吗。
法国菜毕竟也是白人菜，花样少，纪樣尽量做得尽善尽美，让食物充满食欲。
顾璟也还算给面子，其实只要纪樣做得不过分，她都愿意给个好脸色。
但今天，纪樣明显感觉到顾璟的兴致不高。
“很难吃？”
“还行。”
她放下刀叉拿手机，“买菜花了多少钱，我转你。”
“绥绥。”
他的注视清明透彻，真是很了解她，“你不开心吗？我哪里没做好？”
既然没让她满意，纪樣就将她面前的餐盘挪远，“还是吃中餐吧，你想吃什么？”
“算了，也不饿。”
顾璟没有不开心，只在想她以前是不是像汪柒柒这样烦人。
纪樣勾住她腰，力量感充分的手臂将她悬空一抱，捞到自己怀里。
她身躯虽凹凸有致，瘦而不柴，可在男人腿上还是尤其显得娇小，被拢得没有空隙。
纪樣几乎没哄过女孩子，抱她也不是为了**，单纯想让她高兴点。
“打雪仗吗？或者给你堆个小雪人。”
“那么冷。”
“多穿点，戴手套。”纪樣想起从前他们也打过雪仗的，只不过那时候他都没帮过顾璟。
结束雪仗后，小姑娘像在雪堆里埋了三天三夜的人，委委屈屈在他面前流眼泪。
纪樣忍着笑帮她清理，她哭得就更凶了，一头撞进他怀里，要把雪也抖在他身上，还用冰凉凉脸囫囵他的脸，蹭着蹭着地，他们躺在雪地里看着彼此眼睛。
幕布一样的天，万千雪在坠落。
他听到小姑娘真诚包含羞涩的声音。
「纪樣，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
纪樣闭闭眼，藏起这份恍惚，“我就站在那儿给你打，不躲了。”
顾璟在他怀里转身，由背对着他转为侧坐到他腿上，将他的脸完全看清楚。
“看到你哄我的样子，我算是体会到了，我以前追你的时候真的很烦。”
有一瞬间，顾璟好像看到他眸底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在破裂。
他别开脸，“没有。”
顾璟才懒得揭穿，从他怀里起来，旋身看他一眼，笑起来。
“你只需要解决我的**，不需要解决我的情绪。我们不是恋人，纪樣。”
宝子们，这本慢慢更，可能会有点龟速，因为我写作进入瓶颈期卡文好痛苦，每天都在反复焦虑，准备调整调整心态，可养肥看哈，每次更新会发微博，也可以直接在最近阅读查看更新动态。
其实我都不想入v的，可惜前几天国庆放假，没能和编辑取得联系，就这么入V了，入V但不能保持日更，对不起读者，深感抱歉，万分愧疚！（磕头了！！！）
我慢慢写，你们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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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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