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恭喜夏先生以四千九百万的价格拍下《遨游》!这笔款项将全部捐赠,用于资助贫困女孩实现她们的音乐梦想!”主持人声音激昂,掀起全场的掌声。
郁听禾坐的笔直,双手规矩地放在膝上,姿态端庄的无可挑剔。
她悄然用余光打量着身旁的男人,相比她的拘谨,对方双腿随意交叠,手中漫不经心地翻阅着拍卖会的册子,似乎对拍卖过程兴致缺缺。
黑色碎发在灯光下映出微光,似有若无地遮住了他冷峻的眉眼,令他的表情更加难以揣摩。
掌声还未完全散去,主持人的声音再次吸引了全场目光,“接下来是本场拍卖会的最后一件展品,The CTF Pink Star Diamond——一颗重达59.60克拉的艳彩粉钻。”
“这是目前市面上最大的一颗内部无暇粉钻,也是化学纯度最高的Type IIa钻石。”
郁听禾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枚粉钻吸引,那颗粉色的宝石大小犹如一颗娇嫩的草莓,在展台的灯光下宛若一颗璀璨的星辰。
然而,就在她沉浸于这稀世之物的光彩中时,椅子忽然被人轻轻踹了一脚。她一愣,猛然回头,正对上顾雪声嘲弄的眼神。
……
不是吧,她怎么也坐在这里?
不过转念一想,都是沪城首富了,公司肯定也在前50的行列。
顾雪声斜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向前倾身,“怎么,攀上了贺家还不满足,还想去找谢司珩?”
对于顾雪声这样总是急于给她下定义的指责,她通常会顺着回应,“对啊,多个备胎多条路。”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坐在旁边的人也能清清楚楚的听到。
谢司珩眼皮未抬,修长的指尖摩挲着手中的竞拍号码牌,神色淡漠。
“我还真是小看你了,郁听禾。”顾雪声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她气笑了,声音压的更低,“我好心提醒你一下,谢司珩跟贺书屿可不是一类人。他能把亲生父亲都逼下台,手段可不是一般的狠,接近他,你最好有十条命。”
郁听禾的唇角微微扬起一丝淡淡的弧度,眼眸中闪过一抹揶揄。
林今怡跟她科普过,除了断层的贺家外,国内的老钱家族错综复杂,彼此之间通过联姻互相巩固地位。
然而,谢家不同。他们自立门户,在美国资本市场中一路崛起。谢司珩作为如今的掌权者,独立于这片商业丛林的规则之外。
想快速的报复回去,谢司珩是最好的工具。
郁听禾朝男人的方向不动声色地挪了挪,两人之间的距离悄然缩短。她身上的愈创木香气伴着若隐若现的奶香,像无形的网丝般轻轻拂过谢司珩的鼻息。
他依旧面向展台,仿佛并未察觉她的靠近。但余光处,他瞥见女孩微微上扬的下巴,唇角似有若无地挂着讨好和试探的笑意。
小心思全写在了脸上,掩饰得拙劣至极。
“谢先生。”郁听禾压低声音,像一缕轻烟缭绕在他耳畔,“你的未婚妻正被人欺负,你不打算管管?”
男人没搭腔。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触碰,从远处看,还以为是情侣之间在耳语情话。顾雪声坐在后面,看到谢司珩一点回避的意思都没有,心里掠过一丝焦躁。
不是吧?就算郁听禾长得再漂亮,也不至于让谢司珩这么失了神吧?男人这么容易动心?
郁听禾等了一会儿,见他始终不理睬,心里不甘,再次凑近,语气带着几分执拗:“谢先生,你听不见吗?”
“谢先生……”她像只小麻雀般喋喋不休,声音清脆又刻意地柔软。
不知道叫了多少次,谢司珩终于抬眼,目光幽深如古井,深不见底,无波无澜的神情让她心底微微一颤。
郁听禾小小声说:“有人欺负我——”
“郁小姐。”谢司珩的声音低沉冷漠,打断了她的娇柔诉苦。
他缓慢而有力地压低嗓音,“要死要活喊着退婚的,不是你吗?”
一句话,像一柄锋利的刀,劈碎了她精心营造的脆弱姿态。
郁听禾一时噎住,怔怔地看着他,半响才干巴巴地开口:“原来你知道啊,那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与此同时,拍卖师的声音响起,“陈先生出价二亿五千万。”
谢司珩的视线不动声色地从郁听禾脸上移开,他此时举牌,将价格提高到了三亿。
又不理她了。
郁听禾撇了撇嘴,眼珠一转,灵光乍现。她稍稍扭头,冲着顾雪声轻飘飘地说:“看吧,谢司珩在给我买大粉钻,也不是那么难接近嘛。”
谢司珩的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动,没有理会她的小把戏。
顾雪声坐在一旁,气得脸色铁青,狠狠瞪了郁听禾一眼,却也不敢发作。
果然,只有谢司珩能压的住她。
郁听禾像只狡黠的布偶猫,冲顾雪声眨了眨眼,然后优雅地回过头来,继续看向拍卖会场。数字狂风骤雨般攀升,终于停在3.85亿的天价上。
谢司珩再次举牌,出价到4.6亿。
会场顿时寂静无声,都被这惊人的数字吓到了。在以往的钻石交易中,还从未有人出价这么高,直接创造了破纪录的成交价。
虽然这颗粉钻很稀有,但再往上加,未免有些冤大头。周围的竞拍者们互相看了几眼,默契地放下手中的牌子,没人再敢接招。
“恭喜谢先生以4.6亿的价格拍下这颗稀世粉钻!”拍卖师的声音在寂静中回响。
郁听禾扯了扯男人的袖子,故作娇嗔地拖着音叫道:“谢司珩,谢谢你给我买的粉钻,我很喜欢噢。”
谢司珩微微侧目,手不动声色地在她眼前掠过,带着丝丝侵入感,指尖轻轻点在她的椅背上,像是无声的警告。
她的身体瞬间绷紧,声音不再像刚刚那么从容,“你,你干嘛!”
他的唇角挑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这是你的备胎替你男朋友拍的,想谢人,不该谢我。”
谢司珩的语气不带一丝情感,冷得让她脊背发凉。
原来刚刚她和顾雪声说的话谢司珩都听到了。
郁听禾顺着他的指引,目光扫向椅背上的铭牌,那里赫然印着“贺书屿”三个字。
她误打误撞,坐在了贺书屿的位置上。
那顾雪声呢?不会听到了吧?
郁听禾担惊受怕的扭头,顾雪声的座位上早已空无一人。
她松了口气,转头时,谢司珩也从座位上起身离去。
这么一折腾,正事还没谈!
男人的身形修长挺拔,步伐自然迈得大,郁听禾只能半跑半走地跟在他身后,声音都不自觉地扬了起来,“谢司珩,你别走这么快嘛!”
谢司珩忽然停下脚步,郁听禾猝不及防,整个人直接撞上他的背脊。鼻尖传来一阵酸胀,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她倒吸一口气,气势顿时弱了几分。
“退婚的事情你要给我个解决方法……”
谢司珩转身,低头俯视着她,嗓音冷冽:“用我来发泄情绪,没用处了就提退婚?”
停了两秒,他的语调平静到近乎没有任何的情绪,“郁小姐,我看起来很好说话吗?”
谢司珩浑身散发的压迫感逼得郁听禾连退两步,脸上瞬间泛起了薄红。她下意识咬了咬唇,声音比方才低了不少:“她先欺负我……”
谢司珩的唇角小幅度扯了下,哂笑,“我有欺负你吗?”
她捏紧了手指,声音更小:“有……你不接我电话。”
谢司珩不咸不淡的回复:“你第一次给我打电话时,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我没有耐心一次次重复。”
“所以,你还是拒绝退婚?”她下意识地反问。
谢司珩的唇抿成一条直线,没有多余的表态,沉默便是默认。
郁听禾心中的困惑和惊愕交织。她语调不稳地反问:“为什么?”
上个月,父亲郁城见她和一个男生走得近,以为她谈恋爱了,便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的幻想,告知她早有一门娃娃亲,其他人免谈。
她听说,自己还是胎儿时,两家便有了这桩口头婚约,但并非以商业联姻为目的。毕竟郁听禾只是个普通的富二代,甚至都算不上是富二代。父亲没有什么经商头脑,基本上依赖银行利息过日子。
实话说,她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谢家是怎么同意这门婚事的。
而且,谢司珩的手段她也略有耳闻,她可不想把自己的幸福交给一个冷血无情,六亲不认的男人。
谢司珩静静看着她,舌尖轻抵上颚,似乎在考虑如何回答。
按理说,这种口头的娃娃亲不过是两家长辈随口一提的玩笑,根本没有任何实质性约束。但如果是谢司珩自己不想退婚,那就只能剩下一种结果。
她深吸一口气,最终像是被逼到了墙角,不得不提出那个连自己都觉得荒唐的问题:“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谢司珩低垂的眼睫微微一颤,他停顿片刻,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嘴角,语气随意得让人捉摸不透:“或许。”
或许?郁听禾的思绪在这一瞬间乱成一团。
或许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谢先生,拍卖会的负责人Eric已经把粉钻送到贵品室了,请您去验货。”林旭快步走过来,看见郁听禾,立马低声问候,“郁小姐。”
郁听禾认得这个声音。林旭是谢司珩的助手,自从谢司珩不再接她的电话后,她便转而联系林旭。但林旭的态度总是滴水不漏,每次都巧妙地避开她的正面问题。
谢司珩微不可察的点了下头,随后便迈步离开。
郁听禾下意识想要追上去,“但是我们还没有谈完——”
林旭不动声色地挡在她面前,恰到好处地切断了她的动作。
他语气依旧礼貌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界线:“郁小姐,谢先生还有其他要事,如果您有急事,可以先跟我说。”
郁听禾只能眼睁睁看着谢司珩修长的背影在她的视线中一点一点淡出,直至消失在贵宾室厚重的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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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夜沉沉,灯光下,细雨轻轻飘落,打落了郁听禾手里的弗洛伊德。
她低头看了眼刚刚林今怡强硬塞进她怀里的玫红色花束,雨后的空气中氤氲着一股湿润的花香。
她从口袋里掏出过敏药,随后面无表情的塞进嘴里。
林今怡从餐厅内匆匆走出,刚擦干手,服务生便走来通知她们可以进场用餐。
她眼角余光瞥见一抹扎着丸子头,穿着蓝色无袖娃娃裙的身影正站在屋檐外,暗自嘀咕哪个蠢蛋在淋雨,定睛一看发现是自家的蠢蛋。
她快步跑上前,将郁听禾从雨中拽了回来。
“走啦,可以进去吃饭了,”林今怡用手轻轻拍去郁听禾肩上的水珠,“你也不怕淋雨感冒。”
郁听禾把手里的花束放到林今怡手里,“我在给它浇水。”
“好看吧,郁先生拜托我说一定要选最新鲜的。”林今怡顺势接过花束,趁机在她面前说郁城的好话,但郁听禾却脚步加快,沉默的往前走。
唉,也不知道这对父女什么时候才能和好。
林今怡跟在郁听禾的背后,默默叹了口气。
港式餐厅是林今怡选的,叫‘回憶’。她在香港读的本科,对这里都比较熟悉。
林今怡说,因为藏在巷子内,所以很多外地人都不知道,但本地回头客很多。
餐厅是按照七八十年代的旧香港布置的,复古的香港老电影海报整齐地贴在墙上。墙角摆放着一台老式唱片机,低沉的黑胶唱片旋转着,播放出粤语老歌。
“食點乜?”服务员把菜单放在两人面前。
郁听禾有些迷茫的看向林今怡,对方回了一个安心的表情,然后用粤语回复:“兩個菠蘿包,兩杯絲襪奶茶,兩碗鮮蝦雲吞面,兩份雞蛋仔。
等服务员走后,郁听禾朝她竖了个大拇指,“你刚刚说粤语的样子,好帅。”
林今怡不好意思的摆手,表示这没什么,随后故作神秘的说:“对了,还有件事情没跟你说。”
“什么?”
“Aurorion的人联系了我,询问你想不想签到他们公司。”
郁听禾眨了下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真的?”
Aurorion的总部在港区,一直稳居娱乐行业的龙头地位,旗下艺人更是如云,几乎四分之一的顶流明星都归属于此。
“千真万确,还说签了后,直接给你邮轮慈善晚宴的资源,就是Olivia投资的那个活动!”
这时,热气腾腾的奶茶端上桌,她边说边把奶茶推给郁听禾。
Olivia被称为西方天才小提琴家,11岁在纽约爱乐乐团上演出后一举成名。她是少数几乎不靠任何比赛的光环,就能成为享誉国际的古典乐明星。
郁听禾一直想拿到她的指导,哪怕见一面都行。但是她目前还不够资格,所以这件事情逐渐变成了她的一种奢望。
“去啊去啊!”郁听禾催促着她:“你快点回复,就说我签!”
“知道啦知道啦,我现在就回复邮件。”林今怡也很开心,能够刚毕业就签到Aurorion,前途不可限量。
郁听禾小口小口的吃着云吞,今天下雨,天气很凉快,很适合吃点热乎乎的东西。
“她们说明天下午四点在Aurorion公司见面,商讨签约的事情。”
郁听禾点了点头,表示接收成功。
林今怡收回手机,关心起另一件事情,“对了,你退婚的事情还顺利吗?”
郁听禾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的说:“婚没退成。”
“你是不是见过他一次后,被他的魅力折服,于是后悔退婚?”林今怡接过她的话头,笑嘻嘻的说。
郁听禾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微微撇嘴:“我有那么花痴吗?”
林今怡不置可否,只是摆出一副“你自己心里清楚”的表情,静静看着她。
郁听禾被她盯得有些心虚,思绪不由得飘回到谢司珩那张深邃分明的脸庞上。她轻咳一声,心里默念人不可貌相后说道:“他拒绝了退婚,说或许喜欢我。”
林今怡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夸张地叫道:“他真这么说的?”
这一声惊呼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郁听禾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警告:“你小点声!”
林今怡挣脱她的手,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似的,神秘兮兮地凑近:“你想啊,像他这种商场上精明的人,从不把话说绝对。如果他说‘或许’,那十有**就是喜欢你!”
郁听禾半信半疑,“真的吗?”
“你信我,我可是谈过六段恋爱的人,比你这爱情小白的经验多得多。”林今怡一脸自信的发言,“虽然谢司珩的心思看起来捉摸不透,不过男人不就那点事嘛!”
郁听禾脸皱了下,陷入了更深的思考:“可是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在我有了记忆后,就只有八年前他见过我。”
她的表情略带惊疑,心中不禁打了个寒颤,“那时候我才12岁,他都18岁了,不会这么变态吧?”
林今怡翻了个白眼,“妹妹,听没听说过有一种词叫一见钟情,他就不能是在刚刚看到你的一瞬间爱上你了吗?”
有道理。
突然,脑海中想起刚刚拍卖会上谢司珩的态度,她狠狠咬了一口菠萝油,反驳林今怡的观点,“不对,他不可能喜欢我。他对我很凶啊。”
说着,就把刚刚在拍卖会上的事情从头到尾的描述给林今怡听,话语间还带着点控诉的意味。
林今怡无奈的摇头,“你说他是备胎,他还误以为贺家那位和你有关,然后你还利用他出气。有点小情绪也很正常吧?”
郁听禾低下头,默默搅动着碗中的云吞。
半响,她吞吞吐吐地小声嘀咕:“好吧,是我有错在先。过几天我请他吃个饭赔罪好了。”
林今怡闻言,扬了扬眉,眼里闪烁着几分调侃的光:“那婚还退吗?”
郁听禾的视线仍然落在碗中的云吞上,手中用力地戳着。
她沉默了片刻,声音却陡然坚定了几分:“婚约还是要退的。”
“不管怎么样,他不近人情到连父亲都不放过是公认的事实。他能喜欢我,也能随时放弃我。”
这么危险又捉摸不透的人,她握不住,也不想跟他有任何的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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