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谁愿意死呢?
御郢的眼睛再一次望向远方的群山,一个大胆的想法如同魔鬼一般降临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御郢这个年比起往年过的是真不好。
但仇厌过好了。
也不能说过好了,只能说过的凑合。
除夕那天他呆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预习,到晚上仇厌准备洗洗睡觉的时候,殷息测裹着红围巾就提着一个大大的饭盒过来了。
仇厌没有想到他会来,但更没有想到来的不只是殷息测。
殷息测的几个狐朋狗友来了,除了殷息测都裹的厚实极了,甚至有一个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们每个人都提了一大堆东西,把不狭窄的寝室挤得满满当当,仿佛只是为了完成这个任务一样,尽职尽责的把东西放下,就迫不及待的离开,留下眼睛闪闪看着仇厌的殷息测。
殷息测把寝室门关紧,一边把围巾取下来一边说:“我来寝室过除夕。”
仇厌想起上一次殷息测说没有过成的元旦,于是这次殷息测连商都商量一下,就直接提着大包小包来寝室。
仇厌沉默了一下,问:“你家长呢?”
殷息测动作微不可察的一顿,从容的把围巾叠好放在了书桌上,温和道:“我跟你一样。”
他转头看仇厌,眼神亮晶晶的:“所以要是你愿意的话,是不用提彩礼什么的。”
“……”仇厌难得的没有反驳,因为他现在觉得脑子不清醒的殷息测纯属在放屁:“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来?”
殷息测眉眼弯弯:“我是来过除夕的啊。”
看他这样,仇厌本能的觉得不对,捂着额头叹了口气,但最后还是直说了句“好。”
另一边,盛炔三人埋头上了停在校门口的银灰色的batur。
天冷的可怕,盛炔一上车就对着掌心哈气搓手,说:“宋幺你的车臭臭的。”
宋幺,姓宋名幺,之前哪个刀疤就是他。他长的很俊秀,说起话来也毫不客气:“他妈的不喜欢就下去,受不了你的狗鼻子了。”
盛炔嘁了一声,转头问:“你没有闻到吗?”
唇钉摇头,闷声说:“没有。”
于是三人都没有再说话,直到batur驶进宋幺跟他哥的六层别墅的地下车库,盛炔一下车就被冻的跺了跺脚。
他的嗅觉和听觉到了冬天之后变得更加敏感,就连司机身上淡淡的烟味都被无限放大。
知道盛炔狗德行的宋幺下车的时候顺手拍了拍盛炔的肩膀说:“别墨迹了,上去就好了。”
那辆batur是宋幺他哥给他的新年礼物,宋幺今天才让司机开一回。
电梯上行,混杂着油烟味、车内浓郁栀子花香薰味和冬天钢铁的腥味才慢慢散干净,变成了另一种更为浅淡怡人的松木香。
盛炔鼻子微微一动,说:“你们换香薰了?”
宋幺使劲的嗅了了几下,鼻翼耸动间他也闻到了那股松木香,宋幺顿时尴尬的摸了摸他的后颈,含糊道:“你这狗鼻子到了冬天真他妈灵的可怕。”
他当然不能说这是昨晚他跟他哥回家的时候,到了地下车库他就兽性大发,抱着他哥求着进来,在电梯里受不住了呜咽着出了几次吧?
幸好几秒之后电梯就叮的一声,机械音冷冷道:“四楼到了。”
宋幺立马招呼:“走走走,咱们先去玩几局。”
盛炔第一次来这里过除夕,有些迟疑:“你哥呢?”
宋幺走了几步之后还回头看盛炔:“他跟着阿姨在下面做饭,没事,他喜欢做饭,我们玩几局,明天我就要走了,玩了再说。”
三人打了一会高尔夫,没一会就厌了,于是再去打麻将。
随便打了一局,盛炔的目光看向了一边似乎始终都兴致缺缺的唇钉,开口:“怎么了这是?”
唇钉烦躁的挠了挠他的板头,然后闷声道:“他妈的。”
盛炔和宋幺的目光聚向唇钉,盛炔微微挑眉:“谁惹你不痛快了?”
唇钉大名栾司,以前在研究所干的是刀尖舔血的活,说好听点是特务,说不好听点就是杀手,但后来被研究所卖给了他老公。
他五官精致,眉毛很浓,红润的唇上打了唇钉,看起来像个稚气未脱但想强行装X的学生仔。
以前还续着到肩头的长头发,但据说有次和老公打架的时候被他老公拽着头发揍,于是一气之下剃了板寸。
盛炔看了之后觉得新奇,作为一个漂泊半生的手艺人,看着眼眶红通通的栾司,他当时就拿起作案工具给栾司的板寸修了几个字母出来。
左脑是:DEATH
右脑是:GOD
合起来:DEATH GOD
——死神。
据说栾司他老公看见这几个字母后都气笑了,扶额笑的肩膀耸动。还没笑完,就被栾司蛮横的抓起他的头发狠狠的往玻璃窗上砸。
现在他话都不说一句,盛炔下意识的以为是栾司又和他老公吵架了。
栾司不愿意多说,就言简意赅:“他不让我去上学。”
宋幺挑眉,盛炔立马义愤填膺的提供情绪价值:“这怎么回事这,栾司今年才几岁啊,正是上学的年纪。”
宋幺下意识的想抽烟,但一想到他哥只能作罢,修长的手指摩挲这麻将的边缘,说:“是不是又打架了?没伤着你家那口子吧?”
栾司撇嘴,看样子是吃了亏:“我怎么敢打他?他揍我还差不多。”
盛炔哟了一声,笑着打量了栾司,没发现淤青之类的打架痕迹,反而是在喉结上看见了还红着的浅淡牙印,于是盛炔笑意更深:“那你大过年的不跟你老公过啊?”
栾司又撇嘴,闷声道:“难不成我去睡大街?”
宋幺抬睫,顶光下的瞳孔黑的透亮,莫名显出一股稚气来,但他其实是几人中年纪最大的那一个,今年刚满25:“那今晚睡哪啊?”
栾司从鼻孔里轻轻的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盛炔心里一估计就知道栾司只是发脾气,估计是上次没谈好,于是笑道:“他肯定有地睡啊,你管他还不如关心关心我呢。”
哥几个吃完晚饭,宋幺在吧台跟他哥撒娇,盛炔和栾司去了五楼的的阳台透风看宋幺养的花的时候,眼尖的盛炔一眯就看见了几百米外别墅大门停着的一俩红旗。
刚刚吃饭的时候就开始下小雪,现在雪势变大,那辆红旗黑色的车顶已经积起一层厚雪。
他有些迟疑,肘了一下旁边吸烟的栾司:“你看看,那是不是你的老公?”
正惬意吞云吐雾的栾司浑身一震,下意识的丢下烟使劲的用脚尖碾灭,用力挥手驱散身上烟味:“我靠?哪里哪里?”
盛炔被他这样子气的笑,用手指着那辆积雪的红旗:“那辆啊!眼瞎了你老公的车都认不出来?”
栾司眯起眼睛:“卧槽,还真是。”
与此同时,栾司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拿起一看,【老公】的电话。
盛炔嘁了一声,栾司过了几秒才不紧不慢的接通:“喂?”
盛炔清晰的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沉稳的男声,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下雪了,回屋去。”
栾司哽了一下,电话那头也没有说话,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另一头又说:“今晚回不回家?我做了点饭……”
栾司掷地有声的回:“回。”
刚刚还龇着牙笑的盛炔现在不笑了,他看着栾司迫不及待的下楼,临走时还对盛炔急声说:“你跟宋幺说一声,我走了。”
盛炔又嘁了一声,靠在栏杆上,他指尖燃着的烟差不多已经到头,盛炔没在意,目光紧紧的盯着那辆雪中的红旗。
几分钟后,一个黑色的人影快速跑过庭院中排列成行的松柏树。
别墅的大门关着,但那个人影三步并两步就蹬上栏杆,花了不到三分钟就翻过了高墙,轻巧的跳在雪地里那个张开手臂的男人的怀里。
盛炔呼出一口热气,他吸完最后一口烟,笑骂:“臭小子。”
而另一边,宋幺他哥双手插兜站在落地窗面前,他看完了自己宝贝弟弟带来的狐朋狗友花了三分钟就跑出自己别墅的操作,侧首看了一眼正吃饭后水果的宋幺,说:“你朋友都走了,不送送他?”
宋幺精心挑了几个品相最好的水果放在果篮里,他咬着莲雾含糊不清的说:“人家是正经结婚的夫夫。”
宋幺没管他说完这句话他哥就骤然变差的脸色,噔噔噔的跑上六楼给盛炔送刚刚洗好的水果。
盛炔在天台抽完烟,看着宋幺穿着高领保暖毛衣就出来了,捡几颗枣子放在兜里,就说:“我走了。”他拍了拍宋幺的肩膀,下意识嘱咐:“大过年的别跟你跟你哥吵架啊。”
在几人中,反而是年龄最大的宋幺像个弟弟。
他看盛炔要走,手疾眼快的把一个红包塞进了盛炔的帽子里:“走这么快干什么?”
盛炔头也不回:“上次那个傻缺问我卖不卖!”
宋幺见他没有发现自己的小动作,刚刚放下的心有因为这句话提了起来,喃喃打趣:“该不会是真被包养了吧?”说完就忍不住歪头笑了起来。
盛炔去了地下车库转了几圈,终于看见了宋幺平常开的保时捷918Spyder,他其实不喜欢开这种车,但他手上只有这辆车的钥匙,只能将就一下了。
这时候宋幺他哥也上来了,他刚好听见宋幺不负责任的猜测,也没说什么,只是把宋幺赶下楼斥道:“这么冷的天不回去干什么?”
赤红色的918Spyder如同离弦之箭刺开雪夜的同时,另一边的红旗停在了小宅车库里。
栾司坐在副驾上,主驾上的男人绕车身一圈给他开门,高大的身影遮住风雪,温柔道:“我们回屋好不好?”
见栾司不为所动,男人弯腰亲昵的用掌腹蹭蹭他的后颈,那是一个有强烈掌控和威胁意味的姿势,但语气依旧温柔:“再不下车老子曹四你。”
栾司下车了,男人跟在他身后挽着围巾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进了屋,栾司一言不发的要回屋睡觉。男人看着他这样,有些烦躁,刻在骨子里的高傲让他选择了最顺手的威胁:“过来,你还有股票在我手里。”
栾司顿了一下,他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一声不吭的坐上了餐桌。
那股票是宋幺有一次见栾司把老公揍的满脸血之后害怕的潜逃,潜逃的时候一分钱没带连饭都吃不起的时候,一时心软教栾司买的。
但后来夫夫俩和好,时刻视奸栾司的男人自然也发现了那笔股票,和好当晚收拾妥当,光鲜亮丽的哄骗栾司把股票给他管理。
栾司不幸被美色迷惑,男人又实在说的天花乱坠,一时冲动就把股票给他了。
后来因为股票被男人威胁无数次自然不必多提,因为现在栾司也在被威胁,当然后悔不已。
见栾司乖乖坐过来,男人脸色微缓,餐桌上都是一些过除夕的经典菜,现在还热气腾腾。
或许是知道栾司已经吃过了晚饭,男人边用热毛巾擦手边说:“吃点饺子,我亲手包的。”
不远处的电视上放着春节联欢晚会,热气洋溢的背景音没能和缓两人之间凝滞的空气。
栾司慢吞吞的吃了几口男人给他盛的饺子,眼睛盯着电视上的小品。
男人说:“专心吃饭。”
栾司目光从小品移向男人,啪的一声脆响把筷子摔在桌子上,恼怒:“我睡觉了。”
他作势起身要走,男人却对他了如指掌:“今天不要睡觉了,来守夜。”栾司果然转头问:“为什么要守夜?”
男人慢条斯理吃了一口鱼肉,说:“大家都守夜。”
说完他就忍不住笑:“这是传统习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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