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医院，顾辞直接把人送去挂消化内科。
幸好今天下午的病人不是很多，不稍一会就到了梵未。
医生询问了情况第一时间带人去催吐，吐完后又把病人带到供休息的椅子上坐下，接着他坐在电脑前双手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打字。
吐完后的饭团脸色惨白，半死不活地坐在椅子上瘫成一团。
“我靠医生他怎么了？没事吧？”一群小伙伴挤在桌前问，只有顾辞偷偷摸摸的溜到了梵未旁边。
“吃太辣了导致胃部粘膜损伤，要吃点药修复治疗，”医生抬头看了一眼梵未，又麻溜的打单，“现在的年轻人就是管不住嘴，吃不了还逞能，我看要再辣点胃出血送手术室才知道什么叫错。”
竖起耳朵听的顾辞舒了口气，庆幸自己还有点良心吃了变态辣，不然他绝对活不过今天。
顾辞十分悔恨，但那句对不起卡在喉咙里上去不是下去也不是，最后他只别扭的问了一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这里，”梵未指了指肚子张嘴说话，嗓子哑的不像话，喉咙里更是像含了刀片似的疼，“好像有团火在烧。”
顾辞晓得，那是胃部灼烧的感觉。
“你小子不解释解释？”洞悉一切都司星乔伸手把顾辞的头转过一边，“故意的是吧？”
顾辞面对着六位小伙伴，决定委曲求全：“要不你们先回家？待会还要上晚自习，我留下来照顾梵未，你们帮忙给阿玲捎张假条就好。”
许松林煽风点火：“还想补刀啊？”
高估了梵未承受辣能力的顾辞沉痛地低下头：“我该死，我真该死，我再也不这样了。”
“行了，让他珍惜在人世的最后时光吧，”陈昭行难得表情有些幸灾乐祸，“今晚芸阿姨肯定会好好告诉他该怎么做的。”
林晓喻一脸不忍：“希望明早还能见到活的你。”
徐铮和严卿歌满脸悲痛的拍拍他的肩膀：“大爷，下辈子还做兄弟。”
顾辞：“。”
好险，差一点就感动了。
目送完他们离开，重新面对梵未，顾辞嘶了一声：“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挺狠啊你？”
梵未笑眯眯的学着他之前的话，声音哑得像落了十年灰的老唱片机：“不辣的螺蛳粉哪有灵魂？”
顾辞听到他的声音眉头一皱：“你别说话了，待会再二次受伤就变成公鸭嗓。”
“这是我微信，有事找我。”顾辞扔下自己的联系方式朝医生那边走去。
“药单开好了，等会去药房拿药顺便去收费处缴费就好。”医生往一张纸上写了一个号码递给顾辞，又交代了几句，“待会就可以吃一副，记得用温水服用，这几天的饮食尽量清淡，不要再吃刺激性的食物导致恶化，可以多喝牛奶，保护胃部粘膜。”
顾辞伸手接过，又仰起头指了指喉结：“他嗓子还辣哑了。”
医生：“。”
又感叹了一句现在的小年轻，医生挥手作赶人状：“吃点金嗓子或者多喝冰糖雪梨就好。”
“你先在这等我一会，”顾辞拿着单子接了一杯温水给梵未叮嘱道，“我去给你拿药顺便缴费，马上回来。”
梵未接过温水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他很少独自一个人来医院或者呆在医院，每次都是陪妈妈或者爸爸来的，要么就是同学，没有他自己一个人做在长椅的情况。
看着进进出出的人，梵未第一次体会到独立。
可能是缴费的人太多，顾辞差不多过了十五分钟才回来，他又接了一杯温水递给梵未，取出一副药：“你现在先吃一副，剩下的按照医嘱吃，还有这袋是金嗓子，润喉的，按照说明书吃。”
梵未点点头，三下五除二吃完了药，打下一行字：回家。
“行，你能走吗？”顾辞问，结果刚问完他就看到梵未捂着肚子，脸上尽是“你说呢”的不悦神情。
俗话说自作孽不可活，顾辞闭了闭眼认命的在他面前蹲下：“来吧少爷，老奴背您回家。”
梵未趴在他的背上，被他自嘲的语言逗笑了。
市医院离顾辞家也不远，背着梵未回到家将人放在沙发上安顿好，顾辞居高临下的看他，没给什么好脸色：“饿了没？”
虽然店里的螺蛳粉真的很大一碗，梵未已经吃撑了，但去了医院催吐现在肚子空空感觉有点饿，于是他看了一眼顾辞的脸色犹犹豫地点点头：“嗯。”
“别装出那幅可怜样，搞得像我……”顾辞刚呲之以鼻的开口要嘲讽，倏的又讪讪闭嘴，将句“搞得像我欺负了你似的”给咽了回去鞠了一个标准的90度躬，“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就是我欠你的我真该死，你等我一会。”
说完满心负罪感的进了厨房。
梵未还是半死不活的卧在沙发上，看着厨房里顾辞忙忙碌碌的身影，他索性低下头写今天留的作业。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顾辞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端到茶几：“哟，少爷您还学习呢，少爷真勤快，不过少爷先别忙活了，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梵未放下课本，在备忘录敲下一行字把手机放到顾辞面前，拉过碗就吃起来。
上面的字是：不是少爷。
“不是就不是，你趁热吃，”顾辞坐在后面的沙发上，“熬了个菜粥给你养胃，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惯。”
顾辞往粥里加入切碎的菠菜、玉米粒、胡萝卜丝，卖相不错，闻起来也香，不是什么黑暗料理。
梵未舀起一勺粥放到嘴边吹了吹才放入口中。
可能是怕梵未伤了胃不好消化，顾辞把粥熬得软烂，入口即化，带上蔬菜的清香，吃起来异常香甜。
梵未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好吃。
顾辞难免有些小优越，如果他有尾巴现在估计已经翘上天了：“小意思，我曾经征服过嘴特挑的小少爷的胃，人又称我顾大厨。”
听着顾辞的话梵未难免有些好奇，他打字问：小少爷是谁？
“哦，时……”话到了嘴边顾辞下意识开口，反应过来后又咽下，语气是故作的不耐烦，“问这么多干嘛，吃你的。”
梵未倒也不问了，自讨没趣不说，可能会恶化他们刚缓和一点的关系。
虽然并不在意缓不缓和。
不过既然透露了姓，梵未猜是他们今天提了几次的时郁，至于为什么叫小少爷，可能是玩得好，朋友之间取来开玩笑的外号，就像刚刚顾辞喊他少爷一样。
只喝了两碗半粥梵未就喝不下了，顾辞嘟囔了一句什么小鸟胃，将剩下的粥一扫而光后收拾碗筷和厨房。
将一切收拾干净后，顾辞扶着茶几坐到了梵未对面的沙发。
他看了一眼时间，又掏出一个小圆镜盯着自己的脸左看看右看看，开始整理衣领和头发，收拾得十分得体。
搞好一切，他再度低头看了眼时间，站起身有些焦急的在诺大的客厅里走来走去。
梵未看着他怪异的举动不解，便用备忘录打字问：你在干嘛？
“何女士快下班了，还有半个小时，”顾辞说着又指指喉咙和胃，给了一个“你懂”的眼神，语气少有的严肃，那眼神坚定得像即将从容赴死，“记住，辞哥生前也是个体面的人。”
梵未被他的话逗笑，又在备忘录敲下一行他经常对考差的萧一说的话：走好，壮士。
该来的总会来，在下午的五点零八分，顾大爷终于迎来了他的审判——何女士下班回来了。
何芸一打开门，就看见了杵在门后的顾辞。
“欢迎回家何女士，”顾辞在她面前摆了一双拖鞋，又异常绅士的接过她手里的包，活脱脱的金牌服务人员，“何女士工作一天辛苦了。”
何芸：“？？？”
“不是，你小子今天吃错药了？”何芸换上拖鞋一头雾水的进了家门，直觉告诉她，便宜儿子肯定有问题。
顾辞放好她的包，说话不紧不慢，风度翩翩：“为何女士服务是鄙人的荣幸。”
何芸觉得很新奇：“还荣幸，你也有良心发现的一天？”
说着她又看见了坐在对面的梵未，神色和语气顿时柔和了八度：“饭饭在学习啊？今天在新学校适应得怎么样啊？”
梵未刚张开嘴想回答，又想起自己的嗓子，他下意识将目光投向顾辞，用眼神询问他自己要开口说话吗。
就这一看，何芸就察觉出了猫腻。
“饭饭你怎么了？”何芸关切的问了一句，又扭头凶神恶煞的看向顾辞，“你不解释一下吗顾辞？”
“咳咳咳咳咳！”顾辞欲盖弥彰的重重咳了两声，唯唯诺诺，“在我告诉你之前，第一，你先不要生气。”
何芸看着他。
顾辞更加唯唯诺诺：“第二，你不要生气。”
何芸看了一眼鸡毛掸子又看他。
顾辞干脆深吸一口气：“是这样的，今天我们，去吃螺蛳粉，梵未，中辣，嗓子，哑。”
他话一出何芸瞬间明白：饭饭今天吃了中辣的螺蛳粉，嗓子被辣哑说不出话了。
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出来这是谁的杰作，何芸二话不说抄起鸡毛掸子：“明明知道弟弟不能吃辣的还故意点！不照顾就算了还欺负人家！臭小子你马上就要变成死小子了！”
“何女士息怒！妈！妈！！息怒啊！！”顾辞一边东躲西藏，一边鬼哭狼嚎的跟她上演母子追逐游戏，“我们不是说好我说了你不要生气吗！！！”
何芸挥起鸡毛掸子：“那是你说的我又没同意！”
顾辞震惊的抱头鼠窜：“我靠你不讲道理！”
何芸愈加穷追猛打：“还敢说脏话！”
顾辞：“…………妈我错了！我一定把说脏话戒掉！”
梵未看着这一场闹剧笑了笑，低头在手机打字。
*
追逐战最后僵持在用于吃饭的大圆饭桌那，母子俩面对面都不再挪动。
“妈，我真知道错了，”顾辞双手抓着桌沿，看着何芸的眼睛，“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何芸嗤笑一声：“你我还不知道？地球可以爆炸，你改痴心妄想。”
正打着嘴炮，何芸感觉衣袖被扯了扯，她扭头看见了梵未。
他平静的站在旁边显得乖巧至极，何芸真的很想像小时候一样揉揉他的脑袋再抱起来亲几口。
梵未扯了扯何芸的袖子，见对方有反应，又将手机递给她。
备忘录上赫然显示着几行字：
芸阿姨，听说这里的螺蛳粉很正宗，要辣的吃起来才香，所以是我自己要吃的，不关顾辞哥哥的事，你就别生他的气了。
也别告诉我妈行吗，我怕她担心，我保证下次再也不贪嘴了。
何芸有一瞬间愕然，下意识向梵未求证：“真的？是不是他威胁你了，你跟阿姨说，阿姨一定替你主持公道。”
梵未笑着摇摇头，何芸把手机还给他，只能无奈道：“好吧，就只替你保密这一次，下次不许再贪嘴了。”
梵未又笑着点了点头。
“抱一丝啊小辞，妈错怪你了，”何芸丢下鸡毛掸子，瞬间从虎妈变成了慈母，“改天妈给你买罐养生茶给你赔个不是哈。”
顾辞：“？好……好？”
不知道梵未跟他妈说了什么，对于亲妈态度的转变顾辞觉得不可思议加惊恐。
上楼休息的时候，顾辞在自己门前拽住了梵未：“哎，你给我妈说什么了她性情大变？”
梵未打字：没什么，小手段。
顾辞更加好奇：“什么小手段？说来我听听，下次我也这样。”
梵未：适当撒撒娇。
接着他看见顾辞打了一个寒颤，脸上的嫌恶之色若隐若现。
“哈哈哈哈哈行吧晚安，好梦。”顾辞扔下这一句打开房间门飞速的闪了进去。
梵未：“？？？”
不是自己帮他解围的吗？他在嫌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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