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恩宁失血过多，已经昏睡过去了。然而崔建华磕了一大把药，睡得比李恩宁还要死。
楚何便开始正大光明地翻这间卧室。
卧室都要上锁，可见这里边肯定藏着秘密。
肖辞不干正事，坐在李恩宁的化妆台前照镜子。
“臭美！”小爽冲他吹眉瞪眼，回到哥哥身边，“哥，我觉得妈妈挺好的，她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呀。”
“你去巴黎圣母院吧，人家肯定乐意要你。”肖辞嘴快，讽刺小爽。
“我跟你说话了吗！”小爽怒道。
“别tm吵吵，你想挨你哥骂吗。”肖辞掏了掏耳朵。
小爽噤声，看向哥哥。
楚何耸了耸肩表示认同，笑着冲小爽眨眨眼。
“哼，再跟他说话是小狗！”小爽道。
楚何由着两个幼稚鬼拌嘴，自己翻找着柜子和抽屉，搜刮任何可能有价值的信息。
他看到了一个上了锁的抽屉，二话不说掏出钳子撬锁。
“哥，你不怕爸妈发现呀！”小爽震惊，哥哥性格谨慎，从来不是个顾头不顾腚的人，直接撬锁这种事，他从前绝对不会干的。
肯定是被那个讨厌的家伙带坏啦！
“不会给他们发现的机会的。”楚何自信道。
“啥意思，你要杀人灭口啊？”肖辞瞪大了眼睛问。
“别总那么暴力。”楚何无奈笑笑，“没准在他们发现之前我们就结束游戏了。”
“耶！哥哥这么聪明，肯定没问题！”小爽虚拍着自己的手掌。
抽屉里是一些证明和文件。
楚何一张张翻看，里边有崔建华和李恩静的结婚证，楚何认得出照片上是真的李恩静。还有房产证，甚至连李恩静的孕检报告都有。
不过报告上是哪个“李恩静”，楚何就不敢保证了。
楚何翻出来一张欠条。
欠条上面大概意思是，崔建华欠钱，还不上现金，就用这套别墅抵押。看在李家面子，崔建华和李恩静夫妻可以继续住，但要每个月上缴费用，算是房租。
楚何恍然大悟。
难怪崔建华住着着么大的房子，还要辛勤卖猪肉，满屋华美家具用都不敢用。
感情所有权都不是他们的了啊！
欠条的落款是李恩静的签名，日期就在两人结婚后两日。附带着一张地契转让，上面还有一枚鲜红的指纹。
这又是哪个“李恩静”？楚何皱眉。
“肖辞，帮我找张白纸、铅笔，还有透明胶带。”楚何说。
“哦。”肖辞恋恋不舍地离开镜子，没过一会就回来了，“要不是我工具箱里有，你就抓瞎吧。”
“怎么，卧室没有？”楚何问。
“不是所有副本里的道具都能使用的。虽然主播使用赞币几乎可以兑换所有物资，但也只有在副本外才可以，进入副本之后没法开启该兑换功能，只能使用已解锁的工具。”肖辞抛起胶带，吊儿郎当道。
“……那有什么用，我怎么知道这个副本需要什么道具。”楚何摇摇头，难怪他连怎么打开主播后台都不知道，还真是进了副本就抓瞎。
“可能是为了保证主播表现的真实性。”小爽解释。
肖辞耸肩，表示认同，然后又看向楚何，“所以你要这些干啥？”
“你猜。”楚何笑。
“切。”肖辞没好气，注视着楚何的动作。
他在纸上涂满了铅，将昏迷的李恩宁的右手摁在上面，然后用胶带粘下了她的指纹。
“还好你切的是她的左手。”楚何庆幸。
肖辞“呵”了一声，看着一红一黑、一模一样的两枚指纹，“这个欠条是李恩宁冒名签的啊。”
“嗯。”楚何将东西收起来，心下有了答案。
“她真是个好妻子，愿意替丈夫背锅。”小爽感叹。
“好个屁，蠢死了。”肖辞正要不吐不快，却被楚何拦住了。
楚何按住肖辞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他和小爽的家庭特殊，父亲是位不怎么顾家的科研人员，连楚何都对他印象浅薄，更别说10岁之差的妹妹。
楚何小的时候，母亲还会陪陪他，但楚爽出生以后，母亲似乎患上了严重的产后抑郁，情绪暴躁无常，对父亲恶语相向，甚至还会拿两个孩子撒气。
父亲意外去世没多久，某天，兄妹俩回到家里，就看到了母亲吊死的尸体。
在楚爽心中，他们的妈妈是不称职的。
童年浸泡在“家庭不睦”的阴影里的楚爽，对好妈妈、好妻子，一直有着浓重的向往。楚何知道这些，所以总会小心翼翼地保护妹妹的憧憬。
肖辞看着楚何复杂的神情，难得憋住了脾气，老老实实地闭了嘴。
“房产的持有人是李恩静，这合同不能生效吧？”小爽问。
“嗯。”楚何将东西放了回去，思索起来，“如果真正的李恩静愿意抵押房产，崔建华也不用铤而走险。”
“什么铤而走险？”小爽不懂。
楚何看了眼肖辞。肖辞连忙回避他的眼神，看向天花板。
好，这个笨蛋也不懂。
楚何叹了口气，拿起刚才的铅笔和纸边说边写。
“私人之间抵押房产，需要房产持有者与抵押权人以书面形式订立抵押合同。而这栋房子的所有人是李恩静，纵使是双胞胎，两人的身份信息也是不同的。让李恩宁代签并不合法，经不起抵押权人的查证，一旦对方追究责任，崔建华和李恩宁必定赔地裤衩都不剩。”楚何开始授课。
两个学生听得摇头晃脑，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
楚何也不恼，继续不急不缓道。
“李恩宁代签抵押合约，我想，大抵只有几种情况。”
“一、李恩静愿意抵押，但为了守住房子所有权而故意做假合同，铤而走险。
但三人联手，势必要求李氏姐妹至少不能是敌对关系，但看起来李恩宁对妹妹恨之入骨，必然不肯。
这种可能淘汰。”
“二、李恩静不肯抵押，崔建华便让李恩宁替代妹妹签字。
姐妹长得几乎一样，能骗过不少人，只要抵押权方不过度深究，代签合约不是不可能。但要堵住李恩静的嘴，最保险的做法就是，杀人灭口。
而好巧不巧，李恩静确实死了。”
“三、李恩静压根没活到这时候，就被寻仇的姐姐杀死了……”
楚何自顾自地在纸上画着圈，笔尖落在“死”字下，左左右右地划了几道。
但是着张抵押合同只在李恩静和崔建华结婚后两天啊……
李恩宁下手的时间这么恰好吗，当真不是有谁给了她暗示吗？
“怎么了哥，发现什么了？”小爽叫道。
楚何摇了摇头，思绪却如同脱线的毛衣，转得飞快。
无论怎么推测李恩宁代签合约的原委，最终的受益人好像都是都是一个人……
崔建华！
楚何一手夹起他画着思维导图的纸，一手举着铅笔“哒哒”敲着，示意两个神游的“学生”看重点。
“简单来说，李恩宁蓄意伪造也好，无心顶包也罢，但最终结果是，崔建华凭借这套房子逃脱了利滚利滚利的高利贷，每月只需要上缴一部分房租就能住这么华丽的房子。
而且就算有天假合同被发现，东窗事发，彼时李恩静已经凉透，那么崔建华便是她所有财产的第一顺位继承者！”
“所以，你们明白了吗？”
莫名其妙被上了一课还被提问的两个人双双噎住，目瞪口呆。
“……明、明白了……吧。”小爽点头，又摇头。
“啥啊……”肖辞挠挠脑袋。
“唉，对牛弹琴了。”楚何苦笑，将纸收了起来。
他太了解这俩人的智商了，一个赛一个的不灵光。不过也无所谓了，一个团队里，有一个聪明的就够了。
灵巧的鸟，温和的羊，霸气的虎。
足够了。
楚何将调查对象锁定到了崔建华身上。他看着床上梦魇缠身而眉头紧皱的两个人，前所未有地希望自己能获得“盗梦”的特权。
“有没有主播能够读心？”楚何问肖辞。
“有啊。”肖辞想都没想就回答，“主播特权多着呢……哦你不说我都忘了问，你的特权是什么？”
“修改规则，但现在还用不上。”楚何离开了爸妈的卧室。
一开始楚何觉得这是一个无敌的特权，但行本至此，他觉得这个特权也很鸡肋。
且不说特权使用次数十分有限，他根本不敢轻易修改规则。因为规则是环环相扣的，改了一条，也许杀身之祸来的更快。
为了避免蝴蝶效应，楚何一直不敢使用特权。
“不是说可以夺取其他主播的能力？怎么做？”他又问。
“等完成了新手副本，你会获得一枚代表你身份的芯片，里面会实时更新你的打赏数据和能力等级。那时你可以通过夺取其他主播的芯片来更新直播特权。”肖辞偶尔串串副本，总能看到主播们为了得到对方的芯片厮杀在一起。
从楼上滚到楼下，从墙上扭到地上。
跟撕名牌似的……
楚何点点头。
天色已经很晚了，楚何看着落地大钟的指针即将指向12，这才意识到他来到副本不过6个小时。
短短6个小时，他却觉得好像看遍了这栋别墅沧桑的过往。
温馨的家，可悲的人。
被命运抛弃而癫狂的姐姐，地下室不见天日的母女，
也许再过不久，李恩宁自己都要忘记自己真正的名字了。
恩宁恩静，永不相见的双生姐妹。
“好累……”楚何回到自己的房间扭了扭脖子道，“今天到这吧，小爽，你去休息。”
“哥，我不需要休息。”小爽坦诚道，失去了有机体的她不需要顾忌体能。
“行，那没你事了，玩去吧。”肖辞摆了摆手，躺在了楚何的床上。
“你！”小爽不爽。
肖辞翘着二郎腿继续挑衅，“干啥，你要看俩老爷们睡觉？你不害臊啊？”
“哥！你看他啊！你干嘛还要跟他一起睡！”小爽大叫起来。
楚何笑笑，保持中立。
小爽看着哥哥的笑脸，撅起的嘴慢慢放了下来。
哥……真的很喜欢肖辞。
她见惯了哥哥的笑。哥哥笑起来很好看，那双潋滟的眉目带着浅淡的情绪，温温柔柔地，像是山风，又像春水。
眼底却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在窗外柔和的阳光下，或是众人仰慕的目光下，哥哥总是会习惯性地柔柔一笑。
初秋的风，金风玉露，抚落一枝颤动的叶。
可他分明是在笑啊，神情却很孤单落寞……
疏离渺远，纵使他走在汹涌的人潮中，却仿佛置身事外，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游荡，身边孤寂，眼底空虚。
所以她才会格外心疼哥哥。
直到哥哥再次遇到肖辞，他才终于像是看到了色彩的盲童，慢慢有了鲜活的情绪。
她是不喜欢肖辞，但她也不想哥哥继续过行尸走肉的生活。
小爽吸了吸鼻子，收起涌起的泪花，准备离开卧室。
“小爽，别跑太远。”楚何叫住她提醒道，“遇到事情立刻来找我。”
“嗯嗯。”小爽闷闷道。
算啦，随他们大人们开心吧，反正她会一直陪着哥哥的！
一直一直，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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