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家里的地面擦了个遍的妈妈起身的时候膝盖已经拧到一边了。
因为家里人进门没有换鞋的习惯，她每天都要跪几个小时。
妈妈起身的时候发丝都浸着汗水。
“亲爱的，我去看看孩子在做什么。”妈妈笑着说。
爸爸鼻子哼哼，表示认同。
妈妈扭曲着断腿离开，她几乎是半爬上的二楼，来到了楚何的房间叫了一声“好孩子”，然后直接打开了门。
房间内没人，妈妈迟疑一秒，突然仰天大叫大喊。
尖锐的女声如同指甲挖黑板，刺地灯泡灯芯噼啪熄灭，然后又悠悠亮起。
“我的孩子不在这里——”
妈妈锋利的声音划过耳膜，楚何生怕惹出事端，连忙敲了敲了厕所的门喊。
“妈，我在洗澡。”
“好孩子。”妈妈听到动静停下了叫喊，继续往里面爬去。
楚何看着冒热气的浴缸。
这只白色的浴缸外边用金属铜装饰，铜饰复杂联结在一起，像个保护罩一样。铜罩子雕刻精致，上边缘每隔一掌有枚不小的宝石，在灯下熠熠生辉。
奢华精致，如果不是盛着血水，当真很让人有种享受一下的冲动。
楚何摸了摸一颗带着血渣的宝石，目光落到浴缸中的液体。
不，这不是血水。
浴缸里的水红地有些浓稠，但没有一丝气味，看起来更像是无味的颜料而不是血。
楚何有点小洁癖，他犹豫着要不要进浴缸。
【规则9、不要锁门，妈妈进不来会伤心。】
楚何听着门口的动作，想到了规则。看起来就算是在洗澡，妈妈也一定会进来看看自己的。
“这个妈妈可没有敲门的习惯——喂！干啥！”肖辞看了看门缝又看了看楚何，颇为幸灾乐祸道。但话音未落，他就被楚何暴力推进了浴缸。
“憋气。”楚何迅速脱掉上衣，赤着膀子泡了进去，然后还不忘腾个腿边的位置把肖辞按进来。
红水因为没入了两个人“哗”地涌了出来蔓延在地面上，渗入地缝，然后门“砰”地打开了。
妈妈以一种诡异的姿势逆着光站在门口。
“妈。”楚何神色如常，他看到妈妈的两只腿都以奇怪的角度扭曲着，膝盖显然已经移位了。
“好孩子，妈妈知道你不会撒谎的。”妈妈一瘸一拐地走进来，来到楚何背后要给他搓背。
“……”楚何实在抵触别人碰他的身体，不留痕迹地躲开了妈妈冰冷的手。
妈妈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忽然浑身剧烈地扭曲起来，她呼噜呼噜地，扒在浴缸边缘尖叫起来。
“你是不是也不爱妈妈了！你也要离开妈妈了吗！我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我勤勤恳恳地扮演好妻子、好妈妈，你们为什么就是不体谅我！”
女人的嘴巴裂开，一尖锐一沙哑的两道嗓音混在她的喉咙里。她疯狂地拿头撞向浴缸上的一颗宝石，就是方才楚何摸到血渣的那颗宝石。妈妈一下下磕在那个位置，她的额角像瓷器一样碎了个口子，里面缓缓伸出了乌黑的长发。
粗壮的头发一绺一绺缠在一起，像蛆虫一样，在整个空间扭曲彪飞。
这是什么啊！
楚何看着巨长的黑发条不由皱眉。泡在水里的肖辞看到这些黑色的影子吓了一跳，一口气没憋住。
咕噜咕噜……
看到浴缸里冒起的泡泡，楚何连忙去捂肖辞的嘴。而看到楚何扑腾的妈妈更加疯狂地咆哮起来，头顶生长的“触手”也更加凶狠。
“妈妈只有你了，你为什么不乖了！你为什么不爱妈妈了！”
“妈，我是心疼你，你很累了，你要多照顾照顾自己。而且——嘶！”楚何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水下，肖辞突然掐了一下楚何，示意他自己就要憋死了。
楚何瞬间沉了脸色：掐就掐吧，他掐的还是大腿内侧！
楚何连忙捏住肖辞的手腕以免他再不知轻重，浴缸边上的妈妈也在听到楚何的话之后减缓了诡变的速度。
楚何试到掐着自己的那只手力气渐弱，不免焦急起来。
……啧，让小爽去惹怒爸爸，这么久了，她干嘛去了？
“咔嚓——”
巨大的破碎声音从一楼传来，紧接着是爸爸暴躁的怒吼，诡变了一半的妈妈身躯一震，惶恐地扭头看向厕所外。
“你个死鸟！恩静！恩静！！”
楚何狠狠松了口气：“妈，我长大了，可以自己做很多事了，我也能为你分担了。”
妈妈一愣，满室黑色的长条一点点缩回，汇聚成了额角的一个伤口。
恢复成人养的妈妈看着楚何的眼神充满悲痛与欣慰。
“我的孩子……好孩子。”妈妈等了一会，默默抹掉了脸上的泪，艰难地离开了厕所，“咔哒”关上了门。
“哈啊……咳咳……”肖辞立刻从水中破出来，拼命捕捉空气拯救自己干瘪的肺。
楚何起身，才发现自己浸泡的红水已经褪色，就是普通清水的模样。两人正湿漉漉地挤在浴缸里，身上并没有沾染一丝颜料。
他的上身还没有一丝布料。
楚何喉间滚动，他从浴缸里出来，套上了上衣。
肖辞扒在浴缸边缘缓了半晌，像小狗一样甩了甩短寸，又恼又怒：“楚哥，你这是要淹死我啊。”
楚何瞥了他一眼，揉了把大腿：“你这要掐死我啊？”
肖辞刚才那一爪子可是真的没留劲儿，楚何怀疑自己的腿已经被他掐青了。
“没办法嘛。”肖辞打起哈哈，伸出手来握了握，“别说楚哥，你看起来瘦，肉倒很结实。”
“？”楚何看向嬉皮笑脸的肖辞，挑起了眉尾。他攥了攥自己打湿的发尾，将它们抿到了左肩，然后慢悠悠来到浴缸边，弯下腰来凑到了肖辞耳边。
“我还有更结实的地方，好奇吗？”
“……”肖辞忽然感觉自己浑身一紧，他嘿嘿假笑着绕过楚何，利索地爬出浴缸。
楚何看着慌忙拧衣服的肖辞，沉默了一会。
自己有多久没有这些鲜活的情绪了？
他有些恍惚，自从肖辞离开后他的时间仿佛被冻住了，他如行尸走肉一般渡过一天又一天，又因为害怕黑夜的吞噬而用尖叫和惊悚麻痹自己。
楚何有的时候会觉得自己是SB，他想，如果当时自己不捅破那层窗户纸，他是不是就可以一直陪在肖辞身边。
以最好的朋友的身份吗？
曾经的楚何也许会不满足，他太贪婪了，他对肖辞的需求远远超乎了正常友人范畴，他偏执地厌恶肖辞身边的人，他想和肖辞做更多的事。
现在的楚何，不了。
是的，以最好的朋友的身份，足够了。
肖辞背对着楚何脱下背心拧了拧水。浴室的热气蒸地他的脸有些发烫，手腕上似乎还有男人微凉的触感，肖辞总觉得有些局促。
肖辞穿好背心又想脱裤子，工装裤又厚又重，每个口袋都装满了水，坠地他很不舒服。但想到楚何在，他还是忍住了。
“啊，那个，你不用去看看楼下吗。”肖辞问。
“不用看，是小爽。”楚何心情很好地靠着墙，“她是灵魂，可以夺舍低级生物，比如鸟。”
“nb。”肖辞眨眼，提了提裤子。
支不开楚何啊……
“你要脱裤子啊？需要我回避吗？”楚何笑着学他。
“……”肖辞张了张嘴，没想到楚何这么厚脸皮，忽然就小媳妇认命被欺负一般吼了起来：“你要看就看！md，都是爷们，老子怕你看不成！”
他说完，“哗”地一下脱了裤子。
楚何笑着转过身，并没有看他。
“哥我回来了……啊！你怎么不穿裤子啊臭流氓！你要对我哥搞什么！”楚爽从门缝钻进厕所，入目就是一双性感笔直的男性的腿，惊地她瞬间大叫起来。
“艹！俩大老爷们能搞什么！搞j吗！md！你tm进门怎么不敲门啊！”肖辞也瞬间骂了起来。
他向来对女生敬而远之，楚爽说话口无遮拦让他更加狂躁，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狗，恼羞成怒。
“怎么不能！再说了，你又不是……再说了，我没有实体怎么敲门啊！”楚爽脸通红，面对着墙壁也嚷嚷起来。
“你有病啊！楚何，你这妹妹满脑子都是些什么sb东西啊！”
“你能不能别满嘴脏话啊！”
楚何捏了捏鼻梁。一个楚爽就够吵了，现在又多了个跟爆仗一样一点就着的小霸王，他的耳朵离报废更进一步。
楚何来到肖辞旁边拍了拍他。
“干啥！你tm管管你妹行不行，怎么跟长辈说话的？”肖辞扭头继续骂。
“把裤子穿上。”楚何把钳子从肖辞的口袋里掏出来指了指。
“……艹！”
咔——哗——
肖辞跳着脚，刚把裤子套上，就听到身后镜子破碎的声音。
楚何拿着钳子，站在那面落地的全身镜前面，镜子中央被他砸出了个洞，裂缝从洞向四面八方延伸，像一张网。
只是，破碎的镜子后边不是墙壁，而是一个黝黑的洞。
肖辞和楚爽暂时休战，来到镜子面前。
镜子里只有两个人。楚何和肖辞的残影映在破碎的镜子碎片中，神色双双凝重。
“我都没有镜像。”楚爽失落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不见得是坏事。”楚何温柔笑笑，手起钳子落，把剩下的镜子都掉。
一地细碎的镜子反射着浴室黄澄澄的光，黑不见底的小道突兀地出现在墙面，透着阴森森的诡异。
“这是……什么？”肖·前副本NPC·装修工·辞震惊。
“小爽，老规矩，你去看着那俩东西。”楚何再次打开工具箱，从里面拿出了个手电筒。
“啊，怎么又是我！”楚爽不高兴。
“我猜你不会喜欢里边的东西的。”楚何笑笑。
“哦。”楚爽撇撇嘴，冲着肖辞一伸拳头道，“你，别对我哥动手动脚！”
“md，你tm有完没完！”肖辞暴跳。
妹妹离开后，楚何神色迅速变化，他思维飞速，凝神看向那只盛着清水的浴缸。
因为浴缸上整整十三颗宝石，现在有一颗宝石上面竟然满是鲜血。
是方才妈妈撞的那个宝石！
楚何刚进来的时候，也在上面发现了血渣。
肖辞向密道里看了两眼：“里面是啥啊？”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楚何回过头，打开手电，“噶啦”一声踏过玻璃碎片，进入了阴森的密道。
“……”
肖辞站在外边，眉头紧皱，警惕地看着密道中自如的人。
“怎么？”楚何被黑暗包裹，问他。
“这条密道，《温馨之家》可从来没有过，你是怎么知道的？”肖辞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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