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水苏!”公仪惊春脱口而出。
“正是在下,”他啪的一声展开扇子,恰恰好露出一双微弯的眼睛。
“你们认识啊,那你们三个先进去吧。”王萧说着,凑近万木春的两个女修,姐姐妹妹一通叫。
公仪惊春看莲子酥也凑到那堆女修前面去蹭蹭,便将莲子酥交给王萧。
既然城主女儿都这样说了,三人便一起结伴进去。
进了灵界,公仪惊春随口抱怨:“那个王萧干嘛针对我。”
岂水苏自然地走在公仪惊春旁边,“公仪道友,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城主女儿最讨厌你这样打扮潇洒,容貌俊美的男子。”
观这逍遥门小师弟的穿着打扮,身上穿着雪青团花簇,脖子上戴着珐琅长命锁,头上顶着鸟纹羽珠冠,加上那张玉容昳丽的脸,确实是过于招摇了,也不怪遭人恨。
“你不也是。”
岂水苏苦笑:“实不相瞒,在下已经同她打过一架了。”
公仪惊春指着走在前面的大师兄:“我大师兄也是仪表堂堂,怎么没见王萧对他出言不逊。”
“这一来嘛,卢道友穿着简朴,二来,实力超群。”岂水苏眨眨眼,以扇送风。
公仪惊春嘴角抽搐,确实挺简朴,没见过男主穿黑灰两色以外的衣服。
走着走着便进入深林,这里的花草树木皆有灵气,几人呼吸之间也觉清新怡人,仿佛雨后初晴。丹田灵府自有一派运转,教人想一直待在此处。
大片的玄都花盛开。
公仪惊春掏出匕首,拍拍大师兄的肩膀,边说着“大师兄,伴生兽就交给你了。”边冲出去采摘玄都花。
玄都花可入药,是练成洗髓丹和护心丹的主要材料之一,并不多见,通常生长在各种灵界中。其伴生兽邬灵兽类猿,无尾,叫声嘶哑,攻击性强,通常成群出没。
洗髓丹这玩意儿,公仪惊春吃过一打。
从八岁测出根骨,公仪惊春吃过洗髓淬骨的药不知几何。他吃过洗髓丹,喝过淬骨液,泡过很多药泉,至今,辛夷峰的后山结界里还有一股洗髓温泉。
很痛很痛,在他还不懂作为门主的孩子天赋平庸要接受什么的时候,他就已经被洗髓的痛苦缠绕着。在公仪飞蝉学习御剑飞行时,公仪惊春在经历洗髓的痛苦。
可是,全无成效。
什么灵丹妙药也没用,凤微求回的丹药,成了这孩子痛苦的根源,他的四肢经脉断开又重塑。那段时间,眼泪,是这孩子用来迎接她的到来的唯一的东西。
他在害怕她啊,凤微看见孩子的泪流进嘴里,眼里全是害怕。“我是为你好,”这句话,她再怎么也张不开口,再怎么也说不出来了。惊春时时梦里惊悸,她问起,飞蝉说,哥哥一直在喊痛。
每一个夜晚,他都在喊痛。可是,他不曾对凤微说过,师姑,我痛。
哪里没有,他的眼里不是写着吗。
小小的公仪惊春站上铁剑,尝试很久终于后飞起来。他还没有那把剑高。感受丹田的灵力急剧消散,他像以前那样无数次想,要是我不是门主的孩子就好了,要是我是个普通人就好了,要是洗髓没那么痛苦就好了,要是……
于是,系统从天而降。
然后,宿主秦长吉接管了公仪惊春的一切,包括他那些无法言说的痛苦。
“呲”的一声,大师兄的千劫尽已然出鞘,清越的剑吟回荡在林中。
随着公仪惊春一把割下一株玄都花,邬灵兽发出嘶哑的叫声,然后成群结队地出现在三人周围。
岂水苏捏紧扇柄,嘴角的笑意都淡了几分。只见不远处的公仪惊春不管不顾地继续摘玄都花,将玄都花装进储物袋。而那个逍遥门剑首则一脸厌烦地用剑气将邬灵兽振开。
岂水苏随手用扇钉杀了扑向他的一只邬灵兽。又有源源不断的邬灵兽朝他袭来。
公仪惊春观察周围,见势不妙,准备跑路,画了张隐匿符贴在身上,悄悄向前跑去。
但还是有几只邬灵兽寻味而去,追向公仪惊春逃跑的方向。
岂水苏眼神戏谑,出声提醒道:“卢道友,你小师弟逃跑怎么也不叫你一声?”
卢雨青心里厌烦那蠢货,又不愿同这明显不怀好意的散修说,只是下手利落地杀死一只邬灵兽以示震慑,又将其余邬灵兽用剑气振开,抬步向公仪惊春逃跑的方向追去。
系统冷不丁出声:“宿主,逃跑太没面子了。”它扼腕叹息。
公仪惊春一边逃,一边在心里回复系统:“让邬灵兽围攻男主才是一个反派应该做的吧。嗯哼?”
三只邬灵兽追上来。
公仪惊春在逃跑途中深感衣裳过长的麻烦,将簪子和羽珠冠摘下来,扔向追击的邬灵兽,又马不停蹄地撕开宽大的衣摆,卷起过长的衣袖,狼狈地向前跑去。他深知自己无法对付三只邬灵兽。
他的修为不过金丹初期,而邬灵兽的基础修为就相当于人类修者的金丹期。
逃跑确实很狼狈啊。
毫无征兆的,公仪惊春反身挥剑,捅了一只近在咫尺的邬灵兽,这没杀死它,反而激怒了它。趁其它两只还有一段距离,公仪惊春下死手将受伤的邬灵兽抓住,手臂被邬灵兽挣扎着抓出血,却仍毫不犹豫用力地捅进去,把山雪当刀使。
“嗡——”
剑身在颤动。第一次见血的剑,发出嗡鸣,像是在尖叫,又像是在激动。
邬灵兽的鲜血溅到他雪青色长袍上,晕染成大片大片红色的花。他的手还有些颤抖地抽出剑。
看着一边嘶嚎一边追来的邬灵兽们,公仪惊春甚至腾不出手去擦拭脸上溅的血。
这还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杀妖。和清溪镇打破罐子罐客就消失了不一样,邬灵兽的血真真切切地落在他身上。
公仪惊春静下心来,使出平斩,剑气振飞妖兽。转身向前跑去。
跟过来的大师兄顺手解决了这两只邬灵兽,又向公仪惊春的方向追去。
岂水苏慢悠悠地缀在后面。
跑进妃色知风草丛,公仪惊春扑倒在地,见邬灵兽没有追过来。缓和着由于剧烈运动导致的呼吸急促,好半晌缓过劲来,又翻身对着碧洗天空。下意识用手遮住双眼以躲避日光直射。
男主人去哪儿了!公仪惊春一边思考一边爬起来接着往前去。
“在后面哦。”系统嘻嘻。
真想让我死这儿啊?男主,不愧是男主,公仪惊春苦中作乐地想,等重开一局,我一定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此时的男主站在不远处的树后,冷冷地看着公仪惊春向前方走去,那里有个洞穴灵力波动不正常。
就这么看着他走进去吧,不用自己动手,让这蠢货自取灭亡。卢雨青脑子里回荡着这个念头。命牌灭了也没事,推给那个散修。卢雨青死死握住剑柄:去死,烦人的蛾子,蠢货,告状鬼。
玉佩清脆的响声穿透耳膜。
卢雨青清晰地感知到公仪惊春已经步入黑黢黢的洞穴,一步两步……
他进去了。
“淅淅”
簌簌的雨声响起,下雨了吗?阿娘又开始唱摇篮曲,像每次雨夜那般。
“月儿明,月儿亮,……”
清亮的声音逐渐代替了阿娘温柔的嗓音:“小孩快快睡……”
不行,卢雨青尝试着说服自己,这个烦人的蠢货应该死在我的剑下才对。他烦我烦了这么久,应该由我来解决。
刹那间,卢雨青想通了,提剑飞身前去。直奔公仪惊春消失的洞穴。
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岂水苏打开折扇又合上,反反复复,不禁思考:要不要跟上去呢?微弯的双眼却看不出丁点儿笑意。
最终还是跟上去了。
白日换黑夜。
浸过牛乳的月光洒在庭院里,来来往往的仆人都能瞧见那屋檐上挂着的红灯笼,红光昏昏地笼罩一切。喜庆结束得过早,只剩下寂静一片。
连洒扫仆役阿朱儿也知晓少爷不喜欢新嫁娘,连婚宴也不肯来,自也不愿见上一一见这位远道而来的新嫁娘。
她偷偷觑着半掩着的木窗,灯笼的光透过那窗纱照进屋子里,隐隐能瞧见红绸盖头的影子。
“阿朱儿,回神,我们该退下罢。”同行的唤她。
阿朱儿走后,被她所密切关注的红绸盖头下的人,一把扯下盖头,心里不断默念冷静,冷静,却仍是忍不住摸向自己的剑,发现找不到剑后,噌地一下站起身来。
“公、仪、惊、春!”
他咬牙切齿地在心里喊那人的名字。不如让那蠢货死在这里得了。
卢雨青一睁开眼发现自己套上条不伦不类的红嫁衣,正端坐在雕花木塌上,罗帐半收着,周围的烛火摇晃着。窗外传来仆役窸窣的交谈声。想动也动不了。
听见院子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的声音,卢雨青费劲动动手指,一发现能动,他便立马丢开盖头,从头上拔出发簪作为趁手的武器。推开门走出去。绕过七拐八拐的长廊,走过半圆形的石门,整个府邸静悄悄的,也不见个人影。
不知走到哪里来,摸黑到了拱形桥上,卢雨青四处看看,只有荷花与荷叶傲然挺立。剑不见了,灵力也消失了。他握紧簪子向前面的竹林走去,那里有些许光亮。
水面轻泛波澜,弯月躲在荷叶旁。蝉鸣,蛙叫交织在一起。难舍难分。桥上立着的红衣“新娘”,披散着一头乌发,慢慢走下桥。
朦胧间,灯火忽明忽暗,恍惚一闪,竹林后露出一张桃花面。林中有个绯红衣裳的郎君,提灯,抬首,莞尔一笑。
“阿翠……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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