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布塞管家的带领下,秦逐照和洛斐尔来到后花园,围成一圈的人群自动散开一个口子,让三人通过。
死者倒在花坛边,地上留着一大滩凝固的血迹,出血量可谓是触目惊心。
威尔骑士长和另三名骑士守在尸体旁,四个人形成一堵墙,将现场牢牢挡住。让秦逐照意外的是,高昱礼也蹲在一旁,捂着嘴,像是强忍着恶心。
“少爷?您怎么来……”威尔骑士长有些生气地说,“布塞管家,我以为您是去通知卡特勋爵。”
“卡特勋爵正在与城主会面,无法抽身。”布塞管家平静地说,“凶手的信息是留给洛斐尔少爷的,我认为通知少爷并无不妥。”
通常威尔骑士长都会听从布塞管家,只是这次,他固执地挡在前面:“歹徒的手段过于残忍,我不觉得应该让少爷——”
“我不是小孩子了,威尔大叔。”洛斐尔轻柔地打断,“请让开。”
威尔骑士长盯着洛斐尔,最终还是退后一步。
左右两名死者相距大概一米,两支弩箭分别扎在他们后心。但弩箭造成的伤口不足以形成如此触目惊心的出血量,走近后才发现,两名死者的颈部呈现出狰狞的断口,头颅不翼而飞,只剩下身体留在原地。
洛斐尔闭上眼,轻轻叹了一声:“能确定他们的身份吗?”
“他是花匠奇帕。”威尔骑士长指着左侧死者,“已经让奇帕的孙子奇克进行确认了。”
花匠之孙,正是高昱礼在秘境里扮演的身份。怪不得他会被允许留在死者身边。
洛斐尔走到高昱礼身边,温柔地按住他的肩膀:“你是奇克?”
“是、是的。”高昱礼紧张地说,“他穿着爷爷的鞋子。而且这个花坛里种着白骨草——这是一种必须在夜间浇水的植物,爷爷每晚都会起来浇水。”
左侧死者的手确实是一名老人的手,指甲缝里夹着泥土,加上花匠使用的水桶和园艺铲都倒在附近,基本可以确认是花匠奇帕本人。
倒在奇帕右侧的另一名死者,从身形看比花匠要更高大,已经确定是男性。
“洗衣房的女佣认出死者身上的衣服属于莱恩医生,”威尔骑士长继续说,“莱恩医生的房间就在花坛正上方,您看三楼——”
秦逐照抬起头,三楼的窗户敞开着。正好一名骑士打扮的男子从窗口探出头,朝着地面喊道:“骑士长,莱恩医生不在房内。房间里有打斗痕迹,我想医生恐怕是被绑走了。”
那么另一名死者很有可能就是莱恩医生。
“从凶手使用的弩箭看,应该就是昨晚袭击少爷的那名杀手。”威尔骑士长推测,“她经过后花园,也许是想再次袭击少爷,却刚好撞上夜晚浇花的花匠,因此杀人灭口。而这一幕又被楼上起夜的莱恩医生发现,所以她又杀了莱恩医生。”
“不。”
“不对。”
秦逐照和洛斐尔异口同声。
他俩对视一眼,洛斐尔露出清清浅浅的笑容:“阿德里安,你也注意到了。”
“……嗯。”秦逐照的喉结动了动,“但很奇怪。”
“是啊,确实奇怪。”
其他人不解地看着他俩打着哑谜,而布塞管家若有所思的目光再次落在秦逐照身上。
熟悉的危机感袭来,秦逐照的每一块肌肉都叫嚣着逃离。他强行控制着转身就跑的本能,安静地站在洛斐尔身后。直到布塞管家移开目光,那股危机感才缓缓淡去。
“是谁最早发现了他们?”洛斐尔问。
“是洗衣房的女佣。”站在威尔骑士长身边的一名黑发骑士回答,“早晨六点,属下刚开始巡逻,听到女佣的尖叫后,立刻赶了过来。”
女佣?
秦逐照看向骑士所指的一位中年女子,女佣从身形上看并不符合昨晚的杀手,呆呆地愣在原地,像是还没有从惊吓中缓过劲来。
“你动过尸体?”秦逐照问。
“什么?当、当然没有!”女佣结结巴巴地说,“是后来——”
“是我。我发现尸体下面压着一封写给少爷的恐吓信,就小幅度移动了一下。”黑发骑士打断。不知是不是秦逐照的错觉,总感觉这位黑发骑士对他颇有敌意,“阿德里安,你有什么意见?”
“血液凝固的轮廓跟花匠尸体现在的位置对不上,说明血液干后,有人动过尸体。”秦逐照走上前,“你还记得最开始尸体是仰面朝上还是背面朝上的?”
黑发骑士想了想,肯定地说:“背朝上。你问这个干什么?”
“重现杀人现场。”秦逐照将花匠的尸体移回原位。
面朝白骨草花坛,背朝上,弩箭笔直地插在背上。
“要想形成这样的姿势,只有一个可能。”秦逐照避开血泊,走到跟花匠平行的位置,双脚与花匠双脚齐平。他单膝跪在花坛前,做出浇水的动作。“奇帕正在照料白骨草。”
“而杀手站在奇帕身后。”洛斐尔走到秦逐照背后,手指比作弩箭,笔直地戳到秦逐照后心位置。
秦逐照配合地朝前倒下,双手撑着花坛的土。虽然没有完全倒地,但肉眼可见,他的姿势与旁边花匠的姿势几乎完全一致。
“我曾跟这名杀手有过交锋。”秦逐照从地上爬起,擦去掌心的泥,“她很专业。直到她射出弩箭,我才察觉到她的存在。”
“难以想象如此擅长潜伏的杀手,会被一名背对着她、正专心浇水的花匠发现行踪。”洛斐尔接话。
这就暗示了一个奇怪的甚至有些诡异的结论:杀手是专门来杀花匠的。
“也许是为了挑衅。”高昱礼忽然说。发现其他人都在看他,他紧张地瞥了眼秦逐照,“我是说——不是有一封恐吓信么?奇帕爷爷只是刚巧不幸在那个时间点出现。”
洛斐尔拿出那一封用鲜血写着【下一个就是你】的恐吓信。信封已经完全被血染红,只能隐约辨认出他的名字。
挑衅么……
“奇克,你爷爷是几点出门的?”
“我没有听见。但是养护手册上说,白骨草的最佳浇水时间是凌晨2点到4点,奇帕爷爷一定是在这个时间段出门的。”
从杀手行凶到女佣发现尸体,至少有两个小时的空隙。即使是深夜,后花园应该也有例行巡逻的骑士,怎么会两个小时都没有发现。
黑发骑士瞥了眼秦逐照,大声说:“按照值班表,昨夜负责后花园区域的人应该是阿德里安。然而今早交班时,我没有看见他。也许阿德里安愿意解释一下。”
秦逐照:“……”他怎么解释?因为他整宿都睡在洛斐尔房间,所以错过了例行巡逻?
“咳咳!”威尔骑士长用力咳嗽一声,替秦逐照解了围,“阿德里安昨夜有别的任务,因此我临时让凯罗斯替了他的班。”
凯罗斯。秦逐照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这不就是昨天那位看上去跟阿德里安很熟的骑士么。本该在六点交接班的凯罗斯没有出现,而在他值班巡逻范围内却死了两人,该不会……
一个念头划过脑海。
威尔骑士长像是也意识到了这个可能,脸色猛地一沉,迅速命令剩下的两名骑士:“你们俩,立刻去找凯罗斯。”
“是,威尔骑士长。”
假设是凯罗斯和杀手合作,杀死了花匠和莱恩医生,那么他们现在又躲到了哪里?凯罗斯身为庄园骑士,知晓庄园的所有布局和巡逻安排,他的叛变顿时将杀手的威胁提升了一个等级。
还有那封鲜血淋淋的恐吓信:【下一个就是你】
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洛斐尔。
“先把两具尸体搬到莱恩医生的房间吧。”作为被恐吓的当事人,洛斐尔反倒十分淡定,从容不迫地发布着命令,“威尔大叔,虽然昨夜对杀手的搜查被卡特叔叔叫停,但现在已经天亮,可以重新开始搜查。阿布,麻烦你去跟卡特叔叔讲明情况。”
布塞管家微微点头:“明白。”
“阿德里安,你跟我来。还有你,奇克——”
被点到名的高昱礼猛地挺直脊背,他的表现令洛斐尔忍俊不禁。
“——还有你,奇克。你也跟我们一起来,我有些细节要问你。”
高昱礼下意识瞥了眼秦逐照,后者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他们从洗衣房拿来床单,小心地裹住尸体。秦逐照跟高昱礼抬着花匠,黑发骑士和威尔骑士长则抬着莱恩医生,转移到三楼莱恩医生的房间。
房间确实像是遭到了洗劫,打斗的痕迹到处都是,药柜里的瓶瓶罐罐摔了一地。他们清出一块空地,放下床单包裹的尸体。
威尔骑士长用一种有些复杂的眼神看着洛斐尔,像是第一天认识这位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少爷。最终他还是叹了口气,叮嘱道:“少爷,我先去搜查了。您自己注意安全。”
洛斐尔微微一笑:“放心吧威尔大叔,有阿德里安保护我呢。”
黑发骑士隐晦地看了秦逐照一眼,眼神中藏着嫉妒。
“至于你,骑士先生。”洛斐尔同样朝黑发骑士微笑,“我记得你叫杰森,对吧?”
“……是!”杰森顿时精神一振。
“谢谢你,骑士杰森。正因为有你们在,我才能每晚睡一个安稳觉。”洛斐尔的声音温和而澄澈,带着春风般的暖意,“关于这次事件,如果你又想起了什么,请务必告诉我。”
“当然!”杰森激动得脸都红了。门外威尔骑士长在催促他离开,他小跑着后退,差点被自己绊倒。
高昱礼没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笑,然而黑发骑士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跑到门口,忽然又停住脚步:“少爷,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哦?”
“我不确定是否跟这次事件有关……”
洛斐尔示意他大胆说。
“是发生在昨晚杀手触发警报、骑士全体出动准备搜索庄园的时候,”杰森说,“我曾在庄园里见到一只黑爪鸦——您知道,就是那种专门被训练成信鸟的动物。银月城不属于它们的栖息范围,我想一定是有人在饲养。
“当我打算仔细观察究竟是哪一户的时候,威尔骑士长下令中止搜索行动。我一时走神,就再也找不到它了。”
门外威尔骑士长再次催促,杰森只能加快语速:“少爷,我不确定是否有帮助——”
“当然有帮助,杰森。你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洛斐尔柔声说,“现在快去工作吧。别把威尔大叔惹急了,罚你加练哦。”
“……是,少爷。”杰森被哄得晕头转向,踩着云似的离开了。
洛斐尔关上房间门,唇角的弧度便收敛了两度。“阿德里安,恐怕——”他一回头,正好对上秦逐照探究的眼神。“……阿德里安?你发现了什么?”
“噢,没什么特别的。”秦逐照盯着洛斐尔,慢慢地说,“属下只是有些意外,您竟然记得杰森的名字。”
洛斐尔愣了好一会,忽然爆发出大笑:“阿德里安!说真的,我可不觉得现在是吃醋的好时机。尤其是——”他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高昱礼,“——有外人在的时候。”
高昱礼:“……”那我走?
秦哥:我不是你最喜欢的小骑士了吗(▼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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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血色城堡(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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