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个欺负还得分时候,看许采薇的心情。
临时用活动板房搭建的剧组会议室,导演在白板上写下了修改要点,陈默琛整合了手中的资料,同步给宜安的同事发了过去。
目光一扫,置顶的一个对话框,静消消的,像死海的中心,和下方的无数小红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他发的短信,还是两个小时前的,没有回复。
负责电影配乐的导演说带他去看看这部剧的女主角,一帮人正等着沙漠越野车来接,陈默琛趁着坐车的空档,打了电话过去。
远在三千公里外的东滨信号没坏。
对方接了起来,和他说,“晚点回复,现在没空。”
那头叮叮咚咚的,还有连续的电钻声,是在动工装修的声音。
这是签好了培训班的店铺,直接就开工,还弄了装修了,也没和他说一句?
心下怅然,被挂了电话的陈默琛转了转掌心里的手机,来了大西北,在剧组里,和导演开会,已经有半个月了,她是一点都不找他呀。
车正在下沙漠的斜坡,走得倾斜,摇摇晃晃的,他还保持着手上的打字速度。
陈默琛,【董林杰,你是不是回了东滨?】
董林杰,【这么关心我啊,真感动,我刚发的朋友圈,你就瞧见啦?】
陈默琛,【帮我看看东滨小学旁边的一家店铺装修得怎么样了。】
董林杰开着辆两轮的电动车,在镇上晃悠,闻言,一个拐弯,便停在了东滨小学的马路对面。
他随手给陈默琛拍了张照片。
【这里本来是间文具店吧,现在全都都砸掉了,里头正在拉水电,怎么啦,你盘的店铺?】
正要问陈默琛要在这个位置开什么店铺的时候,他抬了头,瞧见从里头走出来了个熟悉的身影,正指挥着装修师父,把定做好的店铺招牌挂上去。
忙进又忙出,她还亲力亲为地整理装修垃圾,还跟着刚到的木工师父商量着柜台的尺寸。
这不是许彩妮吗?
可不是许采薇嘛。
戴着麻布手套,穿着背心运动裤,头发用裸色鲨鱼夹随意地夹在了饱满的后脑,抬着一张晒得红、却还白皙得反着小绒毛的脸蛋,和木工师父一起拉着卷尺,在丈量大小。
一会儿又爬了高,自己去擦招牌上的油漆,细弱的手臂有些日子没见,竟然还有小小的老鼠肌,透着健康,又透着朝气。
烈日炎炎下,跑来跑去,看着好像是又瘦了点,腰际边的背心里都空荡,轻盈可握。
陈默琛看了眼发来的小视频,才有了在沙漠濒临死的人找到水源的感觉,也才有了点心安。坐在他旁边的人扫到了就问,“女朋友啊?上墙揭瓦的,挺能干的哟。”
问题难答,从东滨来了大西北,她不仅电话没有,朋友圈也不更新,回复他的时间都没有,和他的关系,仿佛出了东滨,就不复存在。
女朋友?
他一厢情愿的。
从搭建的临时场地,深入沙漠腹地开了半个小时的车程,落了地,除了剧组搭建的一个沙漠客栈和停靠着装满大型设备的车辆外,满眼都是黄沙,一眼望过去没有尽头,他应该要收了手机,随着导演去女主角的保姆车里。
却还是提起手机,路上按了语音键,吩咐董林杰,“有什么能帮的,你问问,帮我看着。”
过了会儿,短信又发了过来,【问过了,说没什么要帮忙的,让没什么事不要进去打扰,还阻碍她进度。我被赶出来了。】
陈默琛,【送点茶水饮料过去。】
又过了一阵,董林杰回复,【她让滚。】
陈默琛,【......】
董林杰过会儿又说,【收下了,她以为我去搭讪的,误会解释了。】
陈默琛,【......】
董林杰被连续两个省略号刺激到,这陈默琛是远在大西北远方遥控他,替他追妞啊。但是,他也才真信了之前陈默琛同他喝酒时说的话。
是他死皮赖脸地缠着人家。
董林杰捧着一大箱鲜榨果汁到门口,抬头跟坐在叉梯上的女人说话,还特意说了是谁让送来的。可她听见陈默琛的关心,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也没有高兴,只是指了旁边的一个位置,让放着就好了。
连谢谢都是轻飘飘的,没有任何额外的致谢,或者心心眼。
董林杰热脸贴了好几回的冷屁股,在短信里吐槽道,【你觉不觉得你现在像一个人?】
【?】
【你前女友。】
死缠烂打。
不缠还不休。
......
电影的女主角是个新人,在保姆车里认真地背着电影台词。她很瘦,身上穿着厚厚的戏服,里三层外三层,正在等着落日那刻的时间,拍戏。
她驻点在沙漠已经有一个月,却也丝毫没有懈怠。导演和陈默琛笑着说,新人演员就是劲头好,拍戏拍到从搭建的景走入沙漠,脚被高温沙子烫了泡,都没吱声。
直到镜头导演喊了咔,才回过神。
导演介绍了面前的电影新人,转头又跟陈默琛说,“所以,你上次给我听的那版,还是不够自我,哪怕是有一些些小瑕疵,我也想它能有将生命燃烧殆尽,不管不顾的感觉。我需要它是音乐可是又得冲破音乐本身。”
导演的话高深。
按照陈默琛的角度来看,就是原先录的那版二胡配乐,还远远跟不上电影女主角的野蛮生命力。
看着那女新人的脸。
既清嫩,又清纯得眼里有光。
可却也倔强,坚毅,眼底不容动摇。
这样的人,在现实生活中,他也认识那么一个,导演请了烟,让陈默琛到车外聊,又带着他走了一圈的沙漠景,仔细地说了一遍他们最终拍板的剧本内容。
越说,陈默琛心里的答案就越清晰。
望着逐渐暗蓝得与沙漠线也有了分明的天,食指轻点了手中烟,勾了笑,也没有在大西北逗留太长的时间,就又回到了东滨。
-
杨礼谦和林麦的订婚仪式有了点小意外,小两口本来预计着先订婚,等年底再办婚礼,结果一个月的时间......
“有啦?”
“嗯,大姨妈没来,去医院测了。”
林麦穿着中式龙凤褂,身上垂坠着大小的金链子和金镯子,才在门口迎宾了一小会儿,先进屋子休息。
她点了点头,也才和大家说,因为担心年底身材会走样,所以就直接跳过了订婚,要先结婚。
一群来当姐妹的,围在她的身边,都纷纷看向了她龙凤褂下的小肚子,然后赶忙将她脖子上那红绳串起来的重得不行的镯子拿下来。
“不不不,不拿,这是我家的体面,不能动。”
许采薇在旁边,站着,闻言笑了。她也来充当姐妹团,正在林麦的家里,等着新郎和伴郎、兄弟们上门。
村里头的习俗多,一帮子人来迎亲,先被堵在了外头,刁难各路神仙的名字。
然后给了无数的红包通关后,才上了二楼的楼梯口。
小姐妹通风报信,看着如风一样上了旋转楼梯的伴郎团走了上来,连忙回来关上了门。
让留在楼梯口的姐妹团刁难伴郎们。
人来得有点多,超过了姐妹的数量。
有些不是伴郎团的人也混了进来,闻风声来凑热闹,都不管体面,就占便宜吃豆腐,扛着姐妹就跑,把拦住的“人墙”冲散。
因为没有事先打招呼,事情又突然。
许采薇没想到被那么多人围着,被单独落在了楼梯口,见一人对她说了抱歉,要扛起她。
“等等,这不是许彩妮吗?我来扛。”
说完隔壁一个流里流气的人走靠了过来,伸了手往许采薇平抹胸的领口要探来。
许采薇才不受这种调戏,直接甩了那人一巴掌。
结果更被围在了中间。
往前走,被拦。
往后走也被围。
远处的小姐妹自顾不暇,纷纷逃回新娘的房间里去。
“打我?许彩妮,都是出来玩,混过挺多地方的人,要不要这么玩不起,摸摸你都不行?”
说完那手还挑了许采薇的下巴,从下到上勾了下,令人感觉极度不尊重和不适。许采薇瞪着他,又要给巴掌,对方完全是流氓的行径,她一点也没要同他客气。
尽管这是朋友的婚礼,可这种践踏底线的事情,休想她能妥协。
啪的一声先至,再来是那出口不逊的人的一声骂。
“我还不信了,清高什么啊,许彩妮,你那在宜安的那点破事,南村的人谁不知道。”他气而笑,拉了旁边一人的衣领上前问,“你问问,他,他看没看过。”
许采薇凝眉,“好啊,就在这里那么多人面前承认看过啊,从哪里看的,一份别人造假的东西,是哪个群里还在传播,说啊。婚礼谁也别参加了,我们警局见。”
被提着衣领的平头小伙子一听,戏谑的笑意都没有了,立刻和那挑事的人说算了。
“算什么,我今天就只盯着她了。”
说完,他拉过许采薇的手肘,硬生地将她提悬空了起来。
许采薇张了牙口,正要咬人。
背后,穿着一身笔挺西装的人屏开了人群,拍了拍抓着许采薇的人肩膀,沉下了脸,也微拱了背,散着极度不悦,手上青筋爆着,凝了力。
本来要和许采薇好好计较的人肩头吃了力,酸痛得,转了回头,眼瞳先冷了一下,再错愕地喊了一声,“舅舅。”
沉下的眼眸阴冷,不带商量,也仿佛要吃人,说,“动她一点,我和你没完。”
“她刚才打了我。”
“谁不守规矩,那就该打,这里不是你的场。”
陈默琛都已经懒得和这个都说不清是隔了多远,弯曲了多少代的外甥辈说话了。
“让开。”
辈分压死人。
更何况是气场不善的,闻言,原本围得密不透风的角落,让出了一条道。
许采薇从中,体面地走了出来,裙摆未乱,抬眸回头看了他一眼。
而陈默琛没随着她去,穿着一身西装,斯文得在一帮人中间显得格格不入,鹤立鸡群一样。揽过了刚刚带头闹事的两人,一路走下了楼梯。
这时候,他又和□□老大似的,带着痞气,手像拂□□小弟般,拍了那两人的头,那两个人在他臂弯下瞬间像鹌鹑一样,声都不敢吱。
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许采薇想,但还有正经事要做,就先回位置去。
婚礼的小插曲过去。
新娘的房间里,新郎和伴郎团正和和睦睦的,猜着新娘的喜好,朗读敬爱老婆的宣言,找新娘的红鞋......
一路通关,顺顺利利。
许采薇走在人潮的后头,提着新娘离家的红色小箱子,看着杨礼谦抱着林麦上了车,扔下了一柄扇子,他们的主车就这么开走,留下了身后又哭又笑的新娘一家子人。
进了新郎家,新娘用喜扇遮脸跨了火炉,进门喝了改口茶,一个个地叫。
因为紧张,林麦还喊错了,还喊杨礼谦的父亲叫叔叔,一屋子的亲戚包容着新人说没关系,又拱着杨礼谦的父亲给多一封红包。
笑声融融。
吃了甜汤和小席。
陈默琛给许采薇发了信息,【我在会场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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