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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拂晓之前

罗浮在倏忽之战中毁了有将近半数的洞天,云骑军也被杀的十不存一,自那之后玉界门关闭,银河中纷杂的往来客被尽数婉拒。

但饮月之乱不是小事,饮月君更是一族尊长,罗浮态度强硬,也不能把来自方壶的持明族代表们一并拒之门外。

那天星槎海中枢下着迷蒙细雨,我撑伞与同来的持明龙师站在一起,安静听他告诫说让我不要随意插手仙舟与持明内务。

这阵仗拿的,谁知道这群人里面最终能做主的其实是我呢。

冱渊君不怎么放心仙舟人,显然也不太放心自己的龙师。

这就是我不喜欢在同一个地方待太久的原因,纷杂的人际与利益关系实在是消磨人心的好东西,倘若一个不留神,就得被快刀削成自己都觉得陌生的样子。

空降的小领导不好做啊,更别说我既不是持明,又不是仙舟人,大家各自都互相防备,原本的难度就又要跟着上调不止一筹。

这人情真是忒难还了。

我没吭声,只是抖了抖手里的伞,见到水珠沿着伞骨朝下划落,有些不听话的甚至还撞到对面人身上。

龙师在我这儿吃瘪,转头去跟前来迎接使节的策士攀谈。

不过罗浮显然不欢迎方壶前来的不速之客们,那名策士不耐烦的神情都快直接放在脸上了。

我觉得吧,照罗浮摆在明面上的态度,冱渊君想把饮月君保下来,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不过现在这好像是我的活了?

要命。

方壶前来的持明族使节们都被安排在同一处驿站,我才不耐烦看他们的脸色,出了星槎海中枢之后就直接掉队,抬脚往长乐天的小巷子里面钻。

细雨浸湿了攀附在台阶墙檐上的青苔,却没能扫去屋檐下落满了灰尘的银锁。

恰逢隔壁家大门被推开,我看到女人脸上的惊喜神情:“闲玉姑娘回来了?”

我把手里的伞合上,也不在意灰尘沾在指尖,就直接拿着钥匙把锁了几十年的门给打开,至于说辞,是早先就准备好的:“是啊,在方壶待了几十年,发现还是罗浮更适合常住,可不就回来了。”

把闭合的大门推开,我没忘记在脸上摆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夫人还一直住在隔壁?”

景夫人脸上的笑依旧热切:“可不,年纪大了,免不了念旧。”

她回身把身后的门合上:“我今日在地衡司还有事情没办完,就不多聊了,改日有空的话,一定要过来坐坐。”

我笑着点点头,目送她离开,这才看向院子里。

比起我走的时候其实无甚变化,也就是院里栽那棵梨树又胖了不止一圈儿。

几十年的时光流逝在仙舟真是一点都不起眼。

人是旧人,物是旧物,与我走前相比,仿佛纹丝不变。

持明龙师向来自视甚高,与罗浮的第一轮谈判不出意料的大败而归。

看他们的表现,我时常会怀疑持明一族选龙师的标准,这样的疑问被我原封不动记下来,一并去信给冱渊君。

碰了壁的龙师第二次就不愿意再去,直接把事情推给我。

我也由此见到了罗浮对此事的直接负责人——罗浮云骑剑首,镜流。

镜流对饮月的态度不是一般的坚决,她的态度相当明确,闯了大祸,就要背负起责任,为此付出代价,谁都不能免责。

像是一把宁折不弯的锐利剑器,在失去了剑鞘之后寒光四射。

她寸步不让,我就要跟着退让了吗?没这样的道理。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冱渊君的要求条件摆在那里,我应下了,就得尽职一点。

两方都不肯让,一时间形式居然开始僵持。

现在罗浮形式严峻,除去方壶来搅浑水的持明族一行人,紧接着在星槎海中枢落地的还有朱明工造司的匠人。

方壶要保罗浮龙尊,朱明似乎是来捞怀炎大师的弟子。

虽然目的能够称得上是殊途同归,但是两拨人相处的并不算好。

镜流对两拨人的态度倒是都一样,那就是都没给什么好脸色。

说实话,她身上的气息实在不算稳定,飘摇浮动着让我每次见到都会不自觉皱眉。按照仙舟的说法,她怕是距离陷入魔阴身不远了,否则身上原本稳固的丰饶气息不会突兀招展飘摇,膨胀着连我都能轻易察觉出不对。

声名大噪的云上五骁,至今还不过百年光景,就寥落至此。

一个尸骨无存,两个锒铛入狱,面前这个马上也要走火入魔。

……可见人还是不要太出名的好。

毕竟上天从来都不肯稍微眷顾一下传说中的英雄们。

得知静流身边已经时常有十王司的判官看守那日,算是我时隔多年与暂代将军职位的景元再次碰面。

男人身上笼罩着肉眼可见的疲惫,却还要强撑着笑意接待来自另外两座仙舟的来使,尽管已经知道来者都是不速之客。

我坐在那里,听着三拨人缠着你来我往,很难把上坐着言笑晏晏就把握了大局的男人与当年院子里赖着开玩笑的孩子联系在一起。

他四两拨千斤的招数练的炉火纯青,现在敷衍起人来甚至不会让人觉得怠慢。

背负重任的人总是这样身不由己的快速成长,让人见了就忍不住在心里道声可怜。

我就没有那样的觉悟,所以才能活到现在都一身轻。

这场扯皮从一大早开始,到天色渐暗才结束,其实末了还是只得出一个拖字。

景元要拖,幽囚狱关着他两个挚友,但他如今要为罗浮负责,轻易无法出手帮忙。

朱明的人在拖,因为他们现在筹码不够,要等怀炎大师亲自来。

方壶平时表现最积极的龙师也在拖,他在罗浮本地的持明分支里混了这么几天,也不知道混出什么来了,主张一变再变,时至今日,居然开始强调饮月之乱本是持明内务,应由持明一族断绝,让人忍不住怀疑他脑子是不是突然进了水。

如果不是十王司的判官压着,罗浮的剑首怕不是早就一剑把桌子给掀翻了。

闹剧似的谈判在结束时倒是平淡,我缀在人群最末尾的地方,正准备随大流从神策府大门出去,就被一位策士给叫住,说是景元将军有请。

他找我单独见面的时间其实比我预想中要晚上许多。

想必是前面的心理工作都做的差不多了,现在终于轮到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一个接着一个忽悠的,才让今天的场面这么顺利,所有人都默契陪他一起用同一个拖字诀。

如果不出意外,朱明跟方壶的使节在来到罗浮后参与的第一件正事,其实应该是不久后景元正式接手罗浮将军职位的就任典礼,这也是方壶来的人里面必须要带着龙师的原因。等到典礼一结束,我就把那龙师给打包送回方壶,免得他在这里除了添乱就是碍事,万一再被忽悠着转头来对付我,那多不好。

神策府的建筑风格与罗浮其他地方大差不离,只是脸面免不了要更精致些。策士领着我七拐八绕,半柱香后终于成功到达目的地。

“来了?”景元就坐在亭下,面前是一副下了一半的棋,他朝我招手,示意我坐下,“与我对弈一局如何?”

我挑起衣摆在他对面坐下:“我不善对弈,怕是要丢人了。”

景元没再应声,他只勾着唇角笑,然后先我一步动了手中的棋。

亭下一时间静谧无声,只剩下棋子落在棋盘上撞出的闷响。

我棋艺不好,这不是推辞,也不是自谦,只是在实话实说。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棋盘上就被对面杀的只剩下个光杆司令,也不知道景元尽兴了没,撩着棋子懒洋洋道:“承让。”

我这才抬眼去看景元,他身上是未卸的甲胄,坐在对面还能闻到些微的血腥气。

倏忽死了,他手底下那些不中用的东西被擒获,这会儿大部分应该都还在幽囚狱里面,但总有一些运气好逃脱的混在罗浮里面,云骑可以调用的人不多,景元这段时间想必是分身乏术,居然还能耐着心思坐在那儿听他们吵了一整日。

一只手撑在脸下,我拿着整张棋盘上自己剩下的最后一个棋子,越过棋盘压在了他的将位上:“冱渊君的意思是,无论如何都要保下饮月君。”

“联盟不会允许。”坐在对面的景元换了个姿势坐着,然后接上我的话,“持明族不能与联盟撕破脸,还赶在她结茧威信最薄弱的时候,她保不下丹枫。”

景元话音未停,他的目光被厚重的刘海遮着,让我看不清楚其中神色:“这件事短时间内不可能商量出结果,至少在冱渊君结茧之前,很多人都不希望看到结果。”

身为即将上任的罗浮云骑将军,还真是牵一发动全身,什么都要细思细想,导致瞻前顾后,左右两难。想要顾全大局,又要顾念旧友,夹在中间更难做了。

我仔细听景元把话讲完,正撞上他望过来的眼睛。赶在这种时候,我居然某明奇妙出了神,或许是意外发现他被厚重白发遮掩住的右眼角居然点缀着一颗小痣。

-

景元神思流转,他都提点到这里了,总不至于还能不明白吧?

等确定对面的人是实实在在坐在那儿发愣,景元一度生出过怀疑,再联想之前那位龙师的态度,……说不定冱渊君也没那么想捞丹枫,否则怎么会谴这样的来使。

哦对了,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翻曾经的旧账,从拿到来使名单的第一时间起,联想年幼时这人骗小孩儿眼都不眨的态度,就该知道她嘴里所谓的巡海游侠身份有多水了。

那么冱渊君让这么一位客人代替她来到仙舟,又是带着怎样的筹码,以至于笃定她能办到这件事。

男人收回压在棋盘上的左手,掩唇轻咳一声。

-

回神后我眨了眨眼,很快把原本落在景元身上的眼神挪开。

对着一个长相好看的男人发呆可不是什么好信号。

无处安放的视线最后停在交叠在一起的将帅棋上:“我会配合你向联盟施压,不过怀炎来之后大约会把所有责任往饮月君身上推,但凡他还想把幽囚狱里的弟子给捞回去。”

我伸手点在棋盘上:“而且你最好防着点那些持明龙师,我有预感,他们迟早会来个大动作,拖后腿那种。”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敷衍我,余光里是景元撑着脸点了两下头的动作。

我又等了一会儿,还没听到他继续开口说话,啧了一声重新撑起下巴,迎面见到对面似乎是已经睡着了的景元。

仙舟的将军都这样对人毫不设防的吗?

敢随意在外人面前入睡?

我又瞥了一眼他眼下的青黑,最后错开眼。

大约是有段时间没能好好休息过了,才会累成这样。

……心疼男人一般没有好下场。

为此忍一刻钟是我的极限了,在心里数着流淌过去的时间,我在棋盘上敲了敲,把小憩的人唤醒。

他之后想必还有大把要处理的事情,可没时间在这儿睡觉。

打着哈欠睁眼的男人起身将我送走,我站在门前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挥手直接走人。

希望下一任罗浮云骑将军的不是因为睡眠不足猝死的吧。

冱渊君的回信到的不慢。

信里交代了她要结茧的具体时间,还有之前问题的答案。

龙师要辅导龙尊传承,还要在龙尊陷入龙狂时将其击杀。

不能要求武力高的人脑袋也顶尖聪明。

罗浮对方壶的施压不为所动,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六御中罗浮云骑将军的职衔暂且空缺,在景元即将上任的空档,另外五个人的态度模棱两可。

大约是在等景元表态。

只是等待典礼的短暂功夫,龙师们都能趁人不注意坑壑一气,非要闹出点事端来。

十王司的幽囚狱他们都敢伸手进去,可见多年以来,仙舟的形象在持明族心中立的有多伟正良善。

这人头送的,都快把队友感动哭了。

被蠢哭的。

他们是不是疯了,拿着鸡毛当令箭也就算了,十王司放任他们的行为,他们就以为持明族在仙舟上真的高贵吗?

在判词落下之前,在幽囚狱里面,擅自对身为龙尊的饮月君动用私刑,有脑子的人真的能做出这种事情?

也不对,持明族闹内讧,仙舟应该挺乐见其成的。

但这样对我不太好。

仙舟对我的防备显然要比持明族更加深重一些,比起那些跳脚的龙师,我更能担负起所谓外人的称呼,哪怕景元有意放水,我行事所受的肘制也没少过。

那些龙师们来往幽囚狱都不知道有多少趟了,我却还连十王司的大门都没摸着。

好在景元继任云骑将军的典礼紧追其后,将之前那些不好搬到台面上讲的事情一并压下,为此龙师们算是难得老实了几天。

继任的典礼在罗浮上延续了三日整,这才让久经战事的居民染上些笑意。

在这种时候,没什么比一场盛大又隆重的典礼更能安定人心了。

正在重建的星槎海中枢都多了不少人气,我在一家新开的茶馆坐下,撑着脸听说书人在前面神情激昂的讲着新任将军曾经的战绩。

仙舟联盟少有能在任超过百年的将军,如果不能打破这个诅咒,景元卸任前大约就还不到二百岁。

再听上首说书人嘴里的溢美之词,谁能想到这位刚继任的将军,其实还不到持明族长大成年的岁数。

丹枫两百岁的时候可还顶着刚到我腰间的身形在方壶读书呢。

我笑着与拼桌的茶客们攀谈,往来间听着对新将军的溢美说辞不绝于耳。

这时候话题再往下就比较好延伸,比如拉到前段时间刚过去的饮月之乱上。虽然上头下了禁令,但是不影响底下的人坐在一起对此事发表针对性评价。

听了几耳朵就能分出来,这乱子的内情被盖的极好,底下的人基本都是在瞎猜。

往什么方向都有,还越猜越离谱。

怀炎是赶在典礼的最后一天过来,我没能与他正式碰面,也不想猜他此行的打算,就挑了现阶段对自己比较有利的作法。

比如先把不安生的龙师送回去方壶,至于他想不想回去,那是另外一回事。

起先我以为怀炎想要把弟子捞走应该是很容易的事情。他在朱明积名深重,又是朱明如今的六御之一,几乎是板上钉钉的朱明下一任将军人选。最重要的是他手里握着整个仙舟联盟的后备军火补给,没人会想要刻意为难他,卖个人情又不是什么难做的事。但事情就是莫名陷入了僵持。

必然是其中某个我不知道的环节出了问题,还是不小的问题。

饮月之乱的真相可能不像冱渊君告诉我那样,仙舟方面可能瞒住了其中的关键点。

这样工作难度的台阶就又往上抬了。

我得去一趟幽囚狱,去见一见丹枫,或者是那位传说中的共犯,怀炎的弟子。

对此景元做出的评价是想都别想:“这种事不可能给你行方便,就算我答应,十王司也不会同意你进去。你不会以为身上方寸烟海的气息腌入味儿,那些判官们就闻不到底下想要遮掩的丰饶气息了吧。龙师们的小打小闹他们看不上眼,所以才不管,你可不行。”

“冱渊君遣你过来,我不知道你们握着什么底牌才能有这样好的耐性,仿佛稳坐钓鱼台。”忙里偷闲的景元正坐在我对面,打着哈欠一副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说话却一点都不含糊,“那么多药师的孽物还在幽囚狱里面呢,他们疯了才会放你进去。”

罗浮现阶段经不起第二次倏忽之乱了。

把目光从闭目养神的景元身上错开,我看到不远处正在擦拭剑器的静流,十王司的判官跟在剑首身后,余光至今没从我身上移开。

这状况怎么看都让人忍不住叹气:“身为仙舟联盟的盟友,听到这样的话可不会让人感到开心。”

闭目养神的人睁开眼,然后伸了个懒腰:“冱渊君马上要结茧,就算你拿着方壶的结盟玉兆,在这里也挣不出多少面子。”

目送景元离开,我才低头朝身上闻了闻,结果什么味道都没闻到。

身上粘着遮不住的丰饶味怎么了?又不妨碍我之后在仙舟办事。

不过得先等冱渊君结茧,仙舟人与持明族的关系可不像是表现出来那样坚定稳固,大约不会在我的事情上互通消息,那我接下来的戏才好演。

等到帮冱渊君办完这件事,我就离开仙舟,银河那么大,趁着现在心情好,可不得多去看看。

可惜意外通常都来的比计划要更早些。

在冱渊君结茧前夕,还没安稳下来的罗浮就更早一步再次陷入乱局,景元这上任之后第一桩关于旧友的事情还没能处理完,就要先一步面对陷入魔阴身的静流。

听说正在重建的星槎海整个洞天几乎被毁干净,可见战况是何等激烈。

赶上这种局面,原本扯到一半的饮月之乱都得让步,冱渊君结茧的时间原本就一拖再拖,直到如今托不下去,已经回到涤荡的古海中,等待不知道多久之后的破壳机会。

十王司在处理战后云骑的伤亡事宜,在罗浮接连大乱的当下,又找不到适合的理由,连我到神策府来拜访将军都不会被人盯着了。

景元正在为案牍头疼,至少我站在台下,抬头去看陛阶上书案后坐着的人,没能从他脸上见到丝毫伤神的颜色。

但是这一连串的意外下来,连我这个外人都会觉得猝不及防,何况是亲历者。

转头把胡乱发散的心思重新聚拢起来,我在底下随便挑了个空闲的位置坐下。

心疼男人没有好下场的道理我不是早就懂了吗?怎么现在还是忍不住想要重蹈覆辙?

我撑着脸给自己上了杯茶,听到景元的声音从上面传下来:“你这做派可一点都不像是客人。”

顺着落下的话音抬头,还能见到他带着疲惫的神色。

大约是这人太可怜了吧,我都有段时间没见过这么可怜的人了,又或者是他长得太好看,心疼好看男人是我的宿命,所以这坑就老是一踩一个准。

我别过脸,不再去看擅自给别人身上贴好的所谓可怜标签。

谁能有我可怜,也没见谁可怜过我啊?

把手边的茶杯拎起来,动作间水面正跟着晃动,连带着映在其中的倒影也跟着一起撞碎,我直接开门见山:“赶紧办完事,我离开罗浮,你跟十王司也能放心。”

上首的景元不语。

半晌后我听到莫名的笑声,抬头去看出处。

景元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里的文书撂下,一只手按在额头旁揉着,大约是在缓解疲惫,他醒完神,径直看向我:“你这样笃定,我倒希望你是真的带了一副王炸底牌过来。”

那双亮金色的眼睛依旧璀璨,即使山大的烦恼压在肩上,几乎是要把人压垮重量,他看起来依旧能苦中作乐。

这大概得益于他幼年时完美的成长环境,父母,亲朋,师长,他一样不缺,哪怕抓不住其中某些,也不影响他依旧拥有那些。

这样牵挂良多的人确实适合做仙舟联盟的将军。

跟这样的人合作,再多拖一段时间,冱渊君的要求应该不难办到。

我别开眼,压下心中升起那股烦躁的感觉。

但是我不想再拖了,最好是快刀斩乱麻,赶紧离开罗浮。

翻开把整个脖颈包裹严实的衣领,我从中把甚少离身的玉质项链扯下来,直接扔给上面的景元:“我要进罗浮的十王司幽囚狱,见一面饮月君。”

至于之后要怎么办,得等我见过丹枫之后。

景元接过扔到身前的玉坠,勾着绳结引中间缀着的玉兆翻身,半晌才把手里的的所谓王炸筹码放下:“如果我没认错,这是曜青的结盟玉兆。”

我看他低头,然后拉开桌下的抽屉,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与玉兆放在一出,半晌后终于抬头看过来:“但是据我所知,曜青的结盟玉兆在火劫之战后就不知所踪,距今已经有四千年。”

“巡海游侠们通常会有一些自己的小秘密。”我饮一口温热的茶水,然后撩着衣摆起身,“等到饮月之乱事了,这块玉兆可以由罗浮着人送回到曜青。”

景元的手落在玉兆上:“哪怕经历数场劫难,仙舟许多记载都不曾断代过,你现在拿出曜青的结盟玉兆,不怕被掀出底细?”

我弯腰把桌边的茶盏往中间推:“那到时候就更好办了,曜青再往前面翻四千年的史书,就能找到当年落在纸页上明文记载,那是帝弓亲手送给盟友的礼物。”

“你可以亲自向元帅求证。”

反正我根本没有落在仙舟的可查底细,可能猜到了一点内情的冱渊君又已经结茧。

景元办事的效率相当高,安排在我住所周围那些肉眼看不到的十王司判官们当日就全部被撤掉,翌日就有判官上门请我前往幽囚狱。

幽深的牢狱中暗无天日,烛火被不知何处漏来的风带着摇曳起舞,为原本就可怖的场景再添两分诡谲。

身边是压低了声音说话的景元,这原本并非他的职责,却非要横插一杠进来,也不知道是图什么。

景元的话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连带着整个人都落在不远处。顺着幽深的长廊继续深入,我见到锁龙钉与珊瑚金造就的枷锁将浑身狼狈的男人悬吊在幽囚狱最深处。

哪怕在暗无天日的牢狱,他头顶那双龙角的颜色依旧璀璨夺目。

我站在原地愣神,片刻后反应过来,这是丹枫。

矜贵傲慢的龙尊大人到底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的?

说是要见他,其实能问出口的话语贫瘠且无力。

我只能抬着他下垂的头朝上,让他看清站在面前的人是谁:“过段时间你就会被从幽囚狱里放出去,冱渊君为此废了许多心思。”

“还有,罗浮说是你一手掀起的乱局,引至大祸,是真的吗?”

睁开眼的人看到是我,撑着最后的力气也要挣开,末了还不忘回绝道:“不必。祸是我闯的,罗浮一应判罚我都接受。”

都落到这种地步了,还这么油盐不进。

我想跟他讲道理,别的不说,学会服软对他其实没什么坏处,可惜无论我再怎么说话,他都一声不再吭,把拒绝交流一词体现的淋漓尽致。

最后我只能遗憾退场。

景元方才一直在远处没过来,一起回程时却开口问我:“你们认识?”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你不是调查的挺清楚?我上次来罗浮之前就待在方壶,他被冱渊君接过去养了两百多年,再怎么也得混个脸熟了。”

身旁与我并肩而行的男人没再接话,我只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是吗”,可惜还转瞬即逝,让人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余光扫过身旁背手前行的景元,没再把注意力往他身上放,径直出了这让人感觉不舒服的地方。

离开幽囚狱时十王司判官的态度甚至让我生出疑惑,我只给了景元一块儿玉兆,他到底是怎么周旋解释的,总感觉与我预想中有较大的出入。

而且还有一点,从我进幽囚狱,到最深处见丹枫,连带着出来时一整条路,似乎都没能有幸与那位传说中的应星碰面。

在猝不及防时,一只手拉住我的手腕带我朝后一步,等到烈风从面前席卷过去,我才听到景元仿佛隔了一层似的声音:“再这么直接朝前,就要跟前面泊岸的星槎撞上了。”

等我回头,他已经松开撰住我手腕那只手,只挑眉道:“想什么这么出神?”

我先他一步踏上星槎:“在想饮月君既然这么倔,要不我干脆还是不捞人吧。”

景元落后一步跟上来:“看来你们曾经关系很好。”

我抱臂直接坐下,注视着景元放弃了对面全部空闲的位置走到身边坐下,最后只能别过脸不再看这位我暂且搞不懂想法的人。

“只是他明摆着不想活,让我亲眼看到了而已。”怎么说也是旧情人,就当我是个念旧的人吧。

景元的声音适时在我耳边响起:“那不如事情由我全权处理,照他的想法还他自由。有你那枚玉兆在,我从中周旋起来不难。”

闻言我侧目向他看,正巧听到他后续的说辞:“若要如此,怕是要劳烦闲玉姑娘再在罗浮逗留一段时间。”

我歪着头顶靠在星槎窗台前,对着面色诚恳的景元看了半晌,才道:“你知道我把那玉兆拿出来,就是为了能尽早离开罗浮的吧?”

男人笑了一声,挑起的眉峰隐入发丛:“那就要看你与丹枫曾经的关系到底有要好了。”

……诡计多端的男人。

他最开始就用拖字诀,怕不是就在等今天。

等星槎停在长乐天的渡口,我头也不回就下了星槎,可惜走了几步越想越生气,没忍住回头。

皱起的眉在我看到身后景色的一瞬间凝固。

长风扬起景元披散下来略显厚重的发丝,终于显露出被遮掩在下面的寥落与疲惫,可惜等他抬眼把我的身影拢进眼底,那些东西转瞬间就已经消失不见,就跟我刚才一晃眼看错了似的。

这里面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是刻意露出来给我看的,一时间我居然无法分辨出来。

只能看他脚步朝前,没两息就站在我身前,然后伸手越过我耳畔朝后面去。

他收手的速度也快,然后将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就要被吹走的发带摊开重新递回到我面前:“今日风大,再多站在风口一会儿,头发就该被吹乱了。”

他帮忙拦住了径直扑向我的强风。

我把他手里的发带接回来,将背后不听话正鼓捣的发丝重新系起来,然后顺着他走的方向一起朝前:“今日你不回神策府?”

回答声很快就传过来:“托你的福,接下来应该能松快两日。”

好在天色还早,巷子里没什么来回的过路人,没人见到新将军微服私访一样的珍贵画面。

直到我推门回到家里,才见到景元没有跟着进来,他抱臂靠在门框前,扫过与外面相比丝毫不新奇的景色,先是与我的目光撞上,随即很快就错开:“真没想到,这院子还有再被打开的一天。”

早年他时常爬我院墙,后来混熟了之后,手里的钥匙串上还多了我家的钥匙。

不过听他这意思,是之后就一直没再来过了?

反正这房子放着也没用,不如大方一点:“等我走了,可以把房子送给你。”

之后应该也不会再回来了。

可惜景元没接话茬:“我常年在神策府留宿,你这房子还是留着自己住的好。”

我撑起下巴打量着最近好像都不怎么愿意正眼看我的景元,接着道:“如果我准备直接走呢?”

“那我也没办法。”他的视线似乎正落在院中那株梨树上,“这里没人有立场把你强留在罗浮。”

扰人的风穿过长乐天的街巷,终于还是吹到了院里的梨树下面。

桌上放着的书籍跟着风声一起窸窸窣窣翻页,片刻后轻巧停在某一页。

我走了两步,在树下弯腰,按住想要再动的书页,终于看清里面纷杂的内容。

故事讲到这里,字里行间都是雀跃与灵动,与面前的场景仿佛完全不相称。

书里写的是心动,最是喧嚣不过,可树下院前站着的两个人,在阵风后却非常默契般的安静下来。

我把翻开的书重新合上,回身看向倚在门前还没动作的景元。

——我应该立刻离开罗浮,理智这么告诉我。

可我要现在离开罗浮吗?

“闲玉。”

恍惚间我似乎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回神时暮地就撞进熟悉的灿金色眼底。

景元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直了身形,这回他没再避开对视,或者说是他就站在那边注视着我,郑重地开口询问藏了许久的问题:“如果我说,我想请你留在罗浮——并非是以罗浮神策将军的身份,也不是为了丹枫的一干事宜,只是以名为景元的男人个人请求,请你为我留在罗浮,你会答应吗?”

我一时间没能听明白他都说了些什么,好半晌才消化完原本没打算从他嘴里听到的这句话。

我是打算离开罗浮的,在听到这句询问之前。

含蓄婉转的情感表达或许附和仙舟特色,但我不喜欢需要让我反复斟酌猜测的喜欢,但凡是我不确定的,通通都是不喜欢。

银河那么大,从前有许多人喜欢过我,未来也会有很多人喜欢我,我没必要为了生出一点点心动后却发现不喜欢自己的人而浪费时间。

刚才停下的风突然又吹起来。

我把鬓边跟着飞扬的发丝拢回到耳后,回答景元方才的问题:“我答应了。”

感觉我还是偏心仙舟f3可恶,国风男人我真是拒绝不了一点

完结之后应该会写景元的个人视角当全订福利番外,感谢所有追更订阅的宝贝qwq,爱你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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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拂晓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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