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南折的童年不完美,他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
从他上小学起,父母便常年不在家,他是留守儿童,但那个时候起码还有奶奶和一个玩伴陪着他,不过上了初中后来,奶奶去世,玩伴转学,童年的世界天昏地暗。
从此,他变成了一个人。
父母在外打拼,给了他很好的生活,在家里盖了一个很大的别墅,吃穿用度上也不曾亏待过他。
可别墅冷冰冰的,他也很少见到自己的父母。
因为童年缺爱,他小时候的性格有些畸形,去心理医院查出了回避性人格,属于性单恋。
加上周围的人起初都不愿和他交朋友的缘故,他开始对所有的事情都提不上兴趣,也不再去过多的关注外界的一切。
他把自己封闭,以此来获得那点可怜的安全感。
世界纷纷扰扰,他都不想参与。
后来左南折开始学着叛逆,像所有的混小子一样,整个人变得浑身都是刺。
抽烟打架逃课,他一个都不落。
起初他这么做,只是想得到父母的一点关注。
但次数多了,他的父母也开始习惯,小事他们不会再出面,稍微大点的事也是塞钱给学校让学校来解决。
2005年下半年,初三的一次意外,左南折见到了右北宁。
那是他以为的第一次见面,其实不是,叶乔川记忆里的小学时期才是。
当时右北宁从外校来他们学校参加演讲比赛,左南折刚独自一人打完球,途经礼堂的时候刚好轮到她。
和他正相反的名字,让他提起了兴趣。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对一切都不关心,却站在那里听完了右北宁一整个演讲。
声音或许是有魔力的,他叛逆且躁动不安的心因为右北宁的一次演讲平静了下来。
渐渐地,他开始关注右北宁这个人。
他知道右北宁学习成绩好,所以他不再逃课,只是想和她考一个高中。
他知道右北宁曾经去过养老院当志愿者,所以他也经常去养老院照顾老人,只是想有个机会可以看见她。
他也知道右北宁喜欢小动物,所以他不再排斥一切,遇到流浪的动物,他会停下脚步喂它们。
做的这些事情,他自己有时候有想不通为什么,他也从来没想过要告诉右北宁自己的喜欢。
因为性单恋的回避型人格,他可以坦然接受自己对右北宁的喜欢,但却逃避与右北宁的接触,他们之间像是有一条隐形的屏障,使左南折不敢看见,使他们始终抱有距离。
2006年,左南折如愿考上了右北宁想去的高中。
高一期末时回校看成绩,那时他已经不再排斥外界的事物,交到了好朋友。
两位好友打趣他,说第二名的名字和他很相配。而另一个好友又说他们是个悲剧。
这是左南折第一次听到有人把他的内心想法说出来,这让他有点烦躁。
下一秒他的余光看到另一个通知栏前站着的右北宁,心里的逃避感又涌了上来,他无法说服自己,最后只能看似不在意的让两位好友走。
少女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他只想落荒而逃。
离开学校,左南折并没有着急回家,他知道右北宁还要去一趟办公室领东西,天色已晚,所以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
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左南折才看到从校门口小步走着的右北宁。
她看起来不太自信,常常含胸驼背,脑袋低着走路。
左南折早已知道了她家里的情况,所以对她明明拔尖却自卑的表现并没有表露出不解。
右北宁在前面慢慢走着,左南折跟在她后面一个适中的距离,不会被她发现,也能保障她的安全。
走到一个巷子,就已经离右北宁家不远了。
此时太阳完全落山,这段路左南折很熟悉,在高一上学期时,他陪右北宁走的最多的,就是这条路。
只不过她从未发现过。
还没完全走出这条巷子,左南折就眼尖的看到一个隐蔽在黑暗中的人影。
对于这条路的言论,左南折也知道一二,多地痞流氓与偷窥跟踪狂,他的脚步加快了一点。
果不其然,那个隐蔽在黑暗里的人影一直都在盯着右北宁,甚至还慢慢往前走,像是在找准时机。
左南折终于忍不住,为了把那人的注意力从右北宁那转移到他身上,他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扔了过去。
那人被砸到,气急败坏的回头。
左南折认得他,其实关于这条巷子的传言并不全都是真的。
有地痞流氓是不错,但多却是假的。
这条巷子的主要惯犯还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位,而这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已经盯上了右北宁。
经常孤身一人走这条路的小姑娘,最好下手。
别无他法,左南折只能采用一个以身犯险但最强见效的计划。
在那名混混被引来后,左南折出言滋事。
当小混混手里拿着的砖块砸过来前一秒,左南折把头偏了偏。
虽然还是砸中,但好歹没有生命危险。
警察来到后把这件事告诉了左南折的父母,两人大发雷霆,虽然平时并没有对这个儿子有很多的关爱,可这毕竟也是他们唯一的儿子。
最后那个地痞流氓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
三年这个数字是左南折刻意争取来的,刚好够右北宁读完一整个高中。
他所能做的,是保护她每天都能毫无心惊胆战地走完这条路。
分班之前填志愿,他不顾宋华反对坚决填报文科,只是想离右北宁近一点。
可这个距离他得时刻保持适中,从喜欢上右北宁开始,他一直都是矛盾的。
当看到右北宁选好座位后却被有急事叫走,他也只是沉默着帮她搬座位。
来到新班级他没有过多熟悉的人,唯一一个女性朋友还是何嘉沫。
所以他自然而然的把右北宁的座位搬到她旁边,并拜托何嘉沫可以多加照顾着点她。
何嘉沫当时听后只是狂笑:“你别这样,我还挺不习惯的。”
骄傲如左南折从没对人低声下气过,可他不想让右北宁知道这一切。
最后还是何嘉沫拍了拍她的肩,语重心长道:“我懂你,但十七岁少年又有什么好畏惧的呢?”
左南折没反驳,这段对话不了了之。
竞选班干部时,左南折看出了右北宁迷茫纠结的心情。
他不想为难右北宁,所以只好把一切源头转移到自己身上。
所以左南折才会说出那句“我一个人就行”的话,看似不顾及右北宁的面子,实则看她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才会直到她心情。
右北宁总是这样,不会拒绝别人心事有时候全写在脸上。
时间来到月考,实中第一次采用学号排列式分考场。
右北宁坐在左南折的后面。
左南折那时的内心久久没有平静,他忽视不了身后的右北宁,忽视不了心中想要逃避的无力感。
考完最后一场后他快步离开,有两根笔芯被他遗落在考场桌上。
原本只是普通的两根笔芯,却在右北宁捡来后变得不普通。
当右北宁拿着两根笔芯来找他之前,左南折回到班里吃了一颗心理药,余光瞥见快要进门的少女,他只好趴下装睡。
不知吃了药的缘故还是右北宁就在离他很近的位置上,左南折的心中又开始颤抖,他不敢抬头与她对视。
视线被遮挡,听觉被无限放大。
右北宁问他该怎么处理这两支笔芯,为了早点远离这段超出正常范围的距离,左南折只好找了一个借口说扔掉。
一连几次都是如此,高中离如今已经成年许久的左南折已经过去太久,但很多事情他都记忆犹新。
学生时期他时常会去右北宁家附近逛逛,因为初三还没结束时他曾碰到过后者在深夜独自一人出来,当即他便猜,许是与家里人闹了矛盾。
经过多方了解,左南折知道了右北宁的原生家庭并不美好,为了防止还有类似情况发生,他才出此下策。
果不其然,高一时又被他碰到一次。
他看着平常看着很内向的女孩坐在便利店的台阶上偷偷吸了一口烟而被呛到有些想笑,但下一秒却变成了不知所措。
他看见右北宁哭了,比初三那次还要伤心。
左南折无法做到自己去安慰她,但他觉得自己必须做些什么。
他走进了便利店,买下一包纸巾,拜托收银员代替他可以好好安慰右北宁。
收银员人挺好,欣然帮了他这个忙,还没有把他说出去。
他亲眼看着右北宁把眼泪擦干净后,才戴上帽子隐入黑暗中离开。
他始终觉得,这样的关系是他最喜欢的。
他不需要右北宁知道他为她做的一切,而他对做这一切甘之如饴。
左南折不知道这叫暗恋,因为如果他没有患有回避型人格,那么以他的性格,喜欢上右北宁的那一刻,他就会告白。
那场他们唯一单独一次主持的五四,是左南折回忆起这日日夜夜来最常想起的一件事。
那时的他也曾这么觉得,这将会是他第一次离右北宁这么近的时刻。
明明超出了他的心理所能承受的范围,但只要听见右北宁的声音,他都能感觉到很舒服。
如他喜欢上她那一刻一般。
声音能治愈一个人,右北宁的声音或许别人不喜欢,但起码在左南折心里,那是救赎他的第一次。
这个想法以至于散场后,他不想看到右北宁为了声音的好听与否而自卑,所以大胆的和她说了第一句话:“你的声音很好听。”
他不知道这句话会影响右北宁对于梦想的抉择,但如果他知道了右北宁克服了对自己声音的恐惧甚至走上了主持人这条路,他会很开心。
听到这句话的右北宁呆愣在原地,左南折只当这句小声的话她没有听见,快步走下台。
两人同班后的五月二十号,左南折作为班长被严今行起哄着买糖。
他不想理严今行,糖果也不是非买不可,只不过他很快就改变了自己的这个决定。
只因为看见了右北宁吃何嘉沫递给她的柠檬糖时露出的笑。
她或许很喜欢吃甜食,左南折这么想。
傍晚他借着竞赛得奖的名义买了一袋糖,糖是阿尔卑斯口味的,只有一颗是不二家的柠檬糖。
那颗他如愿以偿的交到右北宁手中。
还有女寝背后他搭建的流浪救助站,也是他按照右北宁的想法做出的别人口中夸耀不断的事。
他眼中的右北宁,喜欢猫狗富有同情心,既然有时她在好好热爱生活,那他就会学着她的样子对这个世界缝缝补补。
这样的话右北宁会开心,那他便一直做可以使她开心的事情。
冬冬是学校里年龄最小的一只小狗,左南折发现它时,是在排行榜下,小小的一只蜷缩在那里,让人新生爱怜。
不过那天的雪比左南折遇见右北宁时下的还要大,厚厚的一层雪盖住了冬冬的毛发,左南折差点没看到它,它也差点冻死在那年冬天。
而冬冬这个名字,还是何嘉沫告诉他是右北宁取的。
于是左南折又慢慢在心底里记下,右北宁喜欢的季节是冬天。
有了冬冬这只小狗,左南折清楚的感觉到右北宁被原生家庭的伤害被弥补了一点。
由于自己的原生家庭不好,所以他选择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救赎原生家庭更差劲的右北宁。
比起这段不为人知的喜欢,右北宁快乐幸福于他而言更加重要。
因为在初三那年,右北宁不知情的情况下,她也拯救了一个深陷荒原的少年。
大家都认为初中时的左南折冷漠,孤僻,不近人情,但在那个年纪,这一切都是留守儿童脆弱的内心保护自己的方式。
右北宁或许什么都没做,又或许什么都做了,左南折是受到了她的影响,才一步步走出那片荒原,成为现在的左南折。
从开学到现在,一连好久,除了那天夜晚看见右北宁独自啜泣外,左南折再也没看见右北宁为自己的家庭而哭。
就在他以为生活会一直这么平静的过下去时,高一结束的那个暑假,成为了一切祸端的开头。
左南折没想过会在那家麻辣烫店撞见右北宁,暑假第一个月他的父母把他接去了省城,导致他不知道右北宁出来兼职这件事。
在店外和严今行一行人吃饭时,看见右北宁的那一刻,他突然觉得时间过去了很久。
后来再听到右伟山嘴里诋毁右北宁的污言秽语后,他再一次清晰的理解右北宁。
他又开始钦佩,钦佩右北宁仍然拥有着的坚强。
不过他不会知道,使右北宁逐渐敢于逃离原生家庭的坚强的原因来自于他。
左南折上前阻止右伟山对右北宁的辱骂时,他没料到后面所带来的连锁反应。
从店内着火,到他拦住右伟山逃跑,这一切切不过是发生在十分钟内的事情,却影响了他整条人生该走下去的路。
右伟山坐牢再一次压垮了右北宁的家庭。
当左南折得知右北宁报名不了为期一个月的竞赛班时以及何嘉沫打算凑钱帮助右北宁时,心里萌生了一个想法。
他拿出了一千块钱,又因为他心里清楚何嘉沫的家庭情况也不容乐观,所以他所幸叫何嘉沫把这一千块钱以她的名义给右北宁。
何嘉沫当时想拒绝,但最后为了右北宁还是妥协了。
右北宁如愿参与了这一次的竞赛班,他也多了一个月和她相处的时间。
看着她对于竞赛的认知一步步加强,会做的竞赛题越来越多,他由衷的感到庆幸。
庆幸何嘉沫能答应他的请求,庆幸右北宁始终拥有向上攀爬的坚韧。
而这在此一个月,他又拥有了一个想要告诉右北宁的秘密。
其实,在竞赛班的每一天自习课时,他都在讲台上偷偷看过她好久。
久到他忘了自己的病,以为自己可以很轻松的讲出那句“我喜欢你”。
中秋嘉庆那一天,班上要表演节目,因为有数量要求,最后一个无人参与,左南折作为班长只好顶上。
当何嘉沫问他表演什么时,左南折随口说了个唱歌。
唱歌的曲目是他自己定下的,唱这首歌时,他也藏着自己的私信。
在外人听来不过是一首普通的平调歌曲,但由左南折唱出来,却变成了一场隐晦的告白。
台下的人听完歌词泪流满面,台上的人假借歌曲之名唱出苦涩难言的话。
一曲毕,左南折收起吉他,抬眸看下台下的右北宁。
那是他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毫不逃避的直视着右北宁的侧脸。
就这样看了两三秒后,他默不作声的收回实现,心中同样有感触,暗恋不过是一个人的事。
他不需要事事有回应,他只希望可以默默喜欢着她。
节目结束,众人连忙赶到操场放孔明灯。
何嘉沫提出在孔明灯上写字,并让右北宁想一个所有人的愿望。
她思考了一会儿,说希望大家心想事成如愿以偿。
字最后是左南折写上去的,他希望右北宁的这个愿望可以成真,但他并不想许这个愿望。
所以他在心底里默默许愿:右北宁顺顺利利所想皆所成。
现实中,心想事成其实很难做到,即使它只是个用于寄托念想的愿望,但如果右北宁的愿想是这个,那么他的愿望就会是这个,不过这个愿望的受祝愿者不是他自己,而是右北宁。
奶奶祭日那天,左南折和父母在电话中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最后的结果是他挂断电话夺门而出。
刚开始他也不知道去哪里,手机关系,朋友们都联系不上他,这种事情发生过太多事,他唯一需要的就是一个人待着。
后来他走到了城郊的墓地,那时天已经黑的彻底,天空也绵绵密密的下起了小雨。
在守墓人那里登记好了自己的姓名后,他找到奶奶的墓碑,地面已经被雨淋湿了,他毫不在意的席地而坐。
左南折用手轻轻拂掉了墓碑上的一层灰尘后就什么也没做了。
他就一个人坐在那里,将自己融入了月色里。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滴砸在一个寂寥的身影上,那人不为所动。
左南折在奶奶的墓碑前待了很长时间,直到他出去时,雨还没有要停的意思,彼时的他早已浑身湿透。
路过墓地的值班室时,守墓人递出来一把伞说:“不知道谁落下的,你先拿回去遮着吧。”
左南折愣了愣接过,嘴里说着谢谢。
伞撑开后,左南折粗略看了眼,没什么好特别的,是那时每家每户都有一把的格子伞。
撑着伞走了一顿路,左南折感觉到了久违的轻松。
明明浑身湿透,伞已经成了可要可不要之物,但他依旧如此觉得。
这是他得病后,第一次有人为他被暴雨冲刷的内心撑起一把伞。
即使他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隔年元宵节,右北宁要去养老院这件事,在左南折的意料之中。
所以他提前赶去养老院,只是为了想给老人煮汤圆的时候也右北宁一份。
当天他状似不经意的向院长提起右北宁,后面便自然而然的装好一碗汤圆,拜托院长送过去。
他知道右北宁把一整碗汤圆吃掉时,心里激动又苦涩。
毕业期临近,这碗汤圆或许会成为他的这场暗恋最终发句号。
他从始至终都在奢求一些与右北宁的交集,糖,平安果,孔明灯,汤圆,哪一次不是他的有意为之。
单单只是他用心策划的一切,都让故事变得完整。
不过左南折在此时还不知道离别的时间已经因为意外而开始缩短。
宋华在高考前几个月找到他们询问保送相关的想法。
因为成绩一直是他最后的底气,所以在宋华苦口婆心的说服下,他还是在一旁听着右北宁的决定。
其实右北宁的决定他心里有点预感会是拒绝,果不其然,宋华的话还没说完,她就先一步拒绝。
得到了右北宁的答案,左南折也想以同样的方式回绝宋华。
可宋华接下来说的话,堵住了他所有的退路,把他擅作主张的推上了一条他不想走的路。
宋华告诉他,他没有拒绝的权利,他的父母下了死命令,让他务必争取到保送资格。
左南折无法拒绝,面对强势的父母,这个年纪的他从来没有反抗的资本,他的父母为他安排好了一切。
只是一旦接受了这个竞赛邀请,他和右北宁的交集也如他意想般到此为止。
从此,他们两背道而驰,他也失去了待在学校中光明正大偷看她的机会。
在竞赛结果出来后,他更是以一个准大学生的身份离开实验,非必要时刻,根本无理由返校。
所以在高三的最后一个月,他时常偷偷进过学校,在角落里远远的看上右北宁一眼,却没有一次敢上前。
而当他在高考第二天想去给右北宁送考时,发生了一起车祸,两车相撞的那一瞬间,他看清了肇事者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笑,是右伟山。
昏迷的前一刻他在心里最担心的还是右北宁。
担心她会在知道事情的真相后把所有的过错都认为是自己造成的而愧疚。
被送进抢救室后他昏迷了好几天,这几天内他错过右北宁高考,错过毕业典礼,甚至因为醒来后身体出现的后遗症他在一个月内后也在断断续续的昏迷,导致没来得及给右北宁庆生。
他不知道右北宁是否知道受害者是他,在身体逐渐恢复后他听到的第一个消息便是右北宁高考失利去了北方读书。
一个离建大很远的学校,好像真的应的那句话,他们永远是反方向的两个人。
上了大学后,左南折一直都在接受心理治疗,他想自己的病有一天好了,他能够和右北宁说出那句“我喜欢你”。
这句话时至今日,也成为了他的一种执念。
有天叶乔川联系了左南折,说要与他叙旧。
左南折前往赴约时,意外发现,他待的那个城市和右北宁是同一个。
那天他跟叶乔川谈天说地,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告别叶乔川后,他经常有空就飞往那个城市,想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右北宁。
但可能是缘浅,盒子里的飞机票渐渐变多,四年里,他没有见过右北宁哪怕一面。
记不清是大一还是大二,严今行给他发信息说,在沈大的表白墙吃了个瓜。
当时他正在去往机场路上,一心只想坐飞机去沈大见见右北宁,对严今行这个无聊的话题回过去一个句号。
严今行见他没什么很大的反应,还是自顾自的打字说:他们校表白墙有个女生的日记被拍照了,虽然我也觉得那个稿主很不道德,但是你猜怎么着,那个女生暗恋的人是你。
【严今行:我知道你在高中那么多人喜欢,但没想到还能在大学也吃到你的瓜,真是桃花满天飞,让一个女生白白喜欢你那么多年没结果。】
左南折关上手机,没理会严今行的信息。
对于这种谁喜欢他的言论,因为病情原因他从没有在意过。
假借着来看叶乔川的名义,他来到了那家小酒馆,本想就陪他喝几杯酒,没想到后面没控制住一下喝了好几杯。
走到洗手间内吐过一轮后,他整张脸都是泛酸的,头也晕乎乎的看不清楚路,好不容易找到出去的路迎面却撞来一个女生。
直至走到了路的尽头他才反应过来那一刻的熟悉感,但等到转头后,那条路空无一人。
他所有的期待化为一空,刚刚的熟悉感也像是一场梦。
大学毕业后,他收到了一个短信,来源地是沈市,是一个没有备注的新号码。
上面写着一句话:谢谢你,以及对不起。
他不知道号码的主人是谁,可却在一瞬间想到了右北宁。
此时他的心里已经明白,右北宁或许已经知道了当年车祸的所有真相。
她真的如他担心般产生了愧疚的心理。
左南折望着这条短信,心跳在不规律的跳动,他打了很多条,都被他一一删除。
最后只发出去了三条话。
话里话外都在装傻,爱了一个人这么久,他又怎么会感受不到这个号码的主人就是右北宁。
他发在短信上的话都是他想对她说的,这一切的过错来源都不是她,她不必要感到自责。
“别回头看”的意思是他不想让右北宁同他一样停留在过去,在他心里,右北宁一直都是要继续往前走的。
在收到这个短信之前,左南折去过一趟养老院。
那时他站在大院里的银杏树下,一片树叶飘至他手里拿着的书本上。
书是右北宁当年送给养老院的,这么多年他也一直都在翻看。
看着那一片银杏树叶他想到了那一句花语。
可能一切都刚刚好,他翻开书找到了这本书里唯一一个关于情爱的故事,读了这么多年这一本书,里面的剧情他早已刻进了脑海中。
他把银杏叶夹在那一页发时候,甚至没想过右北宁到底能不能发现。
因为他想做,所以便做了。
就像是这么多年的喜欢,因为初中时的那一眼,所以爱了很久。
喜欢上是一秒钟,可爱或许是万年。
工作还没多久,他就从叶乔川的口中知道了右北宁职场受挫的事。
左南折那时旁敲侧击的暗示叶乔川自己可以帮助右北宁打那场官司,条件只有一个,就是不与当事人见面。
叶乔川答应了,很快他就知道了更多关于右北宁的近况。
帮助右北宁打完这场官司后,直到她又找到了新的工作,也终于意识到,她真的如他所言般不再回头看了。
而左南折依旧处在原地,看着初中时期喜欢的人奔赴了更好的归途。
但这不一直都是左南折所想看到的吗?即使他一直都在遗憾。
后来他收到了好友叶乔川的结婚请帖,新娘的名字是他暗恋了十年的女孩,她叫右北宁。
其实发生这一切,早在以叶乔川的名义帮助右北宁打官司时他就预料到了。
只不过,他还是感觉到了无力。
好像自己一直掩藏的喜欢突然被强制按下了暂停键,从此,他连暗恋的资格都失去了。
同时,他拿到医院的检测报告,上面说他的心理检测已经过关,困扰了他很久的逃避型人格再也不是他的标签。
左南折第一次不再冷静,开始相信宿命论,检测报告被他撕的粉碎,命运一直都在捉弄他。
婚礼左南折最后还是找了借口推辞,但他在婚礼礼堂外驻足,听完了一场完整的婚礼。
如同他好几年前在学校礼堂外听右北宁的演讲一样。
台上的右北宁穿着婚纱,早已不是他印象中高中时低头走路的少女。
她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自信,变得更加漂亮成熟,眼睛是对叶乔川爱意。
他听到叶乔川的婚礼誓词,知道了他们是小学同学,还出现过在一张毕业照。
左南折听完之后,心里只有自嘲,好像谁都忘了,他小学和高中都和右北宁在一个学校。
但不论缘分如何,南北再也不会相逢了。
左南折的这场跨越十年的暗恋,被迫终止。如果可以,他多么想走进属于她的婚礼殿堂,对她说一句“新婚快乐”。
可连告白都说不出口,他又怎么能够拼劲勇气说出这一句话。
他这一生都是不幸福的,高中时期他是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子,只有他心里清楚自己脚底下走着一条多坎坷的路。
他总以为这条坎坷的路走过了,上天总会对他好点的。
可是没有,所以他把所有的祝愿都给了右北宁,看到右北宁幸福才是他对这场暗恋交上的最满意的答卷。
左南折何曾想过,早在初中之前,他和右北宁的缘分就早已注定。
小学时他借给右北宁了一把伞,失去了那个合照的机会,多年后右北宁见到了他最脆弱的一面,在他的心中撑起了一把伞。
一次还一次,次次都是为了错过。
回顾青春,有人藏着一份窥不见天光的秘密暗恋,有人做为爱冲锋陷阵的勇士,有人为了自由义无反顾。
那年他们十六七岁,以为真爱迎万难。
后来他们长大,才发现爱也只是一个简单的词语。
有些快释怀的回忆,却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久。
左南折的病治好后,又回到了从来形单影只的生活,又变回了一个人。
但又和之前不一样,他不再讨厌世界,不再排斥一切,因为他也曾经被一个人所救赎。
即使她早已成家。
有机会有人会告诉他,那个叫右北宁的女孩曾经喜欢过你,他们也曾短暂的交汇过。
不过最后也没能出现那个可能。
地球是圆的,南北或许终究连通。
但跨越南北的距离太远,时间太长。
也不过是“循环的圆,不循环的缘”。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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