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修斯在走廊上慢慢走着,阳光透过玻璃投下斑驳的光影,间隔之中的影子如同游动的鱼儿一般流动过他的身体。
某个女孩在一扇打开的窗口敲了敲窗框,放下一只红色的千纸鹤后匆匆跑开。
路修斯拿起那只千纸鹤,抬头看去,已经上了年纪的看护“妈妈”看着是新人指导的男人如何亲近孩子,那笨拙而强壮的男人被孩子们团团围起,不知所措地挠着头。
“妈妈”的视线突然转向路修斯的方向,脸上放松而慈爱的表情在不过眨眼间就转变为了惊喜的样子,路修斯朝她挥挥手,指了指自己右边的方向,表示自己得走了。
楼道里,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回响在四周。
“爷爷?”罗格的小脑袋从待客室的门框冒了出来。“我刚好要去找你呢!你一定猜不到谁来了!”
看到穿着整整齐齐衣服的罗格,院长全身都好似一下子放松了一样瘫倒在地。
“爷爷?爷爷!”罗格慌忙跑过去扶起他。
“院长没事啦,只是刚才心脏病犯了。不过已经吃过药了。”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院长浑身一震。
“听说有客人,院长就慌慌忙忙地过来了,我估计他现在不太行,就去叫了许姐来接待客人。”路修斯把手上的药瓶塞给罗格。“年纪大了,就别那么勉强了。扶他去房间休息一下吧。”
院长感到耳边有着细碎的轻语:“我还没有疯到把无关人员扯进来,目前的话。”
“……没事,我必须得去。”无视罗格眼里的疑惑,院长慢慢地抽回扶着他的手,走进了待客室。
路修斯拍上罗格的肩膀:“没事,许姐马上就会过来看着了,实在担心的话,你也可以跟着。”
“爷爷太勉强自己了……”罗格的语调中有几分颤抖。
“因为那个吗?我也听说了。”路修斯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罗格的父母自然不愿意放弃自己的工作继承一家远郊的孤儿院,而院长的时日无多,罗格也才近12岁。看护们本就因缺人而承担了过量的工作。
“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路修斯微笑着轻轻摸了摸他的头。“而且听说帝国的太子会给孤儿院捐二十万。如果真有那笔钱就不用担心孤儿院的目前维持下去的需要了。”
罗格突然兴奋了起来:“那个是真的!是真的!太子殿下就在待客室。”
“路先生?”先行走出待客室的秘书看见他不由一愣。“您为什么会在这里?”
“明白了,我不该在这里,我马上就走。”还没等秘书多说一句话,路修斯拔腿就跑。只留下秘书干巴巴地说着“我不是这个意思……”。
院子内,僻静处的角落里,路修斯哼着不知名的小调百无聊赖地坐在被遗弃的半张斜椅上。他摸出口袋里已经挤压得皱巴巴的烟盒。一脸茫然地看着里面剩下的两根烟发着呆。
一个好听的女声突然从拐角处响起:“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警察姐姐~”路修斯马上换了张面目。非常造作地喊道。“好久不见啦,想我了吗?是爱上我了还是想杀了我?”
“呼……”女警深吸一口气。“听着,装疯卖傻那一套已经对我没用了。”
“我不是装的,我是真傻。”路修斯非常认真地回应。“而且我对漂亮温柔的帅姐姐最没辙了,很容易就会被骗啊。多余的客套话就不用说了,所以,莉莉姐,有什么事找我吗?”
“……王宫川死了,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女警郑嘉莉平静地陈述道。“枪杀。”
“自制土枪?”路修斯随口问了一句。
“勃朗宁,九毫米。”郑嘉莉继续平静地说着。
路修斯收起烟盒,向着郑嘉莉露出一个微笑:“哦,老古董,这个年代只有枪械爱好者会收藏吧,或者,上次你们打掉的那条军火贩子里清单中少的一些可能会有,对吧。”
路修斯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会,继续道:“我只能告诉你三句话,第一、不是我干的。第二、你亲爱的被害者和某个毒枭关系亲密,负数的亲密,第三、这个消息大快人心。”
郑嘉莉眼中躲着一丝难过,然而她的面上是一如既往的沉着:“我现在不在公务时间,我是作为你的朋友来找你的。”
她毫不在意废弃长凳上的灰尘,坐了下来:“聊会吧,你不知道你离开后都发生了什么。”
路修斯犹豫了一下,喃喃着“我刚拍干净的裤子”坐了下来。
“犀牛离开陈阳生自立门户了,烂白菜跟着他走了,但是上周他死了,他硬出头,还是莽得很,被乱刀砍死了,犀牛出去的时候陈阳生什么都没说,但是烂白菜死了……”郑嘉莉躲避着旁人的目光。“陈阳生,把犀牛狠狠打了一顿,据说打得头破血流。”
“是吗。”路修斯的脸上没有任何动摇,就好像听着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一般。“升到上层了,你也没忘记回去看看,工作看样子不是很多。”
郑嘉莉突然被气笑了:“是啊,我不忙,一个月就休两天,一天还浪费出来看你。”
路修斯欠欠地摆摆手:“看世界上的第一帅哥甚至不用收门票,还不赚?”
继而他又站了起来:“我不过就认识他们十几天,而且还是因为纯粹的意外,他们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已经和我没关系了,不过……”
他回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恭喜你,实现了你的梦想,这可是真心实意的话哦。”
远处,某个皇长子的演讲似乎渐入尾声,他向着郑嘉莉挥了挥手后就不再回头地离开了。
……
“我们相信,爱心所浇灌而出的幼苗,总有一天会长成庇佑行人的参天大树。孩子们,你的未来,在你的手中,国家的未来,在你们的手中,你们的每个梦想,每次成长,都是积累未来成功的宝藏……”
简陋的舞台上,位于聚光灯下的艾尔伯特正抑扬顿挫地演讲着,来访的记者几乎在舞台下形成了好几层的包围圈,孤儿院的孩子们被挤在后面,艰难地想要从空隙中一睹皇太子的风采。
“……所以孩子们,你们不用担心,我们的帮助一直都在,无论何时,我们都会陪伴你们走过童年。”
“噗……”
罗格疑惑地看向一旁憋笑的路修斯。
“没什么。”路修斯一边憋着笑一边小声地说。“那个记者的嘴边有一大片牙膏,他的同事竟然没有提醒他。”
在罗格专心在记者群中寻找那个没擦干净牙膏的记者时,路修斯凑到院长的耳边小声说到:“如果由皇太子隶属的手下接手这家福利院,一些孩子别说童年了,连存在的记录也不会留下,您在担心的是这个吗?”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罗格看了回来。
“我在问,院长是不是担心舞台年久失修,上面的牌子会不会塌下来。”路修斯理所应当地点着头。“我想说,他担心的是对的,那种事情肯定会发生。”
院长白着脸,直直地盯着台上的皇太子。
“感谢您慷慨的捐赠。真的帮大忙了啊。”在演讲结束后,整理好表情的院长握着皇太子的手,老泪纵横。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帝国存在的意义就是让每个公民都过上温饱的生活。”在秘书已经记者们的拍摄下,皇太子友善地微笑着。“没有孩子的国家是没有未来的国家,我们会定期送来援助,如果您有需要,我也能请专业人士代理您管理这里。”
“那真是……感谢您的关心和慷慨了。”院长的眼神躲了一下,继而又堆上笑容。
一切结束后,院长刚打开办公室的门,就看到某个不速之客已经坐上了办公桌上。
他沉默地关上门,言语中带着几分惊恐道:“你到底是谁?”
“院长,您已经连到现在都经常来玩的孩子都忘了吗?”路修斯依旧侧坐办公桌上,凭着透过窗户玻璃的正午阳光端详着手中的画作。他回过头,淹没在阴影中的半张脸的假眼中暗淡与光线中半张脸生辉的蓝眼好似凑成了两个极端。
“小路才不是……你这种疯子!”院长气得胡子都在颤抖。
“瞧您说的,疯子什么的。”路修斯依旧保持着标准的笑脸。
“可能也只是自己相信的世界与多数人相信的不一样,但是一直以来相信的东西突然崩塌,会承受不住放任自流也是大脑的自我保护而已哦,我还没到那种程度呢。”
路修斯笑眯眯地放下手中那稚嫩的手笔中所描绘出的火箭带着金属的双翼在太空中遨游的画作。“不能因为我改变了,就直接说我不是我了吧,人总是会长大,改变,变好变坏。但是我还是和以前一样爱吃甜品哦。”
院长依旧警惕地站在门口:“我才不相信,不过四个月,怎么可能变化得那么大。”
“那么,换一个说法吧。”路修斯依旧保持着那个笑容。“如果现在站在您面前的,是被您成功送上皇太子床上的小可怜,您要对他说什么呢?您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您被威胁了?”
院长一噎,浑浊的眼晶球里突然更黯淡了几分。
“您啊,多半是这样想的吧,只要说出您的苦衷,我就一定会原谅您,对吧,因为小路是个善良的人。又体贴又宽容,还爱着孩子们和这家孤儿院。”
路修斯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举起哪张色彩缤纷的画。毫不犹豫地把火箭的一边翅膀撕了下来。“那我也能这样想吗?罗格是个好孩子,只要我说自己不是故意的,他一定会原谅我的,对吧。”
路修斯放开手,任由撕成两片的画落在地上:“替别人原谅自己,多简单啊。”
他跳下桌子默默又将画捡了起来,放进了碎纸机里。
“教导孩子们要善良的您,原来潜意识里也会觉得,善良是被害的免罪符啊。”
碎纸机的嗡鸣声回响在办公室内,路修斯取出留在复印机里的原件画。走过院长的身边离开了办公室。
“啊,对了,就算拿到了路家的那笔钱,若是皇太子真的想要这块地方的管理权,想必路家是会绝对支持的吧,只要有足够的钱再找一个靠得住的人这种想法吧……”
路修斯反手关上门,将门外的光亮断绝:“您不觉得,有点螳臂挡车了吗?”
“啊,修斯哥,画借完了?”正在孤儿院大门的石桌子附近蹲着的罗格突然冒头,发际上还粘着几根针草。
“嗯,谢谢你啦。”路修斯帮他拿掉那几根针草,罗格只是嘿嘿地笑着。
“哥喜欢那张画吗,可以送给哥哦。”
“不了,我觉得院长更喜欢它,还是留在这里吧。”
……
“那个人,为什么也在那里。”
艾尔伯特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秘书却马上接上了他的频道:“路修斯先生吗,说实话,也吓了我一跳,虽说他的档案里似乎时不时会来到这个孤儿院捐助,但是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点碰上,未免太过巧合了。需要我查查有没有路家的手笔吗?”
“没发生什么事,没必要大费周章吧。”艾尔伯特靠着车垫,慵懒地翘起腿。“尽快把三天前那个人重新检测的结果公布出去吧。”
“但……这可能会影响到检测中心机构的信誉。”秘书面上是明显的犹豫。
一个普通的beta竟然会被检测成和皇太子有百分之九十九匹配度的顶级Omega。无论怎么说,两次的结果出入也太大了。
艾尔伯特不耐烦地摆摆手:“以部分零件老旧和基因档案管理不当公关不就好了。路家要是还抱着那种不切实际的期待,那才是麻烦。”
“……明白。”
艾尔伯特支着头,一脸疲惫地看着秘书,缓缓说着:“你来了有半年了吧,如果一直是新上任的心态,恐怕你得换一份不需要思考的工作才比较适合你。”
秘书浑身一颤,不停地低头称是。
艾尔伯特斜着眼,看向窗外,车后挂着陈旧的“绿芽孤儿院”的那座建筑渐渐化为一颗小点。
“算了,先不公布了,让路家那小子多做点无用功也好。”
他自然懂得路家的小心思,既然无法避免归顺,那么那到最大化的利益才是上策。
但是他需要的,可是更为深刻的表示。
“不过。”艾尔伯特露出玩味的笑容。“那个叫罗格的小孩,要是到了合适的时候,倒是不错的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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