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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离乡之路

男子评价她胆大到破罐子破摔,趁仙界缺少重兵看守便敢偷渡下界,界阵复杂得天花乱坠,重重叠叠太方便走神,她思索一会儿就能找到窍门撬开一隅,比他血撞血闯体面不少,然后她二话不说地跳了下去。

脚踩的云彩变成头顶高不可攀的存在,这种感觉无论经历多少次都无法适应。

鬓发翩扬,化为不归的鸟儿,白衣女子坠入浊界,触目的林野摩肩接踵,她自由地于高空翻身,全身的力蓄于脚尖,破开重重阻碍又以柔制刚,落地无声。

黑衣男子紧随其后,一跃而下。

“太阳好晒啊,”他抬手挡住头顶,“仙君。”

“已经远离仙界了。”她的意思是少卖惨,自己修炼养伤去,但耐不住男子刻意挽起衣袖,露出划出的血字,可怜巴巴地眨眼弄眉,她不满地瞪他,勾指探出丝线,卷着几根干瘪树枝回来,嘎嘎唧唧勉强折出个草帽样子,丢入他怀中,“论境界与见识,你远强于我,何必多此一举。”

草帽徒有其表,全无遮阳之效,蠢兮兮还丑得要命,男子却美滋滋的,面上透着错落的日照,他闻言竖起一根食指,抵在唇中,“仙君别这样和你的好朋友讲话嘛。”

好朋友——好朋友?

她挑眉,这混账跑哪处学的怪腔调?

她屈指弹了下他的帽檐,“闭嘴。”

仙浊两界通路毗邻救济堂所在的小国,谓之后宣,呈现百废待兴之景,好歹扎营着稀稀落落的戍边将士,贴上了征收守兵的布告,并非任人予求予夺的荒唐。

两人轻功翻过城墙时,只有个其貌不扬,昂首挺胸的小兵疑惑地仰了一眼,被她记住了面目。

过会儿不见,堂主好像老了不少,腮胡依旧被细致地刮去,正于堂前施义诊。主街上各家门店凑合着过活,面黄肌瘦,他们一前一后地吸引了诸多畏怯与垂涎的打量。

“是你啊,侠士。”排到他们时,堂主提高耷拉的眼皮,擦着她且滑过他,男子摘下镂空的草帽,笑了笑。

“原来是这位公子,二位认识?”

她想:这凡人相貌变化有点大,是两张脸了。

“我朋友,”男子率先一步道,“大哥记性不错。”

“哪好意思再占这口头便宜。”堂主摆摆手,拿这混不吝的人物半点法子没有,“多年未见,留下来吃个饭?”

女子无意识地掐着手心,“我们多久没见?”

“二十年,三十年,半辈子?谁知道呢。”堂主淡然地陈述事实,“二位真不是一般人,竟半点变化也无。”

她说:“哦?像只过了几天。”

堂主说:“半辈子同像小憩了一刻钟。”

晚间各家收摊,细白孱弱的气飘成满街的淡香,燕雀途经难留余念,潮湿透不过门庭苔藓,人行一步得两声吱呀。救济堂的二楼是粗哑的。

清亮的只剩笑声。

似被丝线牵动,回忆无处可逃,堂主越说越多。

她拾着调羹搅拌半浓不浓的粥,有点肉沫,忆起初次化形费了许多许多年,但从锦的眼神与皮囊一如既往。

另两人不知怎地聊到大晟时兴的话本,聊到可恨的棒打鸳鸯,聊到可止小儿夜啼的妖魔鬼怪——自酿的米酒被端上桌,堂主指着男子的眼睛说就长这样,他止不住笑,颤动的刀柄间或擦过她的胳膊。

“家里有些喜欢看话本的。他们常讲给我听。”

堂主说:“公子有几位兄弟姐妹?”

“特别多,最近应该少了。在打仗嘛。”

“哎,母亲辛苦。”

“她……”男子没吃,顺手将一勺粥添进她碗里,肩膀压近了,低促地说,“仙君怎么不说话?”

寻常时她的情态较这碗粥更薄,她却笑了一下,与他叮叮响地碰碗,“在看你们。”

中间或许停顿了,或许没有。

他红眸晃晃,迟了会儿才回复堂主。

“是啊,在外待久了,喊我回去挨揍呢。”

……

“阿爷!”

噔噔噔的爬楼声响了起来,第一声起她上半身微向前倾,右手精准抽出了男子窄腰间的阔刀。

瞧见来者半张脸,她摁回刀,悠悠舀了块饴糖。

天下之大容得了诸多巧合,是那个着戎服的小兵,收缴半身甲后快活不少,蹿至二楼先闻到一股甜米味,依稀见有客人,差点被最高一阶绊倒。

“娃娃小心哟。”堂主说。

小兵拍拍膝盖,“我……妈呀!”

睡前故事里红眼睛的妖魔鬼怪和阿爹同坐一桌,在吃家里的米!等等为什么是吃米不是喝血?但是米很贵!

他注意到外来的惊吓,闭上眼,唇角歇下来,这下就和寻常陌生客人别无二致了。

而旁边的女人,那三颗鲜艳如血滴子的痣好似她脸上全部的浓色,混沌的烛光打来,连睫毛都变成透明的。

“姜姑娘,坐,”她说,“大哥为你留了菜。”

两个都喊大哥,堂主搓搓手,挂不住的羞涩。

轮着寒暄几句后得知小兵不姓姜,大名骆根——后宣又被他国战火波及几次——流民来的女孩家无路可走,讨饭讨不过当地正宗男乞丐,狠下心在救济堂门口一跪一磕头,这里就多了对爷孙。

“小姐怎么知道我是女儿,阿爷讲的?”

骆根惊觉寒霜一现,循源头竟找到她眼底去了,这时女子极轻颔首,“看出来的。你很有灵光。”

堂主看了她一眼,微微皱眉。

骆根对医药一窍不通,不打算继承姜神农的衣钵,她在家乡偏爱舞刀弄枪,是砍柴摘药的好手,因而抗过了挨饿受冻的荒难日子,并表示自己很喜欢听她喊自己“姜姑娘”而非其它污言秽语,叉腰有些得意洋洋的神气。

这里的老人小孩并不避讳死亡。

“我老家那边有小孩子生了病,头发是灰色的,眼睛是很淡很淡的红色,死时头上小啾啾还没拆呢。”骆根担忧地问他,“您也生了类似的病吗?”

骆根还略怕直视他浓色的眼,对上后匆匆移开。

男子玩着筷子,“可能是种族不一样。”

骆根点头示意理解,至少比具体的病因更理解,卷袖收拾碗碟,锅底剩了点煮糊的,送去喂后街的小狗了。

堂主望着骆根的背影,像在望行医应得的福祉。

“二位这就走了?”

“多谢,会再来的。”

她阖上门。

……

饿狼饥渴的绿光纷纷匿入阴影,裸露羊羔的乏力,余光哀哀地追随着衣装齐整的男女,有个儿试图去够女子的脚腕,只碰到疾速淡去的影子,被烫着似的蜷缩起来。

瞬息,她于山岗居高回头。

矮墙内低微的灯火,碎翼的蛾子,因体弱而混乱的节气,一盘散沙,名为这个国家的“命数”。

她更愿称其“人为”。

不同于异界异族的尽兴肆意,凡人还要与亏空的寿命争斗,活着就显得应接不暇了。

“还能活个一两年吧。”男子说的是堂主。其他的,更小的单位对他们而言无外乎一闭一睁眼。

“我在那里留了一抹灵息。”她说,“待他魂归鬼界,我就把骆根带走。”

“大哥看起来不太情愿?”

“事在我为。”她说,“骆根有天赋,值得更好的,总有一天会被其他天命者带走,生死由不得他。”

“若没有便不值得了?什么算值得,”他说,“哼,对我来说都是不值得。”

她愣了一下。

“稀罕的,第一次经历的才值得。”他的指尖点着自己的喉咙,一点点下滑抵达腹部,舔舐上唇,“我从没搞明白味道,仙君博学多才,知道那根糖葫芦属于什么味道吗?”

她说:“若没有天赋,早死了,哪知道糖葫芦的味道。”

“都说成王败寇,活下来的孩子却只能吃糖葫芦,”他笑眯眯地说,“这贵人轮到谁当呢?”

“什么贵人,我才不在乎,”或许因杵久了腿麻,她罕见地薄怒起来,“我看上的都要有糖葫芦吃,我看不上的,都去死也无伤大雅。”

他赞同极了地点头,“是这个道理,我们多有缘。”

牛车于通商必经之路上颠簸地驶过,忽略点无关紧要的小插曲,两人成功借上这趟顺风车。

内室篓子里塞了两只臭烘烘的鸡,打鼾的土狗,成堆的货物,他们并排坐在外沿。

轮子不时碾过砂石,年岁已高的货架轰然倒地,震起满车的尘埃,鸡鸣狗吠,他掩住耳朵,然而被逆向的风劈头盖脸地一阵招呼。

女子脸上犹剩视死如归的冷静,遁去悟道了。

土狗舔着满地的鸡毛,一路嘶嘶哈哈,读不懂氛围地搭上她的大腿,后足蹬了两下,团进她盘起的膝弯。

“小狗喜欢你。”他说。

转进岔道,他晃荡地向左歪了下,她岿然不动,仿佛旁边死个人都察觉不到。

“小狗喜欢你。”他又说。

她仍闭着眼,半晌,忍不住弯起唇角,“知道了。”

不消思考,当今人口激增处为大晟,车夫心不甘情不愿地向守兵交去入城门费,正肉痛时,土狗踮啊踮地往他手里吐了一小颗圆溜溜的金子。

“铸两把剑。”

她往戥子称里抛了块碎银,铁匠边擦手边打量他们的衣着,态度很客气,要登记名号籍贯作备注,“这类武具一向受管辖,大人多多通融。”

她面不改色地压上一块更大的。

铁匠顿时喜笑颜开地排来一列名贵炼材,却被女子否决,“耐用就行,材质没意义。”

怎么会没意义,胡闹吗这不是?!

铁匠笑得越来越勉强,唯瞟见真银时强打起精神,问了诸多细节问题才敲定这阔气的买卖,签下凭证。

“有空来取。”她把这句话抛进戥子称。

一称量,轻飘飘的,毫无诚意。

“我还以为仙君会迫不及待地取个响当当的名字。”男子戴上破破烂烂的草帽跟出来,“炼出剑灵就成了无名氏?”

“使剑看主人,剑灵不重要。”她说,“忠心就行。”

“万一呢?”

“扔了。”她想起什么,“你的刀也不算忠诚。”

他把凭证严丝合缝地折叠好,收入怀中,“一刀双魂,丢了一个,剩下的就会不安嘛。”

她脚步一顿,双魂武具?闻所未闻。

这等情报被随意地讲出,重要的也显得不重要了,但她免不得在心里记下一笔。

而举目极近处恰好是个风光无限的酒楼,前有乘凉庭院。火辣辣的赤日正值头顶,男子悲哀地咕哝抱怨云云。

草帽压得凌乱,她拨动男子下颌一曲发丝,顺着弧度搓搓他的肩膀,“进去吧。”

一楼散座几无虚席,廊庑环绕,迎来神神叨叨的说书先生,袭长衫,先道前朝旧事,压言木一拍,饮凉茶,满堂屏息敛声,遂叙风花雪月。

飞黄腾达的才子迎娶佳人,婚后久未有孕,佳人疑其□□有碍,问医后方知娘子扮夫君,竟是卿卿。

武侯与安王知交转敌,怎料膝下男儿不论嫡嫡庶庶,一见如故,二见倾心,皇权贵胄不比浪迹天涯。

窈窕淑女忧思过度,八尺先生日掷千金,创立珍味斋,为妻洗手作羹汤,美哉乐哉,淑女胖哉。

……

“诸位是否记得三十年前的那桩悬案?”说书先生扫视一圈,捧场声立即赶来,“可与贵门梁氏没落有关?可怜梁家主,遭旧友忮忌买凶,两人竟是同晚共死,恩怨复杂!”

但有一个更近的存在拉扯了注意,她见男子把折成豆腐块的暗花令推往自己手边,附耳听他说:这样来钱快。

她觑这真凶,“收了人家两份钱?”

他摇头,笑得自豪,手势比了个“三”。

“我走正门进来一间间地找,他家女人太多。当时和一个特别瘦的躺在一起,不好打扰,刚好梳妆台摆了椅子,我就坐在那里等他办完事,结果都被吓到了。”

“问我雇主身份,我不认识啊,就让他们自个儿猜,猜了半天他们互扇耳光都骂对方的不是,发现屋外没有动静就哭了。他妻——应该是,让我把他杀了,拿嫁妆雇我为家主报仇。原雇主反求着给我加钱呢,数了一下还没那姑娘大方,收了,但还是报仇了。这下互不亏欠。”

不知不觉女子咽下最后一口米饭,盛了碗汤,想到奔忙两地,来来去去的麻烦,像过去在仙界为他们端茶倒水、躬身伺候的自己,“有意思,但你不累吗?”

“不经常出门走走,腿会烂掉。”男子又夹菜给她,“估计以后没这机会了。”

以后。

可她从未想过以后。

订好两间客栈,他恹恹不想动说要修养,女子便独自在商街闲逛,被绣娘邀进时锦铺,介绍起口脂的生意。

“身上这件不太合身呀,没托家里姑娘丈量尺寸吗?”绣娘拎着她左右转圈,手掌拢了拢她的腰和肩颈臂腕。

“这不是我买的。”她顺着抬臂,“送的。”

“哦……这样。”绣娘以面扇掩唇,挥走眼底笑意,再在她手心点点,“我替你改改?”

她想拒绝的,可瞧见屋内女工熟稔地引线运针,绣迹构成一幅幅绝伦图案,彩线是虫鱼鸟兽,墨线也能绣出墨字,心念一动,反握住绣娘的手。

“请将此招传授于我。”

……

“这片衣物损坏得很严重啊。”

时锦铺垄断了她的白日,绣娘正琢磨女子小心包好的那块月白布料,边缘粗看似火燎。

“这是家人的遗物。”她舒出一口凉气,“能找到类似布料吗,我想立个衣冠冢。”

“我努力。”绣娘说。

“那个——”

绣娘回头看她。

“你们这,有书吗,什么书都可以,我会买下来的。”

“最近学认字呢,我有本字集。”

女子心安起来,回忆道:“所有的笔画都是她教的。她爱读书,什么书都读,我理不清她最爱哪本。”

看向铜镜时她才发现,眼眶被燎烫了。

“好姑娘,”绣娘说,“死人哪里来得及考虑被留在原地的人,盼着你多为自己打算。”

她迷茫地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殿中的蓬莱镜,而她此刻竟在人间。

……

再回客栈时已是夜深人静,她提着宵夜敲开邻间的门才发现并没有合拢,来得不早不晚,男子正褪完外衣,见状也不羞恼地披上了,打量,“仙君有所突破?”

“凡人尚有可取之处。”她放下可以过夜的吃食,“你们可以控制丝线屡次穿透皮肉而不散吗?”

男子提醒她道:“我家不走歪门邪道的。”

她拉开椅子,“纵使仙力入体将削弱,但此招理论与控制傀儡丝化形无异,不算偏门。”

“用处呢?”

“鬼族也有符修吧,你想想符修如何攻击就懂了。”

“我应该与符修试过招,他们没辙后就是掏出纸片当场写写画画,试图近身贴在我脸上,就是这样。”他说,“我不懂,还是你打算,在他们身上绣字?”

“不知道,”她双腿并拢,合手于膝上,坐得端正,“我只是不喜将招式念出声。”

他呵笑出声,“仙君比他们有趣得多。”

她说:“偶尔需要自保。”

他目送女子入邻屋修炼,门窗掩实,挡不住黑沉沉的气息,男子看了眼手腕,摁住胸口的位置。

死寂。

接连数天如此,晚间互来串门,交流比彼此的余光更少,平淡的日子里倒不分外想念。

是时候了。

腕上缠着的草星星不见了,至于从哪天起消失的,她一点儿也想不起来,再找他要一个就是了。

直到全然陌生的旅人入住隔壁,吃完宵夜的女子后知后觉,哦,那人已经走了。其实再正常不过,他早该离开的,可为什么熟悉的气息徘徊不定?

她俯视全局,发现那缕乖巧的鬼气,它软绵绵地浮上来,缠住她的小指,尽头连向一楼柜台。

原来记住的是它的气息。

“跟我一起来的那个人呢?”

“那位客、客人——有事先走了。”掌柜用灰布袖子擦擦汗,在柜下翻找一番,抱出那把包裹严实的长刀,鬼气应声钻入,“还说若您问了……就把这个给您。”

“若我没问呢?”

“扔了。”掌柜惶惶又怯怯地垂着眼睛,“我家小二耍了一会儿就害病了。若您不来,我万万不敢碰的。”

那家伙还真唯恐天下不乱。她眼皮跳动,接过这份熟悉的重量,却是冰冷的,怔了会儿,拔腿走向街角的铁匠铺,那铁匠热汗淋漓地搅拌融化的金属。

她想起来凭证是交给他拿着的。

铁匠一眼认出她,“您来晚了。”

铁匠最后给了她一把普普通通的剑。

没有名字的剑和没有名字的刀,烫手山芋略显滑稽,明了的不告而别,更深层的意思却不明了。

她突然啧了一声。

“混账。”

隔了十几天,再不练练手就生锈了[菜狗]

4.14:修文。

这篇没啥大剧情,无论看几遍都觉得无聊[小丑][摊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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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离乡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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