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闯宫,在刚刚将刺杀失败的陈萍萍从牢中劫走之后,饶是此时意识不是那么清晰的庆帝也觉得不可思议。
保持着这种不可思议与好奇,庆帝让守卫放范闲进来了。
——他废了。
这是范闲见到庆帝后的第一个念头。
再闻一旁放着的药:
——他活不长了。
范闲几乎肯定这一点,于是他也这么对着庆帝说出来了。
周围的太监御医跪了一地,庆帝却慢慢笑出来了:“是的,我活不长了。所以,在朕死之前,是一定要把陈萍萍提前送下去探路的。”
“我可以救你。”
庆帝似乎是来了点兴趣,他挣扎着靠坐起来,胸前鲜血淋漓,他却好像听故事一样,好奇道:“你?你准备怎么救?”
范闲不出声,但庆帝明白他的意思,摆摆手让人都下去,身边只留了个侯公公。
范闲看着人都离开,轻轻问他:“陛下,您当真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这群太医和大内高手们,勉强还能帮您活过今年。”
庆帝哈哈一笑,笑到咳出血了也不在意,随手用袖子抹了,道:“你不会杀朕。范闲,你是朕的儿子,朕了解你,你不会现在动手。”
是的,范闲不会现在动手,只要他此时动手,陈萍萍和范家必死,这点毋庸置疑。况且,庆国储君之位不稳,正如庆帝了解他一样,他也多少了解一点庆帝,至少他知道,太子绝对不会是坐上皇位的那个人。
庆帝好整以暇的看着范闲,目光从他身上的血迹伤痕扫过,最后轻叹道:“范闲,你救不了朕,也保不住陈萍萍和范家。”
瞧,他们的想法多相似。
“别猜了,你根本不可能猜透我。”范闲站累了,随手扯了个凳子坐下,“陛下,这么多年了,今日我跟你交个底。你这伤,非同宗同源功法不可治,当年你经脉具断,后来依靠霸道真气重新修炼,如今你也只能靠它来救命。这个交易,做不做?”
庆帝笑着摇摇头,“这么点筹码,可不够买陈萍萍和范家人的命。”
“范家人死,大庆的库债可就没人给你填银子还了。”
“不错,范思辙是个人才。只要朕不让他知道,他就不会知道范家出事。”庆帝说完,又兀自摆手,“不好不好,以防万一,还是别留他了。反正朕都要死了,大庆之后如何,与朕何关?”
范闲心中暗骂他疯子,面上却依旧平淡道:“那再加点码,我辞官,三大坊和内库交还陛下,我即刻回澹州。内库亏空已填,鉴查院经此也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撤去,今后陛下,可高枕无忧。”
庆帝这次先点头:“嗯,听起来很吸引人。”而后又摇头:“但还是不够。”
范闲静默片刻,苦笑出来,“最后一点筹码,我将□□交给你,医治好你后我这一身真气功力也将散尽。这之后,再没什么能威胁到你,如何?”
庆帝长久的看着他,他胸前的伤还在不断出血,但他好像没有丝毫感觉。他就这么注视着范闲,打量着范闲,带着帝王的审视和几乎看不到的父亲的欣赏。
范闲心中冷笑,就连最后的欣赏也是因为他这个为臣为子的人猜对了帝王的想法,又恰好能够救他罢了。
“筹码不错,这笔买卖成交了。去,叫太医正进来。”
侯公公领命下去。
范闲揉了揉方才被踹到的胸口,低低咳了两声,有些坐不住的向后靠了靠。
他调息片刻,睁眼握住庆帝的手。没有过多废话,与庆帝一样的霸道真气源源不断的注入这人体内,轻柔、缓慢,一点都对不上它原本的名字。
庆帝感受着,看向范闲的眼神逐渐带上了点慈爱之意。这一点被范闲察觉道了,他笑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我。陛下,我用我自己的命换你的命,也算是偿还了您的生恩了吧?”
庆帝的眼神又恢复冰冷,甚至带上了几分怒意。
这会儿范闲却无视了它,继续笑着说:“还了生恩,辞了官身,我就只是范闲了。”
“用你的命换朕的命?你以为朕没下令,你能去死吗?”
庆帝当然不会让范闲死,不论是从哪方面考量,这个不方便认回来的儿子都还算让他满意,如果范闲不是叶轻眉生的,那他就是接替皇位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所以庆帝舍不得范闲去死,他有自信能能掌控好一个废人,所以范闲要好好的在澹州养着,看着——看他怎么证明,只有他才是对的,叶轻眉的理想,不过是妄想罢了。
有范闲的真气帮着修复庆帝身上被炸开的经脉,御医也方便治疗他的外伤。
待范闲收手时,庆帝除了感受不到自己体内本源的真气外,并未有其他过多的虚弱。
真气嘛,经脉只要养的好,他迟早能修炼回来。没了□□,暂时不会有什么东西和人威胁到他。
庆帝等着御医给自己包扎好,瞥见歪在椅子上的范闲,指了人道:“去,给小范大人也瞧瞧,可别死了。”
范闲自嘲一声,把手递给太医,“陛下可真是,小心谨慎。”
“回陛下,小范大人……”
“说。”
那太医战战兢兢道:“小范大人经脉崩裂,真气散开,已是……功力尽失了。且,大人胸口受了重击,身上又有多处重伤,若不好好医治,怕是,怕是……”
“朕说过,你可不能死。”庆帝靠在床上,看着这个孩子的眼神满是柔和,“不论是朕的私库、内库还是国库,只要是范闲能用的上的药,都拿去用,范闲必须活着。去,开方子来,和药材一同送到范府。”
庆帝提到了范府,证明范府此刻开始是无事了。侯公公瞧着,终是开口问道:“那陛下,罪人陈萍萍……”
庆帝不满得看了侯公公一眼,“什么罪人?陈萍萍刺杀当场,不就已经死了么?”
范闲闻此一惊,侯公公却轻轻打了自己两下,“瞧老奴这记性,罪人早就被处死在现场了,刑部当抓紧时间结案上奏才是。”
如此范闲方才反应过来,“陈萍萍”已经死了,鉴查院也不能在了。
他挣扎着站起来,朝庆帝行了一礼:“罪臣范闲,请求辞去身上官职爵位,求陛下恩准!”
搭台子唱戏,林相当年说的话,果真是分毫不差。
“准。”
“谢陛下,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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