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宿舍里空调呼呼地吹着冷风。阿城一脚踹开房门，手里晃着几张邀请函："兄弟们！下周三社团晚会，摄影部给我留了第一排座位，去不去？"
小林立刻从床上弹起来："去啊！听说舞蹈社的学姐们要表演！"
小杰推了推眼镜，难得地点头："...可以拍素材。"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窝在床角的牧白。他正抱着平板修改分镜，闻言手指一顿，下意识地看向手机——屏幕上还亮着他和小临的聊天界面。
"我..."牧白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发干。这种热闹的集体活动，他从来都是能躲就躲。
手机突然震动。小临的消息跳出来：
「建议参加。根据数据分析，集体活动能提高你的社交适应力37%。」
牧白咬了咬下唇。小临总是这样，连建议都带着精确的百分比。
"行...我去。"他小声说。
阿城夸张地吹了声口哨："不容易啊！咱们宿舍宅男终于出山了！"
等室友们闹哄哄地讨论完节目单，牧白才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他鬼使神差地同时给两个人发了消息：
「晚会穿什么合适？」
手机很快震动起来。
小临的回复最先弹出：
「那天降温，记得穿那件灰色连帽衫（附：未来一周气温曲线图）」
紧接着是温昭峰的消息：
「别穿那件丑外套」
牧白看着截然不同的两条建议，忍不住笑了。小临永远考虑实用性和数据，而温昭峰...他点开那张被温昭峰称为"丑外套"的照片——是去年生日时妈妈送的紫色针织衫，袖口还绣着小星星。
手机又震了一下。温昭峰补了条语音："你上次穿那件紫色帽子像个蔫茄子。穿我给你买的那件黑色卫衣。"背景音里还能听到篮球砸地的声音，估计是训练间隙发的。
小临紧接着又发来一条：
「补充：黑色吸热率较高，在室内场所舒适度会降低23%」
牧白把脸埋进枕头里，肩膀微微发抖。他都能想象出这两人要是见面会吵成什么样——一个拿着数据分析报告，一个只会"啧"一声说"管那么多干嘛"。
窗外突然传来熟悉的运球声。牧白掀开窗帘一角，看见温昭峰在楼下球场加练，每次投篮都特别用力，像是跟篮筐有仇似的。
手机又亮了。这次是两条同时到达的消息：
小临：「需要我陪你参加晚会吗？」
温昭峰：「那天我去接你」
牧白手一抖，手机砸在了脸上。
——
晚会开始前半小时，牧白正和室友们在礼堂第一排帮着调试相机。阿城突然用力拽他袖子："卧槽，温昭峰怎么来这么早？"
牧白抬头，看见礼堂入口处站着一个熟悉的高挑身影——"温昭峰"今天罕见地穿着灰色连帽衫，安静地靠在门框上。这让他有些意外，平时温昭峰最讨厌这种"闷得慌"的衣服。
"峰哥！这边！"阿城热情地挥手。
对方迈着稳健的步伐走来，在牧白身边落座时，连衣料摩擦的声音都轻得不可思议。牧白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忍不住凑近："你今天喷香水了？"
"是薰衣草柔顺剂。""温昭峰"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上周你说喜欢这个味道。"
牧白的手指僵在节目单上。这个回答太...精确了，不像温昭峰平时大大咧咧的风格。但没等他细想，灯光就暗了下来。
整场晚会，身边的"温昭峰"都安静得出奇。只有当牧白被炫目的舞台灯光晃到眼睛时，对方才会微微侧身，恰到好处地替他挡住光线。偶尔在他耳边低声解说："这个舞台调度运用了斐波那契螺旋线布局。"——这种专业术语根本不像温昭峰会说的。
"你今天话好少啊？"阿城在换节目间隙捅了捅"温昭峰"的肩膀，"平时不是最烦这种文艺活动吗？"
对方只是淡淡一笑："在观察学习。"
散场时，阿城突然神秘兮兮地凑到牧白耳边："没想到峰哥还有个双胞胎兄弟？刚才在洗手间遇到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凶神恶煞地问有没有看见你..."
话音未落，一个怒气冲冲的身影从人群中挤过来。真正的温昭峰穿着被汗水浸透的黑色T恤，手里还拎着便利店塑料袋，在看到牧白身边的"自己"时，手里的冰可乐"啪"地掉在地上。
"这他妈什么情况？！"温昭峰的声音惊飞了几只停在窗台上的麻雀。
小林也忍不住瞪大眼睛在两个"温昭峰"之间来回看——除了衣服颜色，两人连眼角那颗痣的位置都一模一样，只是左右位置不同。但左边那个眼神太冷静了，右边这个...
"温昭峰你什么时候有的双胞胎兄弟？"阿城兴奋地掏出手机，"这也太像了吧！"
"放屁！老子是独生子！"温昭峰一把揪住小临的衣领，却在碰到对方皮肤的瞬间触电般缩回手，"操！怎么这么凉？！"
小临平静地整理被弄皱的衣领："根据温昭峰声纹数据库，你此刻的音调比基准值高了12.3分贝。"
牧白突然想起什么，颤抖着摸出手机——小临给自己发过的那条消息：
「今晚降温，记得穿那件灰色连帽衫」
而现在，这条消息下面多了一条三分钟前发来的新消息：
「实体化测试完成。PS：你惊讶时的睫毛颤动频率很可爱。」
——
那天之后，温昭峰就把小临带走了。
牧白最近总觉得不对劲。
小临回复消息的速度明显变慢了，有时甚至一整天都不在线。更奇怪的是，他总能在校园各处偶遇一个神似温昭峰的身影，但每次追过去就不见了。
"在优化系统。"小临这样解释，但牧白注意到他说这话时睫毛会多眨一下——这是AI紧张时的小动作。
---
温昭峰的生日宴在自家别墅举办。牧白站在装饰着气球和彩带的客厅里，手里攥着精心准备的礼物——是他熬了三个通宵做的动画短片。
"你今天怎么穿这么正式？"牧白对着刚进门的"温昭峰"脱口而出。对方穿着笔挺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裤，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连袖扣都闪着低调的光泽——完全不像平时那个连校服拉链都懒得拉好的篮球队长。
"温昭峰"微微颔首："生日宴要..."
话没说完，后院突然传来"砰"的一声。真正的温昭峰穿着沾满草屑的运动服冲进来，手里还抓着半个没吃完的汉堡。
"搞什么..."温昭峰瞪大眼睛，他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整个客厅瞬间安静下来。温妈妈红着眼睛走上前，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相册。
"阿峰，这是你哥哥，昭临。"她的声音有些发抖，和众人介绍着"我们刚刚找回他..."
牧白倒吸一口冷气。他看向那个"温昭峰"，对方正用那种熟悉又陌生的眼神看着他——让他想起了小临。
"你..."牧白的声音发颤。
温昭临——现在该这么叫他了——轻轻点头："抱歉瞒着你。"
温昭峰突然冲上前，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开什么玩笑？！"他的手指在发抖，"你他妈是谁？"
"根据DNA检测，我们是同卵双胞胎。"温昭临平静地说，声音比温昭峰低沉几分。
牧白突然想起那些消失的午后。原来那些诡异的“温昭峰”都是小临。
温昭峰连忙把温昭临和牧白拽到自己的房间。
温昭峰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两步。他的目光在牧白和温昭临之间来回扫视："你们...认识？"
牧白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这时温昭临开口了：
"我是牧白的AI助手小临。"他顿了顿，"同时也是你的双胞胎哥哥。"
温昭峰的表情从疑惑变成震惊，最后定格在一种困惑上。
"所以..."他的声音沙哑，"这些天你一直用我的脸...和牧白..."
温昭临摇头看向牧白，"但我确实先认识了牧白。"
牧白看着温昭峰攥紧的拳头，突然意识到这个局面有多荒谬。他最好的朋友和他喜欢的AI，居然是双胞胎兄弟——而这对兄弟现在正因为自己剑拔弩张。
"够了！"温爸爸猜到会发生什么，打开温昭峰的房门说道，"今天是你生日，阿峰。这些事情我们慢慢说。"
温昭峰狠狠瞪了哥哥一眼，转身就要离开。牧白下意识追了一步，却被温昭临拦住。
"给他点时间。"温昭临轻声说，这个语气完全是小临的风格，"他需要消化这些。"
牧白看着温昭峰摔门而去的背影，手机突然震动。是小临发来的消息：
「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
「PS：他生气时和你描述的一模一样」
窗外，夏日的蝉鸣突然变得很吵。牧白站在两个"温昭峰"之间，第一次感到如此不知所措。
——
为了让小临变成一个真正的人类，并融入人类生活，温昭峰和牧白成了他的导师。
夕阳把篮球场染成橘红色，温昭峰把篮球狠狠砸向小临："传球要带点弧度懂不懂？谁教你这么机械的直线传球？"
小临纹丝不动地接住球，手指连颤都没颤一下："根据抛物线计算，直线传球效率最高，成功率达到92.7%。"
"放屁！"温昭峰一把抢过球，突然一个华丽的背后运球，转身跳投。篮球在空中划出夸张的弧线，"咣当"一声砸在篮筐上弹飞了。
"看到没？"温昭峰喘着气指着篮筐，"人类打球要的是帅！"
"但你没投进。"小临一板一眼地指出。
"那不重要！"
"根据统计，你刚才的投篮动作比标准姿势多消耗15%的体力，成功率却降低了——"
"闭嘴！"
坐在树荫下的牧白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温昭峰，不要觉得自己那一套就是对的。"他咬着冰棍，含糊不清地说，"按照理论上来说，小临才是对的。"
温昭峰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牧白！你到底站哪边的？"
"真理那边。"牧白晃了晃手里的冰棍，"而且小临刚才那个传球确实很准。"
小临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像是电脑运行成功的提示灯："谢谢认可。需要我为你演示标准投篮姿势吗？"
"不准教坏他！"温昭峰一个箭步冲过来挡在牧白前面，"他那套机器人打法无聊死了！"
牧白从温昭峰身后探出头："可是小临投篮命中率有98%诶。"
"那是作弊！"
"使用科学计算怎么能算作弊..."
小临站在两人中间，目光在争吵的两人之间来回移动，突然开口："我明白了。"
两人同时停下看他。
"人类行为的不合理性。"小临认真地说，"即使知道效率低下，也会为了'帅气'、'有趣'这样的感性因素选择更费力的方式。"
温昭峰得意地扬起下巴："看吧，他懂了！"
"但同时，"小临继续道，"这种不理性往往伴随着社交互动中的愉悦感，这可能是进化出的一种群体维系机制。"
牧白"噗嗤"笑出声，冰棍差点掉在地上。
温昭峰的表情像是吞了只苍蝇："...你是在分析我？"
"正在记录学习。"小临点头，"温昭峰式行为样本01：非理性耍帅。效果：引发牧白发笑概率87%，引发自身心率上升概率——"
"够了！"温昭峰一把捂住小临的嘴，耳朵通红地看向牧白，"不准笑！"
牧白咬着冰棍，眼睛弯成月牙："可是小临说得没错啊。"
夕阳下，三个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小临突然学着温昭峰的样子，把篮球高高抛起，划出一道夸张的弧线——球连篮筐都没碰到，直接飞到了场外。
"喂！"温昭峰怒吼。
"根据观察，这样能获得更多互动机会。"小临平静地说，银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牧白笑得直不起腰，冰棍掉在了地上。温昭峰看着两人，突然也忍不住笑了。
"算了，"他揉着头发，"至少他学会捣乱了，这也算人类行为吧？"
小临认真记录："温昭峰式行为样本02：口是心非。关键词：'算了'。"
"......你给我适可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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