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不晚抛下了一连串的谴责之后,定定地看着高元,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些破绽。
令她有些失望的是,高元仅仅是脸色发白。
高元深吸一口气后,将头发撩到耳后,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的笑容,说:“所以呢?那又如何?”
迟不晚的瞳孔骤缩,心头一紧。
她万万没有想到,高元在看到视频之后,仍然能保持镇定。
高元的手摊开,她面带笑意,嘴角稍微向下弯,颇有点无辜地说:“我本以为,你会聪明很多——没想到,只有这点套路。”
迟不晚垂下眼眸,万千思绪闪过她的脑海。
果然,通过一个小小的视频,她无法直接将其从内部瓦解——比起道德和良心,他们更看重彼此带来的利益。
但到底,高元真的是发自内心的不在乎,还是说,她装作不在乎?
无论如何,她必须得加一些其它的筹码。
高元放松了,向后靠在椅背上,手贴近扶手,看起来很惬意,挑衅般地说:“像你这样来找我‘兴师问罪’的人,我见得太多了。你怎么就觉得,我只通过你说的这些话,就一定会倒戈,转向你?”
迟不晚的手攒紧了书的边缘,尽可能地压制着自己心中的惊涛骇浪。
【宿主,你太大意,太自负了。】智能小U察觉到了迟不晚内心的波动,叹了口气,评价着。
【算了算了,宿主,就当作给我们上了一节课吧。我们还是换个思路吧……这边明显行不通。】
“你的视频确实让我有些慌乱——不过,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自以为是的‘筹码’,恰恰是我最不在乎的东西。”高元弹了弹身上的灰尘,撑着桌子站起来。她的指尖划过桌面,压在了迟不晚手中的书上。
紧跟过来的——高元走到了迟不晚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迟不晚面无表情地抬头。
“我跟他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怎么可能会背叛他们呢?”高元猛地凑近迟不晚,说,“唇亡齿寒——只要我不背叛他们,我永远都是这个‘白富美’高元,我永远都能活在别人艳羡的目光下面,然后嫁入门当户对的人家,一辈子衣食无忧——而你,只会成为阴沟里的老鼠,不见天日!”
高元将所有目光锁在了迟不晚的面上,不愿意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她渴望从迟不晚的脸上看出慌张、绝望、后悔等等其它情感,就像以前找她对峙的那些人,他们脸上露出的情感。
然而,迟不晚只是将书从她指下移开,微笑,轻描淡写般地说:“你也不愿意给别人打一辈子的白工吧。”
“什么意思?”高元皱了皱眉头。
“当事情败露后,你觉得,你是会被保下,还是成为他们手上,推出去牺牲的棋子?”
“你别乱说!”高元拍桌,慌忙打断迟不晚,“不可能!他是我哥,他肯定不会放弃我的。”
只不过,高元额头上的冷汗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
“可你也看了这个视频。”迟不晚微笑道,“这个视频里,他说的话,有几分真假,只有你这个,身为他亲妹妹的人才能知道。”
高元的目光逐渐乱了阵脚,在桌面上毫无章法地移动,似乎是想找到一个能够让她静下来的锚点。
“这么慌张?那想必你现在,心里也很清楚,他只不过把你当成一个可以随便玩弄的玩具,与那些被你引入虎口,遭人玩弄的女性没有任何区别。
只不过,他还把你当成了哄骗新玩具的工具罢了,多给你了一点钱罢了。”迟不晚不给她机会,站起来,与高元平视。
高元扭过头,然而迟不晚的话却紧跟着上,将她的脑子搅得鸡犬不宁。
“一个玩具,也配上桌吃饭?”迟不晚嘴角扯了一抹笑,开口,“当他们自身难保的时候,你真以为,你也能逃得过吗?”
迟不晚的话深深刺痛了高元的内心。高元闭紧双眼,双手捂住耳朵,嘴里叨叨着:“我不听……你停下……你别说了!”
“说不定真正算起账,你被判的罪行,可是比他们还要重得多——毕竟,那句古话说得好,他们只不过是犯了全天下人都会犯的错误,再加上这个世界是个巨大的爱丁堡,他们很容易就能被原谅了。
而你不同。你出的力最多,拿到的钱却比他们少,还只是一个女性……监狱的滋味可不好受。”
迟不晚不理会高元的抗拒,拽过高元的手,遗憾地叹息道:“啧啧啧,这么好看的手,可惜,沾染了罪恶的鲜血。”
迟不晚松开手,高元却望着自己的手,出神。她仿佛看见了自己在监狱里遭受的罪罚,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嘴硬道:“我爸妈会救我出去的……”
“大家族只在乎如何利益最大化。你觉得,一个是对外名声很好的天之骄子,未来的家族继承人;另一个是欺压学生,背地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你觉得,大家族会选择保谁,放弃谁?”迟不晚看见高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善意地提醒道:“说不定,还会将所有的罪名,全部推到那个名声狼藉的人的身上——没人在乎那个人有没有做过这件事。”
高元终于感觉到了害怕——不止脸色,唇色也跟着迟不晚的话,一点一点地发白。她浑身的力量像是被迟不晚吹散了,原本支撑着自己身体的骨头软了,整个人就像是一个瘪掉的气球,只能靠着自己的意志力撑着身体不会滑落下来。
“你以为自己被万千人宠爱,被万千人赞扬,还能‘冷眼’看世界,这就是人间清醒?”迟不晚继续给她一个致命一击,“有时候,别去听得到利益的人说什么——看他们做了什么。”
迟不晚特地预留了一段时间,交给高元整理思绪。
头顶上的白光照在高元身上,就像是深冬的雪霜,无端地惊起了她一身的寒意。
“你有机会,能够扳倒他?”高元突然开口,第一次正眼看向迟不晚。
迟不晚毫不畏惧地迎上她的目光,说:“当然,不过……还差一点火候。”
高元稳住心神,与迟不晚谈判,说,“为什么选择我?”
“看来你也想到了——我的确可以直接将你们一网打尽,一锅踹了。”迟不晚直言不讳地说,“不过,我明白,你也只不过是被利用的——我向来对女孩子比较温柔,也愿意给你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看看你能不能抓住了。”
“好……好。”高元无意识地点点头,舔了舔发干起皮的嘴唇,艰难地说:“那如果我答应了……能不能让我……不要坐牢?”
“你是否坐牢,不是由我来判断,而是由法律来判断。”
高元眼里划过一道失望,但是她也明白,这个问题只不过是她无用的挣扎。
“跟你合作,我没有任何的好处。”高元盯着迟不晚,说,“我想,你知道的太多了。说不定,你会死在一个什么人都不知道的角落里。”
“威胁我是没有用的。以及,有没有好处,是你要想的,而不是我提出来的。”迟不晚的笑容加深了,眸子里闪过几分恶劣,说,“我只是在通知你,最好的选择是跟我合作,而不是在请求你,一定要跟我合作。”
“什么意思?”高元皱紧眉头,直觉不妙。
“我的手里还有一个,关于你的,更大的底牌。”迟不晚故意停顿了一下,在高元疑惑的目光下,说,“那就是——那个孩子的,亲生父亲。”
“你威胁我!”高元的眼睛瞪大,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大,她扶住桌子的手臂也在剧烈地颤抖,眼神里充满了恨意,说:“我是真的失算了……当时就不应该让你来处理这件事……我以为,你就像看起来的那样老实!”
“我的网盘里存了你们做的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你的这件事。一旦我12个小时之内,没有登上网盘,这件事情就会被自动地发出来,公之于众。到了那个时候,想必你所谓嫁入门当户对人家的美梦,也要被戳破了吧。”迟不晚气定神闲,与一身惧意的高元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也不想你身边的舔狗们,同学们,老师们,街坊邻居们,甚至包括你的爸爸妈妈,知道你已经偷偷生下了孩子的事情,甚至孩子的亲生父亲是……”
“你没有证据!”高元终于破防了,她面容扭曲,指着迟不晚,崩溃地说,“你别胡说八道,在外面乱传我的谣言!”
“你猜猜我有没有证据?”迟不晚耸肩,将书放回身后的书架上,走到门边,转身面向高元。
迟不晚伸出手,朝着高元挥了挥,与高元告别,留下一句话。
“想清楚之后,可以再跟我联系。”
高元的脑子已经乱成了一锅浆糊了,深深的恐惧拖慢她的思考速度。她也无暇顾及迟不晚的离开,只是脑子里一直循环着她的话。
迟不晚推门离开。
【没想到你最后看起来还会占据上风诶,我还在担心你嘞。】
“哼哼,轻松拿捏好吧。”
【那她会答应你吗?】
“会。”迟不晚回答得斩钉截铁,“如果她不答应的话,按照我口中的说法,等事情全部败露后,她会成为替罪羊,不得不站出来‘公开处刑’。大家族出来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个蠢货?高元是个聪明人,也知道选择哪个会更对她有利。”
智能小U似懂非懂,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逼问道。
【可是,宿主,你不怕被暗杀吗?】
“我死了,东西很有可能就会放出来。位置越高的人享用的权利会越多,也越爱惜自己的羽毛,她不敢赌。而且,她可能还不得不保护我。”
【宿主,你考虑的好周到啊。】
“没办法,实力摆在这里。”迟不晚被夸得嘴角高高扬起。
智能小U扯开话题。
【宿主,我们接下来干什么?】
“有人会找上我们。”迟不晚走下楼梯。
连着楼梯的墙镶嵌着一个又一个精美的窗户,窗外一片绿荫,生机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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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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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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