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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快入秋的日子最难熬,繁京又下起了大雨,依旧压不下那股子热气。

伏雨不会凉快,只会越下越闷。

繁京戏剧学院占据了繁京大学城里最好的地段,可惜是个雨夜,最热闹的夜市也早早关停。

两束车灯照亮了公寓小路,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停在了大门口。

男人穿着一身修剪得当的黑色西装,打开后车门时撑开一把商务黑伞踏进了雨夜,与夜色融为一体。

楼道有微弱的灯光,上下楼的大多是学生,季修商站在这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对好门牌号,他轻叩了门,无人应答。

季修商摸索着密码锁,试探性地输入一串数字,开了。

是锦湾的密码,他们的家,尽管已经被她毫不留情地卖给了中介。

而密码是那年她跟着他回家的日子。

第一次,季修商感到有些局促,踏进一片只属于她的空间。

涂林还没回来,季修商便停下了脚步。

房间布置的很温馨,鞋柜上放着她们一家人的合照。

照片上的男人季修商还有印象,身在这个圈子里对鼎鼎有名的前辈多少有些了解。

白手起家到坐上行业龙头的位置,实力可见一斑,可惜最终识人不清。

他的葬礼,便是季修商和涂林第二次相遇,那个时候的涂林和他记忆中已经全然不同了。

眼里的明媚、光亮、热烈全都不在了,有的只是充满仇恨的眼神和憋红了的眼眶。

哪怕嘴唇已经被隐忍地咬出了血。

旁边是她和满满的合照,应该是她十二岁那年,那个时候的满满还是一只小小的金毛。

季修商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没有继续往里走,他退出去关上门。

靠在墙边等着她回来。

楼道的窗户能眺望到学校,操场上积了水,却还是有撑伞走过的人。

一回头,看见正在上楼梯的涂林。

她看起来心情不错,可是脸上已经毫无血色。

涂林没想到试戏需要等这么久,一整天靠着一顿早饭撑着。

可能是雨下得人心烦,单是上个楼梯涂林都感觉有些喘。

不过好在试戏比较成功,给林导留下了个好印象,就算试不到女主角,说不定也能给一个配角。

这已经让涂林很满足了。

她没想到会在这逼仄的楼道看到他。

对视的一瞬,两个人都有点发愣。

涂林率先避开,当作陌生人,径直走向门口。

密码锁滴答一声,却被男人握住了手腕。

“聊聊。”

“我发的消息你应该看到了。”涂林带着疲惫,“我们已经分手了。”

感情的世界就是这么奇妙,明明开始是两个人的事,结束却是一个人的事。

等季修商在米尼机场被解除通讯限制后,置顶的第一条消息就是涂林的分手通知。

简简单单,清晰明了的三个字:分手吧。

“理由。”

“你说呢?”

季修商一顿,他很肯定不是因为被困米尼消失半个月的事,他已经让李胜安给她发消息解释过了。

“我们都知道不是因为这个。”

涂林听着男人平静的声音,心里涌起冷笑。

永远都是这样。

这段感情里,季修商永远冷静的像个局外人,今天他出现在这里,恐怕也只是不甘心无缘无故被甩罢了。

楼下传来脚步声,这里可是京戏的学区公寓,她不想明天就传出自己疑似被包养的帖子。

毕竟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怎么看怎么像金主。

“进来,带门。”

季修商站在鞋柜旁便不再向前。

“不用换鞋。”

也没有你能穿的鞋。

“以后你别来这了,人多眼杂。”涂林一进屋就累瘫在沙发上,或者说是饿瘫了。

看着涂林的状态,季修商微蹙眉,顺手给她倒了杯水。

“这两年谢谢你,我爸的事结束了,我们俩也没必要继续下去了。”

“没必要?”季修商坐在涂林对面的高脚椅上,是谈判者的姿态。

“分开对谁都好不是吗?”

你不用再被我利用,我也不必始终委身在这段单向恋爱里。

涂林的语气让他感到陌生,又或者是熟悉。

季修商意识到,眼前这个强势的人才是真正的涂林。

“所以你觉得我们的感情是负累?”

“不是吗?”

“不是。”斩钉截铁。

涂林呼吸一滞,一瞬间。

“那你爱我吗?”

诡谲的安静。

涂林突然笑了,嘲笑。

季修商的一句不是,她就能慌了神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

两年里她无数次试探性地问他,都说男人在床上的话最不可信。

可是哪怕是在床上,他都从未说过爱。

“这就是你要的理由。”涂林逼着自己狠心,看着他的眸子。

深得像沼泽,吸人深陷。

“我没有过其他人,从前、现在和未来都是。”

所以到现在为止他都觉得是没给够自己安全感。

涂林不知道,一个爱字怎么就这么难,哪怕是哄人的话她也愿意信。

似是气急了,她的眼眶有些发红。

“季修商,你还不明白吗?”她几乎是一字一句,“你不爱我,我们在一起的每一秒你都让我觉得自己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妓\女。”

最可怕的是,她还爱上了金主。

涂林能感觉自己浑身在颤抖,她不再敢抬头看季修商的眼睛,只觉得大脑混沌,呼吸不畅,身体发软。

紧接着眼前一黑,倒在了一个柔软的怀里。

---

“低血糖加上有点中暑,点滴打完就可以出院了。”

涂林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正好没错过医生说的话。

幸好,要是这个节骨眼上身体突然垮了,到手的角色可就真的吹了。

涂林松了一口气,看着季修商把医生送到门口顺便关了门。

她觉得有些不争气,尽管主观上再怎么想撇清和他的关系,却始终难以忽略对他的依赖感。

他一转身便对上了涂林微睁的双眸。

不知怎的,涂林在他眼中看到了久违的怒气。

“现在不吃饭当拼命三郎,以后很难走下去。”

听着他的话,涂林的怒气更甚,语气也不怎么好。

“我的事不用你管,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

涂林闭上眼,侧身而眠。

男人没动,却也什么都不说。

“滚吧,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次。”

这句是,在公寓里的那些话也是。

没一会涂林便听到了门轻轻关上的声音,翻身看了看门口,眼底难掩波澜。

从此之后,便就是真正的桥归桥路归路了。

没人守着,涂林也就没敢睡死,硬躺了两个多小时。

这会儿反而更困了,拔了点滴针涂林就收拾东西下楼了。

刚走出医院就看见程楼在一旁等着,涂林记得他,季修商的二助,虽然不如李胜安熟悉,但也算是认识。

看着他迎上来:“涂小姐,季总吩咐我送你回家。”

涂林没有应下,看了眼停在一旁熟悉的黑车,正想拒绝。

“季总已经回公司了。”

那就不在车上。

涂林并不想和他们再扯上关系,可是程楼不像李胜安,他简直就是个被写好程序的工具人,一板一眼。

涂林觉得如果她拒绝了,程楼大概会跟车一直到她回家。

最终还是在程楼认真负责的眼神中坐上了车,等到家后,涂林开了灯从窗户上往下望,车才刚刚驶离。

医生说先吃些流食充饥,涂林准备点个外卖粥,界面上方弹出了两个好友申请。

是林导的助理崔妍,涂林有些紧张,颤颤巍巍的点了通过。

希望是好消息。

【涂小姐你好,这边对您的试戏非常满意,想和你进一步聊聊《相拥之时》颜朵朵这个角色,您看有时间吗?】

颜朵朵是《相拥之时》女二,涂林已经不自觉笑了起来,她一开始最看好的就是这个角色。

《相拥之时》不同于林北以前拍的那种高立意题材,这是一部青春群像剧,讲述五个少年少女之间的青春和情感。

相比于高冷的学霸女主,颜朵朵这样的小太阳人设更适合现在的涂林。

说白了就是吸粉人设。

【随时有空。】

次日一早,周一报道。

涂林现在就是典型名不经传的小糊咖,起初是被季修商投过的一个广告公司看中拍了个小广告。

出人意料的曝光后,她趁热打铁又哄着他去参加了个半素人的慢综,不过没激起什么火花。

那个时候的她总想着有季修商这么个粗大腿,也不怎么喜欢人情往来,便就算了。

现在回想起,真觉得幼稚。

收拾好心情,涂林去找了导师,顺便把试戏的结果告诉她。

李芳廉年轻的时候也演过不少经典角色,随着年龄的增长转做了幕后,最终慢慢的开始进入教育事业。

看到涂林这么个好苗子好不容易燃起了斗志,作为老师也真心替她感到高兴。

办好手续也快中午了,涂林收到了崔妍约见面的短信。

林北的性子还真是风风火火的,涂林还以为合同的事得拖上好久,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京戏外面那个咖啡厅可以吗?这会校内车太多了。】

崔妍很快回复了,涂林退出和她的聊天记录,才记起在申请列表躺了一夜的另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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