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遇礼抓了瓶冰汽水，解一解体内的燥意，不想再看钟离正做，但钟离正做，他又舍不得不看，只好撺掇钟离正别做了。
“吃了再做吧。”
钟离正理都不理他，自顾自做了几个，又忽然想到的确不能白做，于是跳了起来，回到书桌边去搬手机支架。
“做什么？”凌遇礼刚问完就知道他打算做什么了。
钟离正要直播做俯卧撑。毕竟总是给粉丝讲角色，粉丝也是会腻的，需要时不时加点别的内容。
他把镜头对着刚刚做俯卧撑的空地，打算跟粉丝做个开场介绍了，就回去继续做俯卧撑。
哪知道直播间一开，还没等他调好角度，就涌进来了好多人，比以往的速度人数多了好几倍。
“钟离宝贝，昨天沉默的十五分钟你们做什么了？” 他还没开口，弹幕上不少粉丝都争着抢着问了同样的问题。
钟离正没反应过来，“什么沉默的十五分钟？”
弹幕争先恐后地回答：“男神跟你表白后的十五分钟！”
钟离正瞪了瞪眼，想起了昨晚凌遇礼的表白，表白完后的十五分钟？
有十五分钟吗？
他下意识摸了摸嘴唇，看了一眼凌遇礼。
凌遇礼也正看着他。
他倏地回过头来，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对着镜头干瞪眼。
“在亲嘴！”有几个已经熟悉他短路脑回路的粉丝，几乎立刻就猜到了答案。
钟离正的脸腾地红了，硬着脖子否认：“不是！”
“肯定是！”粉丝在弹幕上哈哈大笑，根本不管他的否认。
“男神的吻技怎样？”
“有没有吻到你两腿发软，呼吸停滞？”
“不会被吻晕了吧，都没声了。”
“说了没有！” 钟离正坚决捍卫自己的清白。他没有亲，只是凌遇礼在咬他。但是他又有些心虚地又瞟了凌遇礼一眼。
凌遇礼听他说话不像平时直播，也放下了碗筷。
“那就是被男神关进房里酱酱酿酿了！”
“你自己承认一个吧！”
“没有就是没有！”钟离正生气了，“你们不要瞎说。”
这还是他第一次为直播动气。凌遇礼听着不对劲，联想了一下前后，意识到了他们的话题。
这个话题有点敏感。他起身伸手把钟离正拉出镜头，捂住他的嘴提醒：“别说了。”
“啊，男神也在！”弹幕听到凌遇礼的声音都疯了，纷纷模仿他昨天的口吻：
“对不起，让你先从别人那里听说。”
“我应该亲口跟你说的，我喜欢你。”
“嗷呜，男神那么深情的表白，谁能拒绝！”
“钟离宝贝，你就诚实招了吧，我们不会笑话你的！”
钟离正看到这些阴阳怪气的弹幕，想到这全都是凌遇礼的错，凌遇礼现在还要捂着他的嘴不让他澄清，他气得火冒三丈，一把推开凌遇礼，转身朝弹幕吼：
“我怎么可能答应他，我又不喜欢他！”
时间像是忽然静止了。
直播间像是忽然卡住了。
弹幕停顿了一会儿后，风向顿时变了。
“不喜欢还那么作？”
“还污蔑我们昱宝是第三者？”
“既要又要说的就是这位仁兄了吧？”
“既要又要哪够？昨天凌遇礼自己都说了，既要又要还要再要什么的？哪位姐妹还记得那排比句式？”
“……”
弹幕划得很快，但钟离正还是看到了。
这些言辞以前就有，他不当回事。因为那时候说的都是假的。
可现在再看到这些，他忽然有些脸红，觉得很心虚。
他说的是真话，他不喜欢凌遇礼。
可是他连回头看凌遇礼的勇气都没有，连头都不敢转一下，只能酸着眼睛盯着弹幕，眼睁睁看着直播间又开始乌烟瘴气。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水军在引导，就连这几天已经看眼熟了的粉丝ID，都受蛊惑地反水来骂他了。
“男神真的就是眼瞎了吧？”
钟离正觉得手脚一阵发凉，大概是低血糖了。
对了，他刚刚饿了，还做俯卧撑了。
胳膊忽然传来温度，有人抱住了他，把他抱在了一个温暖的胸膛，跟着凌遇礼温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执迷不悟的意思，就表明我一直是在单相思啊。”
“这样说就不对了，他是和你们分享经验，我就喜欢他这样。”
“不要催他答应。要是太容易就追到，怎么能显示出他的宝贝呢？”
“他当然是我的宝贝，最珍贵的宝贝。”
“……”
钟离正听着凌遇礼这么说，才渐渐回过神来。
就是，他又没说过喜欢凌遇礼，执迷不悟什么的本来就是说不喜欢。什么叫不喜欢还作，就是不喜欢才要作吧，喜欢谁还作啊。
他刚才心虚个什么劲儿啊。
是凌遇礼要问的，他只是给个答案而已。
他想到这些，抓着凌遇礼的衬衣，才算缓过劲儿来。
凌遇礼歪头看向他，他瞪眼还回去。凌遇礼看他恢复正常了，笑着跟他贴脸蹭了蹭。
钟离正等他蹭完才反应过来，不能再给他蹭了。他张开手肘推了推，不让凌遇礼再抱他，自己看着直播间的公屏。
弹幕已经比平时多好几倍了，显然不是他的粉丝。
那些刚刚还在帮凌遇礼打抱不平的，现在看凌遇礼居然还执迷不悟，又开始质疑他的虚情假意，说他看到风衣大长腿就见色起意，质疑他明明跟朱子昱曾经在酒店夜会。
“这件事不是已经澄清了吗？有图有真相。”凌遇礼说。
“什么澄清？”钟离正回头问他。
凌遇礼一笑，捏了捏他的耳垂：“关于我并没有看到风衣大长腿就见色起意的事。”
钟离正看了弹幕才知道，酒店夜会的事，朱子昱的工作室已经发图澄清了。
可是那图能怎么澄清？只能越描越黑吧。
但是各方好像都很满意。弹幕得到了凌遇礼的确认，都开始笑哈哈的，其中一条让钟离正毛骨悚然：
“工作室透露说，因为你妹妹是朱子昱的粉丝，是真的吗？”
“是啊。”凌遇礼握住了钟离正的手，脸上挂着标准的笑意。
简洁明了，再没有其他补充。
弹幕不满意，让他再多说一点，他没有理会。
钟离正忽然想起来，凌遇礼之前说过，朱子昱自己会发图，发了图就不会参演那个电影了。
朱子昱居然真的发了！
可是凌遇礼这里的意思，明明是在说他们会一起参演。
是什么意思？
他大脑一团浆糊，想不明白，又不敢问。万一凌遇礼没别的什么意思，他怕他一问就全暴露了。
到时候不知道凌遇礼会是什么反应。
但是直播间其他人似乎都已经清楚明白了。有了妹妹是粉丝这一重关系，无论是电影的选角也好，还是酒店的夜会也好，凌遇礼与朱子昱的一切都变得那么合情合理。
可是妹妹……是朱子昱间接害死的呀！
弹幕没有再继续纠缠下去。一方黑粉不服气，但凌遇礼已经确认了，他们也只好偃旗息鼓。剩下的另一方，粉丝兴奋地收尾余下的事情，确认酒店夜会是为了试戏，风衣加睡衣的形象是为了贴近剧本人设，再加上大家本来都是好朋友，就没讲究避嫌，所以产生了点误会。
凌遇礼对这些都进行了肯定，最后半玩笑半认真地说：“都说清楚了啊，别再起哄我跟朱老师什么事了，我追人已经追得够辛苦了。”
他边说着，又贴着钟离正的脸蹭了蹭。
这时候弹幕也嘻嘻哈哈了。
“不怕不怕，你是我们子鱼家姊妹的哥哥，就是我们的哥哥，我们帮你追哥夫！”
“跟妹妹说，来子鱼家玩啊。”
乖乖呀！你们在说什么灵异事件呢。
凌遇礼微笑着略过了这些弹幕，热闹的弹幕又来问钟离正，为什么不喜欢凌遇礼。
钟离正还想着凌遇礼妹妹的事，没有想明白，根本没心思跟这些不是粉丝的人纠缠。
“不喜欢就不喜欢，还要有理由吗？”他直冲冲地说完，也没心思再做什么俯卧撑，回到餐桌吃饭。
他饿了，需要补充很多能量才有精神思考问题。
弹幕上又是一阵舔屏狂吹，男神又有颜值又有才华又能挣钱还贤惠还一往情深，任何一条都足够理由喜欢了。
钟离正看得一阵皱眉，教育他们：“你们喜欢的条件也太低了，小心被骗。”
直播间不少是今天凑热闹来的，还停留在当初说钟离正配不上凌遇礼的记忆里，现在听到他这么说，有些人就忍不住酸他，“你以为你是什么条件，凌遇礼看得上你，你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
钟离正生气地敲敲屏幕，让他们抬头看看直播间的标题，“看清楚，是他对我执迷不悟，说明我比他条件更好。”然后冷傲地说了一句：“想听经验分享明天再来吧，今天不想播了。”
就关了直播间。
凌遇礼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什么？”钟离正还是有些生气，问：“我说错了吗？”
“没有。”凌遇礼摇头，说，“我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
钟离正哼了一声，切换应用要去看朱子昱工作室上午是做了什么澄清。
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凌遇礼是不是在搞什么小动作啊。
这个骗子！
阳奉阴违！
但他才翻到朱子昱工作室的界面，还没来得及看，凌遇礼就忽然凑了过来。
“钟离正，我的条件是不太够，你倒是跟我说一说，指点几条我改善改善？”
语气半玩笑半认真的。
钟离正愣了一下，低头看看手机屏幕，又看看凌遇礼。哦，是说执迷不悟那件事。
他有些别扭地放下手机，扒了两口饭。抬头来看，凌遇礼还望着他，等着他回答。
“改、改善不了的。”他支吾地咕哝两声，还有些气，“做过的事，怎么改？”
凌遇礼觉得有些好笑：“我做过——”什么？
他的话问到一半，笑容僵在脸上，难以置信地望向钟离正。
钟离正说得虽然别扭，可是坚定且理直气壮，好像是生气又好像不是的模样。
凌遇礼心里忽地一沉。
他陡然意识到，他一直都被钟离正骗了，或者、他一直都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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