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侧殿寝室内，灯火微明，刚醒过来的汤显透过帐纱惊人地发现天居然黑透了，猛一个坐起，“1012你在吗？现在几点了？”
1012：【在的宿主，现在晚上十点了。你睡了快八个小时了...】
八个小时？！汤显震惊。
好吧，起得太早，而且还高强度伴读，我真的是太累了。
“咕噜噜~~~”，汤显起身将窗户打开些，想吹一下冷风透气，不料一阵饥饿声从汤显的肚子传来。
“好饿。”汤显刚想叫人传膳，便瞧见守在殿外的福安早已困倦得闭上眼打盹，头止不住地往一边点。
算了，太晚了。我轻松叫一声“传膳”，一大堆人却要因此大半夜爬起来折腾。本来就是我自己睡得太久的原因，才错过了晚饭。
就在汤显自我检讨踌躇之时，忽地看见短案上放在一碟桂花糕。
是了！昨日为答谢萧屹的救命之恩，给他做了桂花糕，一下子没把握好量，做多了。想着不浪费，我便将它们都给提回来了。
幸亏今日负责打扫的宫人们没有丢掉。
汤显径直将它们端到一旁的书案上，还倒了一杯茶，将书案的蜡烛剪得更亮些后，一个人坐在书案前吃起了桂花糕垫肚子。边吃边翻看今日在课堂上记录的笔记，边思考如何借罚抄之名拉进与萧屹的关系，觉得噎时便随手拿起茶杯喝一口。
“1012你说萧屹对我的容忍度多高呀？会轻易杀了我吗？”
【宿主，这...应该不会吧。以宿主目前的实力还不能给萧屹造成什么威胁，所以...应该...不会。】
“你为何说的那么犹豫？”
汤显的话就像箭，正中1012的心脏，1012直接一顿，心虚道：【额...宿主别怕！咱不是还有危险预警嘛，你手腕得红痣会随时提醒你的（虚...）】
“...好吧。反正烂命一条就是冲，大不了重头再来！”说完，汤显狠狠地咬了一口桂花糕，“你说，我该怎么找萧屹呢？哪种性格比较好接触他呢？清冷守节？直球真诚？还是...来个极端，像五皇子那样嚣张跋扈？”
【前两种不知道，但五皇子那种，宿主你确定？当初在归一阁，萧屹那番话...】
“见过三皇子殿下。”1012话未说完，殿外便突然传来福安的声音。
“本皇子要见定北世子，你去通报一声。”萧屹清冷沉澈的声音穿过殿门，幽幽传进汤显的耳朵。
刚说曹操，曹操就到。[1]
1012：【宿主，机会送上门了！你，你随机选一种试试？（抖...）】
“1012，为何每次萧屹一出现，你说话就抖？”汤显语气中透出淡淡的看破尘世的死亡感。
【我，我也不知道啊（抖...）就莫名其妙，每次看到萧屹，我总有一种随时被他看见的危机感。咳咳，宿主你加油，我先去充能了，有需要叫人家哈。】
“诶诶...”汤显还来不及叫住1012,1012就凭空消失了。
汤显刚整理好神色，轻咳一声，“福安，本世子已醒，请三皇子殿下进来吧。”
话音刚落，殿门便被打开，穿着一身靛青色常服的萧屹出现在汤显眼前。一瞬间，汤显只觉东侧殿的寝室突然亮堂了许多。
汤显立马起身行礼，舒眉浅笑，态度好得不行，就差把谄媚写在脸上，“三皇子殿下好。”
殿外的福安在听到定北世子向三皇子行礼时，极有眼力见地将殿门关上，恭敬地与三皇子殿下的贴身“太监”张念公公一起，耳聋心盲地守在殿外。
萧屹没料到汤显在殿内见他竟就只穿一身月色亵衣，看着汤显那刚睡醒的脆弱感。萧屹不由一愣，一时间梦中的那个早产孱弱的男婴同眼前人重叠了起来。
没来由地，萧屹心中一乱，当即转眸，移开视线，声线不自觉一柔，“免礼。不冷吗？窗开得这般大，去把外袍披上。”
啊？汤显心中恍惚，怎么萧屹今晚说话变温柔了？
虽心中迷惑，但还是乖乖地取下挂在木架上的外袍，披上。
披好后，汤显拉开书案旁的另一张椅子，笑吟吟道：“殿下请坐。”
萧屹刚一坐下便瞧见案上的桂花糕和茶水，眉眼一沉，冷眸微眯，“你今晚就只吃这些？何不叫人传膳？”
“要是让张定孝知道定北世子晚膳便只吃这些，恐怕惶惶不可终日，呵。”说到最后，萧屹冷笑一声，吓得汤显一个激灵。
萧屹，你别突然冷笑，我害怕。你这是在嘲讽张定孝吗？还是在生我的气？千万别是后者。汤显在心里干着急道。
见自己吓着了汤显，萧屹立马收敛神色，控制住周身冷意，缓和道：“怎地？今日在教书堂敢直接替本皇子应下惩罚，现下却不敢去使唤一个阉人？”
汤显感觉到萧屹态度的变化，知道萧屹对自己没有怒怨之意，一下子没注意，竟忘记了要演戏，心直口快道：“现在都亥时了，宫人们大都歇下了。他们辛苦了一整天，刚歇下就要被我吵醒，这多有损阴德。还有，今日在教书堂，如果我们不应下，以孙侍讲的模样，大有要闹到陛下跟前的架势。事情闹大了，我倒还好，你今后的前途可怎么办！”
……
我靠？！我刚刚是疯了吗？我直接叫萧屹“你”，我还。1012，救我！！！
然而，1012没有一丝反应…
萧屹瞧着眼前脸色变化丰富、充满活人气息的汤显，眼底泛起复杂的情绪。
还活着，是活生生的汤显。
只是，如今不再像赵念过去数年来禀报的那样纨绔蛮傲。
夙觉寺那老头用了什么法子，竟教他改了性子。
罢了，活着，他好好活着就行。今后便多费些心思看着他了，但这太听人话的毛病必须改。
终于，在汤显快自我脑补到快崩溃之时，萧屹缓声道：“既不想兴师动众，那就穿好外袍，跟我来。”
闻言，汤显哪还敢有异议，忙穿好外袍，跟上萧屹。
*
溪和殿东北角，夜色浓重，一间搭建简单的房子映入汤显的眼中，“这里是？”
“溪和殿小厨房。”萧屹径直打开房门，轻车熟路地取来蜡烛，点燃，瞬间照亮了原本漆黑的房子。
只见，这小厨房虽小，但五脏俱全，该有的日常厨具都有。只是...没啥菜...
“殿下可是会厨艺？”汤显试探性问道。
“会煮点粥，吃吗？”
“吃！殿下亲自煮粥，汤显荣幸之至！”
见汤显一副努力拍马屁的生涩模样，萧屹一时无语，“汤显你学不来谄媚，有这时间便来给我打下手。”
“来了！殿下，需要我做什么？”汤显当即挽起袖子，跃跃欲试。
“看火，别让它灭了。”
......萧屹，你太小瞧我！再怎么说，我可是住了三年高中宿舍，四年大学宿舍，一年研究生宿舍的人，一个小电锅整出一桌家常菜不在话下好吗。如今，煮个白米粥，让我看火。最起码，让我去洗个米啊！！！
不一会儿，在萧屹洗米、放水、控制火候与汤显认真看火的努力下，一锅软烂香糯的白米粥就要熬成了。
忽然，汤显发现，在右边木柜的昏暗小角落放有几颗鸡蛋，随即轻轻扯了扯萧屹的衣角，抬头，眼神恳请地望着萧屹，“殿下，你看那...”
萧屹顺着汤显指的方向，在一片昏暗中，辨别出了那几颗鸡蛋，眉心一跳：眼神倒是好使，我竟没发现这何时还放了鸡蛋。
“想吃？”
汤显闻言兴奋点头，“嗯嗯！直接...”
许是觉得自己太放肆，汤显说着说着低头，声音越来越小，小到萧屹一时听不清汤显后面说的话。
“嗯？直接什么？”
萧屹抬眸，发现汤显突然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一时间哑然，眉心紧蹙：悟放这老头究竟都给他讲了些什么？
“汤显，你是定北世子。别说几颗鸡蛋，就算是山珍海味。你只要一提，张定孝都会想尽法子给你弄来。如今，是你不想兴师动众，我才带你来此。我既带你来此，便也做好了：你想要什么都尽能力满足的打算。”萧屹伸手勾起汤显因不好意思低下的头，注视着汤显的眼睛，认真道。
汤显也领悟到萧屹的意思，咽了一下口水，而后尝试道：“那…直接将那鸡蛋敲开？再将蛋液倒进粥里煮？”
“好。”萧屹松手，起身去取来鸡蛋，将蛋液倒进翻滚的白粥之中。
半晌，加入鸡蛋的白粥终于煮好。萧屹为汤显盛了一碗，“小心烫。”
“嗯！”汤显接过粥，舀了一勺，吹了一好阵后，小心尝了起来。
浓稠的鸡蛋粥入口即化，软糯鲜香，一口下去胃里暖洋洋的。
喝了第一口后，汤显没忍住又立马舀了一勺，吹凉，喝第二口。
“殿下，你也来尝尝？这粥煮得可真好！”汤显舀起一勺，径直送到萧屹跟前。
我在干什么？！这该死的，吃到好吃的便投喂给身边人的习惯。汤显，你现在是在大旭，不在西大宿舍！眼前人是大旭三皇子，不是我的同学好友啊！
只见，萧屹竟也破天荒地低头，浅尝了一口。
刚咽下，萧屹惊觉此举不当，忙咳了一声，转身去找一副新碗勺，给自己也盛一碗粥。
“嗯，确实不错。”
汤显见萧屹神色如常便也放下心来，边喝着鸡蛋粥，边使劲思考该如何拉进自己与萧屹的距离，若能一举取得他的信任就更好了。
思索良久后，汤显打量着萧屹的神情，猜想他现在心情应该不错，边缓慢舀起碗里的粥，边小心翼翼开口道：“殿下，古有歃血为盟，今有我们同喝一锅粥。那我们是不是就算作同一条船上的人了呀？”
正在往汤显碗里添粥的萧屹，闻言手一顿，艰难抬眸，一言难尽地望着汤显。
萧屹几番打量眼前的汤显，见其双眼澄澈如旧，透露出自己从未见过的、极其浓烈的希冀，甚至有那么一瞬感觉自己被汤显奉若神明。
忽然，萧屹耳边传来王皇后临终切言，“屹儿，记住了！活下去，带着刚出生的汤弟弟活下去！”
……
一时间，万籁俱寂，萧屹半举着为汤显添粥的长勺，而汤显则紧捏着碗里的汤勺，两人一动也不动。
不知过去了多久，萧屹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虽几不可闻，但语气郑重地“嗯”了一声，继而抬手为汤显添粥。
时刻注意着萧屹动向的汤显迅速精准扑捉到了萧屹的同意，眼眸倏忽一亮，好似万千星辰共聚，嘴角上扬，脸上满是止不住的笑意。
汤显立即反应过来，忙接过萧屹手中的长勺，为萧屹添粥，“殿下也多用些。”
转眼间，萧屹便被盛了满满一碗的鸡蛋粥。看着汤显一副大喜过望后的殷勤之色，萧屹失笑，饶有趣味地问道：“既是同一条船，那罚抄的课文，世子有何安排？”
闻言，正在喝粥的汤显一顿，眼神闪烁，啊？安排……
[1]出自明·许恒《二奇缘》四
PS：我真的不适合立flag（心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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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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