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静连续两天熬到凌晨三点钟,终于肝完了某专业课的八千字读书报告。
敲下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如释重负,许静将与电脑屏幕的镜面映射上眼眶乌青的自己目光相接,只想给这篇八千字的文档磕一个。
然后再给助教磕一个。
给教授也磕一个。
如果挂科就吊死在教授办公室门口。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只不过吊死很显然只能发生一次,她还有好几门课的期中作业,总不能逐一吊死在任课老师办公室门口。
分尸后吊死或者吊死后分尸总得选其一。
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成年人选择全都要——那么很显然,这是一个时间先后顺序上的悖论。
综上所述期中作业是宿命,期中大寄特寄是优良传统 ,是一届又一届学子代代相传的崩溃之源。
——还有期末呢。
许静为自己默默点蜡,或许有一天能不上这个b学了,去校门口摆摊卖手抓饼、鸡蛋灌饼、烤冷面、烤淀粉肠……总之干点啥不比上学好?
她是真的需要这份学历吗?
是的!不想上学!不想上班!反正世界已经够烂了!如果大家一起毁灭,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想起读书报告中提到的尼采的恶魔的低语:
“那绝佳的东西是你压根儿得不到的,那就是:不要生下来,不要存在,要成为虚无。而对你来说次等美妙的事体便是——快快死掉!”
她大抵是连次等美妙的事体也体会不到了。
许静备份文件,关灯上床。临睡前忽然灵感乍现,认为应届大学生能够应聘新生儿,如此一来既解决了出生率下降的问题,又解决了大学生就业困难的问题。
不可不谓是一举两得。
——————
新的一天来临。
或许不能够被称作是新的一天,毕竟ddl赶到凌晨3点才睡。许静被日光刺了眼——想必是哪位舍友拉开了窗帘,正准备破口大——温声提醒,就听舍友的声音从渺远的不可探寻之处传来:
“静!你还没起吗?”舍友B的大嗓门回荡在111房间里,堪称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怎么回事啊你,不是昨晚睡前说今早要早锻打卡,再不打卡刷不完了吗?”
许静在那一刻想起学期过半早锻打卡数却没过半的噩耗,痛苦地再度闭上眼。
要不还是20元一次找代跑刷了吧?
“都不重要,”她用被子蒙住眼,神志不清地喃喃道,“你指望尸体起床运动吗?会散架的……”
“这不是重点,”舍友A心平气和地补充道,许静刚刚余光撇到她蹲在床下刷手机,“专业课助教在群里@你呢,你看看是不是作业出什么问题了?”
许静垂死病中惊坐起,被挂科的可能性硬生生吓清醒了。
解开手机锁频,首先映入眼帘的甚至不是助教在课程群里对她的@,而是无数条:
“节与节之间要空行啊你们不知道吗?”
“有的同学能自己写点吗全是chatGPT你真当助教是傻逼吗?”
“xx同学在群里吗?xx同学作业交到哪儿去了?”
良久,方有人弱弱地回复道:
“老师他退课了。”
……
专业课也能退?
许静叹为观止,抚掌称快,深以为这个学真是越来越没有上的必要了。然而当她下滑屏幕,却见下一条就是助教@她:
“许静同学在群里吗?@许静,私戳我一下。”
许静差点把手机丢出去。
这是什么邪祟?
舍友A的询问适时传来:“助教说什么了啊?你咋了,静?”
“不知道,”许静淡定地放下手机,翻身下床,“还没醒,人是死的,不理解不尊重不支持,助教问起就说我尸体有点不舒服想请个假去上尸体保养学导论。”
舍友A正喝着牛奶,闻言差点没呛道。然而她回过神,许静已经孑然一身端着洗漱用品出门了。
她歪头打量片刻,见许静的手机还搁在桌上。
半晌,她转头问B:“她没拿手机和校园卡,怎么刷热水啊?”
没拿手机也没拿校园卡的许静被迫洗了个冷水脸。
——但是更不清醒了。
这种不清醒一直持续到她端着冰咖啡走进专业课教室。这节专业课的特点在于欣赏人体艺术,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讲就是能够看到数不胜数的无遮盖人体。
青铜,大理石,绘画。
应有尽有!都会有的!
“为什么这么大?”许静在宿舍群里问道。
“感觉像是美化后的形象。”舍友A点评道。
“对啊你们看之前的那几个,这个从比例上来讲就不太协调。”舍友C有理有据从前几节课的笔记中截了几张图片发到群里。
“不是说这个时期的风格是写实吗……或许雕塑家也没见过模特的,就是按照自己的来雕的呢……”舍友B直接转发了一篇相关文献到群里。
许静第1008次怀疑她们宿舍群迟早炸掉。
如果炸掉的话就不用死前清空聊天记录解散这个群了。
真好,又节约了一点互联网资源。
人人贡献一份力,共建美好地球村。
教授罕见地施舍了一个课间,许静打着哈欠泪眼朦胧地出了教室,晕头转向地找自动贩卖机。
四得利乌龙茶,她赖以续命的四得利乌龙茶。
很明显,四得利乌龙茶是她求而不得的爱人。
她从三楼找到一楼,终于在一个偏僻角落里的自动贩卖机里找到最后一瓶。
还有两分钟上课。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许静抬手点击屏幕上的“扫码开门”,然后低头打开手机上的支x宝。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自动贩卖机的门,开了。
许静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眼睁睁看着最后一瓶四得利消失在视野里。
靠啊!
“抱一丝,”那个赶在她之前拿走最后一瓶四得利的男生冲她展示了自己的手机页面,“柜门已关,请稍后在订单中查看”的提示分外显眼,“我看你站这儿没动,就先买了。”
“我还以为你不买呢。”
许静:“?”
你听听这是人话吗?
她怨气冲天地抬头,好死不死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祝招妹:“……”
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啊哈哈,那个啥,马上上课了,我先走了啊,你慢慢挑。”祝招妹一面说着一面后退,转瞬就快要从拐角溜掉。
他就是故意的吧?!
上课铃的伴奏之下,许静面无表情,一伸手扯住了祝招妹的衣袖。
祝招妹被迫回过头,却见两行晶莹的泪水,从许静脸颊上缓缓流下。
他沉默两秒。
“姐,姐我求你了姐,”祝招妹猛然将那瓶四得利往许静手中一塞,诚恳地道,“拿着,我请你的。”
许静接过乌龙茶,点了点头,擦完眼泪,没忍住又打了个哈欠,再次恢复了泪眼朦胧的状态。
她转身走向楼梯间,挥挥手,模糊的声音逐渐消失在楼道里:
“谢了啊。”
祝招妹:“……”
他怎么后知后觉事情不太对劲。
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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