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我也是妖。”我对这个人直截了当地承认了自己妖精的身份，我很清楚，在他的这一双慧眼之下，所有妖怪都会无所遁形，欺骗他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他是法海！
法海听到了我的回答之后，便继续对我问了第二个问题：“既然是妖，又为何要拼尽性命救这个孩子？”法海看了一眼仍被我护在怀中的男童，这一次，他看向我的目光带了一丝少见的困惑和迷惘。
我迎上他此刻正对着我的目光，对他不以为然地反唇相讥道：“怎么？妖精就不能做善事么？难道说……在大师的眼中，妖精都是只会做坏事的么？”说到这句话时，我的心中忽然燃起一个有趣的念头，于是我将怀中的男童先安稳地放在地面上，然后我悠悠起身，一步一步地靠近法海，待到行至与他不过咫尺之距的时候，我将自己的唇缓缓地贴近他的唇，“大师，你是不是觉得像我这样的妖精……应该只会做这样的坏事呢？”
我一边温柔地说着这句话，一边慢慢地缩短我与法海的双唇之间的距离，然后，下一秒，果然不出我所料，法海很快地偏过了头，并迅速对我后退了一步：“青蛇，休得胡来。今日念在你救了这孩子，贫僧便不收你，望你好自修炼，他日如若让贫僧发现你做出害人之举，贫僧亦绝不会轻饶你。”
话落，眼前的白衣僧人便随着漫天佛光的褪去而消失了踪影，根本未给我答复的机会。
我望着他方才站立过的地方，唇角不自觉地勾起微笑的弧度：“法海，过了十年，你倒也确实是长得越发俊俏了呢，不过……我好像还是更喜欢小时候的那个你，毕竟那个时候的你啊，可比现在要有趣得多了。”
*
将昏迷的男童送返到他家后，我便径自回了西湖底。原本我并无意告诉姐姐我受了伤，但姐姐的修为实在精湛，竟一眼便发觉了我妖灵受损，然后姐姐便以她的深厚修为帮我修复了妖灵。
之后姐姐向我询问我妖灵受损的原因，我以瞎编的理由搪塞了过去，并未将蜈蚣精为祸人间的事情告诉姐姐，因为我记得前世的法海和今世的烙月都说过，姐姐只要再潜心修炼两百年，就必能修炼成仙，所以这关键的两百年便是能够决定姐姐是否能够得道成仙的最重要的时刻，我不希望因为蜈蚣精这件事而打扰了姐姐的修炼，所以我选择了隐瞒姐姐。
虽然我的出发点是为了姐姐能够尽快成仙，但我到底是欺骗了姐姐，所以我的心情依旧有些不快，于是我来到了凡间的酒馆饮酒。
我像往常一样让店小二拿来了最烈的酒，一杯复一杯的醇酒淌入了喉间，但我心中的愁闷却无丝毫减少，可就在我百无聊赖间，对桌客人的谈天声音却是引起了我的注意。
“诶，你听说没有，春风楼又新买了三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据说是打算花重金训练成色艺双绝的名妓。”
“我当然听说啦，据说这三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是春风楼从五百个女娃里面挑选出来的，三个小姑娘中的每一个都是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虽是尚未成年，但已有倾城之貌啊！”
这段谈天之所以能够引起我的注意，并不是因为我也像对桌的男客一样对这三个小姑娘的美貌产生了兴趣，而是这三个小姑娘的年龄皆是十二岁，之前蜈蚣精抓捕的孩童的年纪都是十二岁，我怀疑这三个春风楼的小姑娘很有可能成为蜈蚣精的下一次作案目标。
思及此，我再无饮酒兴致。我将店小二喊来，将酒钱对他结清后，便立即启程前往这钱塘最繁盛的烟花之地——春风楼。
春风楼以红砖碧瓦雕砌而成，一共建有三楼，每一楼皆有不同类型的燕瘦环肥的女子供客人选择，有的女子是卖身的，有的女子是卖艺的，但其实客人的心里也都清楚，对于只卖艺的女子，只要给足了价钱，一样能让她卖身。
春风楼的一楼大门前，两个风情万种的妓-女正在招揽男客，两个妓-女的身后，也就是春风楼大门的两侧，分别站立着两个身形威武的小厮，我知道，这是为了防止有一些不速之客来妓院闹事，不过……即便这两个看门的小厮长得的确高大威猛，今天的春风楼怕是也难以平静了，因为——我清楚地在这里闻到了蜈蚣精的气息，这也就代表，此刻蜈蚣精就在春风楼内！
我正打算想个法子进入这春风楼时，春风楼前忽然出现的一位男客却是让我怔住了。因为他不是别人，正是法海！
此刻，法海正站在春风楼的大门前，对那两个看门的小厮努力地比划解释着什么，然后他抬步想要进入这春风楼，却终是被两个小厮给轰了出来。
“没有想到金山寺的法海大师也有逛青楼的癖好呀。”我来到法海的面前，看着他被轰出青楼的落魄模样，对他笑意盈盈地问道。
“阿弥陀佛，贫僧并非为了逛青楼。”法海看了一眼手中的降妖禅杖，对我解释道，“这降妖禅杖感应到了春风楼内有蜈蚣精的气息，故而贫僧才想进入这春风楼内去降妖，但是可惜……”法海转头望了一眼春风楼门口站立着的两个小厮，随后叹了一口气。
我知晓他叹气的原因是春风楼门口的那两个小厮不肯放他进去，从而导致他无法降妖，横竖这蜈蚣精如今是我和法海共同的敌人，于是我便打算帮法海一次。
“法海，既然你那么想收了那蜈蚣精，我倒是可以帮你。”说完这一句话后，我便在法海带着一丝困惑的目光中娉娉婷婷地走向了春风楼的大门，但并无意外，在行至门口的时候，那两个小厮拦住了我，其中一个对我说道：“姑娘，我们春风楼只接待男客，不接待女客，姑娘请回吧。”
“两位大哥这是不记得我了么？我是这楼内的姑娘啊，今日只是出去买了些胭脂水粉，现在刚刚回来。”我用娇软的声音对门口的两个小厮胡言乱语道。
两个小厮闻言，将我从头到脚认真地打量了一遍，随后半信半疑地道：“你真的是这春风楼的姑娘吗？为什么我们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你呢？”
“这春风楼有那么多的姑娘，我又还只是初来不久，两位大哥当然不会对我有印象了。”我一边柔声解释着，一边在手中变幻出一块代表春风楼姑娘身份的玉牌，将玉牌呈至他们眼前，“两位大哥，这块玉牌是我初入春风楼之时，妈妈亲手给我的，每一个春风楼的姑娘都会有这么一块代表她身份的玉牌，现在，两位大哥可以相信我了吧？”
两个小厮看到了我手中刻印着“小青”二字的玉牌后，终于对我放下警惕，放下了拦在我身前的手，对我讪笑着道：“原来是小青姑娘，请进请进。”
然而我却并未在获得准入的资格时径直进入这春风楼内，而是转头望向了我身后的白衣僧人，对两个小厮说道：“他也得跟我一起进去。”
“为什么？”两个小厮不明白。
“因为……”我唇角微弯，“他，是我的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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