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念和两人道了别，推开大厅的正门走了出去，确定并没有人跟着自己以后，找到了侍者的更衣室换上了一套侍者的衣服，拿着一个空托盘盖上红丝绒布绕到后台的准备室里。
准备室里的人都在忙碌，并没有人注意这个新进来的侍者，只是眼神空洞机械地干着手中的活。
在各种各样的拍卖品中，巨大的铁笼还是很显目的。裴念友好微笑着端着托盘走到了铁笼旁假装整理物件，低声地对铁笼里的鱼人和人鱼表示自己并无恶意。
鱼人并不搭理裴念，只是尽可能地蜷缩起自己的身子，把头伸进水缸里吐泡泡。相比于能适应海水的鱼人，人造人鱼的处境并不是很好。
海洋上淡水比较稀缺，加之船员疏忽亦或是别的什么原因，人鱼水缸中的水已经相当浑浊了，散发出不太好闻的气味，长时间浸泡在这种水中的人鱼皮肤已经长有了少数红色的疹子。人鱼双手撑着两边的扶手，尽可能地让自己的皮肤脱离水面，暴露在空气中晾干。
感知到陌生人的到来，美人鱼挣扎地扑向裴念，两只手抓住囚牢的铁栅栏，呜呜呀呀地想要说什么，但是说不出东西，于是张开嘴让裴念看了眼被剪掉的舌头。
“失声的人鱼是因为发出声音可能会让他们的暴行暴露于世间，人体改造也会被伦理道德所声讨，不完美的人鱼对他们而言反而是完美的艺术品，”裴念思考了一下剪去人鱼舌头的原因，沉默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想好措辞后说，“对你的遭遇我深感抱歉，我来这里是希望能从你这获得一些情报，同样的，我也会提供给你一些我力所能及的帮助。这船上有一些不太正常的现象，我们应当提前做好准备。”
听见裴念的话，人鱼眨了眨眼表明自己听懂了，忍着疼痛用力扯下了一片下身的鱼鳞，在水中洗干净。鲜血在浊水中晕染开来，人鱼嘴唇发白，低促的呼吸声中，用手指甲在坚硬的鱼鳞上刻了什么东西，递给了裴念。
裴念接过来一看，上面刻了三条竖线，摸着鱼鳞上的刻痕猜测道：“三？船舱的第三层还是什么其他意思？”
人鱼见裴念没有理解到她的意思，急切地用手指比划了一会儿，但沟通无效后，放弃了尝试，眼中希冀的火花也逐渐消散，变得和隔壁鱼人一样发白空洞。
裴念叹了口气，虽然不明白人鱼想表示什么，但是现在还不是气馁的时候，开始打探这次任务相关的消息：“我刚上大西洋号的时候，发现船员有异常老化现象，而他自己却并没有感知到，这和船长有关系吗？”
看到人鱼先点点头又摇摇头，裴念提出了第二个问题：“那船上的现象和教会有关吗？深海教会？光明神教？”
在人鱼的帮助下，裴念了解到，这些现象和深海教会有关，而与光明神教无关，但尝试问更多消息时，人鱼只是不断地摇头，看来她知道的也有限，甚至涉及她自身相关的改造问题，人鱼也答不上来。
沉重的脚步声从舱门外传来，有人在向准备室方向走来，裴念来不及尝试问问别的问题，躲到了桌子底下，用桌布将自己的身形给盖住。
砰的一声，准备室的门被重重打开，船长哼着小曲走进了准备室。
“看来准备室里溜进来一只小老鼠，这可不行啊。”
裴念看着船长的鞋从左边走到右边，停在了人鱼的铁笼旁边，紧接着船长发出了啧的一声，听质感是将一个小沙袋一样的物体丢到了铁笼的栅栏上：“一会儿不见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了，这是止血的药粉，你止止血，不然等客户来了我还得解释一下货品为什么有残缺……”
说完，船长心情很好地哼起了未完的小曲，开始在准备室找溜进来的小老鼠。
“是在这吗……还是在这？”船长很悠闲地在准备室里晃悠，他似乎很享受这种猫抓老鼠戏弄老鼠的快乐。
裴念躲在桌子下，脑子里快速地思考着对策之法，但是准备室并不算太大，找到自己只是时间问题，周围也没有能阻挡船长视野的障碍物。
船长的脚步声停了下来，裴念通过桌布底下的缝隙看见船长停在对面的杂物堆前，同时似乎有老鼠的吱吱声从他手掌方向传来，随后老鼠尸体落地的声音重重地砸在了裴念的心上，让本就紧张的裴念心悸了一瞬。
在心跳急速的砰砰声，裴念呼出了提住的一口气，好消息是这位船长似乎是真的来找准备室的小老鼠的，而不是隐喻自己。
很快，在船长的示意下，旁边麻木工作的船员就过来清理掉了地上的老鼠尸体，只留下了一小块不易去除的血渍。
船长低笑了一声，转过身向人鱼的铁笼方向走来，就连脚步似乎也变得轻快起来。裴念看着船长走到一半鞋尖一转，正正地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停在了自己的面前。裴念顿时屏住呼吸，生怕一个响动引起船长的注意，落得老鼠一个下场。
船长并没有再动，整个准备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猝不及防的，桌布被猛地掀开，船长弯着腰将头伸进桌底看向了裴念，脸上扯出了一个正常人无法达到的角度的笑脸：“找到你了……”
裴念绷紧了身子做好了反击的准备，只是船长并没有其他动作，反而轻轻地问道：“这位宾客你怎么跑到后台来了呀，还穿着侍者的衣服，能否把船票给我看一下？偷渡的乘客可是要被丢去喂鱼的呢……”
裴念摸出了自己的船票，递给了船长，船长也不接只是笑着让裴念先从桌子底下出来：“我知道你的，你和你的伙伴在人群中还是很扎眼的，亚裔在这艘船上可不多见……能住的上头等和二等舱的也就你们两个，我都知道，这船上的事都逃不过我的眼睛……不过下次可别走错了……”
见船长并未为难自己反而让自己离开，裴念劫后余生地松了口气，快步地离开了准备室。关上准备室的门前，裴念余光瞥见船长仍站在那背对着门，别过脑袋笑容咧到了耳根斜视着自己就像一个疯子一样。裴念重重地把门甩上，将渗人的景象挡在门的另一边后，加快脚步远离了准备室。
回到了会场时宾客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剩余的八人已经在会场的一隅等着自己了。
“消失的第十人还没有找到吗？”
“还没有，一直没有发现他在哪，不过刚刚他的绿点又移动了，移到了靠近船尾的位置。”南夏树把地图在桌面上摊开，孤立于远处的绿色小点在船尾附近闪闪发光。
“算了先别管他了，我们先交流一下线索吧，马上就要入夜了。”女酒保咬了咬口中的香烟，皱着眉头说道。
“我的身份牌是吧台的酒保，在调酒的期间陆陆续续地听了不少客户的聊天内容，大多数是没什么营养的，聊一些对我们这种时空旅人没有什么价值的政治类文化类话题，比如光明神教的某个修道院出了点问题，死掉了个把神父和修女，教皇比较重视这件事，派来了一个专业的驱魔人什么的，相反，一旦聊到了这艘船，无论之前话题是什么风格，都会变得狂热崇拜，我觉得这艘船有可能会对人的思想产生影响，具体的影响方式未知。”
贵妇融入角色比较深，尽管在场的并不是本时空的原生居民，仍保持着用小扇子遮挡住自己嘴巴的聊天方式：“这就意味着我们如果长期呆在这艘船上，思维方式或许就会在不经意间受到影响，这对我们来说是致命的。和我打交道的贵族小姐们告诉我这时空有不少能够让女人的容貌更美的秘法，这表明这个时空主要的影响是神秘侧的，或许船上有什么神秘侧的物品或者仪式能够影响或者解决掉这个问题。”
“我没有什么发现，我就是一直在做我的保洁工作，非要说奇怪的地方的话，船上的一些角落里面有一些藻类，我过去把它清洁掉了，但是很快的，等我清洁掉另一处的藻类再回来看的时候，它又长好了。”保洁阿姨是一个中年妇女，说起话来也不是很自信，在这种需要发言的情况下，只好揪着自己的衣服抢了个自己觉得合适的发言时机说了一句就又躲到了人堆里。
“没事阿姨，您说的这个也是有用的，毕竟作为一艘处女航的新船，大西洋号本不应该有这些藻类的，更何况还是船舱内部，您说的还是有一些帮助的，”南夏树打了个圆场，接着分享起自己的线索，“我和侦探探索了一下船内各层，发现在船底有个特殊的夹层，但是我们没有特制的钥匙，进不去。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奇怪的点就是，船内的壁画有很多画的是海洋生物，而不是挂本时代的名画，让要员去咨询了一下这些画的情况，只是说是船长画的。”
听到侦探这个身份，裴念看向了装正经拖着下巴一脸严肃思考的卫驰，也不知道是这个身份是他现编的还是真的。感觉到了裴念的视线，卫驰友好地朝裴念笑了笑，并没有过多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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